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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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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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上**队伍后,二人拦在人群前头,跟**代表谈条件,拉感情,就差当场给这些起事要命的祖宗们作揖了。经过俩人的死缠硬磨好说歹劝,并许诺两天之内一定会给北山一村老百姓一个明确说法,总算又把这些人劝回了头。于是,这些人纷纷爬上了后期赶到的三台拖拉机,倒扛着标语旗杆,又一路耀武扬威地回到了村子里。

    胡、杨二人不得不把沈玉花叫到了办公室里谈话。要求她必须正视现实,顺应群众的呼声,放弃跟“天野”厂的合作,把厂子连同所有产权债务,一股脑儿地送给杏花村吧。

    沈玉花守着两位北山镇的最高领导哭了,哭得昏天黑地的,甚至都虚脱得恶心呕吐起来。就像自己亲身生养下的娃崽儿被人硬生生地抢走了一般,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白白地把“天然”厂送了人。但是,她又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不得不面对急红了眼的村人,以及由此将要造成的严重后果。

    最后,她抹着老泪痛诉道,我这到底都是为了啥儿吔。我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大家伙儿,人家全当了驴肝肺了。我想不通呢,就是死了也想不通呀。

    沈玉花的肺腑之言,说得胡、杨二人心里也是酸溜溜的,却又一时之间不知拿啥话来安慰伤心欲绝的沈玉花才好。他俩只能默默地听着沈玉花的哭诉,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为慎重起见,胡书记亲自挂电话,把木琴和凤儿叫到了镇大院。同时,也把沈玉花喊了来。杨贤德亲自主持谈话,胡书记做主讲,动员杏花村全盘收购“天然”厂,独家经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一种意外的惊喜把木琴和凤儿顶得差点儿窒息过去。她俩绝没想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事情,竟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这是她俩从未敢奢望的好事。随之,她俩又不得不为如大山一般沉重的债务而发愁。若要彻底买断“天然”的所有产权债务,就必须拥有一笔天文数字一般的资金才行。就当前“天野”厂的那点家当,就算是把全杏花村人的私房钱都搜刮过来,也是不够的。

    她俩渐渐放下了惊喜若狂的心情,倒吸着冷气,讲说着资金短缺的窘处。就好像饥了数天的饿鬼,面对着一大锅干乎乎香喷喷的熟肉,口袋里却掏不出半个子儿来一样。只能流着馋唾饱眼福,而无口福了。

    杨贤德再次端起了往日的架势,现出了往日的嘴脸。他皱着眉头挖苦道,瞧瞧,你们瞧瞧哦,这俩人都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哩,连句话都讲不出来了呢。我看,你俩也就别拿架儿硬装了哈。赶紧回去,把掖藏在各家各户墙旮旯耗子洞里的钱划拉出来,立马把“天然”这块香饽饽儿买回去,再细嚼慢咽地品尝去吧。

    凤儿既喜又忧地嘟囔道,叫人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这可咋办好。这一大笔钱,就算把全村老少的骨髓榨干哩,也弄不出这么大一笔来呀。杏花村要是能印钞票就好了。一霎霎儿的工夫,就能把钱如数送来,多好。

    杨贤德没好气地回道,你要是能印钞票,现今儿也就不用站在这儿不嫌腰疼地瞎说八道哩,恐怕早就蹲进了深牢大狱了呢。净说些个没用的废话。想是叫馅饼砸得至今儿还没醒过神儿来吧。

    凤儿现出个鬼脸,悄声说道,人倒是清醒着,就是这么多的票子还不知躲在哪儿睡大觉呐。这么短的时间,到哪儿去弄哦。就算是打谱儿抢银行去,也得给点儿时间不是。

花开花落【四】(4)

    胡书记一直没有吱声。其实,他也在替杏花村发愁。这不是个小数目。上百万的资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但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他绝不能叫这笔关键的交易因此而夭折。北山一村的老老少少,他惹不起。今年的人事调整,更像是一柄悬挂在脑门儿上的利剑,直戳着他和杨贤德呐。

