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一怔，眯着眼看着楚墨。
楚墨接着说道：“皇上也认为，一个忠心耿耿，为大夏，为皇上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会是一个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许忠良在一旁一看要糟，心里埋怨皇上真的不该说这句话，当下说道：“楚墨，皇上不是那个意思！”
方明通也在一旁说道：“皇上只是一句无心之语，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皇上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他面对的，并不是半年前那个普通的将军子弟。而是背后有着一个恐怖强者，在草原上掀起滔天巨浪的少年英雄！
他刚刚那句话，若是对半年前的楚墨说出口，那是一点都不犯病。一个小孩子罢了，皇上能跟你说几句话，都是高台你了。还敢挑毛病？
可若是对现在的楚墨说，那么，皇上这句话，就显得有些轻浮了！
堂堂一国君王，让他低头认错，是不太可能的，所以皇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接着说你的。”
楚墨微微眯着眼，他能感觉到，此刻方明通和许忠良的心中，一定都很紧张。都怕他再做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楚墨没有那么傻，但他心中，对皇上……真的是有些失望了。
皇上刚刚那句话，或许是无心之言，但正是这种无心之言，才最可怕！
因为无心之言，往往意味着……他心里面，就是那么想的！
想着，楚墨忽然笑起来，微微摇摇头，说道：“皇上，赵毅他找我麻烦的原因，您不能问我，这事儿啊，您得去问您的大儿子……太子殿下！至于原因，我不想解释，我相信，您刚刚什么都看见了。”
“楚墨你……”许忠良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他最具血性的那一面，当着皇上的面，就敢直接翻脸。
楚墨摆摆手，轻声说道：“我一个小孩子，掺和不起那么多的国家大事，更掺和不起那些宫廷恩怨。赵毅污蔑我爷爷，又要害我，他的狗头，我砍了。那个车夫，三层元关武者，是杀是留是审是放，陛下您自己定夺。我在草原上有功，您要授我英雄勋章，我很感激您的看重。不过，我不教而诛大夏四品官员，也是有错，这件事，就相互抵消了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要回家了。”
“就赵毅那狗官？一千个也抵不上一枚英雄勋章！”方明通有些怒了，看着楚墨：“你当英雄勋章是儿戏吗？”
皇上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真没想到，他随意的一句话，竟然引起这少年这么大的反弹。
楚墨抬起头，看了一眼方明通，又看了看皇上：“英雄勋章，当然不是儿戏，它承载着大夏厚重的历史，是无数英雄用鲜血染出来的一枚勋章！”
“你知道还……”
楚墨认真的说道：“但是我爷爷的名声，同样不是儿戏！”
第95章 道歉
“他不是一进入军中，就是一名将军的。”楚墨轻声说道：“我爷爷一辈子没娶媳妇，从一名小兵，一步步，用战功积累成一名将军。他把这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国家，他战功赫赫，几乎从未打过一场败仗！樊家在我爷爷之前，没有什么名人，没有当官的，所以，他没有背景。在民间，老头子的声望却并不高，因为知道他的人，不多。”
皇上沉默着。
方明通和许忠良，也全都沉默了，只是他们的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
尤其是方明通，他这位兵马大元帅当年刚入军中的时候，都在樊无敌手下待过一段时间。
但他方家是大夏的豪门，方明通从小就在门派修炼，实力强横，能力出众，加上家族的助力，获得的晋升非常之快。
可以说，他的确有能力也有资格成为大夏的兵马大元帅，这点没人可以质疑。但问题是，如果给樊无敌同样的家世，那个倔强强硬的老头子，到今天……也绝不应该仅仅是一名将军！
“我曾问过爷爷，您为什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爷爷跟我说，名声是什么？就如同天上的云，都是飘着的，来一阵风，就没了。我问爷爷，那您是什么？他告诉我，他要做一座山！一座横亘在边境上……让敌人无法越过的山！”
楚墨的眼圈有些微红，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炎黄城中，可能连一座樊府都不会有。因为有了我，所以，炎黄城，多了那么一座将军府，一座破旧的……将军府！可就算有我这么一个令他牵挂的孙子，但你们知道吗？从爷爷把我带回来，一直到昨天，十余年的时间里，樊府连一个侍女都没有！昨天还是我，带回去几个侍女，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做不过来了。就这样，我还要担心，爷爷回来之后，会不会骂我。”
楚墨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樊府很破旧，里面像样的房子，没有几间。也是我，从草原上回来，带回来一些元兽身上的材料，能换点钱，让管家独臂叔叔把那些漏雨的房子修缮一下，然后，把剩下的更多的钱，去分给那些因为牺牲在战场上，没人照顾的妇孺。因为这么多年来，我爷爷他……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但他因此名声在外了吗？没有！”
楚墨的声音并不大，也不激烈。可偏偏的，在场的三人，全都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就连粗狂豪放的大元帅方明通，都忍不住沉默了。
楚墨看着皇上：“您知道为什么爷爷做了这么多好事，依然没有名声吗？”
皇上看着楚墨，沉默着，没有说话。
