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去虞海澜眼角的泪水,柔声道:“那以后你就在我身边,跟着我,跟我一辈子。”
虞海澜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他胸前挂的玉相思豆上,原来他一直戴着,虞海澜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感动和爱意,她轻轻抚摸着相思豆,小声道:“我很担心你的妻子不会喜欢一个女海盗,她不会接纳我,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养在外面,不管怎么说,我……我愿意做你的女人。”
无晋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了,他索性把虞海澜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她会接纳你,她是个很宽和善良的女人,我给她说过你的身世,她也很同情你,而且,她就是不准我在外面养女人。”
无晋抚摸着她柔软的身体,又想到了那天在密室内和她紧紧贴在一起的刺激,他心中燃起了欲火,手开始在她身上抚摸。
虞海澜像小猫一样依偎在无晋怀中,心中充满了甜蜜和安全,她忽然感觉到了无晋身体的变化,脸蓦地红了起来,女性的矜持使她要离开无晋的身体,但她却被无晋紧紧搂着,她只好抬起头,哀求似的望着他,“无晋,不行,现在是白天,而且我昨晚一夜没睡,我真的很疲惫。”
无晋心中的欲火化作了爱怜,他没有说话,而是将虞海澜扶起,把自己的被褥和棉被铺好,这才将她抱在怀中,虞海澜明白无晋的举动,她心中感动异常,像只顺从的小猫,任他将自己抱躺在被褥中,无晋将厚厚的棉替给她盖好,又在她红唇上亲了一下笑道:“安心睡吧!这是我的寝舱,没有任何人会进来,晚上,我会烧热水,我们一起洗澡,好吗?”
虞海澜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她快乐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上深潭般的美眸,“嗯!我睡了,你就在旁边陪我,等我睡着你再走。”
无晋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旁,过了片刻,他感觉虞海澜传来轻微的、均匀的呼吸,手很柔软,便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这才放开她的手,将棉被替她盖好,又忍不住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亲了一下,这才离开了自己寝舱,来到隔壁的小会议室。
作为这次演练的主帅,无晋的座船也是整个船队的旗舰,一层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作战指挥舱以及商议战事的大会议室,而后半部分则是他的私人空间,包括他的寝舱、书房、小会议室以及苏菡等妻妾的房间,而两层是亲兵及周信等人舱室,三层则是船上士兵和船夫的休息舱,最底下一层是牲畜舱和物资舱。
无晋命令亲兵去请周信等人,片刻,周信、江淹、张颜年、慧能禅师先后来到了他的小会议室。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是张颜年,张颜年是张崇俊长子,今年只有二十四岁,十四岁便从军,积功提升,现在已经出任都尉将军,统帅西凉军最强悍的五千铁甲骑军,他少年老成,平时沉默寡言,但极富谋略,是晋安会第三代中最佼佼者,他长得颇似其父,虎目宽脸,已经出现络腮胡的迹象。
他虽然话不多,却是无晋最忠心的支持者,在他身后,周延保也走了进来,他父亲周信刚刚和他谈过话,把晋安会的秘密正式告诉了他,他显得有些紧张,还没有完全适应无晋的秘密身份。
这也是无晋要求周信告诉他,他需要周延保能成为他在水军中的左膀右臂。
无晋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来,众人纷纷坐下,无晋便开门见山道:“刚刚得到琉球岛的秘密情报,来请大家商议一下。”
他沉默一下,又道:“陈家发生了内讧,陈志铎可能已经去世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凤凰会(四)
陈志铎去世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江淹问道:“少主,这个消息可靠吗?”
