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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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娘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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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就因为爱他。
  杜少卿固执地将她的小脸捧转向自己,逼着她与自己双眸相对,“告诉我。”
  “我不要。”她的拗脾气也上来了。
  他瞪着她,有些莫可奈何。可恶,这个时候的她就执拗得跟花容一模一样!
  “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锁在屋里,别想回娘家去。”他撂狠话。
  她气的不得了,“亏你是个堂堂大将军,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啼笑皆非,还是坚持地道:“快告诉我,否则我真的会这样做。”
  “你……”她想要别开头,下巴却被他的手掌握得紧紧,“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就胜之不武,”他淡淡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无所谓。”
  她瞪他瞪了半天,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他的决心看起来比城墙还坚定。
  到最后,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全盘托出——
  说完后,她还急急补充了一点,“这统统都是梦,我半点也不相信。”
  “如果只是梦,你怎么知道花容和我之间的誓言与点点滴滴?”他努力抑下胸口剧烈的喜悦和悸动,紧紧地盯着她。
  她一时语塞。
  老天,难道……这是真的?
  花容的芳魂真的慢慢萦绕在她的身上,要与他再续前缘?
  只是他的心底在狂喜之余,为何还有一丝丝的失落和遗憾?
  杜少卿摇了摇头,甩去那股莫名的心疼,凝视着明月,“你是花容选中的人,她就是你的前身,一定是的。”
  她惊恐地瞪着他,“不,不可能,我们年纪差不多,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前身?如果你要说我被她附了身,那我还相信……”
  不不不,这样也不行,她不要!她是沉明月,不要变成另一个人。
  他眸光炽热地凝望着她,“这么说,你也相信你的身体里面是有花容的存在了。”
  “不!”她拚命往后缩,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我是沉明月,为什么要被附身?你们去找别的人吧,不能因为我也喜欢你,就不由分说不管我的意志,强自对我附身……”
  天,越说越像真的,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会发生?
  他心脏咚地一声,“你、你喜欢我?”
  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双颊情不自禁飞红了,“呃,我……我……”
  剎那间,杜少卿心底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他一时之间心情复杂至极,竟不知该如何感觉。
  不过她是他和花容之间唯一的媒介与连系,他不会放掉这脆弱却难得的机会。
  他又是喜又是悲,喜的是终于和花容有一丝丝牵系上,悲的是花容真的魂归离很天,只能够用这种方式和他再续情缘了吗?
  明月看着他的神情,好心痛。
  果然,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陶花容,她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我把话统统告诉你了,我可以回去了吧?”她强忍着泪水,坚强地望着他。
  他眸底盛满了柔情,低沉有力地道:“我明天会让人护送你回门,但是当天就得回来。”
  她想要争辩,却已沮丧得没有丝毫力气可争辩了。
  如果她是以沉明月的身分回去,恐怕他会要她干脆长住在娘家别回来了吧?可是现在他认定她被陶花容附了身,待她的神情和语气就完全不同,一副再也不愿放她走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
  明月低垂下视线,突然发现自己又想哭了。
  第七章
  马车轮骨碌碌地在大路上滚动着,马儿撒蹄声踢踢踏踏,明月静静地倚在小茶肩头,思绪飘浮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马车上的两个人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马儿却不管这些,很快地撒蹄奔驰到了沉家巷口前。
  “少夫人,到了,请下车。”将军府的护卫掀开帘子,恭敬有礼。
  瞧,身分不同,连待遇都不同了。
  明月苦笑一下,点点头,在小茶的搀扶下下了车。“多谢你,真是麻烦你还送我过来。”
  “少夫人别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们缓缓走近沉家大门,簇新的门联和大囍字显示出沉家还沉浸在一个月前的喜事里,明月情不自禁苦涩地笑了。
  唉……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仆打开了大门,在见到她时不禁一愣,随即欢然叫了起来。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她还来不及反应,里头已经热闹翻天了,沉老匠和沈夫人匆匆赶了出来,在她刚刚跨进庭院的同时,欢天喜地的簇拥着她。
  “月儿,你回来了?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将军有跟你一道回来吗?”沉老匠兴奋的不得了,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深深引以为傲的将军女婿。
  明月凝视着爹,突然有些陌生。
  梦里,她还有另一个爹,胖胖的,憨憨厚厚的……
  她甩了甩头,甩去那令人困扰的梦境。不过是作梦罢了。
  沈夫人则是怜爱心疼地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你瘦了好多,将军待你不好吗?还是将军府里有人欺负你?快快跟娘说啊!”
  她望着娘,不禁悲从中来,感慨又感动,“娘,我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您放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呵……
  “如果大家都待你好,为什么你会瘦成这样呢?”沈夫人敏感地问,心疼的不得了。
  小茶在一旁张口欲言,却被明月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她怎么能让娘知道,虽然已嫁入将军府,却还是日日夜夜受相思之苦呢?
