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春暖花开
我一直想过这样的生活。
在春日的午后，两个人坐在小楼上，最好是摇椅，可以晃来晃去的，让阳光照在身上，浑身就暖暖的、懒懒的，说不出的舒坦。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远处的青草绿地，蝴蝶在草丛间飞舞，或许还有个小女孩在欢快的追逐，穿着粉红色的衣服。
我们就这么随意的聊着什么，或者是昨天看过的一本书、一幅画、一个精致的器具……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聊，随便什么。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是现代诗，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或者说是隐士的生活。
我一直想过这种生活。
这世间的战乱疾苦与我无关，乱世也罢，盛世也罢，只想和一个知己红颜守着那片海、那些花。
这世上来来往往，争来争去，无非为的是一个天下，权利二字。
今天我们安静的坐在这里，看着蓝天碧草，明天或许就要生死相搏，血溅沙场。
若是以后我们都不死的话，一定会想起这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我们坐在这里，你带着紫色的纱帽，我穿着宽大的袍子。
你被纱帽遮住的眼睛，让我看不清，我的胡言乱语你也别放在心上。
这个午后不属于这个隋朝末年的乱世，不属于这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不属于李阀，只属于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
现在这个温暖的午后已经过去，谁也拿不走了。
这个就是权力做不到的事情。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看来我有做诗人的潜质。
这是李家小姐邀我出来质问我为何要害柴绍的时候有感而发的，他们已经订亲了，作为未婚妻来质问陷害她未婚夫的人。
我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当然有可能是那个老头早上对我说过的话。
“晚上的治疗很关键，当然也很危险，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想吃点什么就去吃吧！是生是死就看今晚了！”老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最坏什么状况？”
“一直昏迷不醒。”
“那最好呢？能打通任督二脉不？”
“想的美，最多只能让你变成正常人。”
“……”
从李阀所在的院子出来，我开始朝后山走，思索着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聊什么现代诗呀，她又不懂欣赏，还不如背几首古诗词产生的效果好呢，也算在临死前为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做出贡献了！
而且似乎太抒情了些！
这两天商秀珣他们正在肃清四大寇的残余人员，以免遗祸乡里，没工夫回来。而李阀的人也没有走的打算，对付柴绍的计划就难以施行。
本来可以通过地道悄悄潜到李阀的院子里，不过若是柴绍在牧场出事的话，不大好交待。
小楼内小鹤儿正在向高丽小姑娘演示自己刚刚练就的绝活，摇骰子。
据说骰子做为赌博用具流传已久，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而古埃及人也有类似发明，可见无论中外的古代人都是很无聊的。
就像现代人很无聊发明斗地主一样。
这些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应该发扬光大，陪我们度过无聊漫长的人生时光。若是人的一生没有斗地主的话，死后怎么跟玩骰子的先人炫耀呢。
只见小鹤儿神情肃穆，骰盅在她手上就像活了一般，活蹦乱跳，骰子在骰盅里腾挪跳跃，响声不断。
“啪！”
然后一切安静下来，小鹤儿的大眼睛里闪着耀目的光芒，可见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还是很自信的。
“几个六？”
“这个，四个。不对，五个。六个？你提示一下好不好？”高丽小姑娘咬着手指，举棋不定。
“哈哈，没有一个六。”小鹤儿揭开骰盅，清一色的一点。
“……”
“回高丽吧！中原太危险了！”我走过去拍着小姑娘的肩膀真诚的说道。
“你说啥呢？”小姑娘一脸疑惑。
“还有你，好好练，哥哥以后帮不上你啦！”我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楼上走去。
“你哥今天有病吧？”
“不知道，从早上就怪怪的。难道昨晚上做噩梦梦见场主啦？”
“……”
楼上，鲁妙子正在和沈落雁说着什么。
沈落雁这几天一直在小楼上，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老头，我做好准备了！”我很有点视死如归的气概。
“那就好，这是件很费精力的事情，我也要好好准备一下。”
一旦牵扯到技艺，鲁妙子都是很认真的，或许正是这种认真的态度才造就了这位大师级的人物。
“你这个样子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都死不了，也算是个奇迹。那有那么容易死，我还等着你帮我杀柴绍呢。”沈落雁很随意的说道。
大姐，这么重要的工作不要指望我一个人呀！我又不是终结者！
“相传当年魏武皇帝患‘头风’顽疾，请名医华佗看诊，华佗以针灸之法祛除病痛，后武皇帝病重，华佗欲以斧开颅腔断绝病根，遂被杀。”鲁妙子说完默然片刻，“可见在头颅上做动作是很危险的。”
“老头，我这病可不用斧子！”我惊慌的说道。
在这年头的条件下开刀做外科手术，简直是天方夜谭，我要是曹操也会杀了他。
“呵呵，那倒不用。只是要用银针刺激你头部的穴位，希望可以贯通你身上的经脉，不过头部是很精妙的地方，老夫研究多年，也只得一个概要。若是用针不得法，后果就很严重，可能致残、致傻、致昏迷，你要有心理准备。”
