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听到一半,料想她肯定是要将自己“欺负”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和盘托出了,便只好低叹一声,转身走出营门。
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的思绪仍旧飞流转。
她既然有心要给自己机会,那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否可以做点什么事情,来争取一下呢?
想到这里,余跃灵机一动,展翅(兰馨的魅力就是强大,那翅膀到现在还没有消失)飞到郊外的山坡上,在那漫山遍野的野花里精心地挑选了一些盛开得鲜艳的花朵,捆成了两束,便神采飞扬地重新返回军营。
回到屋里,兰馨已经讲完了故事,此刻正和梅玄霜嘻嘻哈哈地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余跃有些意外,他还从来没有见梅玄霜放得这么开过,而兰馨心情突然之间的转变,也令他咂舌不已。
将两束花背在身后,径直走到两人身前,心怦怦地跳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梅玄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愕然问道。
余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两束花伸了过去,一人一束,本来想一语说道:“嫁给我吧。”
然而没想到话一出口变成了:“鲜花送美人。”
梅玄霜和兰馨几乎同时对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梅玄霜暗想道:这两人惺惺相惜了这么久,这一旦相遇,看来真的是难以幸免地碰撞出火花了。
兰馨也在想:这两人在军中朝夕相处的,莫非早就已经暗生情愫了?
两人愣了片刻,便齐齐伸手去接:“送鲜花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啊。”
结果二人的手在空中相遇了,滞了一下,又同时缩了回去:“鲜花不够漂亮。”
嗯?余跃吃了一惊,这都是精挑细选,这还不够漂亮?
由此可见,余跃在这种事情上有多傻了,那句至关重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呢,这一旦说出口,不知道要碰多大一鼻子灰。
“呃,那我再去找漂亮的。”余跃站起身来,流着一脑门的汗,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不必了。”梅玄霜带着些许的醋意,说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尴尬,你还是先想一想怎么做吧。”
其实她的意思是说,现在富察康在帝都复位,那么他们这一帮拥护新帝登基的人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从此以后,以一种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旧帝和新帝,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如果皇上追究自己的罪过,又该何以处之?如果欧阳剑在其中越俎代庖追究自己的罪过,自己又该何以处之?
然而余跃却会错意了,回过头来,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地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大家以前是姐妹,以后就是更加亲密的姐妹了。”
梅玄霜听得满头雾水:“什么?”
而兰馨却倏地明白过来,想象着其中的尴尬,不由得俏脸一红,望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有军情要商议,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去,梅玄霜和余跃同时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出声音,就见她小兔子一般地跑了出去。
两人愣了一会儿,梅玄霜眼神中透着怪异,望向余跃:“你们这一路上到底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奇怪呢?”
余跃这才明白,原来,兰馨在跟梅玄霜讲故事的时候,也刻意隐瞒了一些重要情节,是以,她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兰馨是羞于开口,还是为了保护自己,余跃也没心情去追究,心中却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感动,当下干笑了一下,跺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掐着手中的花:“没事,没事,就是我为了逃生,抓了她做人质而已,什么事也没有。”
出于对兰馨的清白的维护,在她同意嫁给自己之前,他必须要隐瞒事实。
梅玄霜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一副打死我都不信的神态,而余跃就那么自认为坦然地笑着。
许久之后,梅玄霜似乎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问道:“你成功的逃了回来,而崔留刺杀我的行动也失败了,接下来,你觉得欧阳剑会怎么对付我们?会不会*迫先帝……富察康拟旨,召集天下天下诸侯来声讨我们?”
………【第259章 结盟】………
“不会,”余跃决然摇头,“如果欧阳剑还有一丝理智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做,如果我在帝都伏诛,他可以那么做,但我活着回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一旦宣称我们逆反,必然将挑起一场战端,现在谁来响应他?潘淮?铁无涯?还是南华?而且当初推举新帝之时,南华也有份,他声讨我们,这不是摆明了贼喊做贼吗?排除了这些人,那便是只剩下他自己了,他现在自顾不暇,还有能力与我们一决雌雄么?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皇上这支鸡毛令箭,表面安抚好四方诸侯,暗地里修整三军,休养生息,并且慢慢地挑起各个诸侯之间的矛盾,而不会一上来就将自己陷入鱼死网破的局面。”
梅玄霜冷艳的脸渐渐地舒展开来,久久地陷入沉吟,半晌喃喃说道:“我梅家世代忠良,我不想到了我这一代却要蒙上叛逆的罪名。”
“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余跃朗声说道。
梅玄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富察康复位,他如果下旨宣我入宫,去做他的皇后,你说我该怎么办?”