  “娘,我想你们,所以自然瘦了。”她挽起两老的手,迫不及待想要跟他们再享天伦之乐。
  “快进屋去,外头太阳这么大,万一晒坏了就不好了,有话进去慢慢聊吧!”沉老匠这才想起。
  一行人进了屋,小丫鬟立刻捧上了茶点和香茶,随即就又退下去。
  “小双,麻烦你带小茶到后面亭子赏花吃点心,”明月温柔地道,“我想跟爹娘好好聊聊,这儿就不用你们服侍了。”
  沈夫人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贪恋不舍地打量着她,“月儿,娘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真是想死你了。”
  望着母亲,明月热泪盈眶,可是她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的迷惑待解。
  “娘,女儿也好想您。”她诚恳至极地问:“对了,有件事,您和爹可以帮我解答疑惑吗?”
  沈家夫妇互觑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迷惑。
  “你想知道什么?”沉老匠认真地道。
  “女儿是不是曾打树上掉下来撞到头,还是曾被马车撞过?”
  沈老匠摸摸女儿的额头,“月儿,你不要紧吧?怎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明月急急道:“爹,有没有嘛?”
  她想知道,是不是之前有受到什么打击或震荡,否则怎么会成亲前后,她就开始作奇奇怪怪的梦?
  她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瓜坏了。
  沈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傻丫头,你没有被马车撞过,也没有从树上掉下来,不过你之前倒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娘好担心啊。”
  大病?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无?
  “是啊,你那场病来势汹汹,足足病了两、三个月,差点把我们给吓死了,就连大夫都宣布束手无策了,幸好你慢慢苏醒了过来,否则我和你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沉老匠想起来犹有余悸。
  “我病了两、三个月?”她沉吟,“是什么病?”
  “你打小就有心绞疼的毛病,那一次你淋了一整晚的雨回来,立刻就病倒了,大夫说你是风寒和心症并发,危险的不得了。”沉老匠接口,眼中还有着一丝谴责,“到现在,我和你娘都还不敢问你,你为什么淋了一整夜的雨?又究竟到哪里去了?”
  她一怔,一头雾水。
  “那你们觉得我生病前和痊愈后有什么两样吗?!”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问。
  沈家夫妇呆了一呆,“呃?”
  “我发现我有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她微焦急地问,“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感觉到我有些不一样?”
  沈夫人吞吞吐吐地道:“你的性子的确有些改变,不过可能是因为生过大病,心绪总会有点变化吧?其它的没什么不一样,至于你的记性……的确是有很多事你都忘了,可是这不打紧,你的命保住了才是最重要的。”
  沉老匠也频频点头,“你娘说得是。”
  明月心脏猛跳了一跳,她为什么都记不起来?难道……难道事有蹊跷,真没有那么简单?
  “假如我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你们还会疼我吗?”她莫名冲口而出。
  沈家夫妇惶恐地瞪着她,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谜语。
  明月撑着额头,鬓角隐隐抽痛,情知爹娘也无法帮助她什么,如果她再多说多问,只是让两个老人家徒增困惑与忧虑罢了。
  “爹,娘,我想回房休息一下。”她抬头。
  沈家夫妇迷惑地看着举止有些奇怪的女儿,“呃……那敢情好,你回屋里歇歇,或许心情会好些的。”
  明月点点头,往自己的闺房方向走去——此刻爹娘一定在纳闷,她是不是在将军府受了什么刺激,人犯胡涂了吧?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里头淡淡的香气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松了口气,“我果然是沉明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幽魂。”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上下难安?
  她轻轻地坐在书案前,无聊地摆弄着架上的书。
  有她熟悉的,也有她略觉眼生的,其中一本《离魂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心念一动,油过了那本厚厚的书册,随手翻起。
  《离魂记》记载的是张倩娘和表兄王宙自小情深意重,本有结为连理之盟约,后来因倩娘之父百般阻挠,因此迫使王宙远走他乡,在出发不久后却发现倩娘追随而来,愿与他天涯海角同生共死……数年后,小夫妻胼手胝足做着小生意,也生育了一名娃儿,倩娘表示甚为思念母亲,因此王宙便带着妻子乘船回乡,要求得岳父母的原谅,并慰藉倩娘思母之苦。
  倩娘有些近乡情怯,王宙因而让妻子留在舟中等待,自己先行至姑父母处请罪,没想到姑父却说倩娘自他出走后便重病在床,昏迷不醒至今,王宙甚为错愕,声称倩娘已与自己共结连理数年,此时正在舟中等待消息。
  姑父带着王宙来到倩娘闺房,果见倩娘重病卧床,只是在见到王宙之后,倩娘蓦然睁开眼笑了,叹息着:“这一路可真远。”
  而后起身下床往屋外走,正好和由外走进来的另一个倩娘合而为一,倩娘清醒了过来,身上却穿著两套不同的衣裳……
  张家与王宙引以为奇事,后来才得知由于倩娘心心念念不舍表哥离去,因此魂儿一分为二,离了躯体跟随表哥而去,长相厮守还生下一子。此事传扬开来,邻里啧啧称奇,都说是真情感动天。
  后来王宙与倩娘在张家承认下正式成亲,夫妻相爱厮守终老,所育子女才德兼备,亦有为官者……
  明月略略读完了这本书,却像是被火烫着了般把书扔开。
  “天,我是在怕什么?”她发现自己竟在发抖。
  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
  书本斜斜摊在案上,明月蓦然发现一张小小的纸笺露了出来。
  里头娟秀雅致的字迹很是陌生,一字字地写着——
  但愿此身非我身,离魂随君去……
  这是谁的字迹?
