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玄珠之春风一杯酒+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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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玄珠之春风一杯酒+番外-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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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桃花落了满地,有一些落在溪水里,悠悠地顺着水漂走了。几瓣桃花落在安墨白头上脸上,苏合轻轻替他拨下来。

  安墨白睡得不甚安稳,被苏合的手指碰到,微微动了一动,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含糊不清地道:〃师父,你终于来找我啦。〃

  苏合怔了怔,心想他又在做什么梦,微笑着伸手去抚摸他头发。

  安墨白又道:〃我时时想你。。。。。。我不敢回去。。。。。。外面不好。。。。。。〃

  苏合愣了一下,低头细看他面容,手自他眉眼上极温柔地轻抚过去。他离开时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在这小小的山谷里住得久了,人情世故一概不懂,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数年,不知吃了多少苦。从前是那样可爱的少年,脸颊软软的,如今却瘦了许多。安墨白又呢喃了几句什么,手指纠住了苏合的袖子。苏合想起小小的安墨白刚到自己身边时,夜里常常做噩梦,边哭边抓紧了自己的衣裳不肯松手,偏又叫不醒,但只要自己抱着他亲几下,他便立即安静下来乖乖入睡。

  苏合低低叹了口气,俯下身去像从前那样去吻他额头脸颊,果然不久安墨白便松开了手,安稳地睡过去。苏合被暖融融的日头晒了一会儿,也有些昏昏然,将安墨白圈在怀里,在他唇上悄悄碰了碰,侧头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灼灼桃花同夕光晚霞融成一色,苏合十分舒适地睁开眼,一低眼便见安墨白正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醒了?〃

  安墨白点点头,道:〃起风了,师父当心着凉。〃他睡觉时候压着了头发,脸颊上有几道细细的红痕。

  苏合微笑道:〃头发睡散了,过来我替你梳一梳。〃

  安墨白应了一声,转过去背对着苏合坐着。苏合回房取了梳子,将他头巾解下来,细细地梳顺了,再挽上去用头巾扎住。一面含笑道:〃头发长得这么长了。〃温暖的手掌时时擦过安墨白的颈项脸侧,安墨白神思恍惚,像是回到少年时候,清晨早起练完了功夫,坐在桃花树下乖乖地等苏合给他梳头。忽然又想起那夜梦中情形,薄薄的耳朵有些发烫。

  苏合看他耳尖红了,心里暗笑。道:〃好了。〃

  安墨白在谷里安顿下来后,虽说苏合待他还是如从前一般,但他想到自己一去便是数年杳无音讯,还将师父打晕了,心里总是存了芥蒂,平日小心翼翼地服侍苏合,生怕惹他半点不高兴,直到这时才真的放下心结。低声道:〃师父,你不生我的气么。〃

  苏合笑了一笑,道:〃我不是说过的么?我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原本便是我不好。〃习惯地在他颊上捏了捏,轻轻叹了口气,道:〃瘦了这么多。〃

  安墨白想起在外漂泊的苦处,心里一酸,低头道:〃我时时都想回来。〃

  苏合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为什么不回来,我也时时想你。你便是怕我生气,至多挨几句训也就过去了。〃

  安墨白道:〃我怕师父气得厉害,定要赶我走,宁肯悬在心里,也好过真切知道师父不要我。师父若是真的赶我出去,我便再没地方可去了。〃

  苏合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傻孩子。〃

  安墨白抬头去看他,苏合温柔的眼神直落到他眼中,甜蜜绵软像是初见那天苏合喂他吃过的那块糕点,脸上不由腾地红了。

  苏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喜欢我么?〃

  安墨白垂下了头,半晌道:〃我。。。。。。我。。。。。。你是我师父。。。。。。〃

  苏合微笑一下,又道:〃傻孩子。〃

  桃花开罢时节,安墨白收了树上残余的花瓣,洗净了掺水沥出一碗淡红的桃花汁来,和了糯米粉做点心,也给任流水送去一份。任流水镇日无趣,见了安墨白大喜,抓了陪自己闲聊,不觉天色已晚,任流水正想要不要放他回去,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正是苏合。

