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要回答卷毛的问话了。
“啊!我知道了!是起床气对吧?我家小久还没睡醒啊…也对,这可是暑假啊…就这么喜欢么?戏剧。牺牲睡眠也要跑去观摩?”不知是误解了我那副一言不发的呆样,还是为了让我打起精神故意逗笑,奏多语气里透出的心疼却是再明显不过。
“不,不是啦,只是昨晚趴着睡,压得有点面瘫了。”我笑着胡扯,敷衍自己方才的失态。
好像,真的好像…卷毛藏在眼镜后那幽深的琥珀色瞳仁,甚至微笑时嘴角弯起的弧度…让我不知多少次陷入一种面前这人就是谢礽卅的错觉中——但是,不一样,温度,不一样:如果说谢礽卅是月亮,冰冷清丽,那么入江奏多就是太阳,温暖明亮。
这样温暖地包容着我,只对我一个人展露最温柔笑容的哥哥,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有了心上人,不再是保护过度的妹控了,那么这张笑脸,是不是也就不再属于我了?光是想到,就觉得好寂寞,可是——卷毛阿呆他,本来就不是我的私有物,甚至都不是我真正的哥哥,就这样因为畏惧而抗拒理所应当的现实,已经不是任性的范畴了,而是自私……
“早~上~好~”原本我是不相信的,【性感】这种东西甚至能从声音里透露出来什么的,直到认识了早园樱静,“奏多君~”
“哟,早啊,早园。”
“入江妹妹也早上好!”
“唔、呃,早、早上好。”本来只是司空见惯的互道早安问候的情景,不知为何,我却在见到早园美人的瞬间,心跳骤然加速,就像是做什么坏事被人抓到了一样,不仅连笑容都凝固住了,举止也变得僵硬起来,反常至极。
“哇~趁现在比大家都早到,我刚好有关于剧本的问题想要跟奏多君讨论。”还好,早园姐似乎并没察觉到我的异常,兴致勃勃且自然而然地就挤进了我和奏多中间,“因为内容有点多,能边走边说么?”这么提议道的美人趁阿呆不注意,使劲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啊咧?!那是使眼色的意思吗?——原、原来如此!
“啊,啊哝…哥…哥!!”
“咦?什么事?”听到我突然提高的声调,卷毛吃了一惊。
“诶,哆…就是说,我突然想起答应了由衣今天要帮她决定暑期读书笔记的课题…我,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给她打电话,那么先走一步,待会儿见!”
“喂!…小久…?”无视哥哥的呐喊,径直将两人甩在了身后——是这样没错吧?早园姐指的【支持】,就是把我的位置让出来成全她?怎么说,内心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小~久美!”倒霉,穷心竭力地躲了大半天,却在卫生间被早园逮了个正着,“今天早上多亏你囖~我才能和奏多君聊那~么久!”
“是,是吗?那最好了…”看着周身都散发出飘飘然粉红泡泡的大美人,我除了附和还能做什么?那幸福到几乎闪瞎我这老光棍狗眼的笑容,原来对喜欢我家卷毛阿呆的女生而言,能和他聊着天并肩去学校竟是有这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么?——这从未被当回事的日常,某种意义上也是专属于我的特权?
什么啊,这出乎意料的心胸狭隘?我可是老大不小,甚至活了2辈子的女人——总觉得,再想下去就立马要陷入自我厌恶的泥沼中了。
“呐,我说小久美”幸好早园姐这一声,将我从意志消沉的边缘唤了回来,“一鼓作气势如虎,我要趁热打铁,再更多更多地向奏多君靠近…所以,就拜托你…一会儿彩排结束后继续帮忙咯!”
‘彩、彩排结束后?!’
……
“所以说,为什么是我?”几乎是一个季度了,距离上次听到这个低沉阴郁的男声。
德川和也,我后来才知道他会作为北海道合宿中的第三名助理教练并不是偶然:当时的说法是休假中的海外球员,其实是由于被某个卑鄙的对手造成的不可逆跟腱伤害,而不得不被迫结束职涯回到日本——现在,已转入东京大学法律系一年级就读,成了我哥和种岛哥的校友、学弟。
而此时此刻,他之所以会如此面色不善地出现在商业街上惜字如金地小声抱怨,完全是被生拉硬拽来的:因为我那装纯情的哥哥说就算是去采购舞台剧不齐全的道具材料,他一个男生带着两个女生逛街也不大好意思,而德川又不凑巧地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自然会被早园姐抓丁了。
“啊,啊哝,德川哥,好久不见…”
“现在不是悠闲地打招呼的时候吧?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德川和也原本就是个不输手塚的面瘫,此刻瞪视着我的神情,尤其骇人。
“好,好的。”这个世界的小鬼们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明明就是长辈的我,为什么总得被他们呼来喝去啊——话又说回来,我答应得挺爽快,但究竟应该从何说起呢,这混乱的情况……
“小久!”正当我苦思而不得解时,和早园姐一起走在前面的哥哥突然回过头来,“早上那盒牛奶好像是最后了,既然都来这儿了,要不要顺便带一些回去?”
