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看到南宫明昭,也有些惊诧;因得知她近来都住在“裔王府”中,不曾想到又会在宫中见到她,略作怔愣,随即忙向南宫明昭福礼。
南宫明昭嘟了嘟樱红小嘴,皱眉问道:“你的病已经好了?”
卫云心中一动,垂眸答道:“承蒙公主挂念,虚惊一场。”
南宫明昭冷哼一声,恼怒斥责道:“亏得皇兄真心待你,每年祭祀母妃那样私密的事情却会想着带上你去;你倒好,趁机溜出宫去与周子亚那厮私会。”
卫云心中一凛,却听到珠儿冷声辩驳道:“公主倒可以看看珠儿脚上的伤,问问巡城的将士官兵,周将军那晚在哪里,何时与我家娘娘相会的,相会时我伤成什么样子,我家娘娘伤成了什么样子,别无端中伤我们娘娘,掉了您广陵王妃的价。”
南宫明昭愤懑道:“你!”
卫云见珠儿又想开口辩驳,便忙止道:“公主雅量,别和一般丫鬟计较!”
南宫明昭愤恨道:“若非看在皇兄的面子上,真不愿搭理你们主仆,一个自以为事,一个矫揉造作,以为凭着周子亚,胡慵那老头儿肯去给你们看病?”
卫云心中一动,却听见南宫明昭继续愤愤道:“我在长临城也待不了几日,只在重阳节看看母妃不日便要回去了;原本想在离开前看看皇兄千辛万苦讨来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样,结果看来除去给他添乱添堵便再无一用了,卫云我恨你!”
南宫明昭眼眶一红,竟抹着眼泪跑开了。
第21章 喜步散叶尘
卫云怔愣片刻,看着南宫明昭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对兄妹,真没有一个正常的:一个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到身旁作人质,却指望自己真心待他;一个没头没脑冲着自己乱发一通脾气,却好像自己招惹了她?
何况就算胡御医的事情是南宫裔帮的忙……不对,为什么南宫明昭说胡御医替自己和珠儿看病的事情是南宫裔的意思?可胡御医却说,这件事情是周子亚的意思?
卫云正想着,却见惜倾翩然而来:“可巧了,在这儿碰到你了!”
卫云无奈摇了摇头,苦涩扯了扯嘴角问道:“今儿怎么了?好不容易出了寝宫到御花园来逛一逛,不想该碰到不该碰到的人儿就全部让我给碰到。”
惜倾莞尔一笑道:“九月金菊开得正旺,也不止你想来赏花吧?”
卫云无奈指了指惜倾道:“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
惜倾抿嘴一笑道:“我要去‘玉虹台’那里看看梁妃娘娘,你要不要跟我同去?她前几日才担心问你养病养得怎么样了,说等她病好了就去看你呢。”
卫云心中一动,忙问:“梁妃娘娘怎么了?”
惜倾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梁妃娘娘重阳那日让皇后娘娘强行用了刑……已在床榻上躺了些时日,御医们正轮流照看;她怕牵累你,没让我告诉你。”
惜倾说罢,不待卫云开口即问道:“你可要去?”
卫云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
惜倾欣慰一笑,便拉卫云一同去了梁如玉的“玉虹台”。
梁如玉因重阳那日被念红娇用了针刑,折磨得半死不活,虽然休养了十几日,脸色仍旧有些青白,见到卫云时,声音仍旧有些颤抖:“你……怎么来了?”
卫云不曾想到梁如玉会如此虚弱,心中震撼,暗骂念红娇狠辣,随即忙拉住梁如玉轻声斥责道:“姐姐真是的!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梁如玉轻咳了几声,摇了摇手道:“我不碍事!听说你重……阳节那日出了事……就想别……再让你担心……才告诉……惜倾和云……桢别告诉你的。”
梁如玉说话其间又咳嗽了好几声,带着一丝粘稠的血丝从肺中咳了出来。
卫云心中一紧,忙止住梁如玉道:“别再说话了!”
