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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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驸马-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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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混账!”

    裴行俭大怒,拿起床边的一册竹简就朝薛绍劈头盖脸的砸了来。

    薛绍没有躲,任凭那册厚实的竹简砸到了自己脸上,当场破皮流?皮流了血。

    “裴公,你不能去!”薛绍拜倒下来,大声道,“纵然裴公壮心不已,但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及!学生希望,裴公能在家中安渡余生——谁不希望,落叶归根?谁会盼着,客死异乡?”

    裴行俭一下被哽住了。

    库狄氏听到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连忙走进来,看到薛绍跪伏于地,额头的鲜血都淋湿了坐榻,大惊失色要拉薛绍起来给他止血。

    薛绍跪着不肯动,裴行俭忿然一扬手,“妇人,出去!”

    库狄氏默默的出去了,拉上了门。

    屋里出奇的静,薛绍与裴行俭都陷入了僵持的沉默。

    “老夫自知病体沉疴阳寿将尽,岂用你说?”良久之后,裴行俭打破了沉默,说道,“但行伍之人,谁不是早就被阎王收了魂,只是半死之鬼行走于世?那么多的将士在疆场之上浴血拼杀,他们可曾惧死?你奇袭黑沙、血战绥州的时候,可曾惧死?”

    薛绍无言以对。

    “这些年来,老夫亲手葬送的将士,数以万计。”裴行俭说道,“那么多的人死了,唯独老夫还在苟活。那么多的忠骨不得还乡,老夫又有什么资格,乞求落叶归根?”

    薛绍跪着没动,也没有答话。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流入口中。

    很咸。

    “承誉,算老夫求你。”裴行俭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让老夫再去打这一仗吧,就一仗了……”

    “可是……”薛绍努力的想把句子说完整,可是哽咽得越加厉害了,“可是裴公,你现在都已经躺着动不了啊!”

    “那你就,抬老夫上马!”

    ……

    从来就没有一双耳朵,被一张嘴真正的说服。

    现在,裴行俭态度坚决,薛绍也不想妥协。

    师生二人,僵持住了。

    库狄氏安顿了饭菜,把薛绍请出来用膳,总算是暂时化解尴尬的气氛。

    看到薛绍血流满面,妖儿和月奴都吓坏了。妖儿更是放声大哭,亲自给薛绍洗脸、涂伤药。到了吃饭的都时候妖儿仍是泪流不止,眼泪都滴到了饭碗里。

    库狄氏把饭送进了裴行俭的病房之后,来给薛绍斟酒。薛绍本不该如此劳驾师娘,但知道她肯定是有话和自己说,于是也没拒绝。

    一番闲叙之后,库狄氏说道:“公子,你可曾听说过太白医仙,孙真人?”

    薛绍眨了眨眼睛,“哪个孙真人?”

    “就是传说隐居在太白山的神医道人,孙思邈啊!”库狄氏说道。

    “药王,孙思邈?!”薛绍脱口而出。

    “药王?”库狄氏怔了一怔,“原来他老人家还有这样的称号?”

    薛绍醒了醒神,“药王”是后人对孙思邈的尊称。很多道观里都修建有“药王庙”,就是贡奉孙思邈的。

    “夫人怎会提起他?”薛绍问道。

    “当然是为了家夫的病。”库狄氏叹息了一声,说道,“他病成了这样,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他的话,恐怕也就只有孙真人了——就是你说的,药王孙思邈!”

    “他人在哪里,我亲自去请!”薛绍说道。

    库狄氏苦笑一声,说道:“若是这么容易请到,也就不用劳烦公子了。”

    “怎么说?”

    库狄氏说道:“孙真人出生于前隋开国之时,现已逾百岁。前隋文帝、我朝太宗和当今圣上都曾经想请他做官,他都拒绝了,一生只是潜心修道钻研医学。太宗皇帝曾经金口赞他‘凿开径路,名魁大医。羽翼三圣,调合四时。降龙伏虎,拯衰救危。巍巍堂堂,百代之师’——他是当之无愧的神仙中人!神仙么,自然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只是隐约听说孙真人隐居在关中太白山,但最近十几年都没什么他的消息。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死不活都不知道呢!”

    薛绍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等我回了长安,我去打听他的消息。只要孙真人还活着,哪怕天崖海角,我也要去把孙真人请来给裴公治病!”

    “其实家夫曾在二十年前,与孙真人有一面之缘。”库狄氏说道,“当时家夫还在西域为官,机缘巧合之下得遇云游的孙真人,并且施助过他。当时孙真人曾经赠予家夫一件信物,说如果哪天有用得着孙真人的地方,可尽管持此信物去见他。虽不远万里,孙真人必来相助。”

    “有这等事?”薛绍惊喜了一下,“信物呢?”