“欸?!啊…好…”
“矮油~奏多君也真没眼力!你没看到入江妹妹和德川君之间氛围正好吗?难得两个人聊得这么投缘,作为哥哥却跑来打扰!”我话还没说完,早园就从旁插了进来。
“哈?!”德川一脸茫然的反应很正常。
“等,等一下!这是哪跟哪啊?”毕竟,刚才的气氛明明就很不好才对,硬要说的话,是早园美人的自作主张惹恼了德川,我只是在打圆场而已。
“好了啦~不用这么害羞也可以哟!从我们这里看过去,入江妹妹和德川君还真是很速配的说……”
“你说够了没!”德川此时已经升级为愠怒了,毫不客气地喝止道。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一道凛冽危险的视线贯穿了,猛然抬头,发现奏多表情冷峻地扫视着我和德川,眼镜反射着令人脊背发麻的阴鸷寒光。
“如你所见~我们还是不要妨碍年轻人比较好哟…”早园并不在意德川的态度,依旧欢快地说着,并突然间很是自若地勾住了哥哥的手臂,“…你说是吧,奏多君?不如,我们俩先行一步找间喫茶店休息下再接着逛?”
“我又不渴……”
太近了!早园樱静!——讨厌!怎么会这样?看到那女人死缠烂打般黏着我家卷毛不放,心头难以自制地涌上一股怒意。。。这种不愿意看到阿呆被除我以外的人纠缠不清的心情…咦?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有新mail:
『拜托了~小久美!接下来的时间请让我和你哥哥独处~』
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注意到哥哥看向我的眼神欲言又止,他一定在等我说些什么,从早园的手中解救他…可是我却只能哑口无言地回望他,因为要【支持】美人,是约定好了的,而我,是个守约派:商场上诚信大过天。
“那么,从现在起分头行动吧~奏多君,我们走!”如同亲密恋人般,早园用玲珑有致的模特身材紧紧地贴住哥哥,硬拉着他走。
‘住手!’
‘拜托了!’
‘不要这样!’
缠着卷毛阿呆,撒娇耍赖的资格,是我一个人的才对!——这些话语,如鲠在喉。
看着似乎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却最终拗不过早园的强势,被她生生拖走的奏多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却只能茫然无力地原地发呆。
“喂,你打算愣到什么时候?!”不满的责难传入耳中,完全状况外的德川面瘫,显然已处于不爽的巅峰。
讨厌,太讨厌了!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眼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像这样蓄势待发地充盈着我的眼角?不是不想说,而是因为我很清楚一旦开口,有什么就会决堤了。
“……没办法,你跟我来”片刻的沉默之后,德川压了压太阳穴,为难地叹了口气道。
………
“我从小受的都是【说到就要做到】的教育,既然是自己应承下来的,就一定要帮忙早园姐才对…但是,方才那样的画面,却让我心烦意乱…”
这是商店街附近的一个露天网球场,我和德川并排,坐在看台的最高阶上,喝着7…11买来的便宜咖啡,毫无章法地说着,并不确信他是否能听懂我那自己都没理清的思绪。
“心烦意乱啊…”喃喃地重复着,德川忽然转过头直视我,“这种表现,不就是…”
“什么?”
“不,算了。”他原本想说些什么,随后却似乎放弃了要解释的打算,只是摇了摇头,缄口不言。
“德川哥你越是这样,我越会在意啦!”好奇心能害死的,可不是只有猫而已。
“真的没什么,我可不想被认为是多嘴的人…”多嘴?那是指什么?抛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德川换上一副更加严肃地表情接着道,“…抛开嘴上那些什么【一定要】、【说到做到】的大道理,你自己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
“就是说,是心甘情愿帮早园的吗?”
完蛋了。
那种事,被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我就不得不去面对了,自己拼命否认、压制,试图逃避、隐瞒,却时不时会违背自我意识冒出来的那份情感,“根本就,不想啊!”
说、说出来了!
原来,这脱口而出得连我自己也愕然的答案,才是真心话:
‘不要抢走我家卷毛!’
‘不要接近我家阿呆!’