梁如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问卫云道:“听说你……险些被念红娇害死?”
卫云微微叹了一口气,把重阳节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梁如玉。
梁如玉听罢一恼,愤愤然道:“恃……宠而骄,看念……红娇她……能霸道到几时!”
惜倾忙摆手劝慰:“你就是倔强性格!现在都仍旧说着狠话!若依着前几日皇上来看你时的温柔怜悯,你若肯低头说几句好话,哪里会弄得现在这么尴尬?”
梁如玉神情一变,目中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半晌,别头背对着惜倾和卫云,平静如水的回答道:“自己清净惯了,忽然多了一个人……有些不习惯。”
惜倾无奈轻叹了一声,拉住梁如玉温言道:“我知道念红娇封了皇后你心里委屈,毕竟皇上在淮南的根基是你帮他打下的,按理来说皇后的位置该封了你才对;可念红娇既然已经当了皇后,你能怎样?何况念家在皇上登基时帮了不少忙,现在皇上站稳脚跟也得依靠着念家,他待念红娇也是无奈之举。你跟在他身旁那么长时间,难道不了解他?”
梁如玉双目低垂,神情动容,却仍旧倔强咬着嘴唇不答话。
惜倾见梁如玉神情有了动容,加紧又拉着她劝慰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见梁如玉的丫鬟玉儿端来汤药,惜倾便嘱咐梁如玉道:“你自两年前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趁着近来休养,好好补一补身体,别再不吃药了!”
梁如玉低头轻应了一声,接了那汤药,皱眉尝了一口,立刻捏着鼻子避开几分:“玉儿去……把药给我拿开……我着实受不了这个味道。”
惜倾脸色一沉,自玉儿手中亲自端来药道:“那可不行!你千好万好,就是不肯吃药不好!你若不肯吃药,身体何时能好利索?我来喂你!”
说着,便舀了一勺,凉温了一会儿,喂给梁如玉。
梁如玉薄唇刚沾到药汤,忽然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惜倾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玉儿在一旁侍奉,张了张嘴,几度想说一件事,犹豫片刻后终于试探说道:“娘娘已经有半个月不见葵水……该不会……不会有喜了吧?”
梁如玉、惜倾和卫云同时一怔,忙让玉儿去请了御医来把脉。
第22章 初雪梅开时
御医把脉后目露喜色,急忙跪拜:“恭喜娘娘有喜!”
惜倾怔愣片刻,忽然兴奋的拉住梁如玉:“这么多年,你可算又有结果了!皇上得知此事想必该十分兴奋的!我这就去告诉皇上你怀孕的消息!”
梁如玉错愕看着惜倾,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我……真的怀孕了?”
惜倾忙喜的点头:“真的!你真的有喜了!”
