《冰与火之歌卷2-列王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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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卷2-列王的纷争-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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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乔扑进母亲怀中。三名学士急忙上前,簇拥着国王母子走出王座后方的国王门。大家议论纷纷。金袍卫士们拖走尸体,在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明亮的血迹。贝里席公爵捋着胡须听瓦里斯在耳边低语。是不是该散会了?珊莎疑惑地想。还有二十来个俘虏未曾表态,谁知道他们会宣誓效忠还是放声咒骂?
  泰温公爵终于起身。“我们继续,”声音清晰有力,立时压制所有低语。“大人们,想清楚过后,上前来忏悔罪行,恳求原谅。我不许再有闹剧发生。”他走向铁王座,坐到离地三尺的台阶上。
  等仪式完全结束,天光已然黯淡。珊莎筋疲力尽地从旁听席走出来,浑身绵软无力。她很好奇乔佛里伤得有多重。据说铁王座对不配坐在上面的人而言是非常危险的,甚至能杀人呢。
  回到卧室安全的空间,她连忙用枕头捂脸,以掩饰一声欢喜的尖叫。噢,诸神保佑,他真的说出口了,他在众人面前将我遗弃!一个女仆送来晚餐,她差点要亲吻她。晚餐有热面包、新搅拌的黄油、一碗浓稠的牛肉汤、鸡肉和胡萝卜,还有浸在蜂蜜里的桃子。多么美味!她心想。
  天黑之后,她披上斗篷前往神木林。守吊桥的是一身白甲的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珊莎向他问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痛苦而可怜。从他瞅她的模样看来,她不确定他是否信服。
  月光穿过层层枝叶,唐托斯等在斑驳的叶影下。“干嘛愁眉苦脸呀?”珊莎欢快地问候他,“你也在场听见啦。小乔不要我了,他跟我结束了,他……”
  他握住她的手。“噢,琼琪,我可怜的琼琪,您不明白。结束?这才要开始呢。”她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太后决不会放你走,决不会。作为人质,你是无价之宝。而乔佛里……亲爱的,他是一国之君,只要想跟你上床,随时都能占有你,惟一的区别在于,如今他在你肚里留下的将不是嫡子,而是野种。”
  “不!”珊莎震惊地说,“他放过我了,他……”
  唐托斯在她耳畔印下一个湿湿的吻。“勇敢起来。我发誓要送你回家,就一定会办到。日子已经定好了。”
  “什么时候?”珊莎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乔佛里的新婚之夜,等婚宴结束我们就走,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时候红堡里全是陌生人,其中一半会喝得大醉,另一半人则会去闹乔佛里的新房。这时,您将暂时被遗忘,混乱就是我们的朋友。”
  “婚礼一月之内都不会举行。玛格丽·提利尔远在高庭,这才刚派人去接呢!”
  “您已经等了这么久,就请再耐心一时,好吗?来,我有东西给您。”唐托斯爵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类似银色蛛网的东西,捏在粗壮的指头间晃了晃。仔细一看,原来这是细银丝编织的发网,珊莎伸手接过,丝线细致精巧,几乎没有重量。银丝交汇的每个节点都嵌有一小粒宝石,黑黝黝的仿佛能吸收月光。“这是什么石头?”
  “亚夏的黑紫晶,十分稀罕,其颜色在日光下会变成深紫。”
  “真可爱。”珊莎边感叹边想:可我要的是船,不是发网呀。
  “比您想像的更可爱,亲爱的孩子,这上面有魔法。您瞧,正义之剑就在您手中,您会为父复仇。”唐托斯倾身靠近,又吻了她。“您会回家。”


Chapter67 席恩
  头一批斥候在城下出现时,鲁温学士来找他。“亲王殿下,”他说,“您必须投降。”
  席恩盯着面前一盘燕麦饼、蜂蜜和血肠发呆,这是他的早餐。又一个无眠之夜让他浑身酸痛,看见食物只想作呕。“我叔叔还没回话?”
