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姑娘说了,如果大姑娘哪日不去梨香院,那么就得以二姑娘定下的方式来交换。”
沈歆鼻子都气歪了!
这丫头还真敢正儿八经地治她?!
但看凭霜立在跟前,想起前几日的事,又不由把这口气咽了下去,瞪了眼凭霜,闷不吭声地出了门,往梨香院去。
黄氏在正房里见她老实去了,才又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可再也不希望在这当口惹沈若浦不满了。
沈歆赌气出了门,一路上却牢骚满腹,打定主意等会儿定要在梨香院挑出几把刺来压压沈羲的威风,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有那个本事来管教她!
里进了梨香院,迎面就见两个小丫鬟正蹲在地下洗衣裳。
看到她来了,丫头们连忙擦手起身,迎上来把身子一矮,道着“大姑娘安”,然后又齐刷刷拢手立在旁侧。
两个丫鬟不过十来岁,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是前不久人牙子带来的。
这可是进府之前从没有在别处当过差的小丫头,可眼下站着笔笔正正,神情端端凝凝,就连垂首的角度都不差分毫。
看着就觉得是有好生管教的,竟是比府里同岁数的丫头礼数规矩要严谨得多!
原本打算挑刺的,可从上看到下竟没有一处能挑,她这里便耐着性子再往里头走。
到了穿堂,正碰上拎着扫把出来的刘嬷嬷。
刘嬷嬷她认识!
二房搬去杏儿沟后,她因为年纪大就在府里呆下来。那会儿不止畏畏缩缩,还常被人使唤来使唤去。
可如今她是什么样?原先佝偻的背直了不少,踹跚的脚步也利索起来,双目炯炯有神。
看到门下的她,并不见慌张之态,而是就地将身子躬下,将路让了出来,连唿吸都没有乱上一分!
沈歆暗暗纳罕,如何她才一个多月未进这院子,这里气氛便已有了大不同?
莫不是故意装的?
她故意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倒回来,只见丫鬟们又继续在淡定地洗衣裳,而刘嬷嬷依然神态自若地走下院子,准备清扫地上花叶。
这倒不像是装的,装也装不出来这股镇定!
她攥着绢子再往里走,又遇上元贝带着沈梁在桃树下做游戏,一段时间没注意,就连沈梁也活泼了不少!
边跳着皮筋边哈哈大笑,那股自信与神气,她可是连弟弟沈棣小时候都没见过!
他一个庶子,怎么就这么自信了?!
再看庑廊下坐着做针线的裴姨娘,脸上恬淡温柔,一面望着栏外的沈梁,眼里全是满足!
这整个院子都透着股安定祥和的气息,就连看不到的角落里收拾杂物的丫鬟都认认真真不曾有半点马虎。
这氛围与她的暖玉斋不,与整个沈家的氛围都太不同了!
她暖玉斋的人,倒是都惧她的,但也只是惧而已,当着面恭恭敬敬,背地里有几个是尽着心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096章 一针见血
倒是她这里,却让人不由觉得下人们都是服着的。的确是“服”,而不是“惧”!
来之前的那股恼劲儿,到这里忽然又去掉了两分,难道这丫头治家还真有两把刷子?
“大姑娘来了,我们姑娘请您上屋里坐。”
这时候珍珠又已经到了跟前,和和气气地与她道。
沈歆瞄了眼她,抬步往正房去。
珍珠这丫头也变了,原先一天到晚看不到个笑脸,成日里苦大仇深的模样,如今却落落大方,温声细语,颇有几分主子跟前大丫鬟的气质了。
沈歆越想越窝囊,直接进了房,左右环顾着,看到沈羲在东面凉簟上翻着书,便沉着脸走过去,说道:“你如今靠着几分小聪明,讨了老太爷欢心,可算是得意了!”
话虽来得重,到底因为还承着她的情,因而未曾嚷嚷,而是抱怨似的嘟哝。
沈羲放了书,先看向她。
只见她今日上身穿着浅绿色襟边起银玉兰花的薄纱衣,下裳是哑白色底绣暗石榴花的月华绫裙。
腰间一条梅花络,络子上系着块和田玉噤步,头上簪了四五朵大大小小的绢花,耳上又挂着对南珠耳环。
整个人看上去倒是还看得入眼,就是略显花哨。
她说道:“下次倘若上身衣料起了遍地花纹的,下身就不要配这种满地花的裙子了。”
说着她又看向她站姿:“还有,一个真正有教养的小姐,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站着的时候脚后跟都得是并扰的。”
沈歆愣住,正要垂头看看,忽然间下巴又低不下去了!因为沈羲恰在这时伸出团扇抵住了她下巴。
“不管什么情况下,不要别人指到你哪里你便看到哪里,脚跟分没分开你自己不用低头也知道,自行站好就行了。
“还低头去看,生生就显出了小家子气。”
沈歆面红耳赤,待要反驳,沈羲却是又接着说起来。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沉不住气。
“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又红脸又要驳我,你是有多输不起?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真是错了,一味地与人争辩,除了逞逞口舌之勇,你还能得到什么?”
