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 河 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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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 河 潮-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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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乘第三轮土地调整之机,裹起和他相好的一些人,以省政府关于责任田调整有关文件最后讲的“各地可根据实际情况,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或乡规民约自行解决”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为借口,打起嫁在县氮肥厂的义成的女儿春燕和她孩子那两份责任田主意。这显然是违背政策的。义成绝不会同意,所以一直从去年冬天吵到现在也还调不好。

  吕趔子急了,眼看早稻就要成熟收割,即将要栽插晚稻了。若是现在调不好,那晚稻就会旷脱了。他跑镇趱县四处上访,缠着村里要给他调责任田,已无数次了。不是嘛,这次又来了。

第9章、牵牛挌打(4)
刘光汉放下手中材料,心想馋嘴的鱼儿易上钩。我何不让你和义成他们去狗咬狗,两嘴毛吧!到时我还可以坐山观虎斗呢。你义刚义成还邀众结伙地来告我吗?于是他漫不经心地说:“调田的事是在组上,组上还没给你调好吗?”

  “哼,组上几时给我调好了?调好了,我还来找你做吗?那不是饭吃饱了,没事做撑的。”吕趔子从木沙发上站了起来,“靠组上,我二世都不知想不想。未必你还不知道,我们那个组的组长是个草包,聋子的耳朵是配相的。若这次不给我调,那我就告到市里省里去,让上面来解决。”吕趔子气嘟嘟地说。

  “你就是告到中央去嘛,解决问题还在基层。你不是已经告到县里了吗?县里怎么样?还不是只在你材料上批几个字要我们基层来处理嘛。”刘光汉点火抽着烟,“吕趔子,你也莫讲气话,捉毛虫骇伢儿。不是我们不给你调,确实也是问题太复杂。你也知道,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你要取义成的田,是那么容易吗?他弟弟义刚是我们村的支部成员,又是镇政府的林管员。为了你这碼事,他连我都给告上了,讲我乱搞土政策,还有……嘿,莫讲他算了。你嘛,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照你这样说,那这次调田不是不消了啰?”吕趔子瞪着吃惊的眼睛,疑惑地问。

  听话听音,刘光汉从话语里知道吕趔子已经软了下来,不象初来的那么气势昂藏了。他便斥蛆着说:“不是不消了,话不能讲得那么死唦!俗话说‘打铁也要靠铁砧硬’。”

  吕趔子听了刘光汉的话,觉得铜铃大鼓另有音,但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刘书记,你干脆拆屋放响扇。打铁怎么靠铁砧硬?”

  刘光汉双眼瞵着吕趔子,没有马上回答他,他一只手从桌子上拿起翻盖金白沙香烟,一手不慌不忙地摸出打火机打燃,慢条斯理点着抽着。吕趔子急不可耐地等他回话,但只看到从刘光汉嘴里吐出来,缓慢上升的一圈圈变幻不定的朦胧烟雾。

  等了半响,刘光汉才慢不吞子地说:“你也是个聪明人,还要我怎样讲明唦?难道还要我们把田从义成手取来送给你吗?几次开会,我都讲得那么梆硬。他和我都吵了起来,恶人我们都做尽了。你倒好,要田的屁都不放一声。”

  “刘书记,明儿打了早稻,又要打晚稻了,照你这么说,我又要白等一年啊。我家五六口人吃什么啦?”

  “怎么会白等呢!”刘光汉说。

  “刘书记,你讲既然不会白等,那怎么办?你说,我听你的。”吕趔子说。

  刘光汉睒了睒狡猾的三角眼说:“我们支部和村委会出政策,落实在你自己。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吕趔子听了,嗖地一下子徛起身,脸红脖子粗,大声地说:“我豁出去了,你们拿政策来吧!”刘光汉见火已经点燃,心里一阵窃喜。

  “嘀嘀嘀,滴滴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刘光汉伸手拿起电话,“喂,哪……啊,是黎书记呀,你好!”