  “没有,”学士道,“派克岛令尊那儿也没有消息。”
  “再派几只鸟。”
  “没有用的。这些鸟还没到达您就——”
  “派出去!”他一拳砸在餐盘上,掀开毯子,裸着身体,怒气冲天地从奈德·史塔克的床上爬起来。“你是不是想我死?是不是?鲁温,你给我说实话!”
  灰色的小个子面不改色。“我的职责是服务。”
  “没错。为谁服务?”
  “为国家,”鲁温学士道,“为临冬城。席恩,过去我孜孜不倦地教你计算和书写,历史与战略。若你更勤奋好学,我本想教会你更多。我不敢吹嘘自己有多么爱你,不,但我也无法恨你。再说,就算我恨你,只要你占有临冬城一天,我受誓言的约束就必须给你忠诚的谏言。现在,我建议您开城投降。”
  席恩弯腰拾起一件脏斗篷,抖掉上面的灯芯草,披在肩上。火,我要升火,还要干净衣服。威克斯上哪儿去了?我不能脏兮兮地进坟墓。
  “您不可能守住,”师傅续道,“倘若令尊大人打算施以援手,救兵早就到了,但他关心的只有颈泽。征服卡林湾之后,他才会挥师北上。”
  “你说的有理,”席恩说,“因此只要我占据临冬城,就能钳制罗德利克爵士和史塔克的封臣诸侯们,使他们无力南下夹击我叔叔。”我可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对战略一无所知,老头。“必要的话,我手中的存粮足以支撑一年围城。”
  “不会有什么围城。起初一两天,他们或许会扎营下来加工云梯,捆扎爪钩。一旦准备完毕,您的城墙会在上百个地点被同时突破。您也许可以退到主堡固守一时,但其他地方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沦陷。与其那样,您还不如打开城门,请求——”
  “——他们发发慈悲?他们会给什么慈悲我清楚得很。”
  “这不失为一种选择。”
  “我是天生的铁种,”席恩提醒对方。“我有自己的选择。他们给过我选择吗?不,不用回答,我已经听够了你的‘谏言’。照我的命令去办,放出渡鸦,叫罗伦来见我。还有威克斯,让他把我的盔甲擦拭干净。通知守卫在广场上全体集合。”
  片刻之间他以为学士就要抗命,但鲁温最终只僵硬的一鞠躬,“遵命。”
  他的队伍小得可怜:寥寥无几的铁民,空旷寂寞的广场。“入夜之前,北方人就要到了,”他告诉他们。“罗德利克爵士带着所有应召的诸侯一起杀来,但我决不临阵脱逃。我夺下了这里,我要守住这里,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是临冬城的亲王。然而,我不勉强任何人为我而死,趁罗德利克爵士的主力部队尚未到达,想走的人赶紧撤退,应该有逃命的机会。”他拔出长剑,在地上划了道横线。“想留下来作战的人,请上前。”
  无人回话。穿着锁甲、皮衣和镶钉皮甲的众人,纹丝不动,好似石雕。少数几个人交换着眼神。乌兹的脚挪了挪重心。迪克·哈尔洛清清喉咙,吐出一口痰。清风的手指弄乱了安德哈整洁的长发。
  席恩觉得自己正是下沉溺毙中的人。干嘛吃惊?他凄凉地想。父亲遗弃了我,姐姐、叔叔、连那个狡猾的怪物臭佬,他们统统都抛弃了我。既然如此,我的手下又何必对我忠诚?没什么可说的了,没什么可做的了。我只好站在这雄伟高大的灰城墙下,在这严酷苍白的晴空底下,手握长剑,等着,等着……
  头一个越线的是威克斯,他快走三步,垂头站在席恩身旁。或许是因男孩的行为而羞愧,黑罗伦愁容满面地跟了上来。“还有谁?”席恩询问。红拉夫走上前,接着是科蒙,魏拉格,泰莫和他两个兄弟,“病人”乌夫,“偷羊贼”哈拉格,四个哈尔洛和两个波特里,最后是“鲸鱼”肯德。一共十七人。
  没动的人包括乌兹,斯提吉,阿莎从深林堡带来的十个人不出意料地无动于衷。“好,你们走吧,”席恩对他们说,“逃到我姐姐那边去。我向你们保证,她一定会热烈欢迎。”
  斯提吉至少还知道脸红,其他人则是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席恩望向留下来的十七个人。“上城墙。假如神灵开眼,得以生还,我将永不忘记诸位。”
  其他人走后黑罗伦多待了一会儿,“战事一开,城里的人就会反叛。”
  “我知道。你要我怎么做?”