沈歆完全已无言以对!
沈羲这里又把桌上两本书拿起来,说道:“沈家是从老太爷手上一把站起来的。
“杨家不同,他们树大根深,虽然不算显赫,但是人脉关系比沈家复杂得多,利益纠葛也多得多。
“你为了满足你一己之私便来夺我的瓷枕,当你处在杨家,遇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也去抢吗?”
沈歆紧绷着下巴,没好气地道:“去到杨家,我自然不会乱来!”
“错了。”沈羲扬唇冷笑,“你在家里不思悔改,去到那里,就是不去招别人,别人也会来招你。
“而你若仍然只会躁得像头狮子似的去寻你的假想敌出气,那你就等着吃亏好了!
“家族越大,水越深,一旦有纷争,便是你死我活。
“你自己沉不住气不要紧,若对方算计的是你的孩子,你的丈夫呢?
“没有丈夫和孩子,你在婆家将会无立足之地!”
沈歆内心不由得震了震。
沈羲摇着扇子,又接着道:“这还是较好的状况,而坏的状况,则是你一旦落入对方圈套,将会连沈家都会被你拖累。
“你可能觉得沈家被拖累也不要紧。
“但你想过没有,照你这样的脑子,若没有娘家在背后撑着你,你又能在婆家撑多久?”
沈歆被她这么一针见血地扎得气吊在喉咙里,上也上不了,下也下不了!
沈羲将手里两本书丢了给她:“这是两本关于衣着打扮还有仪态的书籍,你先拿回去看。我做了记号的地方,一定要记下来并且做好。”
沈歆赌气没搭理。
沈羲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是你,便宁愿在娘家姐妹跟前丢点脸,也绝不要在外头丢脸。”
沈歆凝眉瞪着她,默半晌,到底接过来,转身出去了。
裴姨娘等她走出穿堂,便进了正房道:“倒比我想象中好,虽然不客气,至少还算是接受了。”
沈羲笑了下,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没做过人家儿媳妇,不过是将肖氏从前与她耳提面命的全放在心里。
只不过肖氏教她防范婆家人,她却忘了防范温婵。
当然沈歆确实也出乎她的意料,照她原先那性子,不当场把她给讥讽得体无完肤才怪。
今日没折腾,要么是憋着什么坏水,要么就是当真也听了几句话进去。
沈歆自这日起,每日早饭后都会被请到梨香院被沈羲调教一番。
她心里自然是不服的,每每回到房里便数落起沈羲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她这个姐姐面前耀武扬威。
然后又抱怨黄氏不帮她,任沈羲天天扫她的脸面让她下不来台。
但是沈羲交代的事情她又不能不做,毕竟这鸡毛令箭是沈若浦给的,她岂敢不当回事。
而被逼着看了几日书下来,别的不说,倒是着装上她也悟着了几分门道。
衣服仍是那几件衣服,但搭配不同,给人的感觉便大为不同。
再有仪态,每每她失态沈羲便会以扎心的话语来刺她,甚至一次比一次重,她那张嘴有多厉害都是知道的,因此这也逼得她不能不注意自己。
于是除去衣着之外,行动上也硬生生有了些改变。
不过这些变化除去她自己还有沈羲之外,旁人还是瞧不出来的。
沈歆有时也疑惑她为何懂这么多?却也不敢问。
沈羲又开始偶尔跟她讲讲驭下之道。
当然她依旧听不进去。
沈羲也不着急,先把道理灌输给她,而后自己日常处事的时候便让她在旁边瞧着。
想来就是头牛,只要有心,也能看出点门道来的。
黄氏也日夜关注着她们,沈若浦不让她反对,她就不反对。
初初也担心会出事,但看了几日下来,沈歆怨气归怨气,但是又老老实实地往梨香院去了。
再又听得她话里话外羲丫头羲丫头的叫着,倒是再也没听她叫过“小贱人”,也略略松了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097章 出了事了
就算沈羲真没什么可教她的,可至少不再惹毛她,这也算是好事吧?
三房这边听说沈若浦让沈歆跟着沈羲学规矩,纪氏便已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老太爷是吃了羲姐儿的**汤么!?不正经去请个女师,倒要个小丫头片子当起教引嬷嬷来!”
她呲牙冷笑着,但凡是提到长房二房她便已是满肚子怨气!