    他引诱道,你们不是有南京总厂这个大肚子财神爷撑着嘛,哪就会叫这几个小钱吓晕了头哦。

    木琴叹道,总厂那边虽有应诺,恐怕也不会敞开了钱袋子,叫咱掏够捞足呢。再说,总厂的钱也不会叫咱白用的,肯定要横空里**一腿来。这样一来,咱可就白替人家忙活了,赚不到几个钱的。

    杨贤德“当当”地敲着办公桌面道,好啦,好啦,你俩也不用在这些人面前装傻哭穷了。再怎么装,怎么哭,也得把“天然”接了过去。这是一个关乎着北山镇安定团结的大事,也算是党委、政府交办的一项特殊政治任务。更何况,你们杏花村对“天然”厂伸出的馋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呐。我也不是一推百了让你们为难的人,早就替你们琢磨过了。我寻思着,这个事还是有转机的。咱镇上和村里一齐出面,直接去跟银行交涉,争取负债经营,把银行的债务直接过到你们“天野”厂的头上。这样的话,贷款可以不用先还上,只要及时跟进利息,也就把个死厂子盘活哩。

    凤儿纳闷地问道,啥叫负债经营哦。

    杨贤德看着满脸疑惑相儿的几个人,回道,今儿一大早,我曾挂电话跟银行里的个别熟人打探过。像咱这种情况,可以通过正当渠道,把银行的所有贷款及利息转嫁到买家头上。等于是买家转贷了银行的款子,卖家不再承担银行的任何信贷责任。这样的话,杏花村就不必担心资金不足的问题,北山一村也能就此开脱了欠贷的干系,还一个滑人儿出来。只是这样做的难度有些大,必须由县、市银行的那些个头儿们同意才行。虽是难度大,总归还是条能走得通的路子,值得一试呢。

    一屋子人顿时恍然大悟,都跟着叫起好来。

    胡书记轻松地接道,老杨的这个法子最好,多少的难事都能迎刃而解了。跟银行那帮鬼东西打交道,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咱就以镇党委、政府的名义,出面协调。关键的时候,再把县太爷请出来。相信银行那帮龟孙儿再难缠,也得乖乖听咱的调遣。

    为了能叫“天野”负债经营,彻底把“天然”这块沉重的包袱卸下来,胡书记亲自安排唐书记在家主持工作,自己则拉上杨贤德、木琴和沈玉花,专意跑银行。就跟说媒扯皮条似的,决心要促成这段好事姻缘。

    银行那边,的确不容易开口。县里推到市里,市里又推回到县里,如此推磨般地厮混了近一个星期。负债经营之说,始终如水中月镜中花。好看是好看,却是一时半刻难以捞到手心里。胡书记虽然跟县银行里的头儿私下里的关系不错,而且还跟市银行的头儿有着曲里拐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但涉及到如此一大笔息金,全都有推脱的意思。气得胡书记想发火又不敢火,想罢手更是不敢罢手,弄得两下里讨不到一丁点儿的好来。被逼无奈的胡书记和杨贤德只得硬起头皮,去求县大老爷杜县长。

    杜县长初听到俩人的提议,也是把眼皮一抹搭,嫌他俩刚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年前年后“天然”厂索债风波尚未过去呢,又要开始走老路开倒车了。搁不住俩人死皮赖脸地缠磨,更为主要的是,“天然”的倒闭关乎着一个地方上的安宁和老百姓今后日子的活法,杜县长便无奈地插手介入此事了。

    他叫秘书打电话,把县法院和银行两家的头儿们找了来,开了个专题碰头会。会议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表明县政府的态度,支持“天野”负债经营行将倒闭了的“天然”厂。不仅对“天野”的自身发展,对北山一村的社会安定,对银行的信贷回收,更是对全县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都有着积极地推动作用,是个“一举四得”的好事。若想实现这个目的,又不能违反了金融秩序和法律法规,就要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和措施。

