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强闻言,脸色立即黯了下来,眉宇有着轻愁。
“我宁愿她像从前一样骂我。”
喝!他有病吗?
丁语睁大单眼皮,瞧怪物似的瞧着身前白净斯文的男人。才数日不见而已,性格就变了这么多!
“你该不会有受虐癖吧?”
“胡扯,我正常得很。”
闻言,她忽地贼贼偷笑,好小声的说:
“难不成你喜欢上夏怡了?”她圆圆的眼珠直直看向朱立强白净的脸。
他倒吸了一口气,颤声道:
“你……会读心术吗?我的心思竟给你猜中了!”这个秘密他一直藏在心底好好的,从来也没让人发现。
她拨动短发,笑得好得意。
“这么说来,之前你追求我全然是为了吸引夏怡注意?”
朱立强不好意思的点头。
“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心,而且我早就知道你决不会喜欢我。要是你真的喜欢我,那我也不敢缠着你了。”
丁语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昔日的示好多少满足了她女人的虚荣心,唉!谁说男人好掌控的,眼前的男人就瞒了她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痴心的,不过夏怡似乎没把你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讨厌我。”他垂下头。
“话也不能这么说,是你之前的形象太差,如果你肯把那一套死缠烂打的功夫用在夏怡身上,也许事情就会不同了。”丁语满脑子鬼主意。将这两人凑在一起似乎挺有趣,两家店面合而为一也好做生意。
朱立强缩缩肩。
“别提这些了。真奇怪,我居然会跟你说这种事,我一定是疯了!”
丁语俏皮的吐吐粉舌,终于觉得心情大好,一扫连日的低闷心情。她还是最适合这种平凡且悠闲的生活,等三个月一到,她一定要再回来。
“叮叮。”门给粗鲁的推开。
“你可回来了!”女店员开心低呼。
夏怡带着一身热汗回到凉爽的冷气房,来不及放下手中的事物,便直直往丁语走去。
“你终于有空了!一通电话也没有,我真怕你忘了有我这个朋友。”
她热情拥抱丁语,喜悦之情不在话下。看着她美丽的笑容,一旁的朱立强看得呆了。
“我怎会忘了你,这不是来了吗?”
夏怡拉着丁语拉拉杂杂谈了好一会儿,忽地,她注意到一旁有个碍眼的不速之客,脸色随即一垮。
“朱八戒,你在我店里做啥?时间不早,你该滚回去顾店了吧!”她不管他,他就愈来愈放肆,简直把她的店当成自家后院。
朱立强脸一红,几近贪婪的看着夏怡生气的面容。她终于肯给他冷漠之外的表情了!
“我……我……”他又冒冷汗了。
“拜托,别再骂他了。朱先生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好不容易来了,就一起聊聊天吧。”丁语眨了眨眼,朝冒冷汗的男子展露和善的笑,直觉想帮他一把。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时跟这只猪有话聊?当初你避他如蛇蝎,还要靠我替你赶人呢!”夏怡毫不留情面,就是对朱立强产生不了好感。轻浮的男人比灰尘更不如!
“别这么毒。人总是会变,时间久了,感情也会变动。”她浅浅暗示。
“听你胡扯。”不忍拂逆丁语的意,夏怡就当朱立强是隐形人。
朱立强看了眼手表,结结巴巴说道: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请……客。”
两名女子互看了眼。
“好。”
“不要!”
夏怡瞪向好友。
“你很反常哟,吃错药了啊?”
丁诺哈哈一笑。
“难得人家那么有诚意,就去一次嘛!老是拒绝朱先生,不就违反了敦亲睦邻的优良美德,再说吃免钱的耶!”
朱立强巴巴的看着夏怡,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你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借口吃饭,实则泡妞,这点心思她岂会不知!
“好啦,就答应人家啦。”
“不要,我决不答应,跟他去吃饭会妨碍消化。”
“去啦!”
“不要。”
“哎呀,看在朱先生暗恋你许久的分上,好歹答应一次。”
“呃……”朱立强倒抽一口气,脸色胀红。
夏怡呆愣了下,挖挖耳朵。
“朱八戒,你给我滚出去!”怒吼声大如雷呜。
“丁小姐,你怎么出卖……”
朱立强狼狈逃至店外,一个跌跤,打断了未完成的控诉。
“嘿嘿……”
“丁语,你还敢笑,谁让你跟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夏怡气极,手指喀喀作响。
“嘿嘿……别激动……哇!救命——”
抱歉了!朱立强,看来这条情路注定难行……
简餐店内,丁语满足的喝着冰红茶,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注目,大大的打了个饱嗝。
“收敛点!好歹留点底给人探听。”夏怡啜了口卡布奇诺,纵容的斥喝。
“别这么一板一眼的,我今儿个是来放松心情,可不是来听训。”丁语皱了下俏鼻。
“放松?工作压力有这么大吗?”夏怡怀疑问道。向来乐观的丁语少有烦恼的时候。
丁语心虚的吐舌。
“我一个字也没说,你别瞎猜,我的新工作好得很。”
“是了,我正想问你。最近你家的电话老是没人接听,打了好几次要问你的近况,全都无消无息。”
夏抬搅动着咖啡杯,抬眼看向于语。
“我奶奶到南部拜访朋友去了。”算算日子,她有好久没听到老奶奶的声音,不知道她老人家游山玩水游得尽不尽兴。
夏怡点了点头,又问:
“那你呢?下班也不回家?”她专挑晚上时间打电话,每回铃响不下三十次。
丁语心一颤,胡乱扯谎:
“我住公司宿舍啦!刚巧我奶奶到朋友家玩,家里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只剩我独自一人,所以透过熟人勉强混进宿舍待几个月。”
她抬手抚了抚额头,为这蹩脚的谎话尴尬不已,忽然觉得老奶奶唬人的技巧比自己好上千倍不止。
“真是这样?你的公司还真大方,同在台北市还让你住进宿舍!”