  任流水笑嘻嘻地道:〃半仙,这么一小会儿便想徒弟了么。呐,徒弟还你。〃

  苏合道:〃墨白,待会儿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任流水一怔,道:〃他不过。。。。。。〃

  他要说的原本是〃他不过在这里多聊了一会儿,何必动这么大的火〃,苏合也不等他说完,向任流水道:〃你也把东西收拾好。〃

  任流水顿时呆住了,心道半仙这干醋劲儿未免也太大,竟然要将两个人一起赶出去么。

  苏合看他神色,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由得皱眉,又道:〃你们两个明天跟我出去。〃

  任流水大奇,道:〃你要出谷?〃

  安墨白道:〃师父,这事算不了什么,值不得这样大动干戈。〃

  苏合温言道:〃没什么,我正巧也有些别的事找他们。〃瞟了任流水一眼,道:〃墨白,你早些回去。〃转身走了。

  任流水奇道:〃半仙要做什么?〃

  安墨白叹了口气,道:〃师父要去寻无生门的晦气。〃

  任流水忍不住也叹气,道:〃若是我师父,只会两个巴掌将我打出来。〃忽然想起一事,道:〃青叶青黛两个小家伙去了那么久,怎地还没回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安墨白摇摇头,道:〃任大哥,我告辞了。〃

  第 9 章

  次日苏合三人一起外出,在附近市镇上买了马匹,四月繁花时节,桃红褪,梨花白,慢悠悠地往苏北去,说是寻仇,倒更像是游春。一路食宿都是安墨白打理,苏合看在眼里,颇有几分〃吾家有徒初长成〃的得意。任流水本是lao江湖,他见苏合正得意洋洋,安墨白也早不是从前的稚嫩少年,也乐得清闲。

  一日晚间三人在一家客栈里歇下,任流水觉得路上有些异动,夜里便只是半睡半醒地眯着。半夜时忽听隔壁安墨白房里传来推窗的吱呀轻响,不由微微一惊,翻身坐起,轻手轻脚地将窗子推开一线,正巧见安墨白从窗子里跃了出去,往城东奔去,他步子比猫还轻些,以任流水耳力之聪,也没听到半点声息。任流水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忽见两条黑影远远地随在安墨白身后,当下再不迟疑,也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安墨白直奔到城外荒郊才停了下来,也不转身,开口道:〃两位自昨日起便跟着我们三人,有何贵干?〃任流水藏身在一处树丛里,几乎笑了出来,安墨白全不似平日说话的口气,冷冷淡淡的倒有几分苏合的味道。

  其中一人道:〃阁下便是莫玄莫神医了?〃

  安墨白道:〃神医不敢当,在下莫玄。〃

  另一人道:〃听闻莫神医拜在赤水玄珠谷门下,不知是真是假?〃

  安墨白冷冷地道:〃何须多言,两位多半也是为赤水剑而来了?〃

  先前那人笑道:〃莫神医是明白人。玄珠炉我们不敢贪图,只是赤水剑好大的名头,不免教人有些好奇,只盼莫神医拿出来给我们兄弟瞧上一眼,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日后回乡下种田,说起来曾亲眼见过赤水剑,也算是有几分面子。〃这话说得虚情假意,便是小孩儿也听得出来。

  安墨白也不啰嗦,道:〃若你们胜得了我,赤水剑双手奉上。〃

  那两人对望一眼,齐声道:〃莫神医先请出招。〃

  安墨白道:〃若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一人道:〃今日往后,我二人决不对赤水剑起半点心思。〃

  安墨白再不答话,急转身时短剑出鞘,身子腾空,一道青影如雷电之捷,向其中一人当胸刺去。去势中已连变了三招。他样貌生得温柔,出手却半点不温柔。任流水初次见到赤水玄珠谷的功夫,剑随意动,身随剑走,招式身姿如游丝逐风,白云漫卷,十分轻灵挥洒,半点容不得滞涩,这才知道安墨白为什么要练那腰上功夫。那两人各使开一柄十分沉重的鬼头刀,同安墨白斗在一处,他二人只听说莫玄医术高超,想不到打起来也丝毫不弱,不由得有几分心慌。任流水冷眼旁观,知道安墨白不至吃亏,也就安心看戏。