“鲁大师，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俺以前多有冒犯，还请针下留情。”我赶忙讨饶。
“唉，放心吧！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能救一个是一个！”老头一脸的哀伤。
“……”
夜晚，凉风习习。小楼上，两个人。
“喝了这碗药之后你就没有知觉了。”老头低声说道。
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麻沸散，我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这药见效真快，比在医院里吊水都快，我吊了四五天了病还没好，就感觉头脑昏昏的，眼前有些模糊，不过我还是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那老头拿出一根钢钉般大小的银针，竟然还有锤子，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活像恐怖片里的男主角。
“你，你……”
我想喊喊不出声，想抬手抬不起来。
“嘿嘿，别怕！我会好好对你的！”
老头一手拿着钢钉，一手拿着锤子，阴笑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是幻觉么？
我的眼前一片朦胧！
第三十一章 大魔王
深夜，后山小楼，某一房间内。
悬挂着的宫灯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卧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身上布满银针，而头上更是插着一根粗粗的钢针，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卧榻旁，一个老者双目赤红，紧张的盯着卧榻上的男子，似乎等待着什么奇迹出现。
窗外一轮明月映照，清辉洒满大地。
卧榻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它漠然，没有生机，空洞洞的，似乎世间万物在这双眼睛里都是虚空。
“老头，你还没死么？”男子用冷冰冰的语调说道，这声音似乎穿过了万年冰川，毫无感情。
“啊！”旁边的老者似乎被惊醒，“你真的醒过来啦！没想到在临死前还能看到如此的奇迹。”
“是你把我弄醒的？”男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银针，“我以为这一世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这些天我替他疗伤，就发现他头脑里有股奇异的力量存在，这力量是如此巨大而又如此微弱，我很好奇，于是就翻遍医书记载，只在魔门典籍中发现只言片语，应该是移魂之症，或者叫借尸还魂。”老者很兴奋的叙述着。
那男子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依旧冷漠，只听他喃喃自语。
“鲁妙子还没有死，这里是飞马牧场，看来一切还不算晚。”
“本来他的经脉已经疏通完毕，可我就是很好奇，想试试如何才能唤醒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当然这是有很大危险的，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死亡，可有什么比见证一个医学奇迹更重要的事情呢？没想到我竟然成功了！”老者高声说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脸上显出酡红之色。
“你拿我做实验？”那男子猛然转过头，双目中射出浓重的杀机。
“我，我……”
老者语气顿时一滞，一种铺天盖地的压力逼的他喘不过气来。
老者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相反在这百年的人生里他见过的绝顶人物数不胜数。
他相信若论气势，不论是宁道奇还是宋缺都无法和面前的这人相比。
即使是隋朝重臣杨素也没有如此的气魄，唯一可以相比的似乎只有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而杨坚也没有如此浓重的杀气。
“你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我也坚持不了很久。”男子沉吟道，俄而出声道，“你不能死！”
“生死有命，我不会介怀。”老者喘了口气，悠然说道，此刻他终于展示了应有的风范。
“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男子随意说道，这口气却霸气十足。
“你……”老者疑惑道。
男子并不多言，突然出手，身形如鬼魅般欺进老者，老者反应很快，身形迅疾的后退，两道虚影在这个小房间里奔走起来。
起初还能看到影子，后来只能看到灯火在摇曳。
说来只有一瞬间，一切静止！
男子双手按住老者的背部，双眼空洞的看向窗外，窗外皎洁的月光散射进来。
时间缓缓过去！
男子长出一口气，缓缓放下双手，闭起双眼。老者脸色变得洁白如玉，似乎是新生了一般。
“道心种魔大法！你究竟是何人？”老者出声问道。
“我就是他！如此可延你十年寿命，十年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男子似乎耗尽了气力般，语气变得迟缓。
“你和向大哥是什么关系？”老者追问道。
“向雨田么？他早就神形俱灭了！”男子睁开眼，抓住老者手臂，语气急促的说道，“告诉他，救素素，救天下！”
“什么？”老者不解道。
男子闭上了眼睛，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老者起身，把男子抱着放在卧榻之上，静静的看着这张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嘴角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这笑意逐渐扩散，布满整个脸庞，就像是一只看到小鸡的老狐狸。
