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娘低下头,小声道:“公子的大恩,我不敢说谢,但我一定会报答。”
“这个再说吧!”
无晋一回头,只见医生匆匆走进客栈,手中拎着一个纸袋,估计是药已经配到了。
他走进房间,向无晋躬身行一礼,“公子,药已经买到了,我买了足够多的分量,可以治好她的病,但断根需要很长时间。”
“这个我知道,先治眼前,你去熬药吧!”
医生把几锭银子放在桌上,对方是梅花卫军官,他不敢收,“公子,买药后还剩四十五两银子。”
无晋瞥了一眼银子道:“我说过了,你把病人治好,剩下的银子赏你,你拿去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
医生收起银子,连声感谢,出去熬药了。
无晋见病人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便对京娘笑道:“我现在去趟县衙,你舅父叫什么名字?”
“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你去说一声,我等你。”
无晋向院子里走去,今天已是八月十七,夜里很凉了,月亮在云中穿行,院子里时而昏暗,时而皎洁。
过了片刻,京娘披了一件襦衫出来了,“公子,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马车前,无晋扶她上了马车,马车起动,向县衙而去。
“京娘姑娘,你读过书吗?”马车里,无晋笑着问她。
京娘摇摇头,“公子,我没有读过书,但母亲在世时,教我识过字,认识几百个字。”
无晋点点头,一时找不到话说,两人沉默下来,只听见马车在大街上有节奏地奔跑声。
这时,京娘小声道:“我见公子没有人服侍,如果公子不嫌弃,以后我来服侍公子,好吗?”
无晋靠在车壁上,他淡淡一笑道:“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有点缘分,我就当是帮助有缘人,明天我会让百富酒楼把银票还你,你们就回老家去吧!”
半晌,他见京娘没有出声,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背对着自己,在偷偷哭泣。
“怎么?我说话重了,不高兴了?”无晋笑问道。
京娘转身跪在他面前,她已是满脸泪水,“公子身份高贵,或许是举手之劳,可对我们这些弱小者,却是恩重如泰山,是救命之恩,我是心甘情愿服侍公子,可公子却嫌弃我。”
第八十九章 这算上算是趁人之危
无晋伸手替她擦去泪水,苦笑一声道:“我不是嫌弃你,我也不是什么滥施恩情,世上苦命人多着呢!我哪里救得过来,说老实话,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中午你让我很动心,但我不能收你,否则这就是我趁人之危了,我不想这样做,等将来吧!如果我们有缘分还能再见面,如果那时你还愿意跟我,那我就收你。”
京娘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可是,我不认为这是趁人之危,是我想跟公子,公子是皇族,而我只是一个乐女,我觉得我配不上,可是,我真的想服侍公子。”
“为什么?告诉我老实话!”无晋凝视着她。
“我不知道,我心情很复杂,我感激公子,想报恩,有这个心,可是我又觉得跟了公子,我的将来就有依靠了,不用再颠沛流离,我……我或许有点贪图富贵。”
京娘咬着嘴唇,胆怯地望着无晋,“公子,我说的都是实话,公子会瞧不起我吗?”
一个肯说实话的女孩子,贪图富贵是人的本性,他皇甫无晋不也一样吗?就害怕明明是为求富贵,嘴上却说不是为了钱,而是一见钟情之类,那样的虚伪才让人反感。
无晋对她很有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对苏菡那种情爱,也不是对师姐那种责任,而是一种每个男人都有的,生理上的感觉,虽然兰陵王府有上百名丫鬟和侍女,他都可以收她们入房,但他对她们都没有这种感觉,他也没想过要收谁入房。
甚至在他第一次办博彩时,那个以色勾引他的百香,他也没有感觉,但今天中午,京娘服侍他入厕时,他对这个乐女竟有了这种感觉,尽管当时他有点喝多了,可他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欲望,以至于他把名帖给了她,他心中希望她来找自己。
无晋轻轻抚摸她白腻光滑的脸庞,低声问她:“跟我你不后悔吗?”
京娘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声音很低,“只要公子对我好,我会服侍公子一辈子。”
“好吧!我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人服侍,以后你就跟我吧!”
京娘心中又是欢喜,又有点紧张,欢喜是她的将来有了倚靠,不用再为生活而发愁,无晋是皇族,可以给她舅舅舅母一个不错的营生,也算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而且她感觉无晋人品很好,很仗义,不是那样随便玩弄女人的男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可她又有点紧张,她从未经过男女之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无晋虽然已经收她,但也不会急色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就地正法,那样做也太没品了,无晋轻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问她道:“你舅父舅母会同意吗?我意思是说,他们会不会认为我是趁人之危,会觉得你是牺牲自已救他们。”
京娘想了想道:“或许他们会觉得我是牺牲自己救他们,但我会告诉他们实话,你没有趁人之危,是我心甘情愿跟你。”
无晋笑了,他仰头躺在椅背上又道:“京娘,我才十入岁,你有没有感觉我太年轻了?”