梁如玉有些怔愣的低下头去,在小腹上摩挲了片刻,目中露出一丝柔色。
卫云在一旁,有些茫然的看着梁如玉,心中竟微微的有了一丝酸意:半个月來,自己一直待在“云水阁”静心休养,南宫裔自始至终对自己不闻不问,却让念红娇和梁如玉同时怀上龙种;雨露均沾,惠泽苍生,看來,他的感情,便该如此。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长临城的第一场雪。
御花园里一片萧瑟,满地枯枝落叶,只留下松柏还迎风傲立,青翠中带着几点未消融的白色雪末,层层叠叠的堆砌在青色枝桠上,晶莹透亮格外娇艳。
卫云披了件青绿色的狐皮斗篷,踩着鹿皮小靴,带着暖炉和燕窝出门。
梁如玉和念红娇在九月几乎同时怀了孕,南宫裔因此在最近三个月,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她们两个身上,,毕竟,对于皇室來说,再洠в斜茸铀酶又匾氖虑椤
三个月來,卫云和惜倾、慕云桢轮番去“玉虹台”照顾梁如玉,今日卫云便亲自熬了燕窝给梁如玉带去,,因为怕念红娇在梁如玉的饭菜里面动手脚,近來三个月,梁如玉的饭菜都由她的贴身丫鬟玉儿、慕云桢、惜倾和卫云亲自打点。
由于轮番照顾梁如玉,慕云桢、惜倾与卫云也变得格外熟悉,,梁如玉对卫、慕、惜三个人信任有加;卫云经历了几件事情后,对惜倾的防备也渐渐卸下。
至于梁如玉……卫云一直对她敬佩有加,对于她怀孕一事,也觉得格外欣喜;但近來三个月断断续续听闻她与南宫裔的种种故事,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自重阳节风波后,卫云已经有三个月不曾见南宫裔。
南宫裔忙着照顾念红娇和梁如玉的腹中胎儿,给念红娇修筑的金屋也正在动工,诸事缠身如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可恨自己却会偶尔想到他。
卫云有些惊恐的发现,在宫中七个月,南宫裔竟然不知不觉在“云水阁”填满了自己的身影,,庭院内,被他斩断的那株丁香惨寂零落不再长出枝芽,不禁让人想到重阳节那日他的愤怒;桌案上,摆着他赠的那一方砚,行云流水的镌着“命里有时终须有”一句,一旦习字就会想到在裔王府的丁香飘落中答应他进宫的事情;想弹琴,他赠的琵琶琴头那个玉雕的曼妙女子却一直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凤凰台的初见便浮现在眼前;最终目光落在桌角的两壶黑白棋上,一旁却静静摆着那日与南宫裔对弈的棋局,心情就会越加烦闷。
有时在“云水阁”,卫云也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内室的方向,似乎期待着书架下面的那条暗道忽然打开;然而,那一身紫光潋滟,却再也洠в谐鱿帧
此事说來也怪。他來“云水阁”时自己会烦,可他不來,自己却偏偏会想念。可见人有时的确很矛盾,一方面对他恨得紧,一方面那种恨却也渐渐成了习惯。
卫云心中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到“玉虹台”。
惜倾正陪着梁如玉在园中修剪腊梅枝桠,见到卫云不禁又生出几丝调侃的心情,指着她的狐皮斗篷打趣:“你看!哪里來的狐狸精!给你送吃的來了!”
卫云将手中的燕麦红枣粥给玉儿,不禁撇嘴反驳道:“若真是狐狸精,我就该在那饭菜中放上毒药毒死你!让你这张利嘴再说不出话來才对!”
惜倾娇笑着躲在梁如玉身后道:“瞧你一张利嘴,一点也不饶人!狐狸仙,好了吧?”
卫云恼得追到梁如玉身后去挠惜倾痒痒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利嘴!”
惜倾咯咯笑着求饶:“不了不了!再不说你了!”
卫云仍旧不依不饶挠着她乱作一团,梁如玉被缠住中间无奈道:“你们两个冤家!闹也到别的地方去闹,好歹我怀着身孕,万一有个差池……”
话音未落早已被惜倾伶俐打断:“我和卫待诏可都眼巴巴的在等着想当小皇子的教引姑姑呢,桢妃娘娘也在等着做小皇侄的干娘,哪里來的差池!”
梁如玉的脸颊一阵红晕,害羞道:“瞎说什么呢!”
惜倾眼珠一转,正准备说话,却见慕云桢身着一袭白色长裙翩然而來道:“你们两个闹腾來闹腾去的,一时片刻也不让梁姐姐休息!小皇侄都被你们烦死了!”
惜倾和卫云听到慕云桢的最后一句,终于忍俊不禁的道:“小皇侄小皇侄的,你整日叨念的也不比我们少;若梁姐姐不小心生下一个小公主,看她不埋怨死你!”
慕云桢沉着脸假装正经道:“谁?谁埋怨我?梁姐姐还是小皇侄?”
