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你们才下来呀，村口上发硝石灰呢，赶紧去领点回家撒上！”
“哎！”
静瑶没想到官府办事效率那么慢，到现在硝石灰才发放，而且还要自己撒，静瑶一直一以为这些事情官府会做好，看来她是高估了官府了。
“老三，你也去村口领点硝石灰！”
“哎爹我这就去！”
王三虎将小六放在地上，便往村头去了。
“二牛，扶着你爹，我也去弄点去！”
马大叔浸水泡了几天，回到山顶之后不知怎的一直有些不大好，在山上找了几株草药熬了吃后，似乎总是身上提不起力，没办法，有重量的硝石灰只能马大婶自己去了。
这次水灾很严重，严重到很多房屋都被冲倒了，而王家就是其中一家。
看着正屋的边上那倒塌了一片的房子，袁氏破口大骂。听的静瑶直皱眉头，她似乎觉得袁氏好像最近压力过大，精神蹦的太紧了，碰上一点便爆发的感觉。
“阿奶，天灾勿怪，再说倒塌房子的又不是咱们一家，还有的人家房子全倒了呢。”
相比他们家只是倒了一边的土坯房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毕竟正屋的青砖瓦房还有大房和三房住的都没倒，也就她们二房这边的倒了而已。
“你说的倒是轻巧，看你们今晚住在哪里？”
“阿奶，我和弟弟可以挤挤，刚好房间空出来给三妹他们！”
大郎这么一说，袁氏便也不再说话了。
“好了，挤挤都能睡，自家人现在没得讲究了。老三家的，快和你娘，一起把屋子收拾收拾，我去外面看看衙门是个怎么说法，总要给点粮食凑活着吃。”
“爹，甭去了，村口发石灰的说，救灾粮食已经到了，去镇上领就行。还说我们清河边的都是受灾严重的地方，直接去人领就行，最好是要带上户籍，没户籍的得有村老里正什么的签字，什么都没有的领的就少！”
王老头刚准备出去，王三虎便提着一大包的石灰回来了。
“户籍，户籍我们家有。”说着袁氏就从身上摸索出有些皱皱的薄本子连带着几张纸。
静瑶定眼一看居然是房契地契都有，“阿奶，你连这个都带出来了？我以为你只带了银子呢！”
毕竟这些日子袁氏有空没空就说谢剌子抢了她银子，她以为袁氏只把银子都带出来了。
“这个可是和银子一样重要，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说着袁氏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静瑶，她可没忘记之前静瑶拦着她不允许她再回去拿东西的事情。
静瑶被瞪的有点莫名其妙，摸摸鼻子，得，袁氏是真的被水灾一事刺激的有点狠，她还是不要往袁氏身边凑了。
“既然这样，老三你再拿着户籍跑一趟，把咱家的粮食领回来。”
王三虎放下硝石灰，接过袁氏手中的户籍便点点头，“哎！”
王三虎去了镇上，大家便开始打扫房屋。水流浸泡的太久，房间里都散发出一股霉味和东西沤烂的味道，这是从王家盛放粮食的房间里发出来的，袁氏打开门，里面的谷物都涨涨的鼓鼓的有的发了芽有的已经烂掉。而王家原本的猪圈也被冲倒，里面的猪也都冲走了。
袁氏一见到她精心照料的猪没了，猪圈里空空的，又是一阵哭。这下也没人劝袁氏了，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好受，尤其是二房的几个孩子，这几头猪可是他们坚持每天挖那么大篮子的猪草喂养起来的，眼看着到年就能卖个好价钱，结果全没了。
到了下晌王三虎扛着一小袋粮食回来了，只是眼睛有点红红的。
静瑶见了便问，“三叔你怎么了？”
这一问，王三虎眼泪哗啦啦的流，一个高壮的汉子哭的跟个孩子似得，吓了王家人一大跳。
就是刚从地里回来的王老头也被吓的直皱眉头，“你这是咋了？这么多孩子看着呢，你这像什么话，丢不丢人！”
“爹，大哥，大哥他……”
一听和王大虎有关，全家人都围聚了过来，王老头身子一晃，还是静瑶和大郎从后面扶了一把才稳住，“说，老大怎么了？”
王三虎狠狠的摸了一把眼泪道，“放梁的衙役说，这次水涝是因为上游清水县河段的水闸被毁坏，才让下游的百姓受灾严重，好多人都死了。圣上一怒，清水县一干官吏都被打入大牢，要斩首示众，只是未来及行刑，就畏罪自杀了。还说…”
顿了顿，王三虎红红的眼睛看了王老头一眼，见其神色还算平静，又道，“还说所有官员家属都要被流放，除非是死了。”
王三虎带回来的消息让王家顿时大乱，王老头晕厥了，袁氏坐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让静瑶心惊胆战，其他的人除了哭便只会哭。
“够了，都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去给阿公叫大夫。二哥你的脚程快，先把大夫请来！”
“好！”二郎擦了擦眼睛，便快速跑出去。
静瑶又看向还愣愣的扶着王老头的王三虎就有些着急，好歹也二三十岁了，怎么遇事就慌乱。
“三叔，快把阿公弄进屋里，掐阿公的人中，先把阿公弄醒。”说完静瑶又走向坐在地上的袁氏，“阿奶，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您要振作，万一您和阿公都出了事，您看看我们这么多孩子怎么办？”