    “在这里!”库狄氏递给薛绍一个陈旧的小布包,“数日前我回长安搬家,无意中在老箱底发现此物。询问家夫,他努力思索了好一阵才跟我说起此层。想必,他是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件东西。”

    薛绍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有些沉。揭开布包一看,薛绍顿觉惊愕瞪大了眼睛!

    一块铁质的道家令牌,似曾相识!

    “玄武法简?!”

    “公子见过?”库狄氏挺吃惊,“家夫似曾说过,此物是道家法简的一种。背面刻有一只展翅的鸟儿,莫非是传说中的四圣兽之一,朱雀么?”

    “那可能就是朱雀法简了。”薛绍深吸了一口气,药王孙思邈送给裴公的这块法简,从质地到式样甚至纹路,都和玄云子曾经送给我的那块玄武法简如此类似,难道是巧合吗?

    “反正就是道人常用的开坛法器吧,孙真人也是一名道人,这没甚稀奇吧?”库狄氏说道。

    薛绍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等我回了长安,一定会去找寻张孙真人的下落。有信或无信,我定会亲自回来,给夫人一个答复!”

    “那真是有劳公子了。”库狄氏对着薛绍大礼拜下,“奴家,拜谢公子!”

    饭罢之后,薛绍准备告辞回长安,再去见了一次裴行俭。

    “你打算,如何回复圣上?”裴行俭问道。

    “学生只能,如实回报。”薛绍说道。

    裴行俭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是老夫生平最后的心愿,你都不愿帮我达成么?”

    这样的问题,薛绍无法回答。

    他甚至无法去直视裴行俭的眼睛,那一双灰黄深陷、但眼神如同火焰一般炽热的眼睛。

    裴行俭伸出一只手,手里托着一枚崭新的铜钱,说道:“忠孝难两全,老夫也不为难于你。这里有一枚开元通宝,请我内子将它对天抛出。落下之时若有字的一面朝上,则请你替我隐瞒病情让老夫挂帅出征;反之,老夫就听你的,在家中安渡余生不作他想——如此我二人都不必再争,就让天意来做决定,如何?”

    薛绍沉默了半晌。裴行俭一直举着那枚铜钱。

    “男人大丈夫,何必婆婆妈妈的?”裴行俭怒斥。

    薛绍深呼吸了一口气,“夫人……请吧!”
第523章 军神复出
    转念一想,薛绍觉得李治病重归病重,但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的确,没有人能比裴行俭更加适合,去解决这一次的西域危机。

    首先,裴行俭对西域非常的熟悉。他曾经担任安西都护,在西域经营了很多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并且在胡人部落里都享有极高的声望与威名。五年前的西突厥十姓部落也曾经叛乱过,当时,正是打从此地“过路”的裴行俭,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这一场重大危机。

    在人们的印象当中,西域之事,就没有一件是裴行俭摆不平的!

    其次,现在朝廷要大举迁往洛阳,需要大量的军队护卫,一时没有现成的军队可供派出远征。就算能够动用国库临时募兵前去参战,朝廷目前也没有大将可以派出。

    虽然薛绍信心百倍雄心勃勃想要挂帅去打这一仗,但是在二圣与宰相重臣们的看来,薛绍去打一打白铁余这样的货色可以。但要千里远征去扫平西域,他未免还是年轻稚嫩了一点。

    面对这样的军国大事,二圣与宰相们的想法不可能与薛绍保持一致。在他们的心目中,最有把握去打这一仗的大将是程务挺。但是他必须要率领羽林卫护卫中宫不可能腾出手来去远征。至程务挺以下,已经没有一个人够格指挥这样大型的战役。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治提出裴行俭这样的一个人选,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但大家细细一想,又都觉得很在情理之中。哪怕是裴炎,也说不出半个反对的理由——除非他这个拿笔竿子的宰相,自己愿意挂帅出征。

    薛绍这下高兴了!

    ——如果裴公复出挂帅远征,我身为他的学生,当然很有理由跟着一起去!

    “诚然裴闻喜适合挂帅远征,去解决这一次军国危机。”武则天开口说话了,她道,“但是裴闻喜已经数月托病不出,也不知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陛下何不派人先去探病,再作决断?”

    “天后所言极是。”李治说罢,抬手一指薛绍,“你去一趟闻喜县,探望一回你老师的病情,务必如实回报!”

    “微臣领命!”薛绍应诺,心中暗暗激动不已!

    会议结束离开皇宫的时候,薛绍几乎是欢呼雀跃。能够随军远征离开长安这个囚笼,薛绍固然高兴。但最高兴的还是当属——裴公复出!

    光是想一想,薛绍就已经有些热血沸腾!

    但是回到家里,薛绍看到双手扶着腰在那里散步的太平公主,薛绍的心里又涌起了一丝不忍。

    在她身怀六甲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要离她而去么?

