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非常崇洋媚外,哪怕你一句日语都不会说,只要英语说的好,他们会非常尊重你。”
“日本人的文化真奇怪。英语不过是一种工具而已,会英语又能证明什么?”
“什么也证明不了,我倒觉得能把中国话说到字正腔圆,那才叫能力!”
我笑着看一眼叶正宸,莫名地有点欣赏他。“师兄,看不出你挺爱国的。”
“谈不上爱国,我只不过小学时候语文总不及格,所以对中国汉字充满无限的敬仰之情。”
热气蒸腾,水花翻滚,叶正宸总算洗完了菜。
他打开一罐朝日啤酒问我。“你要不要尝一尝,这个咖啡味的口感不错。”
一听喝酒,我想起言情小说里不少女主都因酒后乱性失了身,吓得直摇手。“我不会喝酒。大学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我才喝了一杯啤酒,抱着我的朋友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叶正宸一听,立刻换了瓶苹果汁给我倒满,看表情貌似更担忧我酒后乱性。
“师兄,你在国内读什么大学?”吃饭的时候,我跟他闲聊。
“北大医学院。”
“哦。”我点点头,隐隐有种失望。“我还以为是你军医大学毕业的呢。”
叶正宸抬眼,深深看了我一眼。“为什么这么以为?”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你觉得我像个军人?”
“我看你的房间那么干净整洁,气质也很好……”而且身材也特别好。仔细想想,幸亏他不是军人,他要真是个军人,我岂不是要弥足深陷,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看我一眼,眼光更深沉。“可能学医学久了,有点洁癖。”
“哦。”锅里的虾变红了,我招呼他。“吃吧,别客气。”
一顿饭,边吃边喝边聊,聊我们的研究室,聊他在日本的生活经验。他的话虽不多,却很有趣,逗得我笑个不停,一扫身在异乡的孤独感。
他还说,“冰冰”,“小冰”,“冰儿”都太酸了,所以干脆叫我“丫头。”,显得亲切。
我问他以后叫他“师兄”,不介意吧。
他答:“你只要别叫我‘老公’,什么都无所谓。”
听到“老公”这个词,我的脸微微红了,闷头吃菜,好久不敢抬头看他。
******
从那天起,我和叶正宸不再陌生,我做了好吃的饭菜给他送一点尝尝,他去超市买东西总不忘带些我常吃的蔬菜水果给我。
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果真如此,有事没事彼此照应一下,我们很快成了朋友。
最近几日,工作狂的副教授给了我厚厚一叠日文资料,都是关于细菌研究的,我终日在研究室或者公寓里奋发图强,读日文读得我快要吐血。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跑到敲隔壁的房门。
叶正宸打开门,似乎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睡衣,发梢上还落着水滴。“你进来吧。”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
他似乎看出我的为难,了然一笑。“找我有什么事?”
我立刻拿出日文资料,翻到其中一页。“这句话我看不懂,什么意思啊?”
他简单看了看,逐字逐句把日文翻译给我听,遇到我不懂的还特意给我详细解释一下。
我意外地发现某帅哥的医学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一时兴奋,也顾不上某帅哥丰富的风流史,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慢慢请教。
那晚的月光特别亮,透过他淡绿色的窗帘照进来,影影绰绰。
*******
晚上十一点多,无人的校园,我拖着寒冷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一心想泡一杯热牛奶,坐在空调下面抱着被子好好睡一觉,谁知从包里翻钥匙,里里外外翻了个彻底,还是找不到我的钥匙。
我仔细回忆,才想早上走的太匆忙,把钥匙遗忘在公寓的床上。
那个懊恼啊!
这个时间公寓办公室早已大门紧闭,不少房间也都熄了灯。
站在紧锁的公寓门外,我忽然有点想家,想爸爸的严厉,妈妈的唠叨,想趴在我房间可爱的公主床上大哭一场。
暗沉的湖面层层涟漪,鱼已沉入水底,垂柳仅剩光秃的柳枝在湖面拂过。
我搓搓冻僵的手,不由自主抬头看向旁边的门。
“叶正宸”三个字和他房间亮着的灯,在这样的凄冷的黑夜格外温暖。
我轻轻按了两下门铃,听见一阵脚步声,门开了。
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混合着铁观音的茶香。
他看见是我,有点惊讶。“有事吗?”
当然有事!没事我能三更半夜敲你的门,我又对你没什么企图!
“师兄……”我暗自瞄了一眼他房内,确定没有女人在他这里留宿,才继续说下去。“我的钥匙锁在房间里了。”
他领悟能力很快,立刻闪开挡在门前的身体。“进来吧。”
他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被子整齐地铺在床上,电脑合好放在桌角,书桌的正中放着一叠厚厚的日文资料,我扫了资料的题目,大都是关于细菌的……
“坐!”他收起资料,倒了一杯热茶给我。“喝杯茶暖和一下。”
“谢谢!”我接过热茶捧在手心里,暖意流遍全身,我试着找点话题,加深一下邻里感情。“这么晚还在看资料?”