“没有,我觉得公子不像十八岁,中午吃饭时,我一直在观察公子的言谈举止,当时我判断公子应该三十岁了。”
无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伸乎搂住她的腰道:“你说对了,我的年龄不大,但心很老,确实已经三十岁了,准确地说是三十一岁。”
京娘依偎在他怀中,仰头爱慕地看着他,“公子,我不懂!”
“你是不懂的,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懂,其实我是两个人,一个人十八岁,而另一个人三十岁,所以我很复杂。”
无晋低头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身上丰满的肌肤,他心中一热,忍上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红唇,京娘浑身一抖,但她很快便适应了,她热烈地回应着,恨上得把自已的整个身心都给他。
这时,马车停住了,车夫在外面道:“公子,县衙到了。”
无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柔声道:“你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京娘听话地点点头,“我舅父叫陈庆生,今年四十岁,长得很清秀。”
“我记住了!”
无晋跳下马车,直接向县衙快步走去,京娘躲在车窗后望着他,心中揪紧了,不知舅父有没有事?
无晋快步走上县衙台阶,这时已经晚上,县衙大门已经关闭,他用劲敲了敲门,半晌,侧门开了,出来一名当值的衙役,他打了一个哈欠,待看清来人穿着梅花卫的袍服,而且是金腰带,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点头哈腰道:“将军有事吗?”
无晋取出军牌在他面前一晃,“我是梅花卫第三军一府都尉,有紧急公务,让你们县令立刻见我!”
衙役眼尖,见他军牌上的号码是九号,心中更加害怕,连声道:“将军请稍后,我这就去找县令。”
他也顾上得请无晋先去坐,撒腿便向县衙后院奔去,县衙后面便是县令的住处,有紧急事件可以随时通知县令,非常方便。
无晋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见京娘在车窗上焦急地望着自己,便向她摆摆手,意思是没有问题。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穿着红色官袍的县令匆匆赶来了,这里是洛阳县,县令姓许,正六品官,在京城做县令是一件很窝囊的事,京城的高官太多,他谁都得罪不起,随便一个高官都可以把他从被窝里揪起来。
尤其是绣衣卫和梅花卫,都有秘密抓人的特权,他更不敢轻易得罪,莫说来的是都尉,就算是个校尉,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一躬到地施礼,“下官不知都尉将军到来,让将军久等了。”
无晋向他拱拱手,“我是梅花卫第三军一府都尉皇甫无晋,打扰许大人体息了。”
许县令吓了一跳,皇甫元晋,不是刚刚封为凉国公的兰陵郡王的孙子吗?好像还是楚州水军副都督,天啊!怎么这位爷来了。
“原来是凉国公大驾光临卑职不知,有罪!有罪!”
无晋微微一笑,“许大人,其实我是有一件私事来找大人帮忙。”
许县令听说是私事一颗心顿时放下了,是私事就好商量,他连忙谄笑道:“好说,请凉国公里面谈!”
无晋随他进了县衙,来到二堂侧房坐下,许县令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是这样的,我有个侍妾的舅舅可能有点误会,现在在县衙内。”
许县令顿时紧张起来他听懂对方的意思,就是说凉国公小妾的舅舅被他们抓来了。
“或许是误会,请问他姓什么?”
“他叫陈庆生,汝阴人,是被齐家诬告他偷东西。”
许县令立刻想起来了,他三天前是审过这个案子,齐家举报这个叫陈庆生的男子偷了名贵乐器,他死活不承认自己还动了大刑。
“这个……”许县令脸上十分尴尬。
无晋心中一紧,连忙问:“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如果人死了他就不好向京娘交代了。
许县令连忙摆手,“人没有死,就关在县牢,只是我不知他是凉国公的家人,我对他动了刑。”
人没死就好办,无晋松了口气道:“这个人不可能偷齐家的东西,我可以担保,希望县衙能放了他。”
许县令也知道,这件案子确实证据不足,仅仅有人指证,没有证据,犯案者死也不承认,也没有找到赃物,按正常现定可以撤案放人,只是因为是齐家举报,所以他不想轻易放人,除非是齐家自已撤案,不过既然是凉国公的家人,他当然不会得罪。
许县令连忙道:“既然是凉国公担保,我可以放人,不过今天已晚,主簿和县丞都不在,需要办手续,明天一早放人如何?”
无晋点点头,“可以,今晚好好替他疗伤,好生照顾,我会记住许大人的人情。”
“哪里!哪里!下官一定照办。”
许县令将无晋送出县衙,立刻对衙役道:“听见吗?那个陈庆生马上送去静室疗伤,好酒好菜伺候,不可有半点怠慢。”
衙役答应,慌忙向县牢跑去了,许县令这才叹了口气,“得罪不起啊!”