    既是县太爷出面调停此事,几家也都不敢再执意推诿扯皮了。几经碰面调停,一条可行的意见便拿到了桌面上。先由银行对“天然”的所有资产实行清盘,申请法院执行抵债查封的程序。经过法院确认,并通过法律程序,重新确定“天然”的归属问题。“天野”以独家买断的形式,把整个“天然”厂合理合法地收入自己囊中。银行可以通过内部规章制度和合法手续,把“天然”的贷款挪移到“天野”身上,顺利完成“天野”的收购计划和“天然”脱壳就主的新身份。

花开花落【四】(5)

    在杜县长的直接干预之下,“天野”的收购步伐变得顺畅而又高效起来。原本要颇费周折的清盘、查封、公告以及种种繁琐手续,立时删繁就简地运作开来。前后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让沈玉花及北山一村人闹心又要命的“天然”厂,便完完整整地归属到了同样也是闹心又要钱的木琴及杏花村人头上了。

    在把最后一道手续,也就是银行贷款转签手续办完的那个晚上,木琴特意在县政府招待所里设了一桌宴席,答谢法院、银行、司法公证等部门的有关人员。县妇联胡主任当仁不让地应邀出席,以妇女娘家掌门人的身份,充当起了主陪。胡、杨二人被迫充当了副陪和三陪的角色。木琴则只能是陪吃、陪喝、陪说,再兼职主人的“四陪”的干活儿了。

    沈玉花也应邀赴宴了。自己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天然”厂,就这么眼巴巴地拱手送给了别人,沈玉花的怀里早就揣上了厨房里那套家什,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五味俱全。好在吊挂在自己脑门子上的那柄索命利剑,终于安稳地落进了尘埃,不再继续忍受诸多地焦苦和磨难,也实在是忍受够了,她便暗地里尽量搜刮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安慰开脱自己。尽管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神情也略显落寞些,但她还是尽量打点起精神头,来应付眼前这个很不一般的场合。

    木琴原本也想把杜县长一齐请了来,既是答谢他在整个收购过程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更能提高宴席的规格和自家的场面。她没敢贸然独自跑去邀请杜县长,而是央求胡书记和杨贤德出面邀请。

    胡书记和杨贤德还真就实心实意地去请了。他俩的意思,都带点儿讨巧的意味儿。一来有向杜县长汇报表功的意思;二来更是趁机狠贴一下县太爷,捕捉点儿不为外人所知的有关人事调整内幕什么的。谁知,人没有请来,俩人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杜县长用指头戳点着俩人的脑门儿道,我不是个嘲巴,更不是个瞎子,眼神好着呢,耳朵也不背。你俩不用老在我身上动啥花花心思。想表功炫耀的话,就跟其他常委们显摆去。该做的,我自会去做。不该做的,你就是见天儿磕头请安也不行。这个席面,我不能去,由着你们闹腾就是。要是赶巧儿的话,或许可以过去敬杯酒啥儿的。也仅此而已,别的都不要瞎想胡寻思。

    杜县长不来压场,反倒更活跃了席间气氛。有老胡在,就没有不热闹的道理。何况,胡、杨二人又是个官场油角儿。平日里,他俩就跟法院、银行的人厮混得透熟,又赶上大半年来强压在俩人心头上的重负被彻底卸掉了,自是轻松又愉快。因而,这场席面便显得友好热烈又积极进取。友好热烈的是气氛,积极进取的是酒量。

    胡、杨二人也有着终于受够罪解脱了的想法。表现在酒场上,便是畅怀痛饮,敞怀欢笑。再加上老胡的那张嘴巴,引得带整个席面**迭起,笑声不断。

    老胡脸颊绯红,端着酒杯硬是朝法院和银行那帮子人嘴里倒。若要不喝,就甭想夹菜喝茶。她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道,今儿,是妇女坐天下。连妇女同志都大口地喝酒,你们一个个的老爷们儿还想逃得了么,门儿也没呢。