余跃刷地站起来:“这不是明抢吗?他要那样做的话,我就跟他抢。”
梅玄霜一听,心中有喜有悲,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忽又望向余跃,有些嗔怪地说道:“你给我的花,怎么还捏在手里?”
“呃,”余跃滞了一下,笑着站起来,向她走去,“这就给你。”
门外窗户边发出啪的一声,像是一只小老鼠路过,碰到了花花草草。
两人对视了一眼,余跃立刻往门外冲去,梅玄霜却摇了摇头,动也不动,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余跃走到门外,就见兰馨慌慌张站地站在窗前,理理头发,又理理衣衫,又看看天上,眨巴着眼睛,显得非常的滑稽。
“你,干什么?”余跃愕然问道。
“呃,我就是,转转……我没地方去啊。”兰馨支吾着说道。
“没地方去,是啊,”余跃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回头望向正缓步出来的梅玄霜,“给公主找个地方休息吧。”
“就跟我住一起吧,我们好久没见面,也该好好的叙叙旧了。”梅玄霜看了一眼兰馨,说道。
这样子啊,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跟她单独相处了,余跃有些气短。
“嘻嘻,”兰馨似乎也因为某种原因,有些不情愿,却仍旧笑道,“好啊,我就跟玄霜姐姐住一起。”
几天之后,余跃果然接到了圣旨,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不是降罪的旨意,而是升官的旨意:余都统在剿灭龙啸天一伙乱党的战斗中功勋卓著,提升为总都统,择日上京就职。
余跃领旨,接受总都统一职,却以战事吃紧为由,推脱了进京一事。
之后,打着总都统的旗号,率军一路向北,一路望风披靡,纷纷开城投降,很快至于雅士城下,与汪古汇合,经过两日两夜的谈判说降,和平收复了雅士城,整个东征,宣布结束。
余跃将大本营迁至楼兰,大赏三军,在这个过程中,基本上就有些越权了,什么都尉、副都尉、都使、副都使,都论功行封。
梅玄霜继续任都统一职,其下便是汪古都尉,驻守乌苏里平原北部三郡,罗伦都尉,驻守乌苏里平原南部三郡,麦格都尉,驻守东区东部四州,嘉伦都尉,驻守东区西部四州,许岩都尉,驻守东区南部四州,梅玄霜则驻守楼兰城,兼顾北部三州。
方明、方亮升了副都尉,驻守大本营,辅佐梅玄霜,穆林卡、罗春、贺兰缺升了都使,在余跃乱打一气之下,终于可以过一把将军瘾了。
洪天洪涛兄弟原本就有几千兵马,如果不任将军职,于理不合,但若直接提任将军职,又恐其他人不服,而且他们少有征战,临敌经验不足,直接让他们领兵打仗,余跃还真的有些不放心。于是象征性地将他们提任为副都使,跟随汪古历练。
这一系列政策一出台,有的人便开始猜测,余都统要自立为王割据称雄了,在封赏完毕,人们议论纷纷相互称贺着离开后,人去楼空之时,汪古留了下来,望着余跃,得意忘形地说道:“老大,这辈子跟着你混,有机会封侯拜爵啊。”
“别做梦了,”余跃狠狠地瞪他一眼,有史以来第一次摆出一副冷厉的神色,“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摆脱欧阳剑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束缚,试想一下,如果此时此刻我们所有重大决策,人事任命都要报请他批复,那他岂不是随意摆布我们?那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是这样啊,”汪古吐了吐舌头,傻呵呵地笑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太认真。”
“其实啊,”汪古突然望着天空,以手托下巴,作深沉状,“管他什么王侯将相,这世界只要有仗打,我就觉得有意思。”
我靠!余跃有些抓狂,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变态!”