  “宰掉,”罗伦说,“统统宰掉。”
  席恩摇摇头,“吊绳准备好了吗?”
  “好了。您真打算用这个?”
  “你有更好的法子?”
  “有。请让我拿起斧子上吊桥,放他们来打我。一次来一个、两个、三个都无所谓。只要我一息尚存,谁也别想过去。”
  他这是找死,席恩想,并非寻求胜利,他要的只是死后受人歌颂。“我们还是用吊绳。”
  “遵命,”罗伦回答,眼里却含着轻蔑。
  威克斯为他着装准备战斗。在黑色的外衣和金色的披风下,席恩穿着一件上好油的锁甲衫,其内还套了一层硬皮甲。他全副披挂之后,拿起武器,登上东墙与南墙交汇处的了望塔,好亲眼见证自己的毁灭。北方人正散开队形,包围城堡。从这里很难判断他们的总人数,不过至少有一千——或许是这个数字的两倍。两千对十七。他们带来投石机和弩炮。虽然他还没看见攻城塔自国王大道隆隆而来,但狼林里的木材取之不尽,需要多少就有多少。
  席恩用鲁温学士的密尔透镜察着对方旗帜。不论转到哪个方向,都能看到赛文家的战斧旗迎风飞扬,还有陶哈家的三树旗,白港的美人鱼旗,间或还有菲林特家和卡史塔克家的徽记,他甚至还看见一两面霍伍德家的驼鹿旗。但没有葛洛佛家的踪影——阿莎消灭了他们,没有恐怖堡的波顿家族,也没有长城边安柏家的部众。不过眼前的部队已经完全足够。不一会儿,克雷·赛文那小子用长竿打着和平的旗帜来到城门前,宣称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希望和“变色龙”席恩当面对话。
  变色龙!这个称号和胆汁一样苦涩。他记得自己回派克本是要率父亲的长船舰队袭击兰尼斯港的。“我马上出来,”他朝下面嚷道,“就我一个人。”
  黑罗伦不赞同。“血债都得血偿,”他劝道,“这些骑士或许跟同辈之间讲什么仁义道德,可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强盗,只怕下手会不顾荣誉信条。”
  席恩发火了:“我是临冬城的亲王和铁群岛的继承人,不能瞻前顾后,怕东怕西!你别管,去把那女孩找来,照我说的做。”
  黑罗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亲王殿下。”
  连他也反对我,席恩意识到。临冬城的一砖一瓦都在反抗他。假如我现在就死,一定孤孤零零,被人遗忘。所以我必须活下去,还有什么选择?
  他头戴王冠,策马骑出城门楼。一位妇女正在井边汲水,大厨盖奇站在厨房门边,他们空白如板岩的面孔和阴郁沉闷的表情隐藏了无穷的恨意,但席恩还是感觉得到。
  吊桥放下,刺骨的寒风叹息着越过河沟,扑面而来。令他它浑身颤抖。只是有点冷,不要紧,席恩告诉自己,只是打颤,并非发抖,再勇敢的人遇冷也会打颤。他渐行渐远,骑进狂风的利齿中,走出闸门,越过吊桥。外墙城门在面前开启,走在城下,他感觉到孩子们正用空洞的眼眶注视他。
  罗德利克爵士骑着他的斑点马,在市集广场等他,年轻的克雷·赛文是掌旗官史塔克的冰原狼在他们头顶飘扬。广场内只有他们两人,然而席恩注意到周围拥挤的房屋顶上站满了弓箭手,左边有矛兵,右边则是长长一列骑士,打着曼德勒家族手握三叉戟的美人鱼旗帜。每个人都要我死。他们中的很多人打小和他一起喝酒,一起赌博,甚至一起嫖妓,但只要他此刻落入敌手,这一切都不能挽救他分毫。
  “罗德利克爵士。”席恩勒住缰绳,“今日我们沙场相见,甚为遗憾。”
  “我惟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立刻吊死你。”老骑士朝尘土飞扬的地面啐了口唾沫。“变色龙席恩。”
  “我生来是派克的葛雷乔伊,”席恩提醒他,“在我出生之日,父亲给我裹的襁褓是金色海怪,不是冰原狼。”
  “十年以来,你都是史塔克家的养子。”
  “人质和囚犯,我是这么看。”
  “艾德公爵若地下有知,早该把你拴在地牢。他不仅没这么做,反而把你和他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这些可爱的孩子如今遭你残害。对我而言,这一生永难磨灭的耻辱就是当年曾教授你战斗的技艺。若能时光倒流,我宁愿戳穿你的肚肠,也决不会把剑交到你手中。”
  “我是来谈判的,没工夫听你的侮辱。说说条件,老头子,你要我怎样?”