惜倾和卫云闻言,便再也忍不住,捧腹放声笑了出來。
玉儿此时已将卫云拿來的燕窝热好,來到卫云一行四个身旁福礼道:“惜倾姑姑和三位娘娘请到里面去暖和暖和吧,我家娘娘体寒,不宜在外面多待的。”
慕云桢点了点头附和:“梁姐姐两年前滑了那一胎,现在能怀上实属不易。此胎可得格外留心些,听玉儿说的洠Т恚颐嵌嫉轿堇锶チ陌伞!
惜倾和卫云均点头附和:“不错!别在外面吹风,进屋吧!”
梁如玉微微叹息一声,轻轻低下脖颈,满眼柔情地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道:“自从有了身孕,规矩便越加多了,便依着你们。”
惜倾见此情形,早已在旁笑着打趣:“说嫌规矩多的那个,其实比谁都小心的多!”
卫云和慕云桢闻言一笑,也跟着调侃了几句。
众人言笑中,早已拥着梁如玉进屋。
第23章 牙牌诗成谶
四个人在屋里闲聊一阵,觉得无趣。
惜倾提议打牙牌,谁输了就罚一个节目,众人纷纷附和。
卫云原本是高手,可谁知第一轮就输了,在屋里扫了一圈,用梁如玉的一套铜鼎杯参差不齐的倒上酒水弄成编钟,敲了一曲《梅花三弄》,众人喝彩。
第二圈轮到慕云桢,仿了一副江南第一才子陆寅的《冬雪菡萏图》。
第三圈惜倾输,其他几个立刻不依不饶的挠她痒痒道:“再不能轻饶了她!她那平日里舌战群儒的本事,可全到哪里去了?不如说一段书给我们听听!”
惜倾被卫、慕、梁三个挠得笑着告饶道:“罢了罢了!几位小祖宗!以后再不拿你们几个來打牙祭了!说书的本事我洠в校倚矗倚闯鰜砘共恍忻矗
卫、慕、梁听惜倾如此说才肯松手,看她有什么怪招。
只见惜倾拿起笔,沉吟片刻,在慕云桢的画上飘逸清秀地写了四句:
菡萏凌寒独自开,
孤雁游鱼两徘徊。
北雁不知花心事,
花自凋霖待客來。
卫云屏息看着惜倾字迹娟秀妙笔生花,词与画相得益彰,心中不禁暗自称奇:以前只知道她心思伶俐做事周全,却也只当她是个上等的丫鬟,不想有如此才华。
慕云桢凝神看了看那四句词,摇了摇头道:“意境虽妙,寓意却不妙!独啊、孤啊、徘徊凋霖的,好端端弄如此伤感的句子做什么!”
惜倾微微一怔,忙用水去洗刚落纸的笔墨,自责开口:“都怪我!现在就重写!”
梁如玉忙制止:“好了好了,随意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说着,拉住惜倾、慕云桢和卫云三个继续打牙牌。
打了几轮下來,终于轮到了梁如玉输牌。
慕云桢有些可惜的叹息:“可惜玉姐姐有孕,否则就能让玉姐姐舞剑给我们。”
卫云略觉诧异:“玉姐姐还有这样的本事?”
梁如玉脸颊一红,羞涩谦虚推却:“当年舞刀弄枪的,现在怕也只剩下花拳绣腿的。”
慕云桢挑了挑眉,附在卫云耳畔低声解释:“你可能不知,当年皇上与梁姐姐‘一剑倾心’,便是皇上看到梁姐姐舞剑,胜了姐姐,后來向西梁王提的亲呢!”
惜倾眼珠一转补充:“想当年梁妃娘娘随西梁王与匈奴征战时以一顶十,匈奴骑兵都封了她一个‘西北第一剑客’的称号;后來娘娘随皇上嫁到淮南,用兵如神助皇上吞并了周围藩王的好些封地,端端将皇上当年的封地拓展了一倍多,想不到吧?”
“惜倾!”
梁如玉忽然出声打断惜倾,忽然伤感的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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