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境官途- 第10部分

　　武湘环脸一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母亲是个势利眼，张有道是知道的，自己没有分到市政府，而是当了一个小警察，肯定马上会成为她口中的谈资，“公安局见我功夫好，人才难得，把我从市政府抢了过去。我现在在木鱼湖公安分局刑警队上班。”

　　武湘环满脸崇拜，“有道哥，你太有本事了。张叔叔知道了非得高兴坏了不可。你还吃点什么，我请客。等会儿我下班后，我俩一起回去，行不？”说完期待地看着张有道。

　　现实中，武湘环对张有道动过心思，张有道在立新机砖厂干电工时，她有次还假借醉酒跑到他值班的电工房睡了一夜。后来由于她妈反对，加上张有道对她也不冷不热的，她才断了那份念想。

　　张有道不想和她产生交集，忙移开视线，“对不起，我们队下午有行动。”

　　武湘环失望地说道：“没事。我再给你送碗绿豆沙？”

　　张有道站起身，“谢谢，不用了。”

　　已走出五一冰厂很远，张有道还能感觉到武湘环热辣辣的目光。

　　正低着头走向候车亭，一辆华川车停在张有道面前，“有道？”

　　张有道抬起头，一脸诧异的表情。“是你！”

　　车上戴副墨镜、一副黑社会样子的家伙，是张有道儿时伙伴，叫林少卿，住张有道家隔壁，他光长身体不长脑，五大三粗，是个大咧咧的主。“喂，哪里借了身警服穿着，看你这么急慌慌、六神无主的样子，怎么了？难不成，被真警察识破了？”

　　张有道哭笑不得，“说什么呢？我现在在木鱼湖公安分局刑警队上班。你这是去哪儿？”

　　“好小子，竟然混成了公安，以后得罩着哥哥…”林少卿胡言乱语一通后才想起回答张有道的问题，“我给五月天房产公司送砖，正要回厂里，你回去不？”

　　张有道点点头。

　　“还磨蹭啥？快上车！要是交警找我麻烦了，罚款你负责吗？”林少卿边说边拉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

　　张有道赶快钻进驾驶室，这小子说话无遮无拦的，不招惹他为妙！

　　一路上和林少卿说些儿时往事，很快就到了立新机砖厂。

　　车刚到立新机砖厂厂门口，门卫张弘元点响了挂在一棵白果树树上的鞭炮，两个长相不错的女工一人一边高举着还在滴着墨汁的上书“热烈祝贺我厂职工子弟张有道学成归来！”的横幅当先走出，紧接着厂长李宗清亲热地牵着张朝唐的手，主管财务的副厂长毛红卫、主管生产的副厂长黄昌奇、工会主席谭俊森、政办室主任武建平以及其他一些张有道不太熟悉的领导鱼贯而出。张有道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武湘环告诉了她母亲后，他母亲发挥特长的结果。张有道正要开门下车，李宗清走到华川车车门前，打开车门，“有道，不，现在应该叫张警官，欢迎你回厂指导工作！”

　　张有道哭笑不得，我一个小警察，谈得上什么指导工作！张朝唐在李宗清背后不停使眼色，意思让张有道对李宗清客气点，张有道心领神会，语气异常亲切地说道：“客气了，李叔！”

　　现实中自从张有道考上大学后，李宗清对张家一直非常客气，这个时代的大学生还蛮吃得开，一出来就是国家干部，而李宗清只是一个以工代干的工人。李宗清对张家变脸，是在张有道分到立新机砖厂之后一年左右。

　　李宗清满脸堆笑地说道：“你是我们厂第一个当上国家干部的职工子弟，为你接风洗尘是理所当然的！”随后对身后的众人说道；“你们说对不对？”

　　后面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对！”

　　张有道看着平常在工厂里作威作福的一帮人此刻对自己的态度感慨不已，自己一做个小警察就受到如此礼遇，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都想当官！“多谢各位叔叔、伯伯！”

　　看张有道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张朝唐满意地笑了。

　　李宗清对张有道的表现也极为满意，“有道，你先回去与你妈说会儿话，我安排一下工作后，咱们一起去吃顿饭！”

　　张有道正要推辞，张朝唐一口接过：“谢谢李厂长！”

　　“谢什么？这是惯例！”李宗清顿了一下，“老张，你也一起去，没有你这么多年的辛劳，哪有有道的今天！”

　　张朝唐说道：“我就不去了，抽水房的水泵坏了，我得抓紧时间修！”

　　回到家里，只有母亲在家，哥哥张有德回张家界接嫂子去了。把自己工作的事告诉了母亲，又和她说了一会儿后，张有道拿了十几本书和几套换洗衣服离开了家。

　　金杯车车门“砰”地一声关实后，司机秦明瑞自然地问了句：“去哪？”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宗清豪气地说道：“今天有道做主，吃好喝好为原则。”坐在毛红卫旁边的张有道一愣，说：“李叔，你说了算，我这几年在外面上学，对市区的情况不太熟悉。”

　　“那倒也是。那就去大中华酒店！”

