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芝没说话也没有阻止他，因为她知道她留不住他。
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好好的一场小别重逢会变成这样。
“都是我的错吗？”她呆呆地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这林亦之怎么这么慢？”陆缜被敲着碗闹着要肉吃的双胞胎给吵得不胜其烦，他看着王珂，“是不是这家伙迷路了？你要不要下去接他一下？”
“应该不会吧，之前他才在电话里跟我保证他知道怎么走啊……你也知道他脑子好用，他说知道的话那肯定是知道的。”王珂先被陆缜带到了沟里，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我去，你自己不去接他还支使我去！你要不要脸啊？！”
“你也不想想今晚的菜是谁买回来的。”陆缜振振有词，“再说了，他何德何能值得哥亲自去迎接呢。”
“我呸！”王珂如同往常一样唾弃他，“你还买菜呢，连肉都能忘记！”
“哎哟，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啊。”陆缜笑呵呵地道，王珂又被他堵了一下，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那菜还真不是他一个人去买的，而是他的宝贝妹妹跟她一起去的。
没想到误伤了自己妹妹……还好她没听到……王珂偷偷瞥了一眼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的王君，干脆开始耍无赖：“我不管！她年纪小，就是你的责任！”
“啧啧啧。”陆缜十分鄙夷地看着妹控重症晚期的王珂，刚要开口嘲讽他两句，就听到门铃声响了。
“你去开门。”“你去！”
王君放下手里的菜肴，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个像小孩子一样吵架斗气的男人，她摇摇头：“你都坐着吧，我去。”
“还是我妹子懂事啊。”陆缜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王君假装没看见。
“谁特么是你妹子啊？！”王珂大怒。
“林律师来了啊，快进来吧。”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林亦之，王君笑盈盈地招呼他进门，顺便提醒了一下屋子里的家伙们。
“好久不见了，小王。”林亦之也笑着寒暄了一句，王君侧身一让：“是啊，说起来，林律师最近还好吧？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里呢。”
“你是在担心我的胃吗？它最近还算安分。”林亦之进门，也顺便打趣了她一下，“你的牙呢？”
“我的牙也挺好的。”王君仍是笑容可掬的样子，接着王珂跑过来一把拉过林亦之：“你小子怎么这么慢啊？老实交代是不是迷路了？！亏你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我说你认得路呢。”
“应该是一路走楼梯上来花了点时间吧。”林亦之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君却先替他解释了一下，林亦之看了看王君，微微一笑。
“哦！我差点忘了你这家伙不能坐电梯了。”王珂拍了一下头，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时候陆缜也懒洋洋地走过来了：“啧，老林你那个林果然是林黛玉的林啊。”
“少来。”林亦之笑骂了一句，接着提起手上拎着的袋子，有点为难的模样，“这要怎么处理？”
“今晚我们举办的派对主题的是原始人生存大赛。”陆缜拍拍他的肩，冲他挤眉弄眼，“待会儿跟哥一起茹毛饮血吧。”
林亦之当然知道陆缜这是在消遣他，倒是王君瞪了一眼很不正经的某人，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给我吧。”
“那就麻烦你了。”林亦之礼貌地说了一句，王君笑了笑，而后看了一下袋子里头装着的东西，有点小惊讶：“你买了多少种肉啊？猪肉、牛肉、羊肉、鸡鸭肉……连鱼都买了啊？”
王珂跟陆缜啧啧惊叹，林亦之有些不好意思：“王珂也没跟我说要带什么肉……我就都买了一些。”
“干得好啊，我们最近的肉食就由你解决了。”陆缜戏谑道，王君无奈地笑笑，然后提着肉去厨房了：“现在做好的就只有素菜，如果林律师饿了的话，可以先吃……这肉菜估计还要花点时间……哥，你过来帮忙一下吧。”
“好！”王珂得到妹妹的召唤也立刻跟着进了厨房，剩下陆缜跟林亦之还在玄关，陆缜一偏头：“傻站在干什么？进去坐呗。”
林亦之跟他进了大厅，第一眼看到的是围在饭桌边上的双胞胎，一下子就笑了：“这两个孩子就是kent跟kit吧？真是年轻啊。”
双胞胎原本还在一边敲碗一边玩手机，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立刻放下筷子和手机跑了过来：“啊！这就是林大叔吧！我们可真是久仰大名哦！”
“大、大叔？”林亦之被双胞胎的称呼弄得有点嘴角抽搐，他很想问一句，自己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哦，是陆老大让我们这么喊的。”双胞胎当即就把陆缜给出卖了，林亦之斜眼看着陆某人：“我怎么记得我只比某些人大了一岁呢？”
“呵呵。”陆缜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大一岁也是大，而且你去照照镜子，看你那一脸沧桑胡渣唏嘘的模样，不是大叔是什么。”
