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真的起来了，早啊。”
孙照挤进来，伸手拍拍他的脸，轻佻地。被躲开。
“精神头差了点。不过没自杀，好。”他大摇大摆走进去，手上提了粥，递给常叶行。
常叶行也不客气，接过来拆了就吃。
“看什么？”被盯得不自在，常叶行瞪了孙照一眼，继续喝粥。
“昨天回去后我真的很担忧啊。”孙照点烟，烟雾缭绕。
他嫌恶地挥挥手。“离我远点。”
“怕你那样子就是要殉情。打电话前开心，打完又面无表情猛灌酒，还好后来倒了就睡，不然老子还得留下来陪夜。”
孙照还是坐在旁边聒噪。常叶行又面无表情。
吃完粥吩咐：“把垃圾扔掉。”扔下孙照进了房间。
孙照照例骂骂咧咧，嘴里叼烟还是收拾了残局。
等他再出来已经整装完毕，似模似样。
孙照掐掉烟。还是吊儿郎当样。
“今天会怎样？游未满爸爸怕是要去拷问你亲亲游小姐。可是我看游同学那样儿，是越艰难越强大，我怕她是要反弹啊。”
“我知道。”
常叶行哪能不知道。
谁知道怎么一喝酒就突然想起有游未满父亲的电话。一想起有就去找，一找到就要打，真的打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心里憋得厉害，于是就说了。
游父反应倒是冷静，细细询问，他自己后来倒扭捏了，磕磕巴巴说没什么没什么了，我喝醉了。就挂电话了。
常叶行啊，你怎么变得这么笨拙。
哪边都做不好。
孙照没想他这样温顺答他，愣了一下，叹口气。
多情自古空余恨……
………
游未满深夜被游父急电，严厉训了一通。
常叶行，小人小人小人小人小人小人……
还好只有她爸知道，要是她妈，估计要她立刻回家交代，估计立刻要常叶行负责。
这只是不幸中的一点点幸。
不幸是，游父是极认真保守的人，觉得感情开始了就要好好维系。于是让游未满和常叶行好好聊聊。
聊，聊个头。恶人先告状，卑鄙无耻。
尽管游父了解游未满怕她去找常叶行麻烦=。=，已经告诉她常叶行是喝醉了，只是说两人在拍拖，现在却冷战。
但这已经罪不可恕。
于是这天，在常叶行从地易滚来C大宿舍楼下，满身黑，人不人鬼不鬼，守了两个小时后，终于见到游未满慢吞吞从楼梯口走出来。
走到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眼珠乌黑沉亮，平静到最后变成愤怒的直视。
正是傍晚下课时分。
人们纷纷下课或出宿舍觅食。见两人对视无语不免好奇看几眼。
“开车门。”
游未满丢下一句，走到车的另一边，听到车锁开了立刻开了门坐进去。
游未满一路不说话，常叶行不得不，开去自己公寓。
游未满认路小白，进了小区才反应过来，瞪了常叶行一眼。他心虚一笑，牵她的手要说话，被甩开。
常叶行是来找游未满坦白从宽。要立刻找她，但重要人物到访畅游，不得不先去地易应付。
游未满是忍无可忍，要告诉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别以为可以要挟她。
“我昨晚打电话给游叔叔，他知道我们的事。”
才坐下，常叶行就开口。
“我要分手，你要不要再去告诉他？”
常叶行语塞。
“我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C大停车地方也是紧张，你不要来抢资源。”
游未满在心里赞自己，坚决有力，心理又强大，看着祸害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时间教人成长。
常叶行看着她沉默不语。
游未满开始坐立难安，转身要走，被常叶行拉住。
“我们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吗？”
她顿住。
………
是啊。
我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子？
本来欢欢喜喜打打闹闹称兄道弟不是很好？为什么要在一起？
在一起，就会想独享有洁癖会吃醋要失控。
在一起，原来是甜蜜的开始，也是伤害的开始。
初见的相思原来有太多变数，要保留一生那么难。你我不知能不能真的那么仁慈，坚持到最后缔造互相都喜欢于是相守到一生终结的异数。
常叶行，原来我太过天真，要经历过才明白上述道理。
“我们性格不合。”最常用来分手的台词。
游未满固执敏感，常叶行碰上她却失了正常智商，处理得笨拙。越处理越糟糕。
这样再下去，死胡同一条。
“游未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轻易放弃？我们错过很多年，不要再错了。”
“你怎么知道以前是错？常少，现在一起也许才是错。”
游未满心里不是不松懈了，但她就是要发泄，以前看他前后异性围满，要视而不见，要冷静淡定；现在她完全可以发泄。
