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耗了太多力气的缘故,她想着想着便倚在阿笑身旁睡了过去。
这厢穆勉眼看兰曦被打落山隘,几乎恨红了眼,若非黑曜挡住他,他几乎就要跟着兰曦一起跳下去。
雨势越来越大,他与黑曜还在探测如何下去山隘时,身后的苏柳惊呼一声,山隘忽然传来松动的声音。
穆勉不敢置信地看着松动的泥土从山隘一倾而泻,发出巨大的声响。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口中倏然一阵腥甜,他的女儿还在下面,他要下去找她,颈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黑曜面无表情地扶住已经被他打晕的穆勉,身为穆家的侍卫,这是他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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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山上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却丝毫不能影响到兰曦的睡眠,她一定不知道山上有人正为她遭受了穷极的折磨。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兰曦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打开木窗窗外绵绵阴雨也停了,天边还挂着几片橘红色的云彩,原生态雨后空气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植被的清新,她坐起来,摸摸阿笑的额头,似乎更加烫了,兰曦纳闷大半天时间了,为什么穆勉他们还没有找来。再这样下去,她怕阿笑坚持不下去了。
正在踌躇中,睡在榻上的阿笑忽然睁眼,全身如被马车碾过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抬了抬眼眸,满身狼狈的兰曦正惊喜地看着他,没有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是一个陌生的异族小女孩陪着他。
“你莫怕,我爹爹他们一定会找过来的,大恩不言谢,等这次回到魏国你养好伤,你想去哪里都随你,所以请你现在再坚持一下。”兰曦见他醒来,忙对他道,
阿笑静静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却丝毫发不出声音。
兰曦忙拿了个杯子倒了一些清水,又跪在他的身旁,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你嗓子一定烧哑了,喝些水润润吧。”
清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多多少少还是入了他的口中,喉间的火辣被清凉浸润,阿笑稍稍清醒了些。
兰曦还想着如何给他多喂些水时,怀中的阿笑吃力地抬手示意不必了,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他的手覆在兰曦的小手上,“陪着我。”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眼神开始涣散,口中却喃喃地唱起了歌。
歌曲的旋律悲伤悠扬,带着边牧民族的小调。兰曦虽然不懂得阿笑唱得什么,却隐隐地觉得不妙,歌声太过于悲伤飘渺,悲伤地让人不禁落泪。
慢慢地歌声低了,阿笑闭上了眼睛,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变凉。
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兰曦全身都在发抖,不由地握起阿笑已经冰冷的双手哽咽,“阿笑…。阿笑不要睡…。我爹爹他们一定会来的。。阿笑不要睡。。”
阿笑是她所买,却不一定要为她失去性命,她还来不及感谢他对自己的回护,还来不及好好地了解这个为她折花的少年。或许,她不该在客栈买下他,那样他起码还活着。客栈。。。似乎想起什么,兰曦慌忙拿出金鱼荷包,如果米娜丝真的那么厉害,那个九转还神丹是不是会有用。为什么她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手几乎抖个不停,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打开火漆封着的木盒,一颗大拇指盖大小的黑色药丸静静地躺在里面。
将药丸拿出来,兰曦用力撬开阿笑紧闭的牙关,低泣道,“快吃下去,求求你,阿笑…求求你…吃下去就好了,米娜丝说过这颗药丸天下独此一颗,世间难求,一定会有用的…阿笑,快吃啊。”
怀中的阿笑渐渐地有了鼻息,兰曦终于放声大哭,仿若劫后余生。
在阿笑身旁守了整整一个时辰,确定他的鼻息正常,兰曦才敢起身,心中对米娜丝给的药丸大赞,真的是救命良药,看来武侠小说里也不完全是骗人的,就不知晓那药丸里有什么,果真是好东西。
春寒料峭,屋里的温度还是有些冷,她肚子又饿,趁着此时夜还不是很深,出去找找吃的。
可当她推开门时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方才的山隘下堆满了碎石子与泥土,可以肯定她走之后发生了泥石流,才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她就经历两次生死危机还在同一日,顷刻间她的腿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动也不动不了。恐惧感全然代替了她的饥饿感,关上门,她几乎是爬到阿笑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穆勉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吧。
头痛欲裂,她似乎也受了风寒,额头发烫。眼前有些发晕,全身发冷,她自发性地靠近阿笑这个大热源,在饥寒交迫中渐渐地闭眼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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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妖星出世
“爹爹莫非也信这妖星之言?”兰曦看穆勉一脸的严肃,反问道。
“妖星现世,战乱将近。”穆勉喃喃道,“七国易主,若无神女指引,怕又要生灵涂炭。”
“非天的旨意,是人心包藏的祸害。”兰曦低声,这一路听人说凉国与郑国的战争似乎并不单纯,而凉国拓跋部被俘虏与新即位的凉国国主不无关系。
穆勉牵起她的手,“曦儿,回房休息吧。”
“爹爹,方才他们所说的妖星是什么啊?”兰曦抬头问道。
修长的手指弹过她的额头,穆勉低声一笑,“这脑袋撞得果真什么都不存了。沧源最古老的传说你都不记得了,你可知麒麟何时会出现?”