“嘿嘿,那间公司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尤其善待员工。”说着昧良心的话,昨晚睡地板的怨气不自觉又冒出来。
夏怡看了丁语好一会儿,最后从包包里拿出记事本。
“号码?”
“你说什么?”
“装死啊!我要宿舍的电话号码。”
夏怡拿笔敲了下丁语愣愣的呆脑,好气又好笑。
暗暗叹了口气,丁语只好说出蒋绍德天母豪宅的电话。等会儿回去得交代一下恶雇主,以免好友打电话来却意外发现了陌生男子,到时候又得拉拉杂杂解释一堆。喔!一想到就觉得头好痛。
拍拍满足的肚皮,丁语忽地说道:
“等会儿我不陪你回店里了,我要回家一趟。没住人的屋子很容易积灰尘。”下午她有得忙了。
“也好,是该回去看一看,不然等丁奶奶回去,只怕灰尘积了好几公分厚。”
“等等,这顿饭我请。”丁语阻去夏怡掏钱的动作。“老让你付钱,我也会不好意思。”
夏怡唇一扬。
“还没领薪水就迫不及待要花钱?”在她印象中,丁语有家庭的负担,尽管住的地方是自家的,但少少的两万余元要养两个人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有什么关系,几百块钱我还付得起啦!”
丁语抢过帐单握在手上,不让夏怡有机可乘。
两人为帐单争夺了好一会儿,终于,夏怡放弃了。
“好,我不跟你争了。”
“这才对嘛!有来有往才是交友之道。”她笑。
夏怡只手托颊,长发挽成的髻散出些许黑丝抚上滑嫩的面孔。夏怡是一名相当典雅的气质美人,看她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下回别在朱立强面前乱说话,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他。”
哎呀!开始算帐了。
丁语的眼珠转了一圈,鬼灵精怪道:
“你确定自己真的讨厌他?”
“这哪还需要确认!”气质美人翻白眼瞪人。
“那可不一定,在我看过的众多漫画书、小说中,讨厌一个人往往是喜欢的开始。”丁语伸出食指点上夏怡的挺鼻。
“听你在胡扯!”夏怡十足不屑。
“喂,可别小看我看漫画得来的心得,十之八九不会出错。”
“那只猪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该站在我这边才是!”
丁语看了眼夏怡脸色。还好,没生气。
“朱先生没有收买我。”丁语停下,喝了口红茶。“从以前我就隐隐觉得朱先生在喜欢你,每次他见到你的模样,跟正常的时候判若两人。”她难得正经。
夏怡表现得兴味索然,懒懒的挥手。
“我才没兴趣理那只猪。”
“现在不理何时理?你没忘记自己已经二十好几了吧,青春稍纵即逝!”
“啐!付钱去,我要回去顾店。”
夏怡拎起包包,不打算谈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我可是好意。”
“去付钱!”
第七章
蒋氏集团非例行的董事大会在华硕百货顶楼会议室召开,马蹄形的会议桌以蒋绍德为中心向前延伸,八名董事会成员皆坐在蒋绍德左手边,其余隶属蒋氏集团的高阶主管合计十一人则坐在右侧,其中姻亲关系的许家人便占了五名之多。
凭着蒋绍德的特许,丁语荣幸的也能参加如此高层的会议,她一言不发静坐在蒋绍德左侧第一个位置,不算大的眼细细评量着许家人。直觉告诉她,许家人一定有问题!