“嗯。”
看他不想多谈,我也不便多问,干脆直奔主题。“我……想从你的阳台过去。可以吗?”
我和叶正宸的露天阳台是一体的,中间只隔了一道高两米多的复合木板,从上面跳过去是我想到的回家的唯一方法。
“阳台?你能过去吗?”他上下打量我,有点质疑。
“应该,没问题!”我放下茶杯,走到阳台,站在二米多高的挡板。
这么高啊!
我鼓起勇气,挽挽袖子,努力跳高,想用双手抓住木板的顶端,结果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好容易有一次抓到,人悬在空中半天,浑身冷汗,根本爬不上去。
我泄气地下来,想让叶正宸帮我搬个凳子,一回头,看见他正用手半遮住嘴,眼睛弯下来,肯定在偷笑。
我囧了。
尴尬地抓抓头发。“很好笑吗?”
“不好笑!”他摇摇头,声音里夹着浓浓的笑意。“要不要我帮忙?”
“你行吗?!很高的。”
“应该,没问题。”他很可恶地学着我的语气重复一遍我的话。
我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哼!这么高,我就不信他能翻过去。
叶正宸走到阳台,退后一步,半步助跑,跳跃,双手拉住挡板上端,脚蹬了一下阳台的扶栏,借力便顺势翻了过去,干净利落。
我目瞪口呆,傻在原地。
不是吧,他会武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我还没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叶正宸已经从门外回来了。“你的门已经打开来。”
“你,你?”我指指阳台的隔板,吞吞口水,“你这样就能过去?”
蓦然,我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哪个白痴设计师设计的阳台,一个男人跳到我家仅仅需要三秒钟。万一我睡着的时候,他图谋不轨,我岂不是很危险!
色狼不可怕,就怕色狼会武功!
我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叶正宸那双早已把女人读得通透的慧眼,他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
“你放心,除非你有特殊需要,否则我会选择走正门。”
“呃……”我脸瞬间红了,明知没用,我仍努力掩饰。“我的意思是……你的身手这么好,是不是练过空手道,跆拳道什么的?”
他牵动嘴角,又露出招牌式的坏笑:“没有!我只练过擒拿……”
“擒拿?!”
“就是那种能轻易把对方制服,让她无法反抗,甚至动弹不得……”他有点暧昧的声音消失在最引人遐想之处。
他的对白让我一不小心联想到某个黑夜,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床上,我无法反抗,也动弹不得……
“呃……”我捂住发烫的脸,低头说:“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拜拜!”
我红着脸跑出他的房间。
寒夜,怎么变得燥热?!
第6章 温情浓【修改】
我到日本的第一年,大阪气候有些反常,红叶到了十一月才红的漫山遍野。
听说到了日本,不看看岚山的红叶是莫大的损失。我约秦雪去看,她说看过了,我又约不到其他女生陪伴,只能独自一人去岚山赏红叶。
寂寞的大堰川缓缓流过,彷徨的渡月桥头。
我站在桥上,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周围都是陌生的语言。我不觉想起了我的家,我两鬓斑白的老爸老妈。孤独,想念,还有近日来受的委屈一起涌上来,一向没心没肺的我竟然也触景生情,潸然落泪。
“咔嚓”,照相机的快门声惊扰了我,我顺着声音看去,见手中拿着相机的叶正宸站在桥栏边。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看风景,看美女。”他笑着说,目光一触及我潮湿的眼睛,笑容淡去了:“怎么了?心情不好。”
“嗯。”我悄悄拭拭眼角。“刚来这里不习惯,有点想家。”
“想家……”
他略一思索,伸手过来,很自然地牵住我。“我带你去看看咱们总理题词的石碑。看完之后,你心情一定会很好。”
我的脸微微一烫,想要抽回,可他的手温暖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依赖。
没给我犹豫的机会,他直接牵着我的手快步走向桥尾。
跟着他走过竹林,走过山路,我的心情真的好了,有种回家的感觉。
……
走得累了,我们找了块草坪,坐在草坪上吃我带的午饭。
一片枫叶落在我头上,他倾身过来为我摘下去。
后来,我把那片红叶夹在书里,长久的珍藏……
那晚他还请我吃回转寿司。回转寿司是一种半自助的用餐方式,一盘一盘的寿司从客人面前绕过去,每盘100日元,用餐完毕服务生会按照盘子的数量结账。我第一次吃,看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拿来尝尝,不喜欢的都丢给叶正宸,他毫无怨言帮我解决那些让人作呕的生鱼片,生虾蟹……
大概吃了太多不易消化的东西,叶正宸回去之后胃疼了一周。
为了赎罪,我只好天天给他做些清淡的饭菜,煲汤给他喝,安抚他可怜的胃。后来,他吃上了瘾,有事没事来我家里蹭饭。
接触到时间越长,我对叶正宸越迷惑。
首先,作为一个公认的花花公子,我对他的私生活完全不报任何希望,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等着听他如何夜夜活色生香。
然而,与叶正宸隔墙而居一个多月,我从未听过隔壁有暧昧的声音,别说什么销魂蚀骨的呻吟声,我连半个女人的说话声都没听过。
他每天白天在实验室,晚上躲在公寓看资料,比和尚的生活还要单调。
其次,我不明白叶正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比如我无意中说没吃过哈根达斯的冰激凌,他第二天就给我买来十几盒,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
我读资料读不懂,向他请教,他不厌其烦地一句一句为我讲解,感动得我一塌糊涂,恨不能以身相许。
可他看我的眼神始终清澈见底,除了偶尔像大哥哥一样拍拍我的脑袋,揉揉我的头发,没有丝毫逾越的举动。
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难道我长得太普通,勾不起他什么欲念?那他干嘛对我这么好?