“是我师姐刚刚告诉我。”
无晋知道众人早晚会知道虞海澜的存在,他也不隐瞒,“我师姐是陈安邦的义女,她昨晚从琉球岛逃出来,告诉我,琉球岛发生了变故,现在是陈祈掌握了凤凰会。”
“那陈安邦的情况呢?”周信担忧地问。
“这个暂时不知,我推断是被软禁了,陈定国应该也一样,这件事应该和陈祈娶琉球国的公主有关,琉球王利用陈家矛盾,挑拨陈家发生了内讧。”
“少主,事情比你想的可能还要复杂。”
一直沉默的慧能禅师开口了,他一直在沉思此事,他缓缓道:“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你有关。”
“大师是说,让我为琉球之主的事情吗?”
“正是!”
慧能禅师低声叹了口气,“天凤去世后,陈志铎异常自责,他给我写过信,他一定要让你成为琉球之主,但我知道陈家内部一直在为这件事闹矛盾,长子陈安邦态度不定,但次子陈定国却坚决不同意,后来你离开崂山去了凤凰会,那是陈志铎的意思,但后来把你送走却是陈家集体的决定,包括第三代,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他们坚决反对让你为琉球国王,这个时候陈安邦说你担不起琉球国王,也开始偏向把你送走,陈志铎独木难支,最后只得屈服于家族的压力,这都是陈安邦在崂山告诉我,他又说因为你在维扬县和押银路上的表现,陈志铎又想让你担任琉球国王,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志铎被陈氏子弟禁锢了,但我怀疑他并没有死,只是被他儿孙们禁闭,陈志铎被夺权,凤凰会自然要重新分权,陈祈便在这个时候发动了夺权政变,夺取了他父亲和叔父的大权,掌控了凤凰会,大家认为我的分析如何?”
无晋点点头道:“大师说得很有道理,就算陈祈想杀陈志铎,但陈家其他人未必同意,所以把他架空禁闭的可能性最大,对外则宣称陈志铎病逝,关键是现在,晋安会有没有再开的必要?”
无晋看了一眼众人,他见张颜年沉思不语,便问他,“颜年有什么话要说?”
张颜年一般是三思而后言,他心中也反复权衡了此事,便徐徐道:“我认为既然陈家已经离心,晋安会有没有他们已经不重要了,最早是因为我们希望在东南方向有一支力量,和西凉军东西呼应,所以我们一直很重视凤凰会,可现在,少主已经在楚州崛起,我们现在在楚州拥有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凤凰会,凤凰会已经不重要,我们不能因为凤凰会而搅乱我们现有的团结,但陈志铎毕竟是晋安六勇士之一,我们又不能置之不理,我建议索性就利用这次围剿凤凰的机会,铲除陈祈的势力,恢复陈志铎的自由,少主认为呢?”
无晋想了想便道:“可惜这次我准备不足,否则,这一次我们索性就和凤凰会一战,铲除陈祈。”
“不可!”
周信急忙道:“少主可千万不可小看凤凰会的实力,他们虽然军队不多,但非常擅长海战,三十年前,皇甫志率十万水军和五千艘战船进攻凤凰会,那时,凤凰会只有三百艘战船,两千余人,结果凤凰会利用地形困住朝廷水师,又用火攻,将朝廷水师的五千艘大船烧光,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据我所知,凤凰会的战船已经突破三千艘,水师一万两千人,还有两万精通水性的水手,我们没有经验,对这一带的海域也不熟,一但冒冒失失过去,被凤凰会伏击,后果很严重。”
江淹也道:“我赞成周长史的意见,我相信陈志铎和安邦定国兄弟都绝不会对付我们,而陈祈心狠手辣,他会对我们下手,一方面他不知道晋安会的事情,另外一方面,若能彻底击溃楚州水军,他们便可以抢占南方的大琉球岛,这也是皇甫玄德一直担心的事情,因为三十年前,凤凰会和朝廷达成过秘密协议,朝廷不再动兵剿灭凤凰会,而凤凰会也保证不占据南方的大琉球岛,现在朝廷已决定攻打凤凰会,而陈家肯定也想占据大琉球岛,而只有彻底击败楚州水师,他们才有机会,所有我敢断言,凤凰会已经准备就绪,等我们南下入网,这也是虞姑娘冒死来通告少主的意思。”
慧能禅师也缓缓道:“陈家三代人,陈志铎虽有点小私心,但他是忠心于晋安帝,他是真心诚意想扶持无晋为琉球国王,而第二代,安邦和定国兄弟,虽然也是支持无晋,但他们心态已变,他们只愿意借兵给无晋,而不愿意无晋吞并凤凰会,这次要我们去琉球岛开会,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和我们达成最后的借兵协议,而不是效忠协议,但第三代陈祈就完全不同,他不但不想借兵给我们,反而想趁机击溃楚州水军,谋取大琉球岛,陈家三代人,少主想怎么取舍?”