  安墨白所用的那柄剑只是寻常的菁钢短剑,但剑鞘十分古旧,镂刻菁奇,年代久了,鞘身被摩娑得莹润如玉,内敛中却又透出一股森然剑气,一见之下便知不是凡品。任流水曾经好奇问起,安墨白说道,原来的剑在师祖时候便早已丢失了,自己喜欢这剑鞘,师父便寻匠人比着剑鞘打造了一把剑给他。

  那两人不过仗着刀沉力猛,怎及得上赤水玄珠谷的菁妙剑法,更兼苏合悉心调教。安墨白渐渐占到上风,他不愿多耗时辰,一式虚招使出,剑尖吞吐闪烁不定,剑光映着月色夺人眼目,左手剑鞘连连拍出,将那两人打飞出去。安墨白还剑入鞘,道:〃两位请回吧,只盼两位言而有信,今后莫再纠缠。〃

  那两人爬起身来,其中一人道:〃莫神医,我们兄弟服啦。这便去了,后会有期。〃向安墨白抱了抱拳,袖中忽然射出一线烟雾,直直地向安墨白喷去。任流水一惊,待要出手救援,却万万赶不及。

  安墨白却似是见得多了,早有防备,足尖一点,手腕一扬,身子疾退几丈,两点寒光已钉在那两人胸口。那两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地死了。安墨白将两具死尸拖到树丛里略加掩盖,叹了口气,转身向客栈方向走了。

  任流水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心中奇怪得很,他知道安墨白怕苏合知道了自己在江湖上惹出的这些事端不悦,但徒弟毕竟闯出个神医的名号,这般出息,做师傅的不该得意才是么?心里琢磨着,也赶回客栈去。

  那两人一前一后地去远了,苏合从一棵高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来,微微笑了一下。

  无生门在苏北海州沐阳,三人从湖州归安来,须取道扬州。

  四月正是芍药花开的时节,又素有〃广陵芍药冠天下〃的说法,因此到了扬州时,任流水打听得城中正有一场芍药花会,便兴致盎然地拉着苏合师徒过去看。花会上游人如织,男男女女并肩同游,此时也不避讳。江南女子本就清秀美丽,扬州又十分富庶,翠钿珠钗、绫罗香粉地插戴打扮起来,更增艳色,这芍药会上,人面花貌,秋色平分。

  三人随着众游人走动看花,任流水拾到一根碧玉簪,在手里一上一下地抛着玩,指着一丛十分繁盛的芍药道:〃这个好看。〃那芍药色作微紫,花盘大约半尺多宽,最下铺开十二片大花瓣,上面略小些的曲瓣一层层紧缠密裹,错落有致。花瓣都是边缘一缕金黄,香欺兰麝,唤作宝妆成,在芍药谱中是有名的上上品。

  苏合与安墨白却一齐道:〃不好。〃

  任流水看看花又看看他两人,奇道:〃哪里不好了?〃

  安墨白微笑道:〃这花被花匠养坏了,虽然花开得好看,叶子也肥大,不过是痴肥,药姓都走尽了,入药连下品也算不上。〃

  苏合点了点头,道:〃不坏,这几年没人教导,我还道你早将这些东西忘光了。〃

  安墨白笑道:〃师父教我的,我怎会忘。〃

  任流水在一旁听着,几乎连牙也酸倒了。

  苏合师徒虽说花不好,却看得津津有味。苏合对着一丛瘦瘦小小的芍药打量半日,看神情颇想将那芍药拔了,剥下根皮来。任流水原本不是爱花之人,只不过图个热闹,此时觉得热闹得无趣,向苏合师徒打了个招呼,自到别处闲逛。

  第 10 章

  原本约好未初时辰在花会附近的一家酒楼上碰面,苏合师徒在二楼的靠窗位子上直等到未初一刻,也没见到任流水的人影。苏合皱眉道:〃不等了,等得他来,芍药花也开罢了。〃安墨白便唤店伴过来,点了酒菜。淮扬菜系素以清淡鲜美著称,随着酒一起送上的还有两枝芍药,以备醒酒之用,是唐明皇时候传下来的风流习俗。