“因为，他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名义，去做这些事情！”楚墨认真的看着皇上：“爷爷用的名义，是国家！爷爷让人告诉那些他帮助过的妇孺，是国家在帮助他们！国家从来没有抛弃他们！皇上也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们！陛下，如果您觉得我爷爷没有资格这么说，那请您亲口告诉他，他做错了！”
“他……没错！”皇上沉默了一会，说道：“他做的很好。”
“那么，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老人，这样一个几乎把一生都献给这个国家的军人，他会做出赵毅那种狗官污蔑他的事情吗？”楚墨看着皇上，缓缓问道。
“不会。”皇上也深吸一口气，看着楚墨，轻声说道：“朕……错了！朕给你道歉！”
“陛下！”许忠良和方明通两人，全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惊骇的看着皇上。
一国之君，亲自给一个人道歉，那意味着什么？不管意味着什么，总之……在两人看来，这九成九这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却摆摆手：“你们无需担心什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朕那句话，说错了。虽然，原本朕，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小家伙的脾气，但还是朕轻浮了些，误伤了樊老将军这样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楚墨此刻，也有些发懵，心道这是什么情况？试探我？试探我什么？
皇上看着一脸不解的楚墨，笑呵呵的道：“朕是想看看，救了朕女儿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楚墨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呆呆的看着皇上：“救了您的女儿？那个传言……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呢？”
“你知道那个传言？”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墨。
楚墨老实的点点头：“回来之后听说的，但一直以为是假的。”
“是真的。”皇上淡淡说道：“她不是朕的妃子生的，她的母亲，是一个门派中的弟子，十六年前，跟朕邂逅，然后有了她。”
楚墨一颗心都在砰砰跳着，没想到无意中居然知道了皇上的秘密。
“后来，她的母亲回到了门派中，在那里生下了她，因此，她一直在门派中长大，直到今年，才带她回来跟朕相认。朕心中有愧，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很多，因此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对她也没有像对其他公主那样严格，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件事。”皇上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幸亏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然……”
皇上没有接着往下说，但眼中的杀气，却已经明显露出。
不过接着，皇上微微一笑，看着楚墨：“你先救了朕的女儿一次，然后又在草原上，立下天大的功劳，一枚英雄勋章……朕觉得是有些不够的，你自己说说，你还想要什么？或者……你爷爷那边？”
楚墨摇摇头，很认真的看着皇上说道：“我救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谁，哪怕后来我因为这件事，遭到报复，被迫离开炎黄城，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也没有抱怨过，更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草原上，我也只是想要为我的国家做点事情，之所以用化名，同样也是为了防止日后可能会出现的一些麻烦，所以，更没想过求什么回报。”
“有功劳，自然要赏，难道你想朕做个赏罚不分的人么？”皇上看着楚墨：“朕给你爷爷升官如何？”
“不要！”楚墨回答得干脆利落：“爷爷今天的地位，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从小爷爷就教我，所有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那，朕把女儿嫁给你如何？”皇上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铺垫了这么多，他终于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这样一个有着大背景、大功劳的少年，若是将其收服在自己身边，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助力！
许忠良和方明通微微一怔，不过两人的脸上，随即都露出苦笑，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暗道：皇上看来是真喜欢这个少年啊！
皇家的公主，那是谁都能娶的么？
楚墨却是皱起眉头，说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96章 英雄勋章
“嗯？”皇上似乎有些没听明白，有些疑惑的看着楚墨，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在拒绝朕？”
皇上此刻的确是有些恼火，在他看来，楚墨这就是在拒绝。
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离开炎黄城之前的所有经历，早就已经摆在他的御书房中。如今只离开炎黄城半年，难道就有心上人了？你以为你是许忠良那个孙子呢？
楚墨点点头：“公主身份尊贵，小子高攀不起，另外，我没骗您，陛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朕很想知道，是哪家的闺女，有那么大的福气，能让咱们的少年英雄动心？”皇上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看向一旁的许忠良：“是你家的？”