兰曦想了想道,“明君在侧,天下太平时麒麟才会出现。但这又与妖星有何关系?还有神女?”
“那乱世出现的麒麟又会有何结果?”穆勉又问。
兰曦记得书中记载,昔春秋末年,中原大地兵燹频仍、国乱民愁,鲁国有发现一只麒麟,后来竟被不认识的人视为不祥活活打死,拿去给孔夫子看,孔夫子感叹“出非其时而见害”。
“各国虽然依旧明面依旧保持着平静,这些年来各国边境摩擦却不断,如今此制衡已经在郑国大胜凉国后被打破了,战争不在近时也不会远了。妖星现世会带来战乱,七国或易主,上一次是在两百年前。”穆勉缓缓道,“麒麟若此时出现,出非其时而见害。麒麟素来代表能臣忠将,传说在妖星出现的同时,会有帮君主稳定天下的麒麟七子出现。若无神女保护指引,麒麟七子要么埋没要么为妖星所害,则乱世长存,需等麒麟七子均为各国所用时乱世则安。”
莫不得这个世界没有大统一的局面出现,原来如此。即使七国易主,但国不会变。兰曦心里很矛盾,她相信天地之间冥冥自有神灵,否则她那神奇的穿越该如何解释,“爹爹,我们穆家算不算麒麟七子的后代?”
“呵呵,麒麟七子并不拘束出身,据说只有天选中的神女才能分辨出,旁人是不得知的。”穆勉摸摸她的脑袋。
“那我们该如何去找神女呢?”兰曦想到此传说的重要人物。
“此乃天机,非我等红尘中人可以窥见,曦儿莫要想了,否则头又该疼了。”穆勉弯腰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亲昵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乖,该休息了。”
经历了陨石爆炸,客栈里的宾客一直在吵,兰曦并未睡得安稳,穆勉则一直在卧房里与自己对弈。
辗转反侧,兰曦睁开眼仔细想着穆勉说得话,麒麟七子,妖星,神女,若传说不虚,她真地赶上了一个不得了的时代。
不过想到那串带她来这个时代的铃铛,不知为何她的心不由地一颤,但愿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而非…
“小曦儿,怎么睡不着吗?”穆勉不知何时坐在她榻前,目光温柔的可以腻出水来。
兰曦干脆披着被子坐起来,本来也无什么睡意,“爹爹,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方才的妖星啊?”
穆勉拿了她的外衣帮她穿上,也不瞒着她,“算是。”
“鬼神之事既然不可预知,何必杞人忧天,爹爹你说是不是?”兰曦故作深沉地将自己的小爪子搭在穆勉的肩上说道。
穆勉被她的模样逗笑,“你个鬼精灵,罢了,爹不想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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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郑国,淮扬太守府内灯火通明,亦或者说从昨日穆勉等人来了之后,就再未熄灯。府内气压低沉让人难以忍受,来回的探子也形色匆匆。
“老爷,天快亮了,黑曜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先喝杯热茶,否则小姐看到你这样会难过的。”苏柳不知换了多少杯冷茶了,穆勉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夜间他整个人恍若被摧残的明珠,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坐在堂上的不再是风流天下的沧源第一才子而是一位父亲。
“回来了。。穆小姐回来。。”淮扬太守几乎是喘着大气跑进来的,穆勉这尊瘟神再待下去,他就要疯了。
穆勉拂袖站起,片刻间消失在大堂上直奔太尉府门口,只见前日所买的凉国少年正抱着昏睡中的兰曦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位虬髯番人。
阿笑上前将兰曦送入穆勉的怀中,与风月明霁的穆勉几乎在这夜里苍老一倍,其对女儿的珍爱可见一斑,长生天待他不薄,今日要谈的事也十有**势在必得了。
仿佛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兰曦睁开眼时依旧是夜里,如若不是穆勉身上熟悉的木犀花香气,她几乎以为自己才睡了一小会。
“曦儿…。”穆勉几乎哽咽,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此刻却想哭得很。
“爹爹,我很好。”兰曦见穆勉眼眶发红,整个人沧桑了好几岁,也很是心酸。
穆勉颌首,接过小彩端来的茶水,扶起兰曦,“乖孩子,喝口水。”
接过茶盏,兰曦几乎是一饮而尽,回过神来,才想起阿笑,不禁道,“他呢?他还好吗?”
