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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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逸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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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韩秀琴却给他脸色看,气嘟嘟的不理他。他不解释不哄劝更不温存,心里骂声“臭婆娘”,反正横竖不想沾她的身。粗略一算,自从乔文秀软在他怀里,两个多月没跟老婆说“干死你”的话了。与乔文秀比,韩秀琴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致。这次一闹,他躲躲闪闪的,好几次远远地看见乔文秀都赶忙调头躲避。乔文秀呢,日夜盼望着他能去她那儿,两个人好欢悦地共尝胜利果实,虽然焦渴难耐,骂了他几次软蛋后却理解了他的苦心。

    可是,只那么几天,他的身子就熬不住了。没胆量去找乔文秀,他只好转回头试探性地碰碰韩秀琴,谁知老婆暴如烈火,一边享受一边哭诉:“不是嫌我臭吗,人家再香也不是你的,吃不到,啥都是假的,哪个女人能像老婆这样疼你……”牛得文则想:“女人真贱,给个好就感恩戴德的,原来生气都是因为没给她好。”于是自然想到乔文秀,心里咯噔响,叹声不好,这么长时间不理睬她是否凉了她的心,搅得他半夜不成眠,整天恍惚。第二天夜色黑透,他伺机溜进乔文秀家。乔文秀比韩秀琴更火暴,翻身压住他便是无休止的呻吟,口中念道:“熬死你,熬死你,看谁能熬过谁……”牛得文浅声随性地应答着好。

    他从两个女人身上得到了不同的好,一次比一次更好的好。



………【村长 07】………

    暴风雨之后日丽风和,牛得文过了一段最舒坦的日子。正是这段日子,他又俘虏了王庄的一个小媳妇。

    说起来倒也有趣。有天晌午头上,牛得文正踞着腿坐在大队部里跟瞌睡虫较劲,只听得连串的嘤嘤的啼哭声落在面前,他眯眼一瞧,认得是路南王庄的一个小媳妇。小媳妇见他睁开了眼,腿一弯就要跪下,惊得他伸手拦住,连呼:“这是做啥,不兴这个,不兴这个的。”小媳妇连绵的嘤嘤变成断续的哽咽,悲声苦意地说:“牛书记,您得替俺做主。”牛得文拎过身边的一把方凳子给她,淡然地说:“咋回事,不急,慢慢说。”小媳妇接过方凳子,并不坐,愁愁戚戚地诉说起来。

    原来,小媳妇的男人因病做不了农活,小媳妇去求生产队长派些轻活给男人,好歹挣下点工分糊口,不料队长心怀恶意想占小媳妇的便宜。不等听完,牛得文已火了,腿一伸脚一蹬立在地上,挤眨着眼结巴了两句:“你你……你说啥,就他那个狗……狗日的老……丑东西,他想吃天鹅肉,狗日的,他趁,呸……”小媳妇脸颊上即刻顺下两道泪,颤声说:“牛书记,他不是人,俺咋活人呀!”牛得文脚跺得山响,抬手怒指着王庄的方向,“他狗日的等着,我非治了他。”瞧那怒劲,比老婆韩秀琴被人欺侮了还恼火。他并不是可怜小媳妇,而是恼恨生产队长。依他的意识,小媳妇这样的女人只有他牛得文有资格占有,谁调戏小媳妇等于是蹲在他头上拉屎对着他的脸撒尿,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当然,他心里掂量过,已把小媳妇当作自己的女人了。小媳妇的家境他一清二楚。男人娶她前身子就弱,成家后稳不住心性,折腾得身子骨更不行了,七八年了,没落下一个崽来。其实,男人几乎是废人,早就给不了小媳妇好了。看过几次医生,村里人都知道男人腰子不好,等于折了个整劳力,挣不了工分,更指望不了有钱买营养品,上年纪的人都说,他也就是挨日子,白白活口气。可叹这个小媳妇,自然入了牛得文的眼,把她当作了守活寡的乔文秀,有些日子痒心挠意了。