无晋沉思片刻道:“我估计除了陈岛主一人外,其他陈家子弟都不会答应把凤凰会给我,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我也不能容忍陈祈的叛主背恩之恶,一旦他知道晋安会的秘密,他肯定会密告皇甫玄德,借皇甫玄德之手把我们所有人除掉,所以我的态度是取第二代和第一代之间,我希望陈家依然像第一代一样效忠于我,但我也不会夺陈家的基业,这就是我最大的妥协,这一次,我决定暂时放弃和凤凰会的接触,明天我们直接北上,去剿灭白沙会,等开春后,我再来和凤凰会好好谈一谈”
凤凰会所在琉球岛就是琉球国所在的三山岛,琉球国自古就是大宁王朝的附庸之国,在倭寇开始强盛时,琉球国被迫向倭寇臣服,使琉球国变成了倭寇的大本营,倭寇的凶残使琉球国在表面臣服的同时,也在暗中寻找机会,而凤凰会的出现和崛起,使琉球国看到了希望,琉球国联合凤凰会,最终剿灭了盘踞在琉球国的近万倭寇。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家第二代开始了取代琉球国的野心,而此时琉球国的内政、外交和军队已经完全被凤凰会控制,陈安邦成为了琉球国的宰相,大权独揽,成为事实上琉球国之主。
此时的陈安邦和陈定国兄弟已经不可能像他们父亲陈志铎那样,念念不忘旧主,把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拱手让给无晋,但陈志铎却因愧于天凤,而坚持立无晋为琉球国之主,他的坚持最终引发陈家的内讧,一连串的内讧,陈安邦和陈定国兄弟将父亲禁闭在深宅大院里,对外宣称父亲病逝。
而就在陈安邦去崂山和慧能禅师谈判之时,一直被架空的琉球国王阿巴那抓住机会,表示愿意将国王之位让给陈祈,陈祈趁机宣传父亲是去楚州谈凤凰会投降朝廷之事,引发了一些主要将领的不满。
陈祈便联合几名渴望和楚州水师一战的大军将发动了政变,监禁陈定国,夺取了凤凰会的大权,而刚刚返回凤凰会的陈安邦也一样被儿子监禁。
此时的陈祈决定将计就计,等楚州水军来琉球岛谈判时,一举将其歼灭,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严禁船只出海,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陈瑛偷了一条小船给虞海澜,使虞海澜趁夜逃出了琉球岛。
陈祈愤恨异常,他手握一条小铜鱼冲进了监禁父亲的青龙堂,这只小铜鱼是他父亲的军令,虞海澜正是凭这只小铜鱼骗过了哨船的盘查。
青龙堂原是凤凰会的议事大堂,是凤凰会曾经的权力中枢所在,但现在已经成了陈安邦的监狱。
内院的一间屋子已经装上了手臂般粗细的木栅栏,曾经权倾一时的凤凰会大当家陈安邦便被囚禁在这里,他的手和脚都带着铁镣,目光阴沉地坐在墙角,他已经过了愤怒期,怒吼、叫骂都没有一丝作用,守卫他的八名侍卫根本就充耳不闻。
事情就是这么滑稽,他们两兄弟刚刚把父亲囚禁在内院不到两个月,同样的命运又降临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也被儿子囚禁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陈祈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和兄弟陈祝长得完全不同,陈祈外表长得很文弱,尽管他也曾随酒道士练过武,但先天的力量不足使他始终无法成为一名武艺高强之人,但他的心计却是陈家子弟中最深。
他将小铜鱼在手掌中一亮,厉声道:“父亲,你为什么要让虞海澜逃走,坏我的大计”
铜鱼是陈安邦在被关押前偷偷交给女儿陈瑛,为了让她逃出琉球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义女虞海澜手上,他也不回答,只冷冷哼了一声。
“孽障你还有脸来见我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凤凰会(五)
陈祈早已被父亲骂得狗血喷头,他并不着恼,摆摆手,让守卫退下,他注视着父亲淡淡道:“我还要告诉父亲一件事,我已经拿到了琉球国王的让位诏书,拿到了国玺和王冠,父亲和祖父谋了几十年都拿不到的王位,我在短短一个月就完成了,下月初一,我将正式登位为琉球国王。”
陈安邦见他脸露得意之色,不由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谋不到那个王位?天真!”
