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惠心中了然,随即又劝:“那你既然出了宫,总不想再被他抓回去吧?放心,我替你安排了去西南滇国的马车,就立刻放了你去,绝对不会多留你。”
卫云心中一惊:“你怎知我要去西南滇国?”
南宫惠微微一笑:“我虽然是个一事无成的王爷,可你当我真是傻子么?你不声不响的离宫,只怕就是不想让子亚得知你离宫的事情。那么若非有必须要路经蜀郡的理由,你又怎会踏入我的地盘?更何况你以为我在宫中,真就洠в醒巯撸俊
卫云心中一动,随即叹声:“既然你能猜到我的行踪,更何况他呢?看來,若想顺顺利利的到西南苗疆,倒必须借助外力,否则只怕一路上都要心惊胆战的提防他的眼线,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为我的原因无辜丧命,只是有一件事,王爷必须答应。”
南宫惠又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告诉子亚你的行踪。”
第05章 夜来泣声
卫云心中略惊,不曾想南宫惠的心思竟然如此明白,以前只怕低估了他的能力,把他当作一个窝囊的被废皇太子,一个失败的皇位争夺者,一个周家的傀儡。
然而,眼前如此精明的南宫惠,却让自己终于有些明白:阴辣狠毒如周衍,沉稳果敢如周子亚,玲珑剔透如木容清,却为何会拼尽全力的拥护这个看似病怏怏的窝囊王爷和南宫裔争夺江山;而恃才放旷桀骜不驯如陆寅,又为何会视这位看似无才的王爷为知己。
南宫惠微笑看着卫云的表情,问:“现在,可以跟本王回府去了么?”
卫云看着南宫惠,心中暗想,看來,不跟他去都不行的。
來到南宫惠的府邸,卫云被安排在一间别院。
或许因周子亚曾有相告,或许因南宫裔赐给自己的宫殿也格外清幽,仿佛大家都明白自己喜爱清净一样,南宫惠给自己安排的住所也格外僻静;卫云在南宫惠安排给自己的别院中住得十分怡然自得,偶尔看书,偶尔弹琴,只觉得心情从未如此沉静。
一日晚膳后闲來无聊,卫云在院中散步,忽然听到隐隐的低声呜咽,心中奇怪,循声一路寻到一间柴房门口;刚要推门而入,却听到一声怒吼:“谁在那里!”
卫云一惊,回身看到一个家丁正在拔刀相向,见到自己忽然一怔,随即又将亮晃晃的刀锋重新藏了回去,向卫云拱手作揖:“卫云姑娘,王府禁地,姑娘请回!”
卫云有些奇怪的回眼看向那间柴房:掉漆的木门虚掩着一半,用生锈的铜链拴着;泥糊的墙壁上蒙着厚厚的尘土,从檐顶上结着蜘蛛网掉下,像是很长时间洠в斜淮蚩
然而,房中却的的确确传來嘤嘤的呜咽声。
卫云心中觉得古怪,又回眼看了看那个带刀的家丁答应:“叨扰了,就离开。”
家丁略带歉意的向卫云抱拳作揖,一路看着卫云离开柴房,方才罢休。
三日后,卫云在房中休憩,睡梦中又再度听到嘤嘤泣声。
此时三更的梆声已敲,漆黑的夜幕中只有几颗星星若隐若现,院落中静悄悄的,只听到偶尔几声虫鸣;卫云昏沉中向窗外望去,见往柴房去的方向,似乎洠в腥寺种怠
好奇心作祟,卫云暗自计较一番,悄然披衣下床,推门來到柴房门口。
“卫云姑娘!”
一声呵斥惊得卫云猛然一跳,搭在柴房门口的手触电般缩回挪开。
卫云回身,看到陆寅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你这个女人!”陆寅愤然來到卫云身旁,嘶声警告,“别再挑战我的底线!原本好意让你躲在王府,却不想你如此贪心,又來探寻王府的秘密。若再让我发现,也像那日客船上的官兵一样,把你丢掉嘉陵江中喂鱼去!再不会饶你!”
卫云脸颊一烧,也觉得自己此举不对,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柴房中传了出來,紧接着南宫惠的声音:“别再吵了!否则我真要杀了你!”
卫云一惊,愕然转向陆寅:“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陆寅脸色一沉,目光中带着几分危险的神情再度警告:“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卫云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陆寅黑着脸盯紧卫云:“我带你回去,柴房禁地,切勿再靠近半步!”
卫云心中略惊,虽然自相识开始陆寅就未曾给自己好脸色,但像现在如此危险的表情却也极少出现,看样子,那柴房中锁着的,的确是惠王府极其重要的秘密。
陆寅看卫云有些被吓到,又冷哼了一声,不由分说的抓住卫云胳膊一路拖回房中,又恶狠狠的叮嘱了一句:“今晚的事情,若说出去半个字,要你死无葬身!”
说罢,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陆寅将卫云的房门从外面紧紧反锁。
卫云气得敲门几声:“喂!我不去就是!你何必锁住我!”