  黎苗说:“刘主任,你过来一下,杨镇长也在我这里。县农办和信访办批转关于你们村吕趔子要求调给责任田上访材料的事情,责成我们在近期内尽快解决好,不要给县市拖后腿。县里接市里通知,说省委工作组最近就要下来检查责任田调整落实情况。你过来一下,在我办公室。我们想听听你们的处理意见,”

  “好,我就过来。”刘光汉放下电话,对吕趔子说:“黎书记找我有事。这样吧……”

  “刘书记,那我调田的事怎么办啊?”吕趔子没等刘光汉把话说完,生怕他撂下自己的事儿不管,着地急说。

  刘光汉说:“你急吗?三年都等了,六个月就等不得了。你的事儿,我这去就便请示一下镇领导,看怎样解决。你明天上午到我这里来。”刘光汉没有把电话中黎苗关于处理他的问题告诉吕趔子。吕趔子心里很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因为他还得依靠刘光汉。他只好出了门,悻悻地走了。

第10章、捞河女人(1)
端午节刚过的一个早晨,月亮还没有落。满坪的禾苗 青葱油绿,正在胀胎孕穗。月光照在禾叶上,映出一轮圆圆的辉煌光晕。珍珠似的露珠不时从肥厚的禾叶上滴落下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银铃般清脆细微的玲珑响声。

  鸡叫头叫,春燕就起来了,她和伙伴们约好,今天去摸滩螺的。俗话说“五月螺,赛过鹅。”现在正是摸滩螺的大好时节。春燕他们去摸滩螺,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送给城里春燕同学开的唆螺店,借此找点外快。

  那还是在清明节的时候,春燕回娘家,她和良玉、桂翠、灵凤几个姐妹们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天南地北地海扯,七扯八扯扯到打工的事上去了。因为自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到现在,农村吃饭已不成问题了,主要就是缺钱花。桂翠他们要求春燕,帮他们在城里找点门路,好挣点儿活钱儿花花。

  春燕是义成的女儿,她今年有二十八 九岁。家有两姊妹,她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叫吴蒸。春燕的母亲共生了三胎。中间趱了一个。由于伢儿盘得稀,弟弟小她七八岁,现在还在大学读书,上半年就要毕业了。春燕二十岁那年,经媒人介绍,嫁给了县城西陵氮肥厂一个叫王静的吃国家粮的技术工人。按国家户籍政策,农村户口嫁给吃国家粮的,尽管生活和住在城里,但户口不能迁入城市,只能留在原籍农村。因此春燕的户口就一直留在娘家蓝溪村。春燕自嫁给了王静,生育一个孩子。他们一直跟丈夫生活在县城。

  九二年,邓 小 平南 巡谈话后,改革开放的浪潮潮水般地湧来,国家废除了几十年一贯制的计划经体制,全面推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全国掀起了国有集体企业改革热潮,先是承包、后是股份、再者改制、而后民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国有集体企业纷纷改制转体了。成千上万的工人在一夜之间,成了一无所有的下岗工人。同年王静下岗,面对突如其来的下岗失业,他茫然不知所措。

  为了生存,他们两口子和其他数以百计的工人都云集到小小的县城,靠摆摊、开慢慢游、拉板车来维持生计。往日冷寂的小小县城一下子膨胀热闹起来了。

  九三年,全国又掀起了全民经商高潮。在“敢闯、敢干、敢冒、敢试”的四敢精神文指令性文件的推动下,就连北京大学这样中国最高学府,也放倒了围墙开起了商铺,各行各业都一齐涌向了第三产业,好像那里遍地堆放着金子,就等待着人们去撮取

  在这股经商办实体的热潮中,西陵县也不甘示弱,立马与时俱进,顺时而动,县委政府迅速召开了全县动员大会,号召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一律要创办经济实体,并硬性分配了指令性任务。会议特别强调,这是衡量和检验各级党政领导干部是否与党中央保持一致,大胆解放思想,积极拥护改革的试金石,同时把他作为提高到三讲的高度。在政治强力的推动下,一时间,小小的县城店铺林立,出现了空前繁荣的热闹喧嚣景象。

