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逆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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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逆风去-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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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斯跟着她立起来。江湖面对着他,咄咄逼人道:“所以他们就和你达成了共识,没想到卖小红马的顺风车又多赚一笔好生意?”
    徐斯握住江湖的手,“江湖,你别任性。请认真想一想,如果麦富宝收购了腾跃,以他们的运营实力,对腾跃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湖猛地咬住唇,不出声。
    “你离开日本后,我留了两天,是希望和他们就这个事情再沟通沟通。麦富宝一贯的作风是由集团总部组织管理层进驻收购企业,任董事会主席和总经理等高级职位,中方股东全线退出直接管理层。”    
    江湖又望着徐斯了,徐斯这个人讲起公事来,除了口吻刻板。连表情都会很冷淡。这像二十八层高楼上应该有的无情。所以,她想她知道答案,她说:“结果是,他们还是要求我出局,由他们的人来管理腾跃。而你……”她看到徐斯垂下了眼,那就够了,她已知道答案,“你已经和他们达成共识了,是吧?”
    徐斯还是握着江湖的手,说:“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对这个问题一直感到很难向你表述,因为我猜到你可能会持激烈的反对态度。”
    江湖叫:“我的态度是很激烈,但是反对有效吗?”
    徐斯说:“江湖,在商言商,我和他们谈下来的收购金额是三亿,这是一盘很好的生意,若不是他们急于在这两年要和阿耐达争取中国市场的份额,也许谈不到这个数。我希望你理智对待。”
    江湖把自己的手从徐斯的手里抽了出来。
    她说:“从开始到现在,你一个人有条不紊地把事情一桩一桩都办好了,事前不征询我的意见,事后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我。那是因为你已经认定这是一盘好生意,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也不能反对你的做法。你唯一烦恼的是,如何来应付我的态度,在没有想到万全的办法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是不是这样?”
    江湖说得都对,所以徐斯没有讲话。
    江湖又说:“你们徐家的人都一样,都这么喜欢安排别人的生活,希望别人照着你们的想法做事做人,希望你们自己的路没有人能阻挡,谁要挡了你们的路,你们是不论三七二十一都要劈死在路边。”
    徐斯把手插进了裤袋里,他承认自己也听不下去了,他素来不喜欢他人讲话时夹枪带棒扩大伤害范围,于是说:“江湖,这是你和我之间要处理的问题,我们应该客观地就事论事。”
    他还是把自己摆在绝对攀控的位置上,何等霸道?江湖一下就想到下午看到的相片,想到相片就想到洪蝶那位徐家的美人儿,她的温言软语,恰似步步设陷,把自己一步步引入温柔迷障中,他们徐家的人都擅长这一套。她又想到徐斯的母亲在那天讲的话,那些关于劝她出国进修的建议。
    原来他们姓徐的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要她,    按照他们的意志来行事,把她掌握在股掌之间。
    自小到大,不管是在父亲这边,还是在高屹那边,江湖何曾受到过这样处心积虑的瞒骗?她心底的愤怒再度涌上心头,用力一推徐斯,“我为什么要就事论事?难道我还得感谢你为我设想周到?我不知道是感谢你一声不吭卖了我家的产业,还是感谢你妈让我留洋的那些好建议!”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尤其是说到“我家的产业”。是心疼或许还有些许心虚,徐斯叹了气,说:“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认为你应该好好休息,而且不应该放弃更好的生意机会。把腾跃给麦富宝,你可以进行其他投资,或者参与徐风旗下任何你有兴趣的事业。”
    江湖厉声打断他,“徐斯,别把我等同你那些承你恩惠受徐家福荫的女朋友们!”
    徐斯不禁气结,自己为了顾及她的情绪烦恼了好多日,此时又是好说歹说,此女分明不肯领情,也没有明说她到底想怎样。但他的心内是有决断的,如果江湖要求拒绝麦富宝,那是绝对违背了自己一贯的行商原则。他重重哼了两声,“简直没法和你说通。”
    “对!你还想说不识抬举对不对?”江湖叫。
    人的神经一旦被撩动,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势必要刺伤对方才可罢休。
    徐斯用手松了松领结,烦躁得两手叉了腰,“他妈的!”
    江湖冷笑三声,“徐斯,好你个徐斯!我算认识你了。我是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的蠢蛋!”
    徐斯自小到大,又何曾同女性这样争吵过,江湖软硬不吃,言辞犀利,早已让他头脑发热,只恨她怎么就铆在一个问题上怎么都说不通。他在自己尚能克制的前提下,说:“我们今天可不可以不说这个话题? 你需要冷静。”
    他话音刚落,江湖腾地转头就跑,还把他办公室的门狠狠关上。巨大的撞击声,让徐斯又一阵头疼。