  她愣了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磨起了砚,抓过一枝狼毫就在那张纸笺上也写着同样的两句话……
  “咦?”她的手一颤,豆大的墨渍落在纸上。
  不一样?不一样!
  她写的字迹,反而跟那一天找到的“九张机”字迹好象……
  “不!”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
  她是疯了还是怎的?难道她真的是陶花容的魂魄跑到沉明月的身体来了?
  她的脑海空白一片,总觉得应该记得的,可是偏偏怎么也想不起。
  “有没有可能……我和人家交换了身体?”她脑中灵光一闪,失声惊呼,“借尸还魂?”
  有可能吗?之前的那一场大病就是关键吗?
  她情不自禁颤抖了起来,无法想象这种离奇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不不,”她拚命摇头,将书卷推得好远,彷佛这样就可以拋开那个惊人的发现,“我是明月,沉明月,我不可能是另一个人。”
  老天,她快疯了,究竟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静夜十五明月夜
  杜少卿带了一篮子的点心,紧紧张张地来到了小跨院。
  美丽的月色迷蒙,随着轻纱般的云儿时而露脸、时而掩映,皎洁清华不可方物,他知道她也爱赏月,尤其是满月。
  以前他经常到她家墙下,偷偷用小石子丢着她的窗台,英俊的笑脸漾满邀请,张开了双臂接住爬窗跃下的她。
  如此这般,就是为了要观月去。
  他难掩心头的怦然忐忑,今晚,她的芳魂会出现在明月的身上否?
  打从那一天她从娘家回来,就时时刻刻躲着他,害他急着想要见她,想要在她身上找寻那缕熟悉的气息和感觉,却都不得其门而入。
  现在夜深了,她该不会又有恁般的防备和借口了吧?
  他已经被小茶端出的种种借口搞到耐性全失,今晚再见不着她,他怕自己会做出破门而入的狂野举止来。
  杜少卿不断告诉自己,是因为花容附身在明月身上的关系,他才这么心急难忍地想见她,可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在嘲笑他——
  真的单单只是这个原因吗?
  来到拱月门,他轻轻走了进去,正见到她独自在月光下发呆,就着淡淡银色的光华,她乌黑的发丝浅浅绽放着光芒,小脸上的迷茫好不教人爱怜。
  他的胸口狂悸,一抹纠然的心绪弥漫了全身——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呵!
  在这一瞬间,他再无力控制自己放肆的思念。
  “是谁?”他的脚步惊动了她。
  杜少卿振作了一下精神,“是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她的模样又惊悸又渴望又迷惘,本能想逃,却又移动不了双脚。“有、有事吗?”
  他来了。
  千盼万盼终于来了,可是他却是为了“花容”而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她。
  她的心好痛,像是有千根针不断在戳刺一样,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呢?
  摆在面前的一切,统统都让她整个人着了慌,完全乱了手脚了。
  “这是我让他们做的一些点心,想着今儿是十五,可能有很好的月色,如果你还未睡的话,正好可以边看月亮边吃些点心。”他的眼神充满了怜爱与温柔。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她怔怔地盯着那一篮子点心,泫然欲泣。
  “不请我坐吗?”他有些心慌了,手足失措得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怎么会这么紧张呢?
  “寅夜时分,孤男喜女的总是不妥。”她低着头,虽然好想跟他看月亮,可是一想到这个复杂难解的局面,她的心就更乱了。“将军,您还是回去吧!”
  他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和失落,“你……不愿让我陪你坐坐?”
  我愿意!我怎会不愿意?!她心底好想吶喊出来,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她。
  她最后还是忍着泪水,“那么……请坐。”
  他如释重负,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端详着她轻愁的眉眼,“你……有心事?”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忍着泪就是不敢开口。
  “告诉我。”
  她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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