想不通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通,干脆爬起来,去阳台吹吹冷风,冷静冷静。没想到叶正宸也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樱花林出神。。。。。。
他望着远方,眉宇深锁,那种沉重阴郁的神情有一种极强的吸引力。。。。。。
我仿佛被卷进了一个漩涡,天旋地转之后,再也看不见周遭美丽的风景,眼中只剩下他。
见我出来,叶正宸笑了,像冰天雪地突然融成了清澈的溪水,流过我的心尖。“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挠头,喏喏地答:“副教授明天要跟我讨论研究计划,我刚准备完。你呢?你又在看资料?”
他双手用力揉揉额头。“嗯。”
难得有机会和叶正宸在夜深人静,促膝长谈,不问点隐私问题有点对不起自己。“师兄,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问吧。”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女朋友?”
叶正宸微微一怔,随即挑挑唇角,夜幕下,他的笑带着一种蛊惑。“怎么突然问这个,该不会想做我女朋友吧?”
“呃……”我的脸顿时红透了。“师兄,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总拿我寻开心。”
“我没女朋友。”他冲我眨眨眼。“傻丫头,我这种男人是不可能交女朋友的……”
说的也是,这年头花花公子才懒得交女朋友,玩一夜情多痛快,玩够了就甩,完全不必负责任。
我很想问,那我呢?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也想跟我玩个一夜情什么的?
叶正宸似乎看出我的担忧,笑着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兴趣。我只当你是小妹妹……你一个人在国外,无亲无故,我们又是邻居,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长长出了口气,拍拍胸口,有种从狼口脱险的侥幸,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我极力忽略到那种失落,对着叶正宸灿烂地笑:“师兄,承蒙你不弃,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小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正好,我有双袜子还没洗。”
“呃……”
深更半夜,叶正宸穿着睡衣坐在房间里喝清茶,我穿着睡衣在他洗手间闷头洗袜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洗。
我不知道别人看见这个情景会怎么想我们,估计十个人又十一个认为我们有奸~情吧。
看着阳台上白色的袜子迎风摆动,干净得像新买的一样,我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至于为什么笑,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很开心。
完成任务,我正要回家,叶正宸毫不客气地喊:“丫头,我饿了,我想吃你煮的面。”
“哦。”
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不能随便说啊。
*******
一个风流成性的单身帅哥,一个长得还过得去的单身女孩儿,
同在异国他乡,同在一个医学部学习,同住一个屋檐下,中间隔了一道不太隔音的墙。
时而,同桌吃饭,聊着医学部教授的奇怪嗜好,聊着中日文化的差异。
时而,我向他讨教问题,他耐心给我逐字翻译讲解深奥的病理学,教我如何准备教授能满意的发表。
时而,他请我帮忙,让我帮他借阅一些藤井教授关于细菌的研究成果。
时而,我们一同站在窗前看湖边的人钓鱼,看他钓了又放,分析日本人的精神是否都有问题。
时而,黄昏后,我们半倚着各自的阳台围栏,静静看樱花树的嫩枝抽丝剥茧,等待着樱花一夜的绽放。
时而,我也会把音乐放的很大声,让两个人都能听见那涓涓流淌的情歌,偶尔,我还会在不经意间哼出一句:“天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他会不自觉接了下句:“天知道我动了真情……”
……
时而,他也会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例如某日,我还没起床就听见门铃声,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门口放着一盆难看的要命的仙人掌,还有一个大大生日蛋糕。
我惊喜着抱起蛋糕,回身看见一张字条贴在门上。“丫头,晚上我回来吃饭!”
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讨厌!”
然后,决定不去实验室,在家里精心准备一顿大餐,庆祝我的生日。
那天,叶正宸特意请大家去卡拉OK唱歌。玩得正开心,冯哥说,“这天时地利人和,你们两个不发展出点什么奸~情,好像天理难容。”
我笑着说:“我把师兄当大哥哥。”
叶正宸补充一句:“我和薄冰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朋友们笑作一团,有人指着叶正宸说,“纯洁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咋这么不纯洁呢?”
他们当然不懂我们之间这种相当深厚的民族阶级感情,我也懒得跟他们争论,这种事越描越黑,不如由着大家随便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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