chapter 12  我就是你的神

    她说:你信不信有神?
    他说:我就是神。
    为了你,不疯魔,不成活!
    深陷爱情的男女,
    总是风苦昂得那么可爱。
    
    江湖踉踉跄跄进了电梯下了楼,站在大厦门口大口喘着气。
    夜色已深,车流稀少,偶有路人路过,二瞥犬厦门口站着个双颊红得不成样子,头发也有些散乱的女孩不住喘气,都会感到奇怪。
    但也只是一瞥而已,路人仍旧顾着走’自己的路。在都市夜路里,每个人也只能顾得了自己。    
    江湖上了车,胡乱地择了个方向。往前开,头脑依旧胀痛,分不清是同徐斯争吵过后的疼痛,还是酒后犯的痛。
    黑夜里,阴云一层层压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打在玻璃上,世界变得模糊而冰凉。  
    她的头脑也跟着变得冰凉,一心头也变得冰凉。她以为她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昂首阔步走下去,没有想到在父亲离去之后,命运的主动权就已经不在她的手上。 想到了父亲,她的心几乎立刻剧烈地疼痛起来,她清晰明白地知道这样的疼痛是来源于……恐惧。她的这片天这片地似乎又被劈裂了,自今日下午到晚上。
    江湖的泪水终于混着雨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她原来是这么害怕,    害怕着被一轮一轮的命运驱使着,必定会伤心,必定会屈服,更害怕……没有资格去伤心自己的屈服。
    她还有着一层伤心,伤心着以为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伙伴,把往事  撇开,可是这个伙伴……却如父亲一样,让她心惊胆战。
    江湖悚然一惊,一踩油门,把车开回了家,几乎疯了一样上了楼,冲进父亲的房间,把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翻了一遍。
    父亲的抽屉和柜子里有不少文件,最重要的都被有关部门的调查组拿走了,剩下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老资料老照片都是江湖看惯的。
    江湖颓丧地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她怎么还以为父亲会剩下什么东西?自从高妈妈的事情发生后,父亲应该已经警觉,不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
    江湖倒卧在冰凉冰凉的地板上,仰首看着天花板。
    周围一片漆黑。
    她好像回到了天城山那晚,黑黢黢的夜,冷淡的月光,鬼影一样的山影,睡在身边的无情男人。
    一夜又回到当初。江湖觉得冷,肩膀微颤,她抱搂住双肩。
    她回想起那夜自己必死的决心,那时候死了,也不过是一只糊涂鬼,糊涂地来到这个世上,再糊涂地离开。

    江湖怵然一醒。是不可以再糊涂了。
    她头脑昏沉一阵清醒一阵,原本是熟悉的家,竟也陌生起来。她看着这处,是熟悉的,可是又陌生,不知道父亲藏了哪些秘密;她看着那处,是熟悉的,可一定睛,又陌生了。
    黑暗里擒住她的不仅是伤心,还有恐惧。而她整个人趴在地板上终于感到了冷,行尸走肉~样回到自己房里,盖了被子又翻来覆去没有办法睡好,直到有人来敲门。她翻个身,不想理。
    敲门声响一阵停一阵又响一阵,手机和电话也轮番响了起来,好像阵阵催她警醒的警铃。江湖只好爬起来,从猫眼里望了望。
    徐斯板着面孔站在外头,冷着面孔,也是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领口开了两粒扣子,领子都没拉好,皱巴巴地耷拉下来。
    江湖望了望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她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再看到徐斯,竟能平心静气地问自己,是打开门再和他谈吗?可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她望望父亲的房间,房门大开,里头遍地都是她翻出来的父亲的衣服、资料、信件、相片等等,乱糟糟的,如她此时的心。她不记得自己到底看了多少,有什么结论,也知道现在面对徐斯也无法给出结论。
    手机又响了起来,江湖还是接了。
    徐斯在外头说:“我们再谈谈。”
    江湖说:“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她把手机挂了,靠在门框上缓了好一会儿神,再往猫眼里瞅了瞅,门外已经没有了人影。
    江湖扭头,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海棠花在阳光下翩翩飞舞。她擤了擤鼻子,逼着自己再度走进父亲的房间里,再乱,再惊惶,再恐惧丛生,也要把所有的头绪理一遍。
    江湖把全部的资料又顺了一遍。找出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几封信件,仔细核对信件上的往来地址。
    至少有一点,江湖知道自己进步了,就是不会再武断地伤害自己。
    在一切疑点未能解除之前,她需要弄个明白。
    江湖给岳杉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请几天假。岳杉有些奇怪,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江湖说:“没什么,日本回来以后没怎么休息,”
    岳杉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她有些担忧,江湖听了出来,她把话题岔开了,问:“岳阿姨,你什么时候开始为我爸爸工作的?”
说起这么个关于当年的温情话题,岳杉的心思果然被转移走,她把当年的事情记得很牢,讲:“你爸爸从温州进货开小专柜的时候,那时刚把腾跃还给你外公家。他从温州进了一批衣服,想做一个新牌子,就是后来的自由马。街道里分配我去了他的小加工厂做女工,我学过会计,又给他兼出纳。”