    想了一想,薛绍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她。至少,也先去探望了一下裴公的病情再说。

    次日,薛绍只带了月奴一人?一人随身,二人轻骑快马直奔闻喜县。

    上次曾经来过,薛绍吃了一回闭门羹。这一次他汲取了教训,身上只是穿着很普通的布衣便装,在县城里就把奢贵的汗血宝马给寄存了,然后和月奴租了一辆驴车摇摇晃晃的往裴行俭所住的山村里走。

    薛绍这样搞了一个突然袭击杀到裴行俭老家的山村庄院,庄院果然没有防备,院门都是开的。薛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就闯了进去。

    裴行俭老家的山村庄院没什么仆婢,薛绍刚走进去就笑了,因为他看到了妖儿在带着裴行俭的两个孩子在那里……玩泥巴!

    妖儿玩得很起劲,几乎没有注意到薛绍与月奴。薛绍对月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叫妖儿,二人蹑手蹑脚的溜过了前院,像间谍一样直接摸进了二进院的正堂。

    庭院里杂草丛生比较凌乱,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一个三品大员的居所。薛绍与月奴看了一眼正堂,空空如也的没人。正准备往里面走,迎面撞见一个妇人。

    那妇人见到薛绍和月奴当场睁大了眼睛半晌没说话,然后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薛、薛……”

    “薛绍拜见夫人。”薛绍上前一拱手。这妇人正是裴行俭的妻子,库狄氏。

    “我的天哪!”库狄氏拍着胸口大喘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薛公子,你怎么来了?”

    薛绍微然一笑,“我来探望一下老师。他老人家,还好么?”

    库狄氏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还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薛绍的心里一下就拧了起来。

    “反正你都进来了,也容不得老头子闭门谢客。”库狄氏笑了一笑,“随我来吧!”

    “多谢夫人!”薛绍给月奴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陪妖儿。

    月奴欢天喜地的去了,薛绍跟着库狄氏走进了内堂,主人的住所。

    隔着裴行俭的卧室还有一段距离,薛绍就听到房间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薛绍顿时想起当初北伐之时,裴行俭就有咳嗽的老毛病。稍一受寒或是熬夜伤了神,他就咳得非常的厉害。

    如今看来,他的咳嗽仿佛更厉害了!

    “夫人,有客来吗?”

    薛绍和库狄氏刚刚走到房间门口,裴行俭就在里屋说道。

    “夫君,是薛公子来了。”库狄氏如实说道。

    薛绍就站在门外对里面抱拳一拜,“学生,拜见老师!”

    库狄氏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裴行俭在里屋沉默良久,薛绍也就一直站着没动。

    “出乱子了吧?”裴行俭终于冒出了一句话来。

    “是的。”薛绍叹息了一声,心想,裴公永远都是这样的心如明镜。

    “你就站在窗边跟老夫说话。”裴行俭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老夫这病,怕会传染。”

    “裴公,若要传染学生早就染上了。”薛绍说道,“还是让学生进来,看一看你老人家吧?”

    “哎……”裴行俭叹息了一声又咳嗽了一阵,“那你就进来吧!”

    薛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房间里的光线稍有一点暗,裴行俭的床就摆在窗边比较透风的位置。

    薛绍第一眼见到裴行俭时,心都揪了起来。

    大唐的军神已经病入膏肓皮毛骨头,面无血色死气沉沉!

    薛绍站在门口半晌没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差点涌了出来。

    不是因为可怜裴行俭这副样子,而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看望裴行俭?

    “都说了让你不要进来看,你偏要。”裴行俭却是在笑,“后悔了吧?”

    薛绍的眼泪很不争气的,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连忙一步迈到了屋外,擦眼睛。

    “没出息啊没出息,我裴行俭怎么教出了你这样的学生?”裴行俭仍是在笑,一边笑还不忘一边嘲笑薛绍。

    薛绍始终一句话也没有回,在房门外狠狠的擦了一阵眼睛,努力的深呼吸镇定情绪,这才重新走进了房间。

    “过来坐下,与老夫说一说话。”裴行俭就像是在军队里一样,用下发军令的口吻对薛绍说道。

    “是。”

    薛绍走了过去,在他病床前坐下。

    “老夫听说,你打了一趟白铁余,打得还算不错。”裴行俭说道,“但你当时用兵未免太过冒进,心中必然有失偏倚。”

    “是,学生知错。”薛绍低头认错。

    “你心里,未必就真的知错了。”裴行俭说道,“带兵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心无杂念稳如泰山,一切以战争为己任。一但受外界闲杂干扰导致将心絮乱,则十有九败。或偶有一胜,侥幸而已!”

    “是,学生受教!”薛绍仍是低头认错。

    “无论胜仗还是败仗,为将之人最需要做的就是总结战争过程当中,自己做错的地方。”裴行俭说道,“败仗自不必说,必然是犯了大错才导致战败。实际上,胜仗才是一名将军最大的敌人。因为胜利会掩盖很多的错误,胜利会让人骄傲自自满沾沾自喜。胜利也很容易让人迷失,让人狂妄。真正死在战场上的名将其实很少;更多的名将,是因为胜利而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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