无晋回到了马车上,京娘立刻担心地问:“公子,我舅舅怎么样?”
“人还活者,只是受了刑,我已经交代县令了,立刻疗伤,好好善待他。”
“那他的案子怎么办?”
无晋轻轻搂过她笑道:“他是你舅舅,我当然会全力相助,他没事了,明天一早就放人。”
“真的吗?”京娘惊喜得涌出了泪水。
无晋拍了拍她的俏脸,“你这小傻瓜,你忘记我是什么人了吗?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是举乎之劳,我骗你做什么?”
京娘连忙跪下,泣道:“公子的救命之恩,京娘将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无晋把她拉起来,用一种调笑的口吻道:“不用做牛做马,帮我暖暖被窝就可以了。”
京娘脸一红,低下头小声道:“今晚上我就可以帮公子暖被窝。”
无晋忍上住笑了起来,“不急这一时,今晚你回去照顾舅母,明天你舅舅回来,你还要全家团聚,另外,你们还要换个地方,等你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来帮我暖被窝。”
说完,无晋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她,“这个你拿去,好好安置好舅父舅母,以后我回东海郡后再给你舅父舅母在维扬县找个好差事。”
“不!我不能要。”
京娘慌忙推却,她已经欠得太多,不能再要无晋的钱。
无晋拉过她的乎,强行将银票塞在她手中,不高兴道:“如果你不收,那你就是说,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京娘浑身一震,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她不再拒绝,默默收起银票,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依靠男人的感觉,她将头深深埋在无晋怀中,没有再说一句话,从今以后,他就是自已的男人。
第九十章 兰陵郡王暗访
无晋一直望着京娘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内,他这才吩咐马夫,“走吧!”
马车重新启动,向黑夜中疾驰而去,就在马车刚走,京娘又奔了回来,站在客栈门口眼睁睁地望着马车远去,感激的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
马车内,无晋躺在椅背上,心中却难以平静,他自己也感觉有点荒谬,看中一个女人,随即收她入房,这是古代权贵的家常便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样,他还曾经鄙视过,可没想到,当他被封为凉国公后,这种视女人为禁胬的思想也渐渐在他身上出现了。
这在他的前世,还是想都不敢想象之事,甚至在几个月前,他连青楼妓院都不敢逛,可现在,他看上了一个酒楼乐女,便想着要收她入房,甚至之前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无晋也感觉自己心态有点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洒脱,从前什么功名利禄他都不放在心上,而现在他开始注意名利,他很在意这个凉国公的爵位,也很在意他所获得的楚州水军都督的职位,甚至包括今天刚刚得到的梅花卫都尉之职,他都很在意。
收京娘入房就是一个典型的转变标志,权力和女人从来都是一对孪生姐妹,一个男人如果开始对女人感兴趣,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开始对权力感兴趣。
现在的问题是,无晋明明知道自己的转变,他却无能为力,他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他已尝到了权力的甘美,尝到征服女人的快感,他很难摆脱这和诱惑,难道自己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无晋回到兰陵王府,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也有些疲惫了,他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了。
其实此时还不算晚,只是亥时(晚上九点),兰陵王府的后宅还亮着灯,在兰陵郡王的书房里,灯光柔和,年迈的兰陵郡王半躺在一张太师椅上,听着马车夫的禀报。
“你是说,无晋真的收下那个女子了?”
马车夫是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从二十岁起便替兰陵郡王赶马车,已经赶了三十年的马车,对兰陵郡王忠心耿耿,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他点点头道:“根据小人的观察,公子真的挺喜欢那个女子,应该是收下她了,只是那女子家里还有事情要办,所以今晚没有跟公子回来。”
兰陵郡王沉思了片刻道:“你还记得那女子住在哪里吗?”
“记得,在里仁坊,是一家客栈。”
兰陵郡王站起身道:“我想去看看,你现在就带我去。”
片刻,十几名家丁护卫着兰陵郡王的马车离开王府,向东南方向驶去,无晋是天凤太子留下的骨肉,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所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存,关系他们事业的成败。
尤其是他的私生活,兰陵郡王不敢掉以轻心,他要亲自去看一看无晋准备收入房中的第一个女人。
一刻钟后,兰陵郡王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开客栈的夫妇听说是王爷来了,吓得他们连忙跪下迎接,堂堂的郡王出现在他们的小客栈内,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皇甫疆走进院子,京娘姐妹也从房内出来,她们见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家丁护卫和一个年迈的王爷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都有点害怕,都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皇甫疆见有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人身子瘦弱,虽然长得清秀,但年纪不大,也就是十四五岁,而另一个女孩子约十七八岁,长得姿容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