  “很简单,就两条。”老人道,“临冬城,你的命。命你部下打开城门,扔下武器,只要能证明和谋杀孩童无关的人可以自由离开,但你必须留下来接受罗柏国王的制裁。等国王归来,你就祈求诸神怜悯吧。”
  “罗柏回不了临冬城,”席恩保证,“他会在卡林湾碰得头破血流,一万年来每支北上的军队都落得这个下场。北境是我们的,爵士。”
  “三座孤城是你们的,”罗德利克爵士答道,“而这一座很快会被我夺回,变色龙。”
  席恩佯作不理。“以下是我的条件:日落之前解散部队。愿意宣誓效忠,承认巴隆。葛雷乔伊为国王,承认我为临冬城亲王的人,他们的权利和财产将得到承认,不受任何伤害;胆敢违抗的人将遭到彻底毁灭。”
  年轻的赛文难以置信。“你疯了,葛雷乔伊?”
  罗德利克爵士摇头道:“他只是自负罢了,小伙子。席恩总是自视过高,只怕本性难改。”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千万别幻想我要等待罗柏突破颈泽,与我合兵一处后才奈何得了你。我手中有近两千士兵……而若消息非虚,你那边还不到五十人。”
  只有十七个。席恩强装笑脸。“我有比士兵更好的王牌。”他握拳过顶,这是与黑罗伦约定的信号。
  他身后是临冬城的高墙,罗德利克爵士正对着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席恩审视他的面孔,当老人拘谨的花白胡须后的下巴开始颤抖时,席恩明白他瞧见了。他并不惊讶,席恩悲哀地想,他只是恐惧。
  “懦夫的行为,”罗德利克爵士道,“居然利用孩童……太卑鄙了。”
  “噢,我很清楚,”席恩说,“这种滋味我也尝过。您难道忘了?我十岁那年就被活生生地从父亲房里带走,就为了确保他不再叛乱。”
  “这不是一回事!”
  席恩表情冷漠。“不错,套在我脖子上的并非粗糙的麻绳,但它给我的感觉却分毫未差。它勒我,罗德利克爵士,勒得我好痛。”在此之前他从没这么说过,话一出口,却陡然领悟到这是事实。
  “没有人伤害过你。”
  “也不会有人伤害贝丝,只要你——”
  罗德利克爵士让他说完。“毒蛇!”骑士高喊,白须下的脸因暴怒而通红。“我给你机会拯救部下,然后带着仅存的一点荣誉去死,变色龙!我早该知道和残杀儿童的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他手按剑柄,“我真该立时将你砍翻在地,就此终止这无穷无尽的谎言与欺骗。以天上诸神之名,我办得到!”
  席恩并不害怕一个摇摇晃晃的老头,但附近凝神观望的弓箭手和骑兵队列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刀剑一现,他活着回城的希望便荡然无存。“你就违约谋杀我吧!你的小贝丝就会被吊绳活活勒死。”
  罗德利克爵士的指关节捏成了惨白,良久,他终于放开剑柄。“老实讲,我活得够长了。”
  “深有同感,爵士。您接不接受我的条件?”
  “我对凯特琳夫人和史塔克家族负有责任。”
  “对您自己的家族呢?贝丝可是您最后的血脉。”
  老骑士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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