许忠良嘴角抽搐着摇摇头：“不是。”
皇上又看着方明通：“是你家的？”
方明通嘿嘿一笑：“陛下，臣家里要是有合适的，还真要跟陛下争一争呢。”
“哼！”皇上瞪了一眼方明通，然后看着楚墨：“那是谁家的姑娘？”
“我不知道。”楚墨想起綦筱雨，少年纯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怀念。
皇上这次倒是没有再揶揄他，因为他看得出，楚墨并没有撒谎。人可以说谎，但眼睛却说不了谎！不过这更让皇上心中有些疑惑起来，随即，他猛的想起了什么，看向楚墨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该不会……是草原上那位刚刚崛起的公主，未来的草原女王吧？”
“呃……”方明通和许忠良两人也都愣在那里。
随即，方明通一拍脑门，说道：“是啊，应该就是那个公主！楚墨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帮着她平定了皓月部族……那个公主，肯定会感动得以身相许啊！”
许忠良看着楚墨脸上的表情，心中也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草原上的姑娘，热情奔放，遇到楚墨这样一个英俊少年，又帮助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想要以身相许，也真的不是多奇怪的一件事。
皇上心中，更是已经认定了，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这倒真是一件好事！”
许忠良和方明通两人，也都点点头：“不错，是好事！”
大夏、大齐、草原王庭，这三者之间，看起来草原王庭最弱，跟大夏和大齐完全没有资格相提并论。但草原人骁勇善战，草原上的战马天下闻名。若是能够跟草原结盟，那么再面对大齐的时候，将会底气十足！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臂助，就算是皇上，也会非常动心的。
楚墨其实很想解释，他跟草原公主之间清清白白，不过他也明白，如果要是真这么说了，恐怕皇上会立马发飙。
总不能跟皇上说，我媳妇只是一具分身……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在瞎扯。
因此，楚墨也就沉默着表示了默认，虽然他跟娜依之间，并没有那种感情，可若是他开口的话，相信娜依不会拒绝跟大夏结盟。因为从国事上考虑，这也是娜依的最佳选择。
“怪不得看不上朕的公主，原来已经有了未来的女王。”皇上看着楚墨说道：“不过，可说好了，你永远都是大夏的人！”
楚墨说道：“我如果真想留在草原，就不会回来了。”
“好！”方明通在一旁说道：“这才是我大夏的好男儿！”
皇上也欣慰的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勋章，说道：“这英雄勋章，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发出去过了，楚墨，今天能够颁发给你这枚勋章，既是你的幸运，也是朕的幸运！因为这说明，一个对国家有大功劳的人，诞生了！你要记住，这血色的勋章，是我们大夏无数英雄，用鲜血染红的。你也要用生命来守护着它……和它所代表的荣耀！”
说着，皇上将这枚勋章，郑重的交给楚墨：“你明白了吗？”
楚墨接过这枚沉甸甸的勋章，点点头，沉声道：“我明白，我会用生命去守护它所代表的荣耀！我会守护着这个国家，直到我离去那一刻！”
楚墨说的离去，显然不是死亡。但在皇上等人听来，那就是一直到死的意思。飞升到另一个世界，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太遥远，而是太虚幻。根本就不可能。
“这枚勋章的价值，以后，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朕，会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授勋仪式！你的功劳，你的付出，朕会让天下人知道！”皇上看着楚墨，有些惋惜的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朕的女儿？”
一旁的方明通和许忠良全都有些无语，满头黑线，心道：您想让这少年成为草原女王的丈夫，还想让他娶您的公主，您到底想怎样？
其实他们也明白皇上的惋惜和纠结，如果真的可以的话，皇上倒是宁愿楚墨娶大夏的公主！
草原王庭这个盟友，有，自然是最好的，谁都不能无视他们的实力，可若是没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多年，草原王庭跟大夏之间也从来都不是盟友，可大夏不照样好好的？
当然，这件事有个前提，那就是，草原王庭也不能去跟大齐结盟。那样的话，对大夏，就真的构成巨大的威胁了。
而楚墨则不同，如今的楚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价值，只是一个元关武者罢了，这样的武者，大夏虽然不算特别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皇上的身边，并不缺。
但若是考虑到楚墨的年龄，那就了不得了！
十三岁的元关武者，整个大夏，也找不出一个来！
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门派里面，也未必有多少。更何况，这个少年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从二层突破了元关，进入三层。这速度……就算是那些大门派中的绝世天骄，恐怕也难以做到！
放在一般的人身上，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
楚墨的背后，还有一个甚至多个神秘的强者，这些……都是皇上十分眼馋的资源。
要是能将这些资源，都聚拢在自己手中，那么……何愁不能称霸天下？
楚墨摇摇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