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青年紧张兮兮屏息凝神的目送薛绍,差点被活活憋死。直到薛绍走远他总算猛吁一口气,悬着的心脏也落回了原地。
“还好,还好,他没跟我计较!”
玄云子正领着一队儿‘女’冠从蓝衫青年面前经过,微然一笑,说道:“薛都督一向亲民爱民,道友何以如此惶恐?”
直接零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女’神,蓝衫青年再度紧张不已屏息凝神,‘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玄云子摇头笑了一笑,翩然而去。
蓝衫青年差点再次被憋死,回神定晴一看,玄云子已经走在了薛绍的马旁,二人正在默契亲密的谈笑生欢。
蓝衫青年和在场的其他一些仰慕玄云子的年轻信徒,当下心中一凉……一个是封疆大吏蓝田公子,一个是倾国倾城的道‘门’圣英。人家走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我们可以洗洗睡了!
刺史府的揭风宴办得很丰盛也很隆重。上任都督之后第一次正式驾临绥州的薛绍,借‘花’献佛在此宴请了绥州地界的所有官员将佐,以及才子学者和宗教大家,还有来自各行各业的泰斗领袖和声望崇高的名流高仕。
所谓“亲民”,首先就要和这些拥有一定社会声望和影响力的人,搞好关系。
但是,鸿云堡的杨柳两家,一个人都没有来。武懿宗和徐长青,也没有到场。
薛绍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但是片言不提。
宴罢之后,各路人马逐渐散去。徐长青匆忙赶回刺史府,一个劲的在薛绍面前赔罪,说因为公务外出不及迎接都督大驾光临,死罪云云。
薛绍当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此时此刻武懿宗正在鸿云堡里忙着装载粮草。
“既然连你都知道我来了绥州,那么杨侗和柳渊肯定也知道了。”薛绍淡淡的道,“全绥州的人都来主动迎接和拜会本官,唯独他们对本官不闻不问。好大的架子!”
徐长青骇了一弹,小声道:“薛都督突然驾到,可把武懿宗给吓坏了。他连忙停止了收受粮草,让下官先行赶回刺史府打听消息。薛都督,如今下官该要如何给武懿宗回话?”
“是我在问你话。”薛绍提出了一些声音。
徐长青慌忙拜下,唯唯诺诺的道:“下官只是负责‘交’割粮草,并未与杨柳二人直接接触——正如都督所言,这两个人眼高于顶、架子大得很。他们在武懿宗面前尚且冷眉冷眼趾高气扬,又怎会把下官这个寒‘门’长史放在眼里?”
薛绍点了点头,这倒是不奇怪。现如今别说是有点实力的豪‘门’大姓,就算是落魄到积席贩履了的名‘门’大姓子弟,也时常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谁也瞧不上。别说是武懿宗这种人,哪怕是做到了宰相的寒‘门’仕人,他们也照样瞧不上眼。
这就是大唐如今的社会形态,‘门’第观念强化到偏执!
“实话跟你说,我故意这样大张旗鼓的下访绥州,就是想给杨柳两家一个主动前来找我请罪讲和的机会。”薛绍的声音已是透出一股森森冷意,“但是如今看来,他们仿佛并无此意!”
“这个……”徐长青呐呐的哆嗦,“下官,也不好说!”
“那你回去吧,给他们透个口风。”薛绍不动声‘色’的道。
徐长青一愣,“下官,这就回去了?”
“不然呢?”
“是、是!下官这就走!”徐长青有些满头雾水,但不敢多问,只好调头就走。
“等一下!”薛绍突然叫住徐长青,问道,“数十万石粮草需得‘交’割,总得募用人力。你们的民夫如何征募的?”
徐长青不知道薛绍为何有此一问,只好据实答道:“是杨侗的几个儿子负责,在鸿云堡自行招募的人手。”
“知道了,你去吧!”薛绍不动声‘色’。
徐长青满头雾水,诺诺而退。
薛绍把张仁愿叫了来,“想立功吗?”
张仁愿脸上一红,憨憨的笑道:“属下但凭都督驱策,立不立功倒是不打紧!”
“想立功很正常,没什么好掩饰的。”薛绍笑道,“不想立功的兵,我还不要了!”
张仁愿连忙正‘色’一拜,“请都督下令!”
薛绍将他唤到近前,对他耳语了一阵。张仁愿频频点头,随即领命而去。
次日,夏州都督薛绍受道‘门’圣英之邀,出席道场法会。随行的人当中多了刺史吴彦章,却少了一个张仁愿。
众人虽觉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时常跟随在薛绍身边的这些人,上至薛楚‘玉’这样的股肱大将,下到吴铭和月奴这种默默无闻的‘私’人家臣,无不引人注目并为许多州官县吏所熟悉。唯有张仁愿是一个年轻的不起眼的新面孔。加之薛绍行事向来奇诡无章,天知道他又派给了张仁愿什么特殊的任务呢?
这一次出席法会,薛绍不用再和那些信徒们一样,蜷缩在道场中的片瓦之地了。他和刺史吴彦章,一同担任了官方的“特约嘉宾”高坐在道台之上。
因此这场法会的政治意义,远超于它本身的宗教意义。玄云子在绥州宗教界的领袖地位,由此更加稳固和超然。
信徒们再一次目睹了薛绍和玄云子这对“金童‘玉’‘女’”的联袂登场,由此更加认定——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其实,薛绍根本就是没事在找事做,他在耐心的等候杨柳两家给出回应。至于绥州的政务民生,其实并不用他事无巨细的亲自过问。吴彦章这个新任刺史正在卯足了马力的勤政爱民做政绩,想来绥州治下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法会罢后,玄云子置素宴宴请薛绍和吴彦章一行人。设宴的地点,就在薛去过的三清‘女’冠观。
“这真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一连数月的行军打仗,真有些累了。我想在此游览歇息几日。”薛绍到了三清观之后,当着吴彦章说道。
吴彦章连忙上前,拱手拜道:“薛都督只管在此静养,下官一定尽心‘侍’奉!”
薛绍笑了一笑,“我更应该尽心打理好刺史府的政务。我随行带了‘侍’从,不用你这个刺史亲自‘侍’奉。”
吴彦章脸上一红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连忙称罪认错。
薛绍呵呵直笑,示意吴彦章跟他走到一侧的小土坡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吴刺史,我来绥州不是为了玄云子也不是为了抖官威,我是专为武懿宗和杨侗柳渊而来!”
吴彦章