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中有人要追米朵,我拦住他,笑眯眯地对胖子说:“今天遇见你,算你有福气了,我刚好皮痒痒想让人给我挠挠,你今天打我我绝对不还手,打吧。”
胖子不明白我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反而有些怕了,往后退了几步。
我指指自己的脸:“怎么,不敢打了?打呀,往这打!看你丫那样!”
北京顽主(13)
胖子被我激怒了,往我脸上狠狠打了一拳:“让你丫牛B,给我打!”
我被胖子推倒在地上,一伙人围着我拳打脚踢,我木然地承受着这一切,我笑了,打吧,打死了也没人心疼,我不过就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慢慢地,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似乎看见了一个小男孩蹲在角落里哭,一个女人走过去抱住他。
那个男孩是谁?
“别打了!”
我睁开眼,看见米朵拿着包砸胖子的头,那些男人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皮筋给扯了下来,她在挣扎中头发散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喊。我听不清她嘴里喊着什么,我觉得眼前的这个景象在哪见过,我甚至出现了幻觉,一直梦见的那个女孩的脸越来越清晰,她一边哭泣一边奔跑。
我来不及思考,我感觉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像一只野兽冲上去,拳头像雨点般地砸在胖子的脸上身上,我觉得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有太多的疑惑和茫然,我需要发泄。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喊:“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恍惚间,我看到米朵抱着我的手。
恍惚间,我听到梦里的那个女孩的声音:“别走。”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一张床上,白白的墙,白白的床单,我翻身起来,抬了抬手,感觉有些疼痛,我低头一看,手上正打着点滴。
我明白了,我住进了医院。
“你醒了?”米朵关切地询问道,“你快躺下。”
“我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伤了,严重到要住院?”我从出生到现在打过无数次架,基本上都是我把别人送进医院,唯一一次住院,是因为我肋骨骨折。
米朵摇了摇头:“你刚刚打完架后突然就晕倒了,后来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你没什么事,都是些皮外伤,他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晕倒,说是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不过被你打的那个胖子可惨了,听说内出血送到了加护病房。”
我听到一声咳嗽,顺着声音望去,这才留意到高琪站在门口。高琪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高琪默默地注视着我,米朵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高琪,你和丁安好好聊聊,我出去买瓶水。”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能感觉到高琪走到我的床前安静地看着我。过了很久,高琪才开口说了句:“丁安,你听着,你在酒店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听见了我也不接受,你现在是我高琪的男人,以后也是,你甭想一走了之和我撇清关系,我告诉你,这关系你永远也撇不清!”
我一听这话,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高琪,我就不明白了,我哪点好啊,我就让你这么欲罢不能地喜欢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不顾后果地盲目乐观。”
高琪瞪了我一眼,把我押回床上躺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以前不知道,我以后也用不着知道。我说过,你的坏你的好,我都能接受。你以为我瞎了聋了还是傻了?你要是真有那些狗屁爸爸狗屁家业,你能天天刷着我的卡在酒店结账?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我比你还清楚。你用不着自卑,我都想好了,大不了你就是个孤儿,以后我毕了业出去挣钱养家,你呆家里奶孩子洗尿布。”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高琪,你这是唱哪出啊?你好歹也是个有钱家的千金大小姐,何必跟着我吃苦受累呢?有一点你真说对了,我就是个孤儿,你还是再想想吧,别往火坑里跳。”
高琪狠狠地掐了一下我胳膊,她掐的那块刚好是我受伤最严重的地方,我龇着牙喊了声:“哎哟,疼。” txt小说上传分享
北京顽主(14)
“你还知道疼呢?你知不知道,我听你和我说分手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疼?我看见你躺在医院里我害怕你就这么一睡不醒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疼?”高琪说着说着,低下头哭了。
我伸出手想抱抱高琪,但我最终还是没这么做,我强迫自己狠下心,剪不断理还乱,长痛不如短痛,必须得快刀斩乱麻。
“你心疼,我不心疼,我撑死了也就是手疼。我们就是得分手。”
高琪止住了哭,抬起头坚定地说:“我就是不同意!”
高琪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怎么就让高琪这么走了?”米朵突然从门外蹿出来。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米朵没有扎马尾辫,头发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发配上她白皙的鹅蛋脸……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我有些不知所措,很慌乱地朝米朵吼了声:“你没事干吗一人躲在门外偷偷摸摸听别人说话?”
“不只米朵一人,我也在,我和米朵两人是在门外光明正大地听你和高琪说话。”张扬也走了进来。
我哭笑不得:“那不还是偷听吗?张总,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医院参观病人啊?”