    小媳妇抹抹眼泪,心下暗喜,揣度原想的事已十之有六七了,趁热打铁,继续委屈抹泪,肉实的屁股挨向了凳子。泪抹干了,索性再抽搭两声,愁苦道:“牛书记,俺那男人虽没用了,病咋说还得医,这多少年下来,家里只剩下半张能躺人的床了,花的钱东凑西借的,能借的也都借光了,如今呀,真想拿二尺白绫子……”说到了伤心处,泪如雨下般竟嚎啕起来,惹得牛得文心里一阵酸,伸手握了握她的胳膊,脱口道:“不伤心,不伤心啊,还有大队呢,啊,还有大队呢!”小媳妇趋势抓住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然后双手抱在胸前,哭得苦中含喜,连声道:“牛书记您真是大好人呀,俺一定报答您,俺啥都能报答您呀……”牛得文想把手抽回来,却伸出另只手抚在了小媳妇后背上,摩挲了几下,抚慰得小媳妇泣不成声。

    不几天,小媳妇再来找他。牛得文把三十块钱往桌上一丢,伸手将小媳妇拉进怀里,大胆地剥脱她的衣服,小媳妇扭挣了两下就随他摆弄了。衣退手到,一会儿摩挲得小媳妇娇声连连。不知多少日子没得过男人的好了,这次得到的实实在在,真的犹如干涸的塘池喜迎甘霖,一时间鱼跃水欢。小媳妇可心可意地报答了他,临走时往兜儿里揣了那三十元钱,满意得她出门的脚步声都比来时的脆响。牛得文紧了紧腰带眼盯着小媳妇扭颤的远去的屁股蛋子,馋不够似的真想赶上去再把她拖回来。“有事就吱一声,啊,该来的时候就来。”像是一种约定。但他不知,小媳妇有数的很,她正是从生产队长的不怀好意和乔文秀的大吵大闹中悟出个理儿:生产队长不能大指望,牛得文必须指望。对生产队长,她不依但不说不依,反而挑逗得队长先依了她,安排她男人看菜园子,活轻但工分按一个整劳力算。对牛得文,她不说不依但全依,身子满足衣兜儿也鼓了,而且能细水长流,多划算的事儿。

    于是,三天两头,牛得文在三个女人之间周旋,当然韩秀琴近不了他的身。每天晚上,他都回家睡,但常常是深更半夜回,进屋倒头便呼声起。韩秀琴想和他温存,他甩手打掉游走在他身上的手,疲惫不堪地哼哼:“白天工作累我,晚上你还要累我,不想让我活了。”韩秀琴温顺地躺在他身边,偷偷流泪,可怜自己,可怜他辛苦。想想白天的他,确实清癯黑瘦的,面有倦色。她跑回娘家,不知啥法子弄了只老母鸡,偷偷炖给他吃喝。他满嘴油腻地嘱咐媳妇,以后不能再让他过这种腐化的地主阶级的生活,让贫下中农的社员们知道了不好。一边又想,自打在乔文秀家吃了只母鸡,好长时间没补身子了。韩秀琴看着他抱起汤盆喝完最后一口鸡汤,脸上的肤色陡然起了红,心下暄腾得热呼。她不知,这一盆鸡汤,很快便化作神采飞扬的精血一滴不剩地流淌进别的女人身体里。



………【村长08】………

    其实,牛得文白天啥事不干,坐在大队部养精蓄锐,偶尔四处蹓跶蹓跶,见人客客气气,一副遭受诬陷委曲求全的模样。社员们议论说,自上次被牛得文痛骂后,他一直没有恢复元气,着实有点可怜。他顺竿而下,趁势而为,享受着优游滋润的生活。

    “我不就是摘了几朵花吗!”他时常自我评价,“不错,都是我选中的,费劲啊,不是荆棘就是陷坑,好几次差一点儿不能得逞,好在有惊无险,真够刺激。那个啥,乔文秀最可心可意,她自己歪着头娇态妖娆地摇晃在你面前,不摘好像心里过意不去。想啊,路上遇着一朵花,只在你走过她身边时她才歪过头来,不是情有所属命有所归吗?顺手的事,香了自己成全了花儿,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嗨,还真有水性杨花的,娇艳确实娇艳,勾魂呢,但我真不喜欢。什么,挡在路上?嘿嘿……一点不假,这样的娇艳勾魂者,大多胆子大,一忽闪拦在面前,我呀,眼睛一闭闯过去,啥事没有。小心啊,太容易了不见得是好事,万事安全第一呀!”