‘不要碰我哥哥!’——只有这一种声音在胸腔回响。
“这不是很清楚了么…那个,我并不是擅长给人提建议的前辈,也不会说教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忠于自己的内心是人的本能吧?勉强自己只会徒增烦恼,所以…”虽然是零散的只言片语,却能感受到这个不易亲近的寡语少年对后辈温柔的心意。
“嗯,谢谢你。”
的确,也许我是在奏多身上温习那个人的感觉,又或者我只是害怕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淡薄的记忆,而试图倚靠奏多与谢礽卅的相似,去抓住如稻草般微弱的,与那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但事到如今,理由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而是我喜欢哥哥的心情,无须怀疑。
我喜欢他永远把我的事放在第一位,我喜欢他给我体贴入微到有些过分的温柔…这是来到网王世界第一次,我有了‘这份羁绊,【绝对】,不想要让给任何人’的执念…抱着不被世俗认可的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墨鱼一直觉得,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很多东西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就像小久,来到网王的世界以来,奏多这个妹控就理所应当般的一直绕着她转,空气般无足轻重地自然,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一旦没了空气,人类是无法生存的。
小久跟奏多的感情可以说很复杂:名义上是义兄妹,和当年的莫瑜与谢礽卅相同;而他的瞳色和笑容与谢礽卅又那么相似,更令小久困扰,一边贪恋着哥哥的温暖关怀,一边又畏惧着自己的过去,她其实早就爱上了奏多,却拒绝承认:一方面她不憎恶自己去爱一个与谢礽卅相似的人,一方面她也觉得如果自己是因为谢礽卅而爱上奏多,对他太不公平。。。。。。
幸运的是,早园樱静这个横空插入他们兄妹二人世界里的强势御姐,打破了她固守的某种平衡,承认对奏多的心意,并认识到这份心情的缘起并不如她所纠结的那么紧要,真正重要的是她知道,【入江奏多】,是自己不愿意失去的,绝对要守护住的重要存在——可以说,至此,小久已经迈出了突破兄妹禁锢的重要一步,接下来,就看笨蛋哥哥要如何回应了。
ps:我说,连作者的话都写了这么多,你们好意思霸王我吗?!留言啦,潜水党们!
再ps:哥哥路线的下一章何时出来。。。就看你们爱与热情的表现啦!!!哇哈哈哈~~~
68行将崩坏的世界
‘哥哥要是还没回来该怎么办?’第一次站在家门口;却感觉心里如此的惴惴不安。
“…小久…?!”一推开门;就看见奏多抱着双臂在玄关来回踱步;那躁郁的神色有如笼中困兽;听到钥匙的声音;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嗯…怎么了…?”
“没、没事——你;你怎么这么晚?”
“有吗?”在那之后,看德川哥指导露天球场上的小孩子们打了几场球;不知不觉就到傍晚了,但怎么算也并不至于要被家长念叨的程度。
“你跟那小子…额,德川…去了哪儿?”
“咦?”
“就这么喜欢面瘫嘛?自那个立海大的真田之后,又把目光移向德川了?”
“哈?!”怎么可以这样!奏多明明就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根本不可能才对;却因为那个早园随随便便的一句说辞;就信以为真了——而且;面对美女的撒娇没能把持住的人是他吧,自己得意忘形还好意思对我说教,“这…喜欢谁是我的事…跟哥哥没有关系吧!?”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可是……!”
“你可是,什么?”我才不会输给那只卷毛狗急火攻心的反驳,毫不退让地咬紧下唇回瞪道。
“我,我是…小久的…哥哥啊。”阿呆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随之荡然无存。
哼~这里是父不在,长兄为大的古代中国么?!只不过是个2o出头的小鬼,就自以为能对姐姐我指手画脚,任意摆布了?才不接受!
“我只说一次,我和德川哥没什么,就算有什么,身为女子高中生的我谈个恋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哥哥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先去换衣服洗澡了。”一气呵成地表明态度之后,我便走向了二楼的卧室,故意不去理会身后那人的反应。
………
“呃…早上好…”虽然水仙家的洋房不小,但毕竟同住一屋檐下,不期而遇,实属难免。
“嗯…哥、哥,也早…”简单的寒暄后,我迅速将视线从卷毛身上抽离,走进卫生间洗漱,奏多也同样默默无声地走向阳台收衣服。
已经一连好几天了,这种无架可吵,却也无话可说的冷却状态。从晚归那天的口角之后,彼此间就像隔了道无形的屏障,生分、尴尬,我也再没跟着哥哥去东大看一次彩排——不过,今天不一样:作为明天正式开始的庆大、东大、法政、明治、立教、早稻田,六大学联合学园祭压轴节目的最后一日彩排,我受戏剧社社长早园樱静之托,被要求以纯外行的观众视角给出观后感想,供她参考。
“奏多君,早安~”依旧是那条东京大学赫赫有名的樱花林荫大道,只是盛夏时节,粉色的花海已不复存在,但眼前的女子却比任何花朵更明媚惹眼,更难得的是,完美地平衡了性感与爽朗,“最近总是巧遇呢~真是太有缘了!”
才不是什么偶遇,是有计划的守株待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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