陆寅在房门外答:“你静静睡觉,明早就开门。”
卫云恼怒中正要理论,却听到一声脚步声渐渐离去,陆寅已经离开。
卫云一脚踢在门上,有些愤愤然的想,从未见到比陆寅更不讲理的世家子弟!就算龙体尊贵如南宫裔都不曾如此粗暴的对待自己,陆寅真是洠в幸坏闱投攘浚
但卫云转念一想,南宫裔所以忍让自己,是因为心中存有爱意,但陆寅不同;因为洠в邪剑圆槐亓В膊挥孟衲瞎崮茄贩芽嘈牡娜ビ米约旱陌健
卫云心中有些绞痛的想,原來,自己竟然是如此在乎他。
自离宫到现在半个多月,闲时脑海中总萦绕着南宫裔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在凤凰台初识那日隔着珠帘丢下的半壁羊脂玉佩,在裔王府信手写下的那句“许与妾卫氏”,在甘泉宫和云水阁的无数对弈,以及在椒房殿枯井底冒险救下自己时的那句“抓紧我”。
思念如决堤洪水般在脑海中肆意蔓延开來,有时甚至让卫云心生动摇:自己出宫的抉择可否正确?自己可否对南宫裔有些苛刻?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当初对待周子亚那样去向南宫裔妥协么?到底是因为自己爱的深切,还是因为自己爱的不够?
卫云长长叹息了一声,看向漆黑夜空,也不知南宫裔现在宫中做些什么?是对月怅然思念自己?抑或在哪个妃嫔的枕榻旁肆意贪欢?他……会不会已然忘记自己?
翌日清晨,陆寅如约打开房门,自此后又加派了几个丫鬟监视卫云行踪。
卫云心中微恼,但自己理亏在先,也就由得他去,并再未试图去柴房一探究竟,然而心中对柴房中的抽泣声却一直不能忘怀,总觉得那房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府中待了十日左右,卫云终于有些心急,一日,在别院中拦住南宫惠问:“王爷究竟何时才能安排我去滇国?总不会想把我困在府中一辈子吧?”
第06章 倾诉真情
南宫惠犹豫了一下,随即回答:“三日后,我找人带你去滇国。”
卫云点了点头:“那我就再信王爷三日。”
南宫惠目中踌躇一闪,张了张嘴,想说的那句话却最终咽了下去。
三日后,南宫惠如约找人來带卫云去滇国,但找來的那人,却着实出乎卫云意料。
上回见他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情?卫云有些记不清。
依旧是那身熟悉的青衫,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兰草气味,依旧是那熟悉的清冷目光,但却仿佛从未相识一样的陌生;若在半年前,卫云恐怕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见到周子亚,自己竟然会如此无动于衷,就仿佛只是一个平常的朋友见面,抑或朋友都不如。
卫云垂下头,向周子亚淡淡福礼:“周将军。”
周子亚紧盯着卫云的双目似含着千万种情绪,半晌,哽咽着叫出口:“情依。”
卫云心中蓦然一动,那个熟悉的称呼仿佛隔着千万年的时间穿耳而來,在自己尘封的心底掀出一丝涟漪,但只有一瞬,又随即平静下來,问:“周将军不知有何贵干?”
周子亚心中一痛,她,仍旧如此疏离,从自己成亲那日开始,她就一直待自己如此疏离冷清,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难道她真如此记恨自己成亲那日所说的话么?
卫云见周子亚不说话,又兀自叹息了一声:“你來,虽在意料外,却也在情理中。我却会傻到相信陆寅又相信惠王爷,相信他们不把我的行踪告诉你。”
呵呵,卫云说着,又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周子亚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抓住卫云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的质问:“你就那么不想再见到我?就那么想躲着我?你从宫中逃出來,难道不是因为我?!”
卫云愕然抬眼,有些吃惊的看着周子亚,随即又笑开:“就算我忘不了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娶我回去么?只怕就算我为妾为婢,你也不见得能让我进周家的门吧?且不说皇上能否成全我们,你父亲周衍那里,你又要怎么应付?你明媒正娶的木容清那里,又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要我做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禁脔?周子亚,你是这样想的?”
周子亚愕然看着卫云,抓住她手臂的五指渐渐松开:那个无忧无虑、摇着狗尾草戏弄着池鱼的小姑娘,那个满眼委屈、满带爱慕看着自己的青涩少女,何时变得如此带刺?就仿佛一只受伤的刺猬一样保护着自己,用如此针针见血的语言來刺痛自己的心?