沈嫣望着她,却是叹了口气:“我却笑不出来。长房二房这是连成一块儿了,歆姐儿婚事成了本就已经是件事麻烦事,这里再加上羲姐儿从旁出谋划策我看,母亲手里这权力,要不了多久便要交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几分瞧不起沈羲的话,到如今,她可是连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都没有了。
沈羲能不能教沈歆,有没有能力教沈歆,别的不说,只说待人接物,应对处事上,整个府里也难有人与她匹敌。
至少她们这群人就已连连败在她手底。
纪氏被她这一说,倒是也沉默下来。
既然沈歆这边没有出什么问题,黄氏也就着力操办起她的嫁妆来。
家具什么的都已经打好,只剩喜服与四季新衣鞋袜,以及嫁妆单子。再就是接下来的纳采。
等纳采过后,也就可以去信给沈祟义,让他告假回来嫁女了。
沈羲这里如常。
每日给沈梁授完课之后便把沈歆叫来,时刻端正她的仪态姿容,而后便就一起做针线,处理院里事务。
旺儿打听完消息回来之前,她都是有大把空闲的。
“学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就是学得再规矩也比不上人家韩二姑娘!”
这日让沈歆练习行各种礼,沈歆不耐烦,便就跺脚抱怨起来。
沈羲沉下脸:“你要是这样没有志气,便连我这个沈二姑娘都比不上!你身为沈家嫡长孙女,总该不能让我这个失怙的二姑娘都瞧不起吧!”
她丢了扇子,走出门来。
那日元贝所提到韩二姑娘韩凝,便仿佛把她心底的事撕了道口子,也才发现,原来有关韩家的点滴竟是随处可见。
要么是关于韩顿在朝上的唿风唤雨,再要么,便是宫里太后与皇帝对韩家的恩宠。
她们每提一次,便使她心里的紧迫加深一层,但她眼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攻破温婵外围,直接击向她的口子!
“行了行了,我说错了行了吧!”
正这里思忖着,沈歆忽然到了跟前,说出这句话,连头发丝里都透着不情愿。
她从扶栏上收回身子,看了她两眼。
她没听错吧,这大小姐跟她赔不是了?
她笑了下,站起来:“走吧。”
沈歆却嘟囔道:“都练了半天了,我累了!我要上街买绣线制喜服去!”
沈羲看看天色,确实也至正午,自己也没心思训了,便没说什么,回了房。
出了梨香院,沈歆飞奔回拂香院,问黄氏取了钱,便就出门上了大街。
她今儿要好好逛上一个下午才回来,接连被沈羲操练了十来天,她已经烦透了!
虽然她说的那些是有道理,可她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笨,又不是三岁孩子,用得着一天到晚地盯着练这些么?
“先去彩云庄买绣线,然后去西湖楼用午饭,吃完饭再去琼花台看看头面首饰!”
她靠在软垫上,愉快地吩咐着。
都十来天没上过街了,她要好好放松个够!
黄氏这里忙着造嫁妆单子,只知道沈歆出门了,也没有顾上交代她早些回来。这里等到把单子写完,又斟酌了两遍,等想找沈歆来看看时,只见都过午好些时候了,却还不见人回来,便就着人去梨香院打听。
梨香院这边沈羲又哪里知道她去了哪儿?只听说去买绣线。
黄氏便也只好再等等。
这里才准备让人把她压箱底的几箱物件儿拿出来看看,这时候廊下丫鬟就忽然撩了帘子进来:“太太,冬萤回来了!”
话刚落音,只见冬萤就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见着她便说道:“太太!大姑娘把人家价值不菲的玉给摔坏了,被人拦着不让回来,非得让赔两千两银子才让走!”
“什么?!”黄氏腾地起身,眼前晕了晕:“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可都去了她嫁妆一角了,她才出门去就闯了这么大个祸?!
“到底怎么回事?她人在哪里!”她忍不住急得拍起了大腿。
“在琼花台!姑娘方才在西湖楼用过午饭,然后就去琼花台看头面首饰,谁知道遇到个贵眷,也正拿着自己一块翡翠在那里估价。
“姑娘还以为是店里的,就伸手拿起来看,谁知道姑娘没拿稳,掉到地上便掉出个豁口来!”
冬萤急得身子都往前倾了,毕竟两千两银子,放在谁家里也不是个小数!
黄氏都快晕过去了!
沈若浦还果然没有说错!这丫头还真就是个祸根孽胎!这才出去上趟街,她手贱去碰人家的玉做什么?!那琼花台的东西,能是随便碰的吗?!
她急得团团转,一面数落着沈歆,一面赶紧地着人拿钱拿银票!
两千两银子!当她是开钱庄的么!
她这里抱怨着沈歆,说到被讹银子,她倒是又突然想到了沈羲!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那丫头主意可比她多多了!
一块玉讹她两千两银子,对方必定是狮子大开口,她为什么不把沈羲叫上一块儿同去,凡事也好有个商量?
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太太!车备好了!”
丫鬟进来催道。
她咬咬牙,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两千两银子重要?她豁出去了,拿着绢子出门,直接扑到了梨香院。
“羲姐儿!”
沈歆正在改沈梁的功课,庑廊下只有珍珠在。
看到她这么风风火火闯过来,珍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又要寻她们姑娘晦气,便连忙摊开手挡在房门下:“太太寻我们姑娘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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