常叶行上前拉她的手，看她。
常叶行的眼，不只会带笑，也会盛上哀伤。那样看她，像是看着要得得不到的物品，不甘与失望，愤怒与隐忍。
游未满与他相对无言，最后竟落荒而逃，别开了脸。
“对不起。这两天才想明白，从以前到现在，你忍受太多。”
常叶行这样说，又走近，抱住她。
他在公司食堂吃饭时回想往事，办公间隙也想。
自己这么多年来太多让游未满可以想起来就觉得不安的往事，如今周洁一搅和，自己一个不知仔细，就会触动游未满想相信又不敢的神经。
自作孽，不可活。
但他不能放弃游未满。
游未满，你也不要放弃我。
游未满推开他，推不动。
拿脚踹他，踹不动。
所以，只能咬他。
跑到沙发里和他大眼对小眼。
常叶行走近，她就缩回沙发里，像是十分厌恶他。
常叶行只好叹口气，开始脱外套。
“你，你干嘛？”游未满大声起来，紧紧抓住新买的书包，随时要逃的样子。
他把外套轻轻放在扶手，凑过来笑着说：“饿不饿？我去做饭。”
…
游未满只顾埋头苦吃。
这阵子她出宿舍就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就怕被常叶行看到。买个饭也健步如飞，速战速决，根本没有以前细细看菜细细思考打什么的闲情。吃饭也心思。
今天吃到这样正常到美味的饭菜，不由有些激动。
常叶行小心翼翼地问：“学校食堂的饭菜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难吃？”
“有难吃过吗？” 她瞪他一眼。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食堂饭菜虽不精美，但也不至于难吃。“不过，也没有好吃。”
“那以后到我这里吃晚饭吧。”午饭他常叶行赶不回来做。
“……”“这不是散伙饭吗？”
“……”
游未满吃完，不等常叶行收拾妥当，开了门就要走。
常叶行挡住她。
“喝杯茶再走。”
“不用，谢谢。”她把书包甩到肩后，出门。
常叶行忙跟上去，挤进电梯。
出电梯就抓住她的手朝自己的车走。
游未满挣不开，跟着他上车。
结果跑去电影院。
他拉着她走，她就是不走，生硬站在车旁边，抓住车把手，就是不愿走。
他说：“你这样看起来像闹别扭的小孩子。”眼里是笑，却是无奈的。
游未满鬼使神差的，就松了手，就跟着他走。
跟他去买票，再买爆米花，再买可口可乐，还要矿泉水。
像正常的情侣一般，像他们曾经一样，走进电影院。
找到座位，等灯灭，电影起，看别人的故事开始。
麻木地咀嚼爆米花，自动地灌一口汽水，再换矿泉水。
然后升起一阵忧伤。
《青梅竹马》
常叶行看到名字在荧幕上浮起，转头看游未满，低声念出来。
游未满想，我又不是文盲，我又不是瞎子，我会看，念什么念？！
但又中邪一般，嚣张不起来，跟着这个词，人也变得柔软。
戏中人念到：“不晓得是因为黄昏的光线，还是你背在悲伤的球棒挂的那个空便当盒，传出来哐啷哐啷的声音，我都记得好清楚。”
游未满也记得好清楚。
常叶行当年从一中到附中，从Z大带C大，找她，见到她的时候，那样蛊惑人心的笑，真诚明朗。
常叶行也记得好清楚。
游未满当年每次见到他，都是常少常少地喊，时而像小弟时而像老大，但都是那样明净清爽的情绪，还能窥见她真诚的笑意。
42。不要迷信情变等于 灯灭
《青梅竹马》这样的片，最是慢，最是需要耐心。
常叶行这样想。
游未满，也是一部文艺片么？
电影结束。
游未满吸吸鼻子，收拾了还没吃完的爆米花和谁，捧在怀里，还拽着书包，笨拙地往外走。
常叶行跟上，拿过书包：“东西还吃么？”
“吃不下了。”她神情苦闷。
常叶行笑一笑，收过那堆吃的，扔掉。
游未满望着那方向，几不可闻地叹息。
常叶行拉拉她的手：“吃不下还想怎样？”说着就要搂她走。游未满避开：“离我远点。”
常叶行抬高的手，垂下。
上车。
游未满打个呵欠，睡意升起，眼神朦胧看了看表，脸色大变。
“混蛋，宿舍楼关门了！”已经11点半，开车至少回去也要20分钟。常叶行十分冷静：“有什么，到我那里睡嘛。”
“去死……”
气死她了，本是吃完饭就要回学校，变成看电影，看完电影变成要夜不归宿。谁要跟他回去！
游未满呼吸开始急促，想着怎么去跟宿舍阿姨交待，回过神时常叶行已经朝他家方向开了。
“停停停，常叶行，我要回学校！”
常叶行还是十分冷静：“这么晚。别回去打扰别人了。”
“我就要回去。”
“乖，别这样。”
常叶行眼神温柔，声音也温柔，就温柔地杀死了倔强的游未满，剩下恍惚的游未满。
“你住客房，很方便。”常叶行空出一只手，按住她的手。
别扭地抽出来，两手交握，觉得它们都在发烫。
“游未满，就你这小样，还闹情变分手呢。”心里有尖锐的声音，这样嘲讽游未满。
“谁，谁，谁那小样？”游未满心里辩驳，却是说出声来。常叶行看她一眼：“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回去？”