“我知道,我心里很清楚,是因为祖父一心想让那个皇甫无晋来做琉球王,父亲只好忍着,等祖父西去后父亲再取王位,我说得没错吧!可惜,父亲没有我的魄力,我不仅要登上琉球国王之位,我还要把楚州水军赶尽杀绝,他们不是来和父亲谈判吗?我太欢迎他们了,我布下天罗地网,就在等着他们呢!”
“你!”
陈安邦勃然大怒,镣铐链条甩得哗哗直响,“你敢动他一根毫毛!”
“我为什么不敢,那个白痴竟敢抢我的女人,我若不把他千刀万剐,我誓不姓陈!”
陈祈恨得眼睛都冒火了,“父亲,你和祖父都那么护着他,明天晚上,我会把他的人头送给你们,让你们好好心疼他吧!”
说完,陈祈转身便走,陈安邦急了,他知道自己儿子是说得出,做得出那种人,无晋过来谈判,没有半点防备,肯定会中计,他若死了,自己真要成为大罪人。
“祈儿,你别胡来千万别胡来!”
“父亲,此人我非杀不可,我会去姑姑坟前请罪。”
“祈儿,不要!”
陈安邦眼睛都急红了,他大喊:“他是皇孙,是天凤太子……”
陈祈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不可思议注视着父亲,“父亲,你说什么?姑父是太子?”
他小时候曾经听过父亲和祖父称姑父天凤,这个奇怪的名字他牢牢记住了,他们远离中原,不知道天凤就是曾经皇太子的名字,这一刻,父亲的突然失口,他才忽然意识到,姑父竟然是太子。
陈安邦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失口了,只要儿子搜查他房间,就会找到他和天凤的旧信,已经隐瞒不住了,他索性心一横道:“皇甫无晋的身份非同一般,你不要胡来,不要为陈家惹下滔天大祸,不要让你祖父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你听见了吗?千万不要胡来,你让楚州水军离去,皇甫无晋绝不会攻打琉球岛。”
陈祈紧紧盯着父亲,心中却狐疑不定,他向后退了几步,猛地转身走了,只见他父亲在身后大喊:“祈儿,千万不要胡来!”
陈祈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凤到底是什么太子?他快步走进青龙堂内院,来到父亲的书房门前,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他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现在他要进去了。
他拔出匕首,撬开了后窗,轻轻跳进去,书房内光线昏黑,陈祈却轻车熟路摸到一支蜡烛,他从小就经常被父亲带到书房来,对书房的每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
‘咔咔’响了两声,火折子燃起,点燃了蜡烛,柔和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房间。
望着这间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陈祈心中涌起一丝对父亲的歉疚之情,但这丝歉疚只在他心中存在了一瞬间,便消失了。
他当然不会长久监禁父亲,只要他坐稳了琉球国王,牢牢掌握住凤舞会,他就放了父亲,也放了二叔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