　　大中华酒店二十二层楼，是湘北市酒店业的翘楚，全天24小时营业，门前终日人流不息，车水马龙，晚间更是灯火辉煌，一派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餐厅在二至三楼，大厅包间齐全，山禽野味应有尽有。

　　张有道等人一下车，服务生走上前来，“先生，几位？住宿还是喝酒？”

　　“八位，有包间么？”李宗清说。

　　“有，有，有！”服务生将他们领上三楼。

　　一上三楼，有服务员说道道：“八号包间空着。”

　　迎宾服务生鞠躬客气道：“各位先生，八号包间请。”

　　八号包间的客人刚刚散去，两个女服务员正紧张地收拾餐具。不大会儿工夫，他们便坐下来。李宗清让张有道点菜，张有道又推给其他人，那些人相互推辞着谁也不肯说吃什么，最后一致同意由李宗清点。李宗清也不推辞，点了芙蓉鲫鱼、东安板栗烧子鸡、口味虾、毛家红烧肉、湘味方肉、腊味合蒸、麻婆豆腐、牛肉火锅、涮羊肉和鱼头火锅，都是酒店的招牌菜，又另外要了几样时令小菜，还特地点了牛鞭，说是要给大家补一补。妇女主任李欣慈不屑地哼了一声后笑骂他混蛋，李宗清眼珠一转儿，冒出一句话：“牛鞭不光壮阳还滋阴，你不会吃亏。”

　　李欣慈说道：“就算我不吃亏，有道一个娃娃家，正愁火无处泄，他需要补吗？”

　　黄昌奇、武建平、谭俊森一脸暧昧地笑着，张有道有些难为情。

　　李宗清绕开，“今天晚上，都必须喝白酒。谁不喝，扣他奖金。”

　　毛红卫忙说：“李头儿，我可不行，我不会喝酒的。”

　　李宗清说：“那我不管，反正今天坐在这儿的都得喝白酒。否则，就是瞧不起有道。”说完，他冲门外的服务员喊：“服务员，给我来两瓶茅台。今天谁不喝，酒钱就由谁出。”

　　说话间，各式荤素已摆满了，李宗清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作为主角的张有道本该说几句感谢之类的话，可怎么都找不到词，最后憋出了“喝酒！”两个字。

　　你来我往客套了一番后，气氛热烈起来。张有道这晚上的酒喝得并不痛快，不多会儿他就醉了，这在他的喝酒史上并不多见，大概是因为酒桌上没有一个知己。

　　趁头脑还有些清醒，张有道以上厕所为名溜出了包间，刚走到楼梯口，秦燕率一队全副武装的干警走了上来，“队…队长，今晚有行动？”

　　秦燕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张有道，边往上走边满脸不屑地说道：“二世祖！”

　　张有道看着秦燕的背影，“队长，让我参加吧！我…我功夫不错的。”

　　熊大秋又带着一队人冲了上来，他看了一眼张有道后说道：“回去休息吧，别丢人现眼了！”

　　说话间人已到了几米开外的楼上。

　　“你们都不理我，我还是回去吧。”张有道跌跌撞撞地走下楼。

　　钻进一辆面包车后，张有道的意识模糊起来。

　　“张警官，好点了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睁开眼，辨认了好久，才知道自己已睡在楚芸家里的客厅沙发上。

　　张有道很快就认出了眼前的女人，陶芝琳。张有道望她，她却难为情地扭过头。原来他只穿着*，下身还非常饱满激昂。张有道难堪地笑了，勉强站起，捡起旁边的衣服套上。

　　“酒醒啦？”陶芝琳放下手中的书。

　　张有道茫然地说道：“我……我怎么回到这里的？”

　　“全忘啦？两个小时前你开门找不到钥匙孔，是我帮你开门，扶你进去的，你口口声声要请我看电影呢！想起来了吗？”这陶芝琳还挺大方的。

　　张有道费劲地想了片刻，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陶芝琳站起身，“你醉酒的样子真吓人，自己的衣服都给扯破了。”

　　张有道试图挤出一丝笑容掩饰住窘态，但徒劳无益，“麻烦你了，麻烦你了。改天一定请你看电影。”

　　“我记住了，千万别爽约。”陶芝琳笑着走出门。

　　陶芝琳走后，张有道在沙发上想了好久才去洗澡。

　　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时，他还在想一个问题：难道曾志所说的‘严打整治行动’今晚已开始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章　污蔑（一）
楚芸父亲的那只闹钟还真管用，六点钟准时响起。张有道眯了一会儿神，才起床洗漱，赶到木鱼湖公安分局时，刚到七点。本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的，谁知全局上下已忙得热火朝天。

　　八成是昨晚展开了什么行动，说不定就是曾志所说的“严打整治行动”！这秦燕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故意跟我过不去；曾志也一样，你就不能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害得我失去一个出头的机会！

　　想着这些问题，情绪便坏到了极点。刚走进刑警队办公室，满眼通红的秦燕迎了上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张有道，你前晚干了些什么？”