游未满抬眼，火焰熊熊，眼睛清亮：“你管我！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车门被锁，她只能在座位上折腾。把纸巾盒摔掉，抽出纸巾撕，撕，撕，满车遍带白纸巾。如果不是出于安全考虑，她还要掐死常叶行。
没办法。完全败给她。
常叶行只好到路边停下，逼近她：“游未满，给我放老实点。”恶狠狠地，像是真的很凶。
“我要回去！”她勇敢地吼。
常叶行只好无奈地，被迫地，亲她。这折磨人的嘴，该说话时不说让人无从猜测，不该说时却尖刻，伤人心。
被咬了。
很好，有进步。
被掐了。
很好，还知道反应。
被揍了一拳。还打脸。
很不好。
“我可是想过学泰拳的。”她桀骜地，拽拽地。
让人着迷。只要不冷冰冰，就多有生气。
这样迷人，所以，被揍也要带回家！
常叶行摸摸微痛的脸，重新启动车子，回家。
管她怎么折腾怎么大喊大叫。
游未满臭着一张脸：“我还没洗澡。我没有带衣服。什么都没带。你让我来干什么？”
臭着一张脸，下车，走出去。
被拽住。“都到了还要去哪里？”
“我回家。”
“这么晚，不安全。”
被拽进电梯。
………
游未满握着手里的衣服，呆滞。
“你经常带女人回来？”
常叶行本还在扭捏，听到这句气到爆。
“就你跟我妈！”
……
“那怎么有这些？”
“怕你有时会来。”
“……”
游未满惊愕看他，他扭头打量墙壁，耳朵诡异泛红。
游未满看看手中睡衣，这不是重点。手中另一堆内衣，才是重点。
脸爆红，嘭一下进浴室，关门。
常叶行摸摸自己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嘲地笑笑，真够贤惠的。
睡衣是游未满的风格，长衣长裤，防蚊防寒。％87％F2％C4〃》，夏天也会有降温的时候，游未满总是未雨绸缪的。
她出来，扯扯嘴角，不自然地笑一下：“我困了，晚安。”
说着就往客房走。
常叶行上前挡住她：“我们谈谈。”又补充：“心平气和的。”
她深呼吸。揉揉眼睛，走去沙发坐下。
她很困了，是真的。
常叶行抓头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就是要跟她在一起多会……
“说吧。”游未满神色疲惫。
“对不起。还有，以后不会再有周洁这样的事发生。”
常叶行这样低的姿态实属少有。
游未满只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低下头，呼吸均匀，常叶行靠近她看，没有睡着啊。
“那我们，不要再闹别扭了。”
常叶行抬起她的脸，两人对望。“好不好？”
游未满眼波平稳，但一会又垂下眼帘。
她低低说，我想想。
站起来很颓的样子，走进客房。
宽敞的客厅，叹息的声音都可回音。
…
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很烈。所以已经不是早晨。
游未满蹬开被子。下床。
牙刷是蓝的，和某人的一样。杯子和某人的，明显一对。
游未满轻声切了一下。
常叶行在餐桌边做足样子摆好早餐，也可能是午餐，在看报纸。做给谁看呢。
游未满抓起包子想咬，被抢走。
火气冒起，怒视他：“一大早你想干嘛？”
“你可想好了？”看样子也是起来不久，声音低沉。
游未满想，我想什么呢？
却被嘴巴堵上了嘴巴。
他的手摁住游未满的脑袋，还真的敢亲，游未满没跟他和好呢。
他亲完了，还把额头倚在游未满的下巴，清新的气息就绕在她的脖子窝周围。
他在耳边说：“不要装糊涂。别忘了昨晚的事。你不说，我当你答应了。”
游未满抬头看他，觉得这人真是可怕。
“我……”她想大声骂他呢，又被堵上嘴。
我们有言论自由的权利，为什么被剥夺？
只好把话咽在心里：“流氓。”
………
历史上最冤的妇女是谁？
窦娥。
游未满觉得该易主了，她比窦娥还冤。
跟常叶行只是有开始又见面了，其实还是要不停吵嘴别扭。
但大家都说，看看，看看这两人，分什么手，根本是冷战后更甜蜜。
谁，谁散布的流言？给他一大巴掌尝尝。
沈园林以前多喜欢这两人啊，现在虽然还喜欢，但居然敢调侃了。
“亏我当初大义灭亲为你手机号保密，结果是无用功。”敲诈大餐数顿。游未满现在是无业青年，消费者一个，心痛到滴血。
林德莱一提到常叶行就怪游未满没虐他。
“你就被美色所惑吧你。祸国殃民的美色啊。”
“未满也美色。”沈园林会跳出来。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少来了。”林德莱不屑。
于是两人斗嘴。
游未满在一边凄凉。
地位，就是就这样下降的。
…
夏小夏才开心，当时多心惊肉跳啊，她才不要常少去跟别的女人，没人配得上，未满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