    江湖问:“为什么要叫自由马呢?”
    岳杉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红旗集团所有的牌子都是你爸爸想出来的,自由马、小红马什么的。也许是取千里马跑得快的意思吧!”
    千里马的意思?江湖哂笑,也许。
    她还瞒着岳杉的是,她托人托关系去见了那位以前只打过几次交道,却和父亲关系匪浅的沈贵。本来江湖以为探沈贵的监应该很容易,没有想到沈贵一案又牵连出一些其他领域内的经济犯罪,故对探监人员做了十分严格的审查。
    江湖心急如焚地等了两天,才收到通知可以去探监。
    又是一个下雨天,冬风瑟瑟,冷雨潇潇,刺人心骨。
    江湖进监狱看守室的时候,外套的肩膀处淋湿了一片,出来时,淋湿的地方没有干,而天气倒是放晴了。只是天空仍旧阴霾,世间万事万物都变成了灰色。
    江湖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这天她没有开车出来,手里擎了伞,伞倒是慢慢地干了,她才发觉自己竟一路走回了家附近,已是到了甲级医院门口。
    她抬头就看到医院大楼上鲜红的红十字,就像一座凛然的十字架,刺入她的双目。江湖撇开头,慢慢走了进去。她不知怎么就进了两腺科的病房,正是探病的时间,人进人出的,没有医生和护士来拦阻她。
    江湖走到了海澜的病房门口,门微微敞着,海澜的声音传出来。她零零碎碎听懂她唱的是粤语,歌词是这样的—— 

    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炼,
    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又转……

    她的嗓音还是这么动听,江湖记得海澜有一副好嗓子,做过酒吧的驻场。这是她旁观过的苦痛人生,原来别人的人生里也有理想和不亚于她的苦痛,但仍能惦记住那一份愉快是多么荣幸。
    江湖停驻在门外,听着海澜把这首歌唱完,一直到里头的人问了一声:“谁在外面?”
    有个剃了光头脸色苍白穿着小病号服的小朋友跑了出来,看见江湖,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说:“姐姐,你也觉得海老师唱得很好对不对?”
    江湖再要回避也来不及了,只得被小朋友拉进了房内。
    海澜比上一回还要清瘦,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髓,随时都会枯亡。
    江湖见之一惊。
    但是海澜转过脸来,面对江湖的表情却是充满了善意,显得她的脸庞有一种美丽的光辉。
    海澜房内还有两个小朋友,都穿着小病号服,乖乖坐在她病床前的椅子上。
    海澜说:“你们快回病房吧,爸爸妈妈都要来看你们了。”
    门外有护士进来,说:“孩子们,可以走了。”
    小朋友们都依依不舍地同海澜道别,看得出来,海澜很有些孩子缘。 她也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孩子们。此情此景,太令人难过了。
    江湖心下恻然。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她同海澜两个人了。
    而海澜招呼她,“江湖,这里坐。”
    江湖骇异地望住海澜。
    海澜只是慈蔼地看住江湖,“上一次,我一下没认出你。你长高了,人也漂亮了,就是娃娃面孔没有变,不过也比中学的时候显得长了些。”
    江湖默默地走到海澜病床跟前,她还挂着点滴,旁边放了座什么检测仪器,看起来病况并不乐观。江湖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她暗暗懊恼一束花一个果篮都没有买。
    海澜只是很温和地说:“我很高兴你还能来看我。”
    江湖嗫嚅了一声,“海老师。”
    “也很高兴你还叫我老师。”海澜轻轻喟叹,“我实在不怎么配这个称呼。”
    江湖的心一抽,她突然在想,高屹的一些事情,海澜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于是,她试探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海老师,你会不会怪我?”
    海澜仍是温和地瞅着她,“为什么要怪你呢?你当年和我说的话都很对。人做错了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做错事情,就不用有任何的愧疚。”她伸手过来.握住了江湖的手,她的手很僵硬,但是却很有力, “我后来听高屹说,这些年你的心里也不好过。其实我一直想找你,想跟你说,高屹妈妈的去世是和你没有关系的,那都是我的错。高屹也没有怪过你,他怪的其实一直是我。”
    江湖心一沉,几乎脱口而出,“不,那不关你们的事!”可余下的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海澜笑了笑,“所以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江湖望住海澜,她温婉的笑容还有昔日的影子,让人望之平静。她想,她有点懂了为什么高屹会爱她。高屹一直无法平静的内心,是需要这样的眼神安抚的。
    海澜同她讲:“我没有资格来怪你,或者其他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年少轻狂和不知轻重,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对高屹,对他的妈妈,还有对你。得到任何惩罚,都是应该的。而因为这个病,让高屹可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已经是最大的救赎了。”
    江湖眼内起了蒙蒙的白雾。
    原来每个人都在用他的方式为自己的错误偿还代价。海澜说她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因为所有的错误都是她造就的。可是,整个事情不是这样的。
    江湖很想这么说出来,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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