  然而市场竞争不仅十分激烈,而且残酷无情的。适者生存这条自然和社会法则,在这期间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党政机关事业单位等权力扛杆部门进入了市场,打破了市场公平竞争的潜规则,使那些处于弱势地位的个体商铺在这种混乱无序的竞争中开始纷纷关门倒闭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0章、捞河女人(2)
春燕他们生意做不下去了,丈夫王静只得南下打工。春燕就留在家里守着半死不活的小店,开始两个人的收入还能勉强过下去。但问题接踵而来,房改又开始了,国家集体住房要一律私有化。他们原来住的氮肥厂集体住房要卖给私人,虽然面积不大,但需要一大笔钱。你没有钱买不起,但人家有钱买得起。你不买,人家买。到哪里去呢?住大街睡马路啊?真实越冷越动风,越穷越有事,屋漏偏遭连阴雨。本来下岗又失业,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那里还有钱买房子呢?但房子不买不行。要买房子,哪里去借呢?亲戚朋友在的在农村,下的下岗,他们也是楼板上铺簟子强不得好多。为了有个栖身之地,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四处求亲告友,东挪西借,好不容易斗了三万元,才买下了住房。自古说借钱还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债务逼人喏!为了还债,他们两口子急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一直在窘迫煎熬中过日子,想办法找机会挣钱还债成了他们生活中紧迫的主题。

  直到今年四月的一天,机会终于来了。她去赶人情,碰到小学的同学乔梦云,相互诉说起各自的情况。春燕得知她在开唆螺小吃店。

  梦云告诉她,店里生意很好,只是唆螺俏货,进货难。春燕说起了自己作伢儿时娘家辰河又多又肥的滩螺。梦云听了十分高兴,要她帮她想办法。那天赶罢人情,梦云还硬邀春燕到她店上去参观,尝小吃。

  当春燕来到她的店子,看到了店里座无虚席,店外还有那么多往来密集的人群为吃唆螺在那里排队等候的火爆场面时,一口答应了梦云的要求。两人商量好价钱,达成口头协议:一块钱斤,不论多少,有多少收多少。于是春燕乘端午节回娘家,与良玉、桂翠和灵凤她们一商量,便一拍即合定下来了——去摸滩螺。

  今天是他们头一次下河。春燕提着篓篰箩,拿着棹子,带着几个煎熟了的糍粑,早早地来到约定地点码头上的柑橘林下等堆。但桂翠他们还没有来,这里寂无一人。

  清晨,微微的南风徐徐地吹来,拂在春燕的脸庞上,吹飘起她那几缕细细的鬓发,痒松松的。远处的村落上传来几声咣咣的犬吠。一颗闪亮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疾速地划过,在清凉的晨空里留下一溜淡白的印子。不远处的晨昏里,传来灵凤、良玉和桂翠几人叽叽呱呱的说话声。

  “我一夜都睡不着。”灵凤说。

  “你做吗睡不着,想哪个啊?”良玉问。

  “想你!”灵凤不满地应着。

  “想我有什么用呢?晓得你想哪个后生家。”良玉回应着。

  灵凤毫不示弱地搡着良玉道:“我不像你了,就只想男人。”

  桂翠说:“女人想男人,男人想女人,异性相吸,这是正常的。你俩莫争了。世上本就是两姓人讨吃嘛。作为女人,到了一定的年岁,哪个不想有个男人哟。若是哪个不想,那是假的。口莫硬了。有了男人,就有了家,有了依靠,就有了幸福。”

  良玉叹了生气,“但有了家,就有了负担,酸甜苦辣够你受的。如生孩子、上学、找工作……到时上有老,下有小,纳粮完税搞不清楚,唉!真是驼子的揖,一辈子也作不抻腰。作女人真难呀!”

  灵风说:“既然做女人那么难,我就不结婚啊!我要做个快乐的单身汉。”他们说着已走到春燕的跟前。

  春燕说:“莫讲苕话了,女人生来就要结婚的。不然这世上还要女人做什么?我怕你们睡到床底下去了呢!”

  灵凤说:“春燕姐,你早来啦?”