张扬一屁股坐到我床边:“你丫还好意思说,自己碰上江湖恩怨也就算了,还把米朵扯进去,米朵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吓得泣不成声,我刚想让她报警的时候,她已经挂了电话冲过去帮你打架了。幸亏你后来*大发把那些人收拾了,要不我家米朵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卸了你丫的胳膊,现在躺在加护病房的不是那胖子,就是你了。”
我一脸坏笑:“我算看出来了,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还你家米朵,米朵现在还不是你媳妇呢,你就要送我去加护病房,要是真成你媳妇,我还不直接躺停尸房了?”
米朵脸一红:“得了,你们俩别跟这斗嘴了,丁安,医生说检查报告出来了,你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
我和张扬、米朵说说笑笑地走出医院,上张扬车的时候,我很习惯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张扬阴阳怪气地对我说:“某些人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啊?”
我立马会意,跑到后座:“对不起啊张总,我错了,你别和病人一般见识。米朵,你坐前面去。”
米朵白了我一眼:“我就喜欢坐后座,地儿大宽敞凉快。”
张扬无奈地启动了车:“米朵,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踢走丁安。”
我假装失落地看着米朵:“看到没,这就是差别待遇。”
米朵的家在西四环的边上,一栋破旧的筒子楼,这让我联想起我的家,东四环的平房大院。我看着门口那长满青苔的墙,很难将这栋阴冷潮湿的旧楼和眼前这个阳光乐观的女孩联系起来。
临下车前,米朵对张扬说:“张扬,你先在车里等会,我有话要和丁安说。”
米朵把我拉进楼道里,楼道的灯光有些昏暗,米朵白皙的肌肤被一层淡淡的鹅黄色的光笼罩着,明亮动人。我的心颤了一下,又一次心跳加快,我感到口很干,我清了清嗓子问:“什么事不能跟车上说,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米朵很认真地直视我:“我在医院都听到了,你干吗要骗高琪说你是个孤儿?”
我笑了:“我哪里骗她了,我就是个孤儿。”
米朵深吸了口气:“我并不觉得孤儿是件能让人笑得出来的事。你在酒店前明明告诉过我你妈现在躺在医院里,你根本就不是孤儿。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一次次地说谎骗人,你看见那些关心你的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吗?”
我收起了笑容。突然地,我觉得很烦躁,我一步一步地靠近米朵,把她逼到了墙角,我和她的脸近在咫尺,我听见她的呼吸感觉到她的气息,一瞬间,世界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我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并不认为这样很有意思,我也不想为自己的谎言找借口,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么单一,黑色和白色之间也会有灰色地带。我十八岁就离开了家,我所谓的母亲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我连我爸是谁也不知道。我在那个充斥着我妈和别的男人*呻吟的家里待了十八年,我打架肋骨骨折躺在医院,我妈连看都没来看过我一眼!直到现在她得了癌症快死了,她才想起有过我这么一个儿子。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力去爱任何一个人,如果你认为所谓的真相可以让你感到满足的话,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把这些埋藏在心里的话告诉给米朵,我讨厌这种展现脆弱的方式,我觉得胸口很闷,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米朵静静地听完我说的话,她没有推开我,只是轻轻说了句:“其实在你内心里,你希望你妈挽留你,你不是没有能力去爱,你只是害怕伤害,所以你才不敢爱。”
我觉得头很疼,我想阻止米朵继续说下去,我害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我想堵住她的嘴。
我迅速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米朵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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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不吝(1)
混不吝
很柔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亲吻一个女孩的嘴唇,感觉是那么柔软。我由一开始单纯地想堵住米朵的嘴,到后来迷醉于在米朵口中的探索。
米朵在我怀里拼命地挣扎。她从慌乱到惊恐再到愤怒,她用力地用牙咬了下我的舌头。我没有停下来,而是用自己的舌头把她的舌头俘虏到我的嘴里。
“朵朵?”楼道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米朵狠狠地用膝盖骨顶了一下我底下,痛得我立马松开她的手,蹲在墙角那龇牙咧嘴。
“妈……”米朵畏畏缩缩地朝那个中年女人喊了声。
我忍着疼,迅速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米朵的妈鞠了一躬:“阿姨,您好。”
米妈妈有点胖,个儿不高,长得很富态。
米妈妈很热情地招呼我:“朵朵的男朋友吧?到家里坐坐吧,朵朵这孩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要不我就再多做一人的饭了。”
米朵气得脸涨红:“妈,他不是男朋友,他是……”
米妈妈笑得很邪气:“这孩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男女朋友还在楼道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
米朵被她妈的话噎着了,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我得意地望着她,故意朝她指了指嘴唇,玩味地看她站在那脸红耳赤手足无措。
米妈妈看了眼楼道外张扬的车问:“朵朵啊,外面那辆车是你男朋友的?”