这个时候,一个士兵进来禀报:“曼陀来使求见。”
曼陀来使?余跃几乎毫不犹豫:“快请。”
士兵快步跑出去了。
片刻之后,曼陀使者走了进来,余跃一看之下,大喜过望,来人竟是林焕武。
余跃长身而起,快步迎上前:“原来是林兄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林焕武神色有些尴尬,一见余跃,倒头要拜,余跃赶忙扶住他:“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你有客人来,那我就先出去了。”汪古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余跃摆了摆手:“不用回避,都是自己人。”继而挨个儿指了一下:“这是林焕武林兄弟,这是我的得力干将汪古。”
其实两人是见过面的,只是相互不知道姓名而以。
两人相互见礼之后,三人相继坐下。
余跃与汪古并排而坐,林焕武坐在对面,余跃这才发现,林焕武的境况很惨:破衣烂衫,鼻青脸肿,身上伤痕累累,嘴角还挂着丝丝血迹。
“林兄弟这是怎么搞的?”余跃骨碌着眼神在他身上流转,惊愕地说道。
林焕武苦笑着摇头:“冬季永熙河上结了冰,吉蛮入侵者很轻松度过了永熙河,一路势如破竹,我们连吃败仗,连失城池,曼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我能活到今时今日已经是万幸了。”
“啊?”余跃吃了一惊,本能地问道,“黑妹……茉莉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焕武也多少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些事情,闻言笑道,“不过你若再不去救,再过些时日恐怕……”
余跃倏然明白过来,他是来搬救兵的。
余跃不觉轻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林焕武一看他那神情,便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了,而且看情形,似乎有点难度。
“刚才只是一句笑语,”林焕武清理了一下嗓门,一本正经地说道,“实际上,从大局上考虑,我们希望与你们缔结联盟,共同对抗吉蛮,否则,以吉蛮的狼子野心,吞并了曼陀,他们一定不会满足,下一个吞并的目标就是你们……”
余跃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
汪古一听就急了:“哎呀老大,打吧,有仗打时多好的事情啊。”
余跃白了他一眼,转而望向林焕武,面露为难之色:“林兄弟啊,如果我抽得出手,即便你不相请,我也会带兵前往支援的,只是现在加兰国内,局势严峻,一片混沌,我如果此刻派兵远征,恐怕后院随时起火,到时候我们是首尾难顾啊。”
林焕武还没说话,汪古立刻抢到:“没事老大,这事交给我,你只要给我三万兵马,我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余跃看了他一眼,摇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吉蛮那么好对付,曼陀就不会陷入今天这么危险的局面了,那帮人,根本就是一群强盗,一路攻城略地,一路烧杀抢掠,他们可以不带一粒粮食,从极北打到极南,你做得到吗?如果你做得到,我就让你带兵前往,别说三万兵马,十万兵马都没有问题。”
“这……”汪古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林焕武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僵硬着面皮,生硬着腔调:“你有这样的顾虑固然没有错,我担心的是,等你打扫干净后院,前门洞开,猛虎豺狼一起撞进来,看你如何应对?我觉得汪古将军的建议不无道理,此时此刻,即便不愿意分散兵力,两头兼顾,也要勉力而为。吉蛮再怎么可怕,你早晚也要面对,如果不趁早尽可能地联合志同道合者将它除去,等它形成气候之时,等群雄被歼灭之时,只剩下你一只独木,恐怕就更难支撑了。”
“对呀,”汪古立刻激动地拍掌,“林兄弟你说得太精辟了,就是这么个道理。”转而望向余跃,很诚恳地说道,“真的很有道理。”
余跃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将手托住下巴,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林兄弟,你就在这里住几天,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此时此刻,身边危机四伏,前路坎坎坷坷,我需要慎重做好每一个决定,我也需要掌握更多时局信息来做好这些决定,换句话说,我需要点时间。”
汪古又向着余跃比了一下大拇指:“酷!老大说的话没什么道理,但是样子很酷。”
余跃有些发晕。
林焕武见余跃态度坚决,似乎能够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下也不再苦劝,立时站了起来,对着余跃抱拳道:“如此我就告辞了,余都统慢慢考虑,我在曼陀静候你的佳音。”
余跃和汪古齐刷刷站起来,余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汪古抢着说道:“林兄弟千里迢迢的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等到我们老大考虑清楚了,我们一起上路。”
等他考虑清楚了,还不知道去不去呢,林焕武在心里回应着,口中却说道:“非是我没有耐心,也非是我不愿在此做客,实在是前方战事吃紧,我是心急火燎,一刻也呆不下去。”
余跃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料想再怎么苦劝也挽留不住,便一抱拳,做了一个相请的动作:“如此,我也不再挽留,我送林兄弟出去吧。”
汪古一笑:“我也送你一程。”
林焕武实在心急,当下也不再客套,转身大踏步就往外走去。
二人一直将他送出军营,看着他骑上白马,扬鞭打马疾驰而去,才重新返回大厅。
汪古撬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悠闲地吐了一个烟圈,瞥了一眼余跃:“老大,你怎么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到底在考虑什么啊,我看林焕武说得真的很有道理,现在如果我们不联合群雄对抗吉蛮,等将来群雄都被灭了,我们恐怕就独木难支了,所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出兵吧。”
孰料说着说着,余跃就又摆了一个高深莫测的造型,用右手比了一个“三”,说道:“三天,三天时间,必有分晓。”
汪古翻了翻白眼,无语。
这时候,士兵又进来禀报:“北川使者求见。”
余跃和汪古对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笑意:他的来意恐怕跟林焕武不谋而合了。
“快请。”余跃笑着挥了挥手。
士兵领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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