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
子寻不想许邵宜对她如此。
思齐问起,子寻才又言道,当年爹爹拼死将他和娘亲送出,幸被容连旭所救送至西秦。娘亲后来病逝,他才返回苍月国中,在容连旭手下做了几年的死士。再后来便遇见了姐姐,待他如亲人。
“以后我们兄妹二人便再也不分开了。”子寻握紧她的手,眸间难得动容。
末了,嘱咐一句勿让姐姐知晓身份。
雅桐的弟弟是子寻,哪里还会有一个妹妹?
顾夕暖待他极好,若是知道他根本不是子寻,却在她身边诸多掩饰,一呆便是大半年,她会如何?
子寻不敢多想。
容连旭对他有恩,眼下能这般相处,是再好不过事情,他断然不会一手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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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顺前往西秦只能经由慈州这一条路径,走的都是许邵宜商船的通道,雷万是熟识,管事自然不敢怠慢。
一门心思想着容千槿的事,雷万巴不得快些回西秦。管事和他闲聊,他也多是敷衍,管事只得处理妥当再告知他一声。
临上船,管事突然想起许邵宜近日在慈州,便开口道:“许老板已回慈州,雷公子可要见一见。”管事记得平素他们定是要照面的。
雷万脸色微变,许邵宜不该是还在长风吗?!
惊诧之余,很快敛了情绪,悠悠道:“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耽搁了,下次再来拜访。吩咐一声快些开船。”
管事便是照办。
“公子,那不是雷公子吗?”芷嫣一眼瞥到码头上待发的船只,那人便是雷万。
许邵宜顺眼望去,果真是他。雷万和腾非玥是搭档,向来都是同行一路,眼下倒是有几分不妥。商船缓缓驶离码头,雷万似是也瞥到了许邵宜,便匆匆进了船舱。
雷万和腾非玥的事,许邵宜很少关心,也懒得搭理。见管事在一旁,便随意问了句:“他来了几日,怎么今日才离开?”
管事也是奈何:“雷公子今日倒是恍惚了些。”
许邵宜没有多在意,遂将手中画像递于他:“若是有和画像上相似的人出现,无论男女,都扣下。”
管事犹疑应了声好。
许邵宜虽不知她在南顺或慈州何处,但离开慈州码头是必经之路。只要她从此处经过,他便可截住。
倏然间,唇瓣含笑,想起上次她以容千槿的身份在慈州甩掉叶影,做得委实漂亮。她此次目的不是金蝉脱壳,应该是不会绕行的。
见他蓦然傻笑,芷嫣会错了意,轻咳两声道:“公子若是想夫人了,便回富阳吧,芷嫣留在这里即可。”
许邵宜哭笑不得,正欲开口,见到管事拿了信封匆匆而来。许邵宜认得密函上的记号,是和曾辞相关。
拆信览过,脸色越渐阴沉,芷嫣少见他眼中的慌乱。
“曾辞出事了!”许邵宜揉碎手中的信纸,早在成州回来途中心中便有不好预感,如今应验。
芷嫣也是一惊。
曾辞办事的风格,定会去落脚点报到,以留下痕迹。眼下却已经在苍月国中失踪了十余日,未有消息。
一边是顾夕暖,一边是曾辞。
许邵宜眉峰紧蹙,权衡良久,既已知道顾夕暖定居成州,此番见不到日后去成州也可。
而曾辞并非草率行事之人,此时失踪便是出事,这般出事便不是小祸端。
“芷嫣,你守在慈州。若是见到了人,就暗中跟上,不要做其他。”言罢转向管事道:“备船,我马上去苍月朔城!”
管事不敢大意,立刻去打理。
许邵宜百思不得其解,曾辞究竟会落在何人手中?
但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猎杀者和避难组织之间近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不是猎杀者所为。
若是原住民,近日来曾辞和他一道在南顺处理的事情,有哪些会惹到原住民?