“那么就请董事代表公布新商场的负责人。”
会议进行到最后,蒋绍德略抬手,示意公布最重要的事,今天会议的压轴即将展开。
丁语移动目光转向有过一面之缘的许平扬,不难发现他的眼睛闪动自信的光芒。
年迈的老董事缓缓道出答案:
“葛修呜。根据董事会投票决定,我们一致同意远超百货的葛经理担任台北郊区商场的负责人。”
会议室兴起一阵哗然。
“我有异议。”开口说话的是许力伟,他是蒋绍德的表弟,亦即是蒋绍德二舅的大儿子,目前于父亲许杰群掌管的祥瑞百货担任特助的工作。
一旁沉默不语的许平扬,神情显得极阴沉。
“许特助有话直说无妨。”蒋绍德大方的回应,显是早就知道会有人不服气。
许力伟看了父亲一眼,起立说道:
“我认为葛经理的资历尚浅,新商场是今年度最重要的企划,董事会该慎选人才。”
蒋绍德唇一扬,笑道:
“葛经理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远超百货每年的营业总额在蒋氏企业体系下数一数二,这么优秀的表现足以证明葛经理领导有方。”
“可是……”
许力伟正要再说,却让父亲制止。
“我想大伙不服的原因在于董事会舍弃了许平扬许副总。”开口的是许杰超,亦是蒋绍德的大舅,以笑面虎着称的他脸上是猜不透其真正心思的笑意。
打从一开始,许家人便信心满满,该打点的人事也在一个月之前就安排妥当,谁料到事情大大出乎意料。
“董事会仅是单纯的考量最合适的人选,我想平扬表哥也不必太失望,公司里还有更重要的责任等着你去做。”
蒋绍德笑看许平扬,正等着对方来个善意的回应。
许平扬恶狠的目光一闪,回复到忠善的表象。
“既然是董事会的决定,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共同的目标都是要让公司更兴盛,我诚心的恭贺葛经理。”语毕,他伸出手掌向葛修呜祝贺。
蒋绍德拍着手鼓掌,相当高兴。
“平扬表哥好大的雅量,公司有大伙儿,事业一定蒸蒸日上。”
冗长的会议终于在看似和平的气氛下结束,蒋绍德与丁语留在人去楼空的会议室,刚打压了许家人一回,胜利的喜悦他还想多品尝一会儿。
丁语抱起会议用的资料,站起身。
“人都走光了,你还待在这里?”
蒋绍德瞥了丁语一眼,莫名的情绪又涌现,脸色一敛,又转成一张扑克脸。
丁语再也受不了了,她重重的把资料摔放在会议桌上,怒道:
“蒋大老板,你最好把话给说清楚,为什么这几天老摆个臭脸给我看?我可不记得曾做过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话说自参加杨开莲的生日舞会后,蒋绍德便不时摆脸色给她看,本来她以为是她喝醉酒惹他不快,事后她也很诚心的道了歉,谁知蒋大老板心眼如此狭小,都过了三天还是不肯给她好脸色。
“自己做过的事还敢问我!你忘了,可不代表我也忘了。”他愤愤的眯小眼睛,浑身散发出极度不悦的气息。
他大声,她吼得更大声:
“既然我忘了,那你何不直截了当告诉我?没看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她插腰站在他身前,理直气壮得很。她是保镖,可不是受气包!
蒋绍德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现,他拉开领带,翻开衬衫领口。
“你看这是什么!”口气是冰冷的。
丁语凑上前观看,就见蒋绍德颈子左右各有一个椭圆形的印子,有点发红,上头似乎有些细细的小痕。
“你让虫子给咬了?”她没大脑的乱猜,洁美的手指试图摸上那奇特的红印。
蒋绍德头一偏,拍掉她的手。
“看到这个,没让你想起一些事吗?”
他危险的眼对上她的,仿佛她要是想不起些什么,他便会冲上前去撕碎她。
丁语怯怯的退到门边,不知死活的运用想象力答道:
“难不成我喝醉的时候,恰巧破坏了你跟杨小姐的好事?”那暧昧的印子只能让她联想这么多了。
“你!”
“哇——”
丁语见苗头不对,拉开门就要闪人,谁知蒋绍德敏捷如豹,早一步看出她的意图,长腿一踢便又合上门,顺道将不知天高地厚的保镖牢牢的圈在门边角落中。
丁语咽了咽口水。
“就算我真的破坏你的好事,那也是无心之过,你不该对一个醉酒的人要求太多。”她好恼,早知自己的酒量差,那她说什么也不会碰酒的!
“我会被你给气死!这个东西不是别人制造的,就是你,是你这只喝醉的小野猫!”他的额抵着她的,口气凶狠。
她倒吸一口气。
“我……你……你是说我……我咬了你!”她受到不小惊吓。
“就是这么回事。”见她呆傻的模样,他忽觉一阵畅快。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做这种事,你骗人的吧!”
她的双掌抵上他厚实的胸膛,一时之间忘了收手。
“我骗你做什么?事实就在眼前,你要不信,我们可以来比对齿痕,百分之百出自你的嘴。”
丁语咬着下唇,眼睛不住偷瞄他领口内的红印。这么久都不消,想必她咬得极用力。思及此,愧疚之情细细的从心里冒出来。
“我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呀?”
“你说呢?”他反问。
丁语闷闷的垂下头。
是了,他就是器量小才会记仇到现在,要原谅早就原谅了。不过既然是她的错,该面对的,她决不逃避。
“不然我让你咬回去好了,一人一次,就此扯平。”
丁语的回答出乎蒋绍德意料之外。他真正气的是,那天晚上她酒醉的野性激起了他向来自制的情欲,他被撩拨到无法自拔,而她在紧要关头竟然昏睡过去,这实在让他的男性自尊受到打击。
“你真的要让我咬?”他有些心动。
“当然。你咬回去后,就不能再给我坏脸色看。”
她抬头看他,眼神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