“一脸沧桑？”林亦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他洗澡之前刮了脸，哪来的什么胡渣唏嘘，完全是陆缜在扯淡。不过他还是难得自夸了一回：“你懂什么？这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陆缜做鄙夷状：“老林啊，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啊。”
“反正你不是每天都在说吗？”林亦之总算找到机会挤兑了他一下，陆缜倒也不在意的样子，他拉过大k：“兔崽子过来，跟你林叔叔好好说声谢谢。”
大k自然是明白陆缜的用意的，他上次被那个小野模林薇安算计的事情，就是这位林律师帮忙收的尾。
他很听话地开口：“林叔叔……”
“哎不用了！”林亦之一听这么大个的少年喊自己叔叔，那眉心肉就忍不住的跳，“都是小事，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不过，你要接受教训才是。”
说罢狠狠地瞪了一眼陆缜，陆缜但笑不语。
“来了？”这时候林亦之忽然听到杜承宇的声音，他回过头看着这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含笑答道：“来了。”
“坐。”杜承宇见了林亦之大概也是很高兴的，罕见地开口多说了几句，林亦之便跟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陆缜也不打扰他们叙旧，而是很识趣地去泡茶了。
“陆缜哥哥，过来搭把手。”他刚把茶过滤好一遍，正要往里头倒开水，王君忽然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来喊他，陆缜便把热水壶递给杜承宇：“哥被召唤了，你们自给自足吧。”
说着他就钻进厨房里了，林亦之所有所思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想起上一次他们在出租车里的亲密一幕。
好像真的关系很好的样子。
林亦之有点走神，他是个精明的人，他感觉的出来王君对他的疏离，虽然她也在对微笑，但跟面对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上一次在医院跟她意外遇见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那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不过那小姑娘挺能藏情绪的，他觉得他是没可能从她嘴里得到真相了。
至于陆缜，他好像永远都那么如鱼得水，跟谁都能相处得来，明明长着一张那么欠的嘴……林亦之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苦笑起来，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他自己，一个防备之心如此之重的人，不也变成了他的朋友吗？
而且还是一个特别珍视的朋友。
林亦之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了，他明明向往着陆缜身上的那种自由不羁的气质，但却没有他那种为了梦想一往直前的勇气；他明明反感何芝干涉的他的事业，却又无法拒绝她家族为他带来的庇荫。这么多年的相处，要说自己一点没有从与她的关系之中得到好处，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甚至，当初相识相恋，除去何芝本身的美貌与气质之外，自己与她交往的初衷是否还有别的原因使然，林亦之也是不愿去多想的。
我就是这样一个扭曲的人啊。林亦之拿着半杯茶，唇边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杜承宇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自己回过神来，林亦之放下茶杯，努力平息着自己心里泛起的涟漪：“不好意思，我好像太饿了，脑子有点发晕。”
杜承宇也放下茶杯：“吃饭。不喝酒。”
“不喝不喝。”林亦之笑眯眯地答道，然后起身往厨房的方向去：“我去叫一下他们吧，也别弄太多菜了，不然我要过意不去了。”
杜承宇点点头，然后示意双胞胎跟他一起摆好碗筷。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啥？”林亦之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陆缜正好拿了两盘菜出来，“要是菜洒了，你负责啊。”
“我想让你们别忙了，也不用太欢迎我，不然我也会不好意思的。”林亦之接过其中一个盘子，陆缜笑道：“啧，想多了你，我们平时吃饭就是这么丰盛，不行吗？”
“小王还真是能干。”林亦之不理他，反而夸起了王君，没想到陆缜却告诉他：“这是她做的啊，另有其人。”
“哦？难不成是王珂？”林亦之有点意外。
“王珂做的菜你敢吃？”陆缜十分嫌弃的模样，全然忘了不久前他也是这幅表情吐槽陈凯莉的。当然，陈凯莉做的菜他偷偷尝过，还是可以入口的。
林亦之摇头失笑：“你还会分好吃不好吃？我的印象里，只要没下毒你就敢往入口的呀。”
“所以我说老王做的菜根本连口都入不得。”
“陆缜哥，你又在说我哥坏话了。”王君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她同样端着菜出来了，陆缜笑道：“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不多时，准备好的菜肴终于全部摆好，陈凯莉也终于从厨房里功成身退了，也终于在饭桌边上第一次见到林亦之这个bi最原始的一个成员。
“久仰大名啊，林亦之。”陈凯莉以茶代酒，很是豪迈地对着林亦之先干为敬。“太客气了，陈小姐。”林亦之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bi乐队的经纪人，微笑着也饮下了一杯茶。