我没等米朵说话,抢先说:“对,这是我的车其中之一。”
米妈妈一脸惊叹:“咱家的未来女婿从事什么行业啊?这车是‘笨死’吧?”
“对,是奔驰。我跟着家族企业做事。妈——”
我故意把那声“妈”给拖长,说得米妈妈美得是花枝乱颤,惊得米朵倒吸一口冷气。
米妈妈又问:“坐在车里的那个人是谁啊?”
“那是我家的司机,阿姨,我就不进屋里坐了,下回公司放假,我再来看望您。”
见好就收,这是编谎的一项原则。坐在张扬的车里,我一想起临走时米朵愤怒的眼神,捂着嘴偷着乐。
“你丫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我都快睡着了。”张扬对我抱怨道。
我心里有些愧疚,从刚才米朵笨拙的接吻技巧来看,今天这次绝对是她的初吻。我感觉嘴唇发干,我问张扬:“你老说米朵纯,万一她已经和别人接过吻怎么办?”
张扬自信满满:“不可能,她一直喜欢的人是她在三岁认识的,三岁的小屁孩哪懂得接吻?”
“万一后来一不小心,她被别的男人强吻了呢?”
张扬直直地逼视我:“难道……”
我咽了口口水,心里一紧。
“难道米朵刚刚告诉你,她把初吻给了别人?”
我松了口气:“没有没有,我是说万一的话,你怎么办?”
张扬一脸狰狞:“那我就把那孙子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我当即做了个决定,打死也不告诉张扬今晚的事。
快到家的时候,我收到了米朵的短信——“骗子!流氓!”我看着短信,想象着米朵拼命刷牙漱口的模样,咧开嘴大笑。
米朵米朵,我默念着米朵的名字。
我有预感,也许今晚我会梦见那个小女孩。
那夜我睡得很沉,居然连一个梦都没做。
我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我看看床头前的闹钟,凌晨四点。我自言自语地骂了句,操,谁他妈这么会挑时候。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难道是那个女人真的死了,医院通知家属领尸?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接起了电话。
“丁安先生吗?”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完了,看来真是医院的护士。
混不吝(2)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控制不住地全身发冷,离那个女人给我打电话才过去了两天,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对……我是,请问你哪位?”
对方“咯咯”笑了:“没看出来啊,你说话还挺有礼貌,我还以为你一开口就来一句‘你丫有病啊,大半夜的打电话’,你猜我是谁?”
我当然不是智障,没有哪个护士会这么虚头八脑的没正经。我认出这声音来,刘冉冉。
“刘大小姐,咱能不玩这种午夜凶铃吗?我可有心脏病,吓出个好歹来,你得付我医药费。”我暗地里松了口气。
刘冉冉笑得更欢了:“那我就达到目的了,你最好吓出个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照顾你,没准你哪天良心发现了就以身相许了。”
我很无语,我觉得刘冉冉说不定和高琪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两人要在解放前绝对是烈士,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精神有一拼。
“好歹是个女孩,得矜持着点。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刘冉冉不笑了:“我那个爸是干吗使的?”
这回轮到我乐了:“敢情刘大老板在她闺女的心中就这么点用途啊?你不会是大半夜四点给你爹打电话问我手机号吧?那你就太不地道了,你老爹要是知道你对他的小司机有兴趣,还不得请我吃炒鱿鱼,明儿我就收拾铺盖卷儿走人了。”
“你放心,我没那么心理阴暗,得不到的就想毁掉。你臭骂我的那天,我借刘有才的手机参观学习来着,顺便就把你的号码给背下来了。”
我有点不解:“那都两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你刚刚不也教育我,做女孩得矜持吗。我领悟学习了两天,最后还是没把持住。”刘冉冉顿了顿,压低声音问,“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你那天到底怎么了?看你当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女朋友和你闹分手?”
我失声笑道:“你好像特盼望着我单身啊?”
“我这不是想你逃出虎穴,翻身大解放吗。”
“没错,你就想我从虎穴里逃出来,跳进你这个狼窝是吧?”刘冉冉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那我就真白混这么些年了。
“要真有那一天的话,我热烈欢迎。”
我和刘冉冉互相斗嘴耍贫,谁也没认真主动地把那层窗户纸捅破。我承认,我对刘冉冉很有好感,比高琪的多一点,比米朵的少一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就只能暂时搁浅了。至于对米朵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我也说不好,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也许和她的身世背景有关,我在她面前可以不必戴着面具。
但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琢磨理清这些恼人的关系。
这两天,我的脑海里总反复地出现那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