“你放心。他已无虞了,昨日才回凉国。”穆勉担忧地看了兰曦一眼,才说此事,那小子似乎对兰曦上了心,就连凉国男儿最珍惜的狼牙坠都给了兰曦。不过,他倒要看看那小子的野心是否与他的命相匹,他的女儿只有这世上最好的儿郎配得上,狼牙坠他暂且帮兰曦保存着。
“这么急,我都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呢!”兰曦诧异,救命之恩,不能随便啊。
穆勉莞尔,宠溺地刮了刮她圆润的鼻头,“说你聪颖有时又这般天真,你放心。爹爹自有分寸。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知晓?”
“哈?那么久。”兰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怪不得爹爹憔悴了这么多。”
“知晓就好!以后万不可如此乱来,一切都交给爹。那天的事情,爹不希望有第二次。”穆勉心中对兰曦当时救他的举动感动万分,心底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女儿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但他必须告诉他的曦儿,万事有他这个做爹爹的挡着,她不能再受伤害了。
兰曦看看穆勉内疚自责的神情,不禁靠在他怀里撒娇,“爹爹不要不高兴,曦儿以后都听爹爹的就好了。来,爹,给曦儿笑一个。”
穆勉满心柔情被她如此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得作罢,他只知道大约以后自己再也无法抗拒女儿的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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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魏宫遇刺(二)
蘅雪苑与栖凤宫相隔距离不短,两人都是坐在轿撵倒也不觉得累,一路上瑜彤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若非后来与瑜彤的相处,兰曦几乎以为这个表姐就是话唠。
来到蘅雪苑,瑜彤早已派人收拾好了床榻,看她满面的疲惫之色,并未与她深谈,命人点了宁香让她先睡了。梦中,兰曦似乎看到一些两个女孩子玩耍的片段,还有一个大孩子笨拙地喂着一个小孩子的画面。
睡梦中,身上被她踢开的被子再次覆在她身上,她隐隐听到瑜彤的笑声,“还是爱踢被子。傻瓜。”
这些几乎都是她在那个世界无法企及的东西,她虽然有一个姐姐,可与她的关系几乎是水火不容,如今想想当年也是年少不懂事,不懂得相让,现在身处于异世,反而有些想念了。
瑜彤有着属于公主的高贵与傲气,但女子的细腻体贴之情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奇异的和谐。兰曦心中诽谤真不晓得以后谁可以得到这样的妙人。不过,生在皇家,她的婚姻很难是她说了算。除非,她又是兰曦母亲那样的个例。
本来睡得香甜的兰曦被人生生捏着鼻子,窒息而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双眼惺忪,迷茫地搜寻着罪魁祸首。
“呆子,在这里呢!”头上似乎被丢了什么东西砸到,传来一阵疼痛,兰曦的睡意全无,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一手扶着屋里的柱子,一手撵着几个核桃,满脸得意。
或许是因为男孩脸上太过于欠扁的得意让兰曦忽略了他本来不错的颜,没有回应男孩,兰曦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就目光呆滞地继续神游。
男孩看她没有反应,故意又砸过来一个核桃,挑衅道,“喂!本皇子和你说话呢!胆小鬼,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一手接住男孩砸过来的核桃,兰曦在脑中搜寻着小彩给她的皇室人员普及知识讲座,爱与她打闹的人,“你是令狐濬?!”
“哈哈,看来脑子真得给摔傻了,你的功夫虽在本皇子之下,也不算差,怎就给你那个劳什子妹妹推到水里了?”令狐濬拍拍手,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真变二傻子了!”
讨厌的小男孩,兰曦厌恶地伸手将他推在一边,却不想这意图居然被令狐濬这死小鬼给发觉了,反手却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摔在地上。
兰曦来不及惊呼,正闭眼准备与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就在令狐濬抓起她的那一刻,紧闭的裱花窗传来惊破的音色,一抹银光与兰曦擦肩而过。
哐当一声,兰曦落地摔得晕头转向,罪魁祸首却一脸讶异,不仅仅是为她的不躲而惊讶,更是为钉在墙上散着森森寒意的袖箭。
一切几乎就是发生在电火石光之间,令狐濬反应过来,即刻朝门口大喊,“有刺客!”
“头,头好晕。。”兰曦眼中含泪,真他妈的是祸不单行,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伤,这次再摔一下,她真怕这脑震荡会永远好不了了。
伸手将她拉起来紧紧地护在身后,令狐濬警戒地看着窗外。
不一会瑜彤就与一群宫人冲了进来,窗外不知何时已然密密麻麻地站了一排黑压压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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