老者转身走向窗口，双臂一阵，身影已经出了小楼，双掌直奔窗外树梢上的那个黑衣女子而去。
那黑衣身影长剑迎上，划出一道亮丽的虹芒。
两个人就这样在月光之下，树梢之上，悄无声息的打斗起来，掌影翻飞，剑光破空。
天上的月光映着两个迅疾的身影，以牧场为舞台，开始了这场追逐。
黑衣女子渐渐不敌，一口鲜血喷出，这女子身形突然止住，长剑横胸，剑尖直指苍穹，剑身却发出连绵的长吟，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
夜色里，一道剑光从远处而来，发出同样的长吟。
一个小姑娘，带着一脸的迷糊，那剑光却坚定如磐石。
“老头，你对二姐怎样了？”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傅采林教出了怎样的弟子。”老头淡然笑道。
“哼，别耍花招！二姐，你没事吧？”小姑娘关切的问道。
“没事，大师赐教了！”
黑衣女子说完带着小姑娘转身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者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脸上有种怅然若失的表情，随即他飞身朝小楼而去，坐在桌旁，打开一个盒子，把里面粉末状的事物涂抹在脸上，桌上的铜镜里出现一张苍白的面孔。
小楼的某一个房间里，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抹潮红，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呼吸保持正常，一双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如果翻开被子的话，就会知道那女子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夜行衣。
千里之外的一处院落，一个老者和一个青年人在看着星空。
“近来的星相越来越乱了，听说和氏璧将在洛阳出现，淳风，你去洛阳走一趟吧！”老者感叹道。
“是，师傅！”青年人恭敬的应道。
“爹爹，我也要去！”从屋里出来的一个女子撒娇道。
“紫烟，淳风是去办正事，你别跟着凑热闹。”老者责怪道。
“哼，偏心！”女子转身又进了屋子。
青年人看着女子的背影，微笑着。
夜色如水，月光照遍人间。
……
第三十二章 新的征程
我醒过来，却不想睁开眼睛，感觉浑身懒洋洋的，很舒服，过了一会之后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我被治疗了，那些恐怖的画面再一次充斥在脑海里。
我睁开眼睛，竟然有些许感动！
只见鲁妙子斜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可怕，若不是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我一定以为这老头已经下地狱了。
看样子他竟然守了我一夜，还是在自己快要挂掉的时刻。
昨天的一切一定是幻觉，我怎么可以怀疑这样一位认真负责的医学大师的高尚情操呢？
“你醒啦？”老头睁开眼，关切的说道。
“你还没死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些感激的话语。
“呵呵，都活了这么久啦没那么容易死。”
老头嘴角带起一丝笑意，配合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苍凉。
“辛苦大师了！”我真诚的说道。
“无妨！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上的事难说的紧。”老头莫名的说道。
“我的病？”我担忧道。
“已经好了，以后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老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大师放心，有小默在定会尽力保护牧场和你女儿的周全。你，你就放心的去吧！千万别有什么牵挂！”我安慰道。
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承诺。
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貌似被我感动了，谁让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呢。
“那就多谢了！”老头转过脸去，不忍面对着我。
“要不我去叫场主回来？”我试探性的问道，父女临死前见上一面也是应该的。
“你有完没完！”老头突然怒喝道，“我离死早着呢！”
唉，老年人就是这样不肯接受现实，算了，让他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吧！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从今天起，我要练习武功！
首先去找傅家姐妹，看看能不能传授点奕剑法给我，即使没有奕剑法，那什么九玄大法也不错，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
出了小楼，就看到外边很乱，一打听才知道美貌场主终于回来了，那就表明四大寇的残余被清理干净，接下来就要带人救援竟陵了。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傅家姐妹，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
据小鹤儿说昨晚上睡觉前还和高丽小姑娘说过话，说好今天一起骑马的，可早上就找不到人影了。
而且昨天夜里听到了怪声，把她从梦里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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