  “嗯,我来了一会儿了。我听得你们像山麻雀在开会,里路叽叽喳喳地叫。走,上船吧!”

第10章、捞河女人(3)
他们几个人走到河边的码头上,上了渔划子,解开缆绳,划着棹子,划子轻快地向河中驶去。

  在星辉的映照下,河水清悠闪亮,静静地流淌着。两岸黑色的树林和房屋,倒映在河里,船一划动,倒影就像条醉汉,在水里扭扭蹑蹑地摇摆晃动起来。

  “大家坐好,不要两边乱揻。要不就会成落汤鸡了。”春燕一边划船,一边提醒大家。

  “春燕姐,城里好玩吧?姑娘们夜饭吃了都做吗呀?听好多人讲,他们都去跳舞或是打麻将是吗?”灵凤好奇地问。

  “跳舞打麻将的都有。现在改革开放时兴这些。城里的卡拉OK歌舞厅到处都是,遍地开花。光县团委和总工会就办了四家。还有其他几个单位和那么多餐馆,他们都也自办舞厅和卡拉OK,通宵营业。到晚上,整个不到十万人口的小小县城闹哄哄的。那些当官的,跳了吃,吃了跳。他们吃公家,用公家,不怕公家买屁 眼。他们不仅如此,还要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做舞伴,有的还到馆子里包“鸡”呢!”春燕说。

  “听说还兴跳熄灯舞是吗?”良玉问。

  “吗是熄灯舞?”灵凤惊疑地问。

  “熄灯舞,就是把灯关了,黑灯瞎火地跳舞。”桂翠说。

  “那谁还愿意跳啊?有的人不会搭黑动毛手吗?”灵凤毛骨悚然地说。

  “哼哼,谁不愿意啊?他们还嫌十五分钟熄灯时间短了,巴不得一个钟头才好呢。他们疯狂地跳,男的跳出三条腿,女的跳出矿泉水,那才过瘾呢!”桂翠说完一阵哈哈大笑。引得灵凤、良玉和春燕几人忍不住也嘻嘻笑了起来。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乳白色的薄薄晨雾从河面上升起来了,向两岸弥漫开去。小船出了蓝溪口的阴沉木潭,进入了宽阔的辰河。几只早起䴙鹈和水鸟从河岸的芦苇丛里“啪啪”地拍着翅膀,飞上天空。辰河醒了,喧闹起来了。两岸村落的屋瓦背上飘起了淡淡的炊烟。放牛伢儿的搒牛声、鹅鸭落河的哽嘎声、姑娘小伙子在码头上担水的嬉闹声……混响成一片,演奏着一支天然优美动听的乡村晨曲。

  小船快要进入河中,春燕叫大家坐稳,小船飞快地驶入激流,翘起的船脑上,簸起了一股股咆哮的雪白的浪花。小船顺流而下,进入了莲花潭。大家拿起棹子帮着划,过了好一会儿,小船驶过莲花潭,来到了白鹭洲。

  白鹭洲像一块巨大的绿宝石,镶嵌在辰河之中。洲上长满了高大的树木和金竹,四圝是低矮的灌木,灌木的边缘靠近河边的是一蓬蓬的锋利似剑的芭毛。芭毛外边是躺满巨大卵石的白色沙滩。

  白鹭洲把辰河从中劈开,一分为二。北边是支流,河床较高,平常枯水的日子是一条铺满鹅卵石断流的干河床,只有在春夏雨季溪河涨水才有水流,它实际上是条季节河。南边是主河道,叫美女滩。美女滩曾因天上仙女在这儿洗澡的美丽传说而得名。美女滩滩陡流长,浩荡的辰河从这里滚滚而下,水激浪高,远远就能听到滩流咆哮的轰鸣声。

  小船来到滩头上,宽阔的河面慢慢地收拢了,水流拥挤,波浪像千万头怪兽吼叫着,一齐向滩下奔涌而去。船快落游了,灵凤问:“春燕姐,我们是标正游,还是傍边走啊?”

  “傍边!标正游想当水鬼子了?”春燕果敢地说。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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