以曾辞的机灵,还能抓到他的原住民势力不会小。若是小事,也断然不会动干戈到这一步。
若是几月来的大事,首当其冲的便是涉及苍月内政。
【老头子触角久未伸及苍月,却突然间和容昀连成一气,经由自己在南顺的商队,将太子容真挟持至此。
这一步棋走得太冒险,事前却并未和他商议,唤他到了朔城便是直接操办此事。
许邵宜冷眉一敛,此事若是暴露,他一个商人涉足一国内政,下场可想而知。老头子会如此做,便是不计断这他这条线,将可能的祸端引至他这里,他又岂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
苍月会倾力找容真的人,恐怕第一个便是容连旭。容连旭手段干脆利落,倒是和曾辞失踪没有丝毫消息不谋而合。
此事由许邵宜和曾辞经手,有人泄密,他二人便是众矢之的。若是容连旭找到容真了,未必会如此想。由此可见,容连旭并未寻得他。
容连旭远在巴尔帐中,重伤在身,还能运筹帷幄,反应还会如此之快?他自是有几分猜忌。
船缓缓驶离码头,许邵宜兀得想起两年前的一幕,心口便似钝器划过。
【听闻容连旭择日和她成亲。
他妒火中烧,费尽周折才遣人将信送至顾夕暖手中。信中唯有“洛绝尘,七里亭”六字。
……】
作者有话要说:火车上码字,还好有信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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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波折(上)
第六十二章波折 ;(上)
春寒料峭,宜饮花茶;这是从前暗叶告诉她的;容千槿迄今改不了这般习惯。纷纷二月,西秦冰雪初融;一杯花茶便是鲜有的暖意。茶香丝丝泅开唇齿之间;呵气幽兰。
此处是南顺,终究比不得西秦光景。却唯独一袭白袍翩若出尘;眸间的润泽好似故人。
譬如眼下这般宁静而至,言语间轻易沾染柔和之意:“深夜饮茶算不得闲适。”
意思是少用为好。
容千槿眼眸微动;端在手中的茶盏听话放下;嘴角挑起的笑容几分慵懒:“有人不也没睡?”
叶影便是笑,侧颜隐在昏暗烛火中,犹如漂浮在记忆中的沙漏。
【容千槿记得小时候便喜欢看叶饮茶;他饮茶的时候喜欢说些有趣的故事。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但大凡他说的,她却都是信的。譬如,王子吻了睡美人,睡美人便醒了。
翌日,容千槿赖在被窝里不起。暗叶伸手轻刮她的鼻子,嘴角露出宠溺笑意:“千槿今日本应随侯爷去尚书大人府中。”
她穴开半只左眼,面色却是鲜有的红润。眼见暗叶露出笑意,遂又干脆将双眼闭得更紧些,连眉头都拧成了一小簇,口中委屈道:“不是王子亲过之后睡美人才会醒吗?”
暗叶笑不可抑,果真小孩子都是喜欢童话的,哪个时空都一样。倏然俯身,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一贴。
他从来对她娇惯,容千槿却是欢喜如初。这般撒娇之法,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便会有第三次,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
那时候侯府的日子总是很闲适,闲适到每每想起,都顿生错愕。若是没有容连旭,暗叶便不会死,也不会再有后来的暗影。
她恨极了容连旭,却不得不笑颜相对。
亦如她的嚣张乖戾愈演愈厉,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后便是求一人安稳。暗影长得像暗叶,她只看一眼,便念起旧时种种。上天终是待她不薄,才会再让她见到和他一样的人。
她该如何待暗影,父亲才不会对他怀疑猜忌。
羽山别苑的耳光斥责,不惜举杯砸向他的额头,殷殷血迹和那般戏谑目光,传到父亲耳中才会安心。
过去从来都是暗叶护她,她却不懂如何韬光养晦护他。这样的事,便再也不要发生暗影身上。
她不求暗影对她多好,恨也好,不恨也罢,她的私心便是这般留他在身旁。
她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看他,虽然他总装作一副冷峻寡言的模样,私下时候眸间的柔和润泽却是少有的暖人心扉。
他和她是同样的人,佯装着另外一番模样做人。
暗影便是这样的人,她看得透彻却从不说。不管他留在她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她像从前暗叶纵容她一般纵容他。
甚至纵容他在她的檀香中加入他物,知道了却佯装不懂。
他有秘密,她同样有。
明眸青睐下,次次试探容连旭底线,他却是照单全收。明知长风一行是圈套,也不愿让她身陷囹圄,赌上性命去和徐运文死斗。死了更好,她眸间掠过的一丝狠意,暗影应是尽收眼底的。
在他眼中,她恐怕已是反复无常。那又如何?知她本心的人已不在了,容连旭却还好好活着,自诩风流。
顾千金的出现,容连旭转了心性,腻在南顺流连不返。他眼中明明有了她人,对自己的娇惯与宠溺还是不减半分。她猜不透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由来已久的厌恶感继续与日俱增。
他如此喜欢顾千金自然更好。
他当年强加到叶身上的痛处,她自当在顾千金上百倍找回。
遂而言笑晏晏,唇角缓缓笑意风淡云轻。
……
顾千金死的时候,看见容连旭痛不欲生的表情,她满心快意。
“若是报复我,你目的达到了。”他目光投来得狠意,她亦是一哆嗦。
既然知晓了是她所为,已心知肚明,容连旭却未多动她半分。容千槿略微错愕,却终于如愿以偿得听到了那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要报复容连旭,便伙同林宝儿害死了顾千金。
她要摆脱容连旭纠缠,他也亲口说出那番话。
本以为皆大欢喜,心中的快慰却只持续了不足一刻。
站在身后的暗影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幽兰深邃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却又像彻底看清一个人那般,失望凉薄到让人心寒。眸光之中的温和不知隐去何处,只剩黯淡。
她也会不寒而栗。
微怔之后,冲到容连旭面前拦住去路,口中惊慌失措,“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容连旭你给我站住!”