“三婶大哥，快帮忙将阿奶扶起来！”
“你们几个小的照顾好小七，都给我振作，不许哭，听到没有！”
原本听见此事也有些无措的静瑶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有条不紊的吩咐激励每个人。
第八十三章 王老头病倒
走进屋里，王三虎将王老头放在已收拾干净的炕上平躺着。
“三叔，掐阿公人中！”
“啊？”王三虎搔搔头，“不是等大夫来么？怎么能对你阿公动手呢？呜呜…”
一听静瑶又让掐人中，王三虎又跟孩子似得哭了起来。
“让开！”见王三虎不动手，静瑶便推开王三虎亲自来，都什么时候了，再说这是救人，怎么是动手。
静瑶用力的掐着王老头的人中，可王老头还是没半点反应。
“三妹，还是等大夫来吧！”
静瑶不理王三虎，换了个手，继续掐王老头的人中。
这时袁氏在沈氏的搀扶下也进了屋，看见闭着眼睛躺着的王老头，一时又是悲痛万千，明明是千尊玉贵的人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可能是这次静瑶用的力气比较大，让王老头感觉到了痛，虽然脸色还是青白，人却醒了过来。
看着一屋子里围着的人，顿时老泪纵横，挣扎着要起身，静瑶见了，忙安慰道，
“阿公，您先别急，也许只是流言，大伯做县丞也才一两个月的时间。而且以大伯的性子他也做不来这些事情啊。听闻当今是个圣明的，必定会秉公处理，您宽心，大伯不会有事的。”
“老三啊，再去县里看看，别去我们县，去清水县再打听打听。你大哥就算…就算没了…看看能不能，能不能带回来！”
其实王老头心里已经相信这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但要说这事是他儿子做的，他也不信，那孩子性软也没那个胆子。
“哎，爹我这就去！”
听着王老头的话，各自都心头一痛，王老头的意思是如果是真的，让王三虎去收尸啊。
只有静瑶心里清楚，如果真如衙役所说，人都死了，恐怕收尸已经来不及了，早就被扔进乱葬岗了。只是她还是希望去确定下此事真假，一干官吏全部畏罪自杀，一看便知有鬼，如果有那么两个自杀还会说巧合，可是全部自杀，这自杀看着更像是谋杀。
再来如果家眷都要被流放，恐怕他们都跑不掉，在次之前看来她要早做些准备。
见王三虎要即刻前往清水县，袁氏便将带出去的银子，拿了一锭给王三虎带上。
此时静瑶才觉得，幸亏袁氏当时把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否则现在他们家可能会更糟糕。
“三叔，去打听的时候，别漏自己的身份！”
“哎！”
王三虎这边出发去了清水，二郎就领着一个大夫急匆匆的进来了。老大夫一路上可以说是被二郎拽着走的，此时已是气喘嘘嘘，扶着门框喘着大气，还一边回头瞪了一眼二郎，现在的孩子怎么力气忒大。
静瑶听见声响，出门一看竟然是之前给杨氏看腿的大夫。
见静瑶有些诧异，二郎便知道对方想问为什么会叫这个大夫来，毕竟这个大夫很不让人喜欢。
“镇上也和我们一样受灾重区，医馆里的大夫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静瑶点点头，这次水灾的确太重。
“大夫，麻烦您先进去看看我阿公吧，他刚才晕过去了。”
静瑶认出老大夫，老大夫自然也认出了静瑶，无赖的小丫头片子，他怎么会忘记，哼了一声，没有好脸子的进去了。
搭手摸脉，只是越摸眉头皱的越紧。
袁氏一见便急了，“大夫，我家老头子怎么样了？”
老大夫也不答话，袁氏更急了，静瑶便上前拉着袁氏的手，低语道，“阿奶，等会再问，现在问会打扰大夫的诊断。”
一听会影响医诊，袁氏也安静下来了。
之后老大夫又看了王老头的舌头以及问了平日的习惯等等，从这一点是完全落实了中医的望闻问切。
“大夫，我阿公怎么样？”见老大夫停下来了，静瑶便担忧的上前问道。
闻言老大夫摇摇头，道，“年幼心脉受损，却一直未得调养，到了中年，因常年积劳成疾，忧思过重，已是形成病因，脉象显示之前更是受过刺激，再加上今天急火攻心，遗留的病根便爆发了出来。老兄弟，以后啊心可要放宽点，否则再来一次神仙来了也没办法喽。”
静瑶是明白了，幼时受损想必那时在家族也不受重视，并没有调养好，再后来王老头从大富之家沦落到此，生活习惯各方面都改变。不会种地也没有经商的能力，再加上想要回归家族的那股渴望和子孙却不得其愿的失落，两种情绪交织，心底已是淤积极深。而上次王大虎卖地一事，气的王老头吐血，从那次似乎就有些虚弱了，今天更是骤听噩耗，便坚持不住了。
王老头其实为人不错，除了对子孙读书一事上比较执着，对孙子孙女也都重视。就是常常她出言不逊，只要占理，王老头也不会用长辈的身份说她什么，而大部分情况王老头对于她做的决定做的事情都是支持的。这么一想，静瑶很是心酸，眼眶都微湿了。
“那大夫，我阿公平日里是否该注意些什么？”
“待会我给开两副药先吃着，之后再开副药膳慢慢调养。只是以后可不能再被冲撞了，要小心候着。”见王家人情绪都很低落，老大夫也不像上次一样为难许多，就是药诊费也是平常。
“嗯，麻烦大夫了，二哥，你跟着大夫回镇上去抓药。”
“嗯”
送走了老大夫，一时间王家又陷入了沉默。