    年节将近时,牛辟明从宿县回来了,整个人养得容光焕发。当晚,村邻挤了一屋来看他。他发现,数牛得文话最少,而且神情唯唯诺诺的,好像在他跟前显露了几分狼狈。他很得意,以为牛得文被他打败了,退缩了,彻彻底底退缩了。隔天,不由得又可怜起他来。不管咋说,他毕竟是牛姓的带头人和未来的希望,不能伤了元气,这与他痛骂的终极目的背道而驰,是他和牛姓人都不愿看到的。

    这天晌午,牛辟明郑重其事地跑到他家。但不管牛辟明说什么,牛得文歪坐在床沿一声不吭,不多会儿,回应以隆隆的呼噜声。牛辟明叹口气,感慨恨铁不成钢,举起旱烟袋甩到他头上。牛得文一个激灵,身子一挺立在床前。牛辟明手持烟斗颤抖着指点他,嘴巴不停蠕动却发不出声。牛得文笑了笑,拉起他推到门外。“困死我了,叔,有啥事回头再说,先回吧,啊,回吧!”牛辟明紧盯着被关上的房门,一脸无奈,原地转了一圈,跺了跺脚,指着正蹲在院里洗衣服的韩秀琴,“你你你……”一长串你,手一甩,嗨了一声,倒背双手摇摇晃晃地走了。

    更令牛辟明想不到的,牛得文接班后的几年,革命形势变化太快,越来越跟以前不一样。牛辟明看不明白想不通接受不了,最后的几根黑发终于愁得雪白。而牛得文呢,以不变应万变,任凭外边风云变幻,香村大队波澜不惊。不管什么事,直到上边政策压下来,牛得文才顺水推舟,不温不火地落实,恼怒得牛辟明从此不再过问村里的事。牛得文安常处顺,心身沉浸在温柔乡里。

    这段日子,几乎所有香村人的生活都过得宽松而安稳。也正是这个时候,劳教了五年的牛得利回到村子,整日闷在家里,出门也不大言语,几乎被人忽视。

    转眼到了1976年。这一年,国家接连发生了几件历史性大事。一阵悲伤,一阵欢喜,又一阵悲伤。人们情感上的急剧变化几乎把心理空间压缩没了,特别是唐山发生大地震,人们把已经显得逼窄的生活空间压缩进了临时搭起的防震庵棚。

    牛得文紧随形势,该悲则悲,该喜则喜,应付着上面变幻莫测的指示。他没有用太多的精力关注革命形势,更不用说花心思去分析判断发展趋势,他自知没能力没本事看得清理得清,他只觉得世事变化太快,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适应,只能跟着走,只能等待形势自己明朗。但他感到,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的大环境下正是浑水摸鱼趁机取巧的佳期,哪怕低劣到偷鸡摸狗高雅到怜香惜玉,都不会引起过分的关注,因为这时人们的注意力已被高度地吸引到全局性的大事上了。

    “你们悲吧哭吧喜吧跳吧,管它谁逝世管它谁被打倒管它几级地震,地球照转,香村依旧是老样子,只要翻不了天,我这个小官照当不误。”牛得文得意地想,“嘁,哭又哭不来心酥肉颤的美感,叫喊打倒又打倒不了一个女人陪你睡觉,防震更防不了人家在床上光着身子美滋滋地折腾,啥意思都没有,不实惠,真是白操心。”

    社会上频繁的躁动渐渐平息后,生活再没有回复到原来的轨道。不知不觉间,人们似乎意识到了世事的微妙变迁,感觉出有一股不安份的力量在暗中涌动,胆大一些的村民开始偷偷赚点零花钱,试探性地一步步朝前走,尽管走得异常小心翼翼。有一天,村子里流传说,村东头的曹钢劲关了院门在家里偷偷用高粱穗扎扫把,然后趁黑拉到县城里,卖给一个外地人。还有的说,曹钢劲前段日子弄了几十张羊皮贩运到了外地,回来学会了扎扫把。

    消息出门如飞,很快传到牛辟明耳眼里。当时,他正在吃晚饭,牛得利磨磨悠悠进来,翻眼瞅瞅他,吞吞吐吐讲了曹钢劲偷扎扫把的事。牛辟明先是头都不抬地吃饭,听他说罢,腾地站起,端了饭碗气呼呼地冲到牛得文家。韩秀琴正在厨房里弯腰刷锅洗碗。牛辟明见堂屋里亮着煤油灯,直冲冲闯进去,刚想咋呼,见是两个孩子在写作业,扭身出来,对着厨房吆喝:“得文呢,得文哪儿去了?”韩秀琴扭身应道:“叔呀,他哪天不是碗一丢就没人影儿,不到深更半夜见不着人。”牛辟明哼嗨两声,身子一倔一倔地往大队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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