卫云看着周子亚满脸错愕,忽然又笑:“周将军,我们回不去的。”
周子亚恍然后退几步,随即又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说的都对。情依,我身上背负着整个周家的荣辱,我的负担如此沉重,以至于多你一个都嫌重。一直以來我的确自私,仗着你待我可以无条件的妥协,就总把你放在最后;一直以來我也的确怯懦,最初怕木家,后來又怕皇上,,我总告诉自己因为他待你不错,所以你待他也不会不动心,可我却忘记你是因为我才到宫中去的,一直以來你最希望的都是我接你出宫。”
周子亚说着,忽然有些哽咽。成亲那日的种种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有些话憋在心中太长时间,说出口都带着几分颤抖:“情依,你可知我成亲那日,跟你说出那番狠话时心有多痛?你又可曾想到,第二日我看到你脖颈间留着他的印记时,心中有多妒忌?成亲那日,我跟容清洞房,脑海中却全部是你的身影。想着当日在凤凰台,我抱着你亲吻着你,你低声叫着我的名字,可我就那样放弃了你。情依,我很后悔,所以那日在甘泉宫门口就那样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你,因为我怕一旦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你了;情依,你可知在西北十年征战期间我有多少次险些死在沙场上,却都不如那次在甘泉宫门口你甩开我时來得绝望?情依,如果他待你很好也就算了,可他害到你流产,,”
“够了!”卫云忽然厉声打断周子亚,“我不想再听那些,我和他的事情你不懂也不可能懂;我在乎你,是因为你当年的救命恩情,而我们的缘分,早在凤凰台你对我说‘不能’的那日就已经被你亲手埋葬了。周将军,可就算如此,我却仍旧给了你两年的机会,甚至在你成亲那日我都依然抱有幻想,而你却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周将军,情依深爱的,是十年前那个舍命相救不离不弃的子亚哥哥,而非现在这个畏首畏尾的周将军。”
仿佛用尽了两年的劲头,周子亚和卫云说完了憋在心中整整两年的话,忽然都觉得身体极度空虚,目光空洞的望着对方,半晌,忽然同时低下头去。
周子亚黯然低着头,又回归了往日的寡言少语:“卑职护娘娘去滇国。”
卫云张了张嘴,也极度平静的回答:“不用。”
一问一答结束,卫云拒绝的干脆利落,周子亚无言以对,紧接着又陷入尴尬。
萧瑟的秋风带着阵阵寒意拂面而來,卫云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向周子亚福礼告辞。
來到南宫惠书房,卫云愠怒开口:“我现在就要动身,独自去!”
南宫惠此刻正在书房中和陆寅下棋,抬眼看到卫云满眼愠恼的神情,心中对结果已猜测到几分,随即温言相劝:“今日已经晚了,你休整一下,明日动身吧。”
卫云一恼,刚要开口,就听到陆寅反问:“怎么?你的心意那样不明确?跟周子亚单独待一日的勇气都洠в校考幻婢突崤伦约盒囊舛。俊
卫云无奈:“别跟我用激将法,今日再待最后一晚,明日必须离开。”
南宫惠点头答应:“我明白的,你好好休息,明日必会护你顺利离府去往滇国。”
卫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南宫惠和陆寅一眼,随即离开。
陆寅问南宫惠:“看來,她对周子亚真的洠в行巳ち嗣矗俊
南宫惠叹声:“只可惜子亚,心中又一直放不下。”
陆寅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看來,周老爷子的确用错了功,总想办法在那女孩身上动心思,却不想人家早已移情别恋,只苦得周子亚一颗痴心。”
南宫惠感慨:“感情的事情,最由不得人,怪只能怪子亚和她洠г捣帧!
陆寅看着南宫惠:“那你呢?你跟她可有缘分?”
南宫惠神情一黯,怅然仰头:“她,是我要用生命去保护的女人。”
第07章 王妃容婉
在惠王府的最后一晚。
卫云坐在窗口,一夜无眠,心中想着今日周子亚所说。
十年的执念,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的;可有些事情,错过却终究是错过的,再回首已百年身,就像自己和周子亚一样。纵然他现在有那么勇气接自己回周家,可自己的一颗心却已放在了南宫裔身上,早已不再是那个当年痴恋着周子亚的苏情依。
周子亚站在卫云门口,抬手准备敲门,想了想又重新缩回手去。
都已经说得那样明白,自己又何苦再纠缠呢?
周子亚心中想着,不禁又叹息了一声。
卫云听到叹息声不禁一怔,本能的打开门,正对上周子亚惆怅的目光,四目相视,不禁双双愣住;同时张了张准备说话,却见对方开口,又都闭上嘴,随即又有些尴尬。
“啊,,!”
忽然传來一声凄厉的叫声,卫云和周子亚不禁同时面容一僵。
那叫声,又是从那个柴房传來的。
卫云皱眉问:“那柴房中,究竟锁着什么人?”
周子亚一惊:“柴房?哪间柴房?你又怎知锁着人的?”
卫云有些不信的看着周子亚:“你……真不知?”
周子亚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真不知。十年前惠王爷被废除储君來到西南时正值父亲落难,我去苏州找你爹求助,此后带着你一同去的长临;再后來我去了西北十年未回,此番也头一回到西南來。说真的,对于惠王府,我跟你一样陌生无知。”
卫云闻言,眉心又锁得更紧:“惠王府的人都说,那儿是个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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