容连旭垂眸绕道,置若罔闻。她便挥着衣袖朝暗影声嘶力竭,“又不是我害死顾千金的,他凭什么迁怒于我?!”
这袭话本就是说与暗影听的,容连旭又与她何干。
不想暗影终是一笑。
便是这一笑,她捉摸不透,却触目惊心。
一笑便成梦魇。
……】
“嫂夫人?”闻得他轻唤,容千槿方才回神。
前事种种,纠结纷纷更多,她反倒喜欢眼下这般简单自在,一盏花茶,一袭白袍便勾勒出心中期许的画卷。
她开口道:“方才想起从前一些事情。”言罢,稍许戚戚看他。
叶影微顿,唇瓣含笑缓缓言道:“我也是。”眸间的暖意却厚重了许多。
两人皆是摇头一笑。
本就一见如故,平素又甚为聊得来,想来知己也不过如此。眼见她浅笑时下颚颔首的幅度,叶影不禁错愕,倒像极了某人。
短暂的四目相会,便是通通怔住。
容千槿眉间一滞,敛了情绪话锋一转:“忘了说声谢谢,昨日的糕点很合胃口。”
叶影轻声言道:“喜欢便好。”
他不知她喜欢何物,只记得从前千槿是极爱糕点的,便依样照办,不想她也是如此。当下声音略微有些发沉,眼中掠过的一抹湛蓝说不清的意味,再开口时,茶盏的氤氲轻易染上眉梢。
“此番本是来辞行的,要去一趟长风,往后见面的时候恐怕便少了。”
容千槿手中一滞,险些失手打翻茶盏。叶影突如其来的一句,她心中顿生慌乱。她在富阳不易远出,能见叶影皆是因为他前来。
他的行事风格她再清楚不过。
容千槿不禁抬脸看他。
既是来辞行,恐怕今后见面的机会不是少,而是没有。
他有他的盘算,她日后应是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容千槿面色微冷,一声嗤笑浅到不行。
虽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在顾千金这副身子中,她却也是认命的,可以再见到暗影那般温和笑意。
不想这般温和却也是有时限的。
就如同给予人希翼,再折陨,一切有条不紊,却来得委实太过残忍。
一瞬间,她想留他,竟不知以何身份来留。
凝眸时,不紧不慢举起茶盏粹下一口。原来不想,这会是最后一次陪他饮茶。缓了呼吸,脸上笑意恰到好处,万分优雅开口道了句:“那便唯有多加珍重。”
叶影微怔,不知缘何细会到这般盈盈笑颜下的不舍。
转眸间,她已悠然起身,瞥目笑道:“夜深了,困了,失陪。”
出言便后悔,可以是累了乏了,饮了这么多茶,哪里可能是困了?心中懊恼之时,叶影却猛然起身,抓起她的手一个跃身潜至梁柱背后。捂住她的口鼻,自己也屏息贴近。
偏厅的大门先是开了条缝,继而有人推门而入。
几个黑衣人?
容千槿也是一惊,许府之中何曾来过这些人?
芷嫣的轻功最好,此时随许邵宜外出长风,府内便也只有思齐能发觉异状。可思齐自上午出门后,不知何故尚未回府。若不是叶影在,这些人进了房中她也浑然不觉。
湿润的鼻息扑在脸庞,几分错愕。
他从前与她便甚为亲近,变故之后,却还是头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心中似有一样情绪丝丝泅开,直至耳畔边他一声轻语:“别怕。”
熟悉如故,一袭白袍护她在怀,趁几人四下搜寻之际,快速跑出偏厅。几个黑衣人措手不及,便是回身相追,奈何跟不上他的速度。
想来他是怕她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心慌,却不知她是容千槿。每次遇到危险之时,早已习惯默不作声,隐在他怀中不拖他后退便是。他是西秦暗影,从未出过差池。
行至院中,却又发现院中还有二十余人。直至此刻,容千槿都会有半分慌乱。眼见她这般沉稳,叶影心中遂而安心多半。
交锋之中,迅速拿捏这二十余人身手不凡,又训练有素。打斗之中层层相护,他要取胜不是良策。
带着“顾夕暖”,逃走才是正解。
对方既是有备而来,断然不会留马匹给她逃跑。叶影直接弃掉这个念头,凭着记忆寻到后街处。离那里最近有客栈,有客栈便有马匹,他们可以逃得出去。
纵身一跃出了附墙,一路狂奔,容千槿却依稀找回当年他护她感觉。
黑衣人没有猜得他的意图,迟迟未有追上。
行至客栈马棚,叶影挥剑割掉拴马的缰绳问道:“可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