    法院的人笑着接道,可不敢这样讲哦。你们妇女千万要留着点儿门缝。不的话,今后天下的男人都绝了种儿没了影儿,谁还陪你们妇女耍吔。

    杨贤德就起哄道,门儿还是有的。只要法院不支持不判决,相信胡大姐也不敢违法乱纪。不过,就得看你们是不是依胡大姐了。

    法院的人和老胡就合起伙来,骂杨贤德不是个东西,专捡别人的便宜。胡书记现出一脸的傻笑,充装啥也没听懂的模样。沈玉花虽是跟着赔笑,但听到“捡便宜”的话,脸色就有些黯淡下来。她闷不着声地低头只顾喝茶,不再插言。

    木琴也看出了沈玉花的心思。她笑道,领导们可不敢欺负了胡大姐,她可是俺们的主心骨。领导们真要不听从胡大姐的安排,恐怕今晚上的这个关口儿,谁也迈不过去呢。

    沈玉花终于接茬儿道,是哦,谁要是违了胡大姐的指示,我和木琴、胡大姐姐妹仨儿可都不答应呢。

花开花落【四】(6)

    偏偏银行的一个家伙没有看出木琴的意思来。他接着法院提说的“捡便宜”这个话茬儿,硬着舌头,专意对木琴开腔道,要讲捡便宜,你们杏花村暂时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呢,这也只是个暂时的便宜。今儿咱把所有的手续全部按正当渠道办妥了,明儿你就得按规定承担所有的债务息金了。咱得把丑话讲到前头。现今儿,银行系统正在清理过去的遗留信贷业务,把一些信誉不好效益不强的死帐、坏账全锅收拾喽。特别是对那些死赖着不付利息不还贷的人,将要采取强制措施,力逼限期还贷。对死赖到底的,咱也有办法,就申请司法机关直接介入。看看这些个尖头怪儿们,还能硬撑到几日。这个也是有说法的,叫做依法收贷。到时候,你们杏花村可别学那些人的鬼把戏,弄巧不成反为拙呀。

    木琴正想问问,哪种情况算是依法收贷的底线。话还没出口,胡大姐立时插言道,行了,行了,你也太把木琴给瞧扁了。人家杏花村是干啥儿的。只几年的工夫,就竖起一片日进斗金的“天野”厂,哪就会去赖你们那几个小钱呀。不准借口耍赖哦,立马把这杯酒喝下去。再要借机不喝的话,我可真敢把酒灌进你的衣领子里啦。等到今晚回了家,你家大妹子怀疑你在外头吃花酒,明儿就会跑到我那儿告你的状子。我可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到时,别怪我手狠心硬,把你卖给杨书记那里处理。

    胡大姐的话音刚一落,门口就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胡大姐要把谁卖给我呀。我正想逮个典型出来,好使劲儿敲敲全县上下领导干部的警钟呢。

    门口站着三个人。旁边的是县委秘书,县委杨书记和杜县长一人端着一杯酒,笑着跨进了屋门槛。

    在座的人立时起身相迎。

    法院的那个家伙笑着回道,是胡大姐硬逼着我们今晚喝她的花酒呢。明儿,再准备把我们卖给领导,好邀功请赏呐。

    胡大姐尖声叫道,杨书记,你给评评理。今儿是北山镇杏花村的木琴请客,要答谢给他们大力支持帮助的各级领导。她特意要我来陪酒的。这些个人嫌我是个女的,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呢。杨书记,杜县长,您两位领导可是贤明的领导,一定要给我们妇女同志撑腰哦。不的话,不光我们全县几十万的妇女同志不答应,恐怕你俩儿家里的嫂子、弟妹也是不答应的,信不信。

    杜县长笑道,是哦,是哦,我就怕你嫂子在家里闹革命,专我的政。今晚,你们就都听胡主任的。谁要是不听,也不用杨书记来处理,我明儿就叫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呢。

    杨书记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听老杜说,今晚的招待所里有一个重要宴席,是能够拯救两个村几千口子人今后命运的酒场。不,可以说是关乎着北山镇今后经济能否实现大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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