　　张有道正一肚子不快，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声调比秦燕还要高几度，“秦队，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再说前晚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呀？”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有问题！“我前天下班后与几个朋友在文昌区的七十年代酒吧喝酒直到深夜才回家。秦队，下班后和朋友聚聚不算违反纪律吧！”

　　秦燕脸一板，“和朋友喝酒我管不着，可是你们自称自己是什么张队长、顾科长、楚所长，在娱乐场所闹事就违反纪律了。”

　　张有道急了，“哎，哎，秦队。我不就出手打了个流氓，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上纲上线？会有上纲上线的时候的。知道吗？整个行动因为你们的行为差点功亏一篑！”秦燕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说说看，那两位什么顾科长、楚所长，还有另外一个男子是何方神圣？”

　　原来她还不知道曾志也在场。可是曾志自己怎么不给她解释呢？“哪里谈得上神圣！一个是市局户政股的顾兰香，一个是泾江县城关镇派出所的所长楚芸，另一个男子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当时一流氓调戏楚所长，我出手惩治了一下他，那完全属于正当防卫。我没有把他带到局里来，已很给那圆场的狗屁大哥面子了。”

　　“是不是正当防卫，不是你说了算。还有，因为你们的行为打草惊蛇，扰乱了局里的部署，严重影响了‘严打整治行动’！看来你这身警服是穿不长久了。”

　　张有道不依了，“是不是正当防卫，我说了是不算，会有事实说话。我倒想知道他们是如何污蔑我的！”

　　秦燕因为行动没达到理想效果，窝火不已，对张有道不依不饶，“你随我来，我看你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审训室是个全封闭的房间，灯光昏暗。徐汉昨晚一来就被关在这儿，对自己犯的事死不认账，一口咬定说是张有道打击报复他才被抓进来的。此时他烟瘾犯了，身上的烟却又被收走了，全身正在发抖。

　　审训室的门“咣当”一声打开了，秦燕和熊大秋走了进去。汉哥一看有人来了立刻两眼放光，“警官，能不能给支烟抽？”

　　二人坐定后，熊大秋从身上摸出两包烟来，一包是从汉哥身上搜走的红花牌雪茄，凡是抽这种烟的人烟瘾都奇大，还有一包是老熊自己的精白沙。他虽然烟瘾不大，但这种装脸面的东西，还是随身携带的。“徐汉，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这两包烟就全是你的了。”

　　“好，好，我一定据实回答。警官，能不能先来一只啊？”徐汉滴溜了一下三角眼，讨好地问道。

　　熊大秋看了秦燕白一眼，秦燕点点头。

　　熊大秋抽出一支红花牌雪茄走到徐汉面前，塞进他嘴里。

　　徐汉精神为之一振，嘴里叫道：“火…火！”

　　“当！”熊大秋用自己在地摊上买的二手火机给他点上。他抓住使劲猛吸了一口，烟立刻被他吸掉一截。

　　吸了几口烟，徐汉精神回来了，长出一口气：“想问什么就开始吧。”

　　秦燕清清嗓子，“姓名？”

　　“徐汉。”

　　秦燕继续问：“性别？”

　　“男。”

　　“民族？”

　　“土家族。”

　　张有道在监控室来气了，你们昨晚都问过了，什么都清楚了，还重复这些，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随后他又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些还都不是废话，是些心理战术！

　　“籍贯？”

　　“本市泾江县大峪桥镇人。”

　　“…”

　　“…”

　　前面一大堆废话啰嗦完，秦燕才进入正题：“徐汉，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徐汉眼珠转了两转，“不知道啊警官，我没犯什么事啊。”

　　做记录的熊大秋气得“腾”得一声从椅子上站进来，“还不说实话？看来你是不想抽烟了。”

　　“我是想抽烟，还想回家。可我确实没有犯什么事。”徐汉假装考虑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说有事，就是前晚我手下一个叫周疤子的兄弟和你们刑警队的张有道张队长发生了点摩擦，可你们不能拿那事来说事，我们可是受害者，周疤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张有道失了理智，冲进审讯室，怒气冲冲地说道：“徐汉，你血口喷人！”

　　徐汉一下子就认出了张有道，眼珠一转，“张队长，你这样做可不地道。你在酒吧发酒疯撒泼，我们忍气吞声就算了，可你不能倒打一耙，还说我们组织卖*嫖娼，你…你也太毒了吧！”

　　张有道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冲向徐汉，“徐汉，你这是恶意中伤人民警察，我跟你没完！”

　　熊大秋一把抓住张有道。

　　徐汉嚎叫起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秦燕白了张有道一眼，“你就这样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有道一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你现在把前晚的事回顾一遍。”

　　张有道首先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是你们告诉他我叫张有道？”

　　秦燕摇摇头。

　　张有道找到了突破点，对开始变色的徐汉说道：“徐汉，请你告诉我们队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第二十一章　污蔑（二）
徐汉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他避开张有道冒火的眼神，对秦燕说道：“秦警官，我能不能不说？”

　　秦燕黑着脸说道：“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有条件可讲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