  安墨白尝了一口那道清汤绣球鳝鱼,替苏合盛了一碗,道:〃师父,这汤滋味不错。〃那汤清可见底,淡而不薄,鳝鱼肉细嫩滑美,汤味入了十分,可口之极。

  苏合微微一笑,舀了一匙汤送进嘴里,点头道:〃好吃。〃

  两人吃罢午饭,又喝了一会儿茶,任流水仍未出现。

  安墨白担忧道:〃任大哥这么久没过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苏合倚着窗口观看楼下游人,将那枝芍药拿在手里把玩,道:〃这人面上嘻嘻哈哈,心思却细,若是有事,定会留下些讯息。〃再抿一口茶,随手将花丢在桌上,道:〃吃也吃过了,走吧。顺路找一找人。〃

  苏合虽说顺路找人,出了酒楼,向路人打听了几句,沿着一路繁花密柳走过去,并不如何在意风景如何。他在一家赌庄前停下来,抬头见门匾上题着天下会馆四个大字,角上有个小小的白色楼阁图案。道:〃多半在这里了。〃带着安墨白进去,果然看见任流水在一张长桌前坐着,一脸的垂头丧气。长桌另一端坐着一人,看打扮是赌庄的人。

  安墨白招呼道:〃任大哥,原来你在这里。〃

  任流水回头见是他二人,大喜道:〃墨白,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借我借我。〃

  安墨白还未答话,苏合眼尖,一眼瞥到装药的黑玉瓶子摆在那人手边,眉头一皱,道:〃你连药也赌了出去?〃

  任流水赔笑道:〃是药瓶,药好好地在我这里。〃

  苏合道:〃你让开。〃

  任流水急忙站起,苏合在那椅上坐了,向那赌官道:〃我跟你赌,赌那只黑玉瓶。〃

  安墨白几乎连下巴也惊掉了,悄声问任流水道:〃师父从什么时候开始赌钱的?〃

  任流水悄声答道:〃他倒没赌过钱。从前实在无聊,我便教了他玩骰子陪我打发时辰。你只管放心,半仙这一手高超得很,我从没赌赢过他。〃

  安墨白小声嘀咕道:〃你赌得赢的人可着实不多。〃

  那赌官道:〃客人看中这只玉瓶,赌资须出到二百两银子。〃

  苏合皱眉道:〃不过小小一只瓶子,哪里值得二百两,买一百只瓶子也买了。〃

  那赌官道:〃客人说的是。只不过瓶子上刻了赤水玄珠谷的印记,您旁边这位任大侠又一力担保这玉瓶确是赤水玄珠谷之物,那便值得二百两了。〃他说话不紧不慢,这样斯文有礼的赌官倒真是少见。

  苏合冷冷扫了任流水一眼,道:〃墨白,你过来。〃

  安墨白上前一步,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苏合并不回答,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那赌官道:〃我赌他。〃此言一出,安墨白与任流水连同那赌官一齐呆住了。

  那赌官道:〃客人说笑了。便是赌一口猪一口羊,也可杀了卖钱,您赌这么个大活人,我们便是赢了,又能如何?留下做工也抵不了几个铜钱,还须供他吃穿。这折本买卖,小店是做不起的。〃

  苏合道:〃这位在江湖上鼎鼎有名,人称‘阴阳手'的莫玄莫神医便是,两千两银子也值得过,还抵不了一只小小的玉瓶?〃

  安墨白听他嘴里说出〃莫玄莫神医〃五个字来,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角上。

  那赌官犹豫了一下,道:〃这位莫神医是真是假,小人分辨不出;便是真的,赌得赌不得,小人都做不了主。客人且稍等,我去禀报主人。〃

  过不多时,朱红楼梯上走下一个公子哥模样的青年男子来。春暮轻暖天气,他穿了件天青色暗纹轻衫,腰系一条十分名贵的白玉带,垂着一块春风十里扭丝玉佩,穗结上缀了两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那青年生得貌美,直夺人眼目,气度风雅华贵,真如一头凤凰一般。他脸上带笑,眼神却高傲得很,走到桌边,也不看别人,只望着安墨白,道:〃这位就是莫神医了?三年之前,曾在太湖之畔见过一次,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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