“可惜他们没有准备酒，不然我应该好好敬你三杯的。”陈凯莉笑着说道，“我要感谢你，帮大k解决了麻烦事儿。”
“小事而已。”林亦之客气地回应道，顺便赞美了一下陈凯莉，“陈小姐的手艺真不错。”
“哈哈哈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之前被陆缜和双胞胎他们吐槽的体无完肤的陈凯莉，终于在林亦之这里找回了一点场子。
“人家的客套话，你不会当真了吧？”陆缜嚼着一块笋尖，还不忘嘲讽陈凯莉两句，陈凯莉当着林亦之的面不好像平时那样毫无顾忌地玩狮子吼，只得恨恨地盯着他：“你有本事就吐出嘴里的东西。”
“我哪能当着亦之的面干这么失礼的事儿呢？”陆缜一本正经地答道，顺便把菜咽了下去，王君给他盛了碗饭：“你啊，还是多吃两碗饭吧。”
“就是就是，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王珂往他的碗里放了块大肥肉，惹来陆缜一顿怨念的目光。
“老大你尝尝这个！”“也尝尝这个！”双胞胎见状也一人夹了一大块糖醋排骨和荔枝肉，陈凯莉是江南那一块的人，少不得做了几个口味偏甜的菜色。
“等你吃完饭以后，还可以再用一点甜品。”林亦之也笑着给他装了一碗酒酿圆子。
陆缜终于要崩溃了。
这顿饭吃的十分家常，却让许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的林亦之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怀念，这大概就是跟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吧。
他的母亲不愿离开旧屋和他一起住，再加上自己因为工作繁忙也时常不在家，林亦之为母亲请了一个保姆便也没有勉强母亲。只是在偶尔连工作都没得忙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是会觉得孤单。
或者，就这样跟何芝结婚吧？有了自己的一个家，再养个孩子的话，这种孤单应该会减少一点吧。
这个念头在林亦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他又被这大厅里的其他人的欢声笑语给吸引了。
“阿缜，王珂，承宇。”林亦之忽然开口，那三人齐齐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让你们一起给我唱个歌儿呢？说真的，好久没有听过你们现场唱过歌了……不过也是，谁让我以前没脸见你们呢。”
“啧，不就是唱个歌吗？你至于打这种感情牌吗？”陆缜斜睨了他一眼，但却很快支使着双胞胎：“去，给哥那把吉他来。”
“我也要！”王珂也急忙出声，双胞胎见状便也凑热闹：“那我们也拿个吉他来弹弹好了！”
“就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还是别拿出来丢人了。”
“这又不是表演！再说了，林叔叔也不是外人啊。”
“随你们了。”陆缜说着转过头看林亦之，“要不要一起啊？”
“不了，好多年没碰过了，手都生了。”林亦之微笑道，“我看着你们就好。”
陆缜也不勉强他，在双胞胎把乐器拿来之后他就开始调试琴弦。
王君坐在一边削橙子，她笑眯眯地看着王珂他们弹着吉他试音的情景，林亦之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拿起一个橙子：“我帮你。”
“谢谢林律师。”王君客气地道谢，林亦之低下头苦笑了一下，他还是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得罪过这姑娘了。
“olderlosingnow”陆缜拨着弦开始唱了，王君跟林亦之都发现他唱的并不是自己的歌，而是披头士的wheni'msixtyfour，很快王珂杜承宇他们也跟上了节奏，bi乐队的五个人一齐弹着吉他唱起这首经典之作。
王君有些着迷地看着这一幕，而后她放下橙子跟水果刀，找出来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录像模式，用手机把他们唱的这支歌儿拍了下来。
这跟在舞台上表演是不同的，这首温情脉脉的歌，是为了朋友与亲人唱起的。
“wheni'msixty…four；”
“you'。”
当我六十四岁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还能像这样陪在我身边。
这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王君看着笑着唱着歌的他们，眼角忽然湿了，心说那就让我再自私一点吧，不只是六十四岁，七十岁，八十岁，请你们都像现在一样，像这样弹着吉他唱着歌给我听。
林亦之默然看着王君湿润的眼角，感觉到心底那股曾经有过的、甚至很热烈的但是后来又被他硬生生地扑熄的火焰似乎又在死灰复燃。
手指上传来一阵疼痛，是水果刀不小心割伤自己了。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伤口似乎挺深的样子，林亦之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茫然。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到底想要什么？
第52章 堆雪的人
等到陆缜他们唱完那首歌，王君小心翼翼地保存好视频之后，她才无意中瞥到林亦之流血的手指。
“你流血了！”王君赶紧放下手机，一下子看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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