翌日清早，王老头又喝了一碗药，看着脸色比昨晚稍微好了些许。只是静瑶发现只一个晚上，王老头苍老了太多。
“三妹啊，你三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阿公，估计要到晚上三叔才能回来。”
“哎！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个情况。”过了一晚上王老头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想到那家眷流放的消息，王老头心涩的不行，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以后可怎么过。
“阿公，大夫说您要放宽心，不管什么情况总会熬过去的，有我在，咱们王家就不会倒也不会散。”
静瑶斩钉截铁的神情让王老头心头一震，见静瑶眼神的坚定，突然放下心不少。
第八十四章 族老里正齐上门来闹事
只是等静瑶出去后，王老头却偷偷的摸了摸眼睛，才几岁的娃，那瘦弱的小身板就要挑起重担，让他怎么不心酸。老三他是知道的，为人憨厚，但要一下子撑起一大家子却不行，剩下的大郎二郎虽聪明，可毕竟年幼，也养不了一大家子，余下的那几个都还是奶娃娃。只剩下三妹，做事果决，心够硬，也有想法，只是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娃，在外行走多会让人看不起，他要撑着啊，为了孩子们他要撑着。
想了想，便朝外喊道，“老婆子，再给我端碗糊糊来！”
“哎，来了！”袁氏一听王老头还要吃，便心中一喜，在她看来能吃能喝就不会有大问题。
“哟，老兄弟这个时候了还能吃下饭，心可真宽呐！”
“可不是，要是我啊早就吃不下饭吊死了，有那么个儿子，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掐死呢。”
一连两声高调嚣张又讽刺的话，让静瑶一下子从屋里出来了。没想到一看之下说好的竟是那个李二族老还有那个在水灾还没来临的时候就带着家人跑路的秦理正。这两人身后还跟着李姓的另一族老以及其他的村里几个年龄比较大的人。
这些人这个时候来，还没进屋说话就如此不客气，看来是听到风声来找茬的，既然三叔去趟镇上就能听到消息，看来秦理正在县里也是早就得了消息。
不过想到阿公不能受刺激，此时听到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大哥，进屋去看看阿公，阿奶把糊糊给端进屋去。”
静瑶给听声出来的沈氏使了个眼色，让其拉着袁氏进去。
如今阿公身体不好，阿奶精神上也不是很稳定，她可不想让人在这里受刺激。
见沈氏已经拉着袁氏和大郎一起进了正屋，静瑶便闪身堵在正要跟着进正屋的几人前面。
讽刺的看向秦理正，“一个在大难来临的时候却抛弃了自己村村民的人都还能当理正，更能厚颜无耻的活着。其他人为什么不能活？”
“你…臭丫头…怎么说话呢，果然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一家子没教养。难怪能生出来那样的儿子，为了那么点利，让我们数十万的人民受灾。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说着秦理正竟扬起了巴掌，就在这时没沈氏没拉扯住的袁氏冲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大棍棒，轮着就往秦理正身上砸。
“你个老孙子，一进门屁话倒是多，你是什么东西，我孙女也轮到你来教训？”
见袁氏一边追着秦理正打，原本跟在后面的几人都是一哆嗦，心里却在想这袁氏过了几十年居然还是这么彪悍。
“哼，你个疯婆子还不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说着竟也捡起个棒子看着那意思竟是要与袁氏对打的意思。
静瑶怕袁氏对上个这么极品老头会吃亏，连忙上前拉住袁氏，“阿奶，我没事，您先进屋，看着阿公，这里有我你放心。”说着为了袁氏安心，竟然抽出了自己那细尖的火叉，一看见那火叉，袁氏也想起了在山上时静瑶的战斗力，便狠狠的瞪了秦理正两眼进屋了。
“好了，现在我们说正事，不知几位族老来我家是何事？”
“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边玩去，你阿公呢？我们要和你阿公说！”李二族老说的很是不客气。
静瑶对此并不介意，耸耸肩道，“我家现在我做主，和我说就行！”
“呵呵，你做主？果然王家是没有伦理纲常的，居然是个小女娃做主，家里没男人了么？”
此人说话极其难听，让屋里原本躺着的王老头气的咳了好几声，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袁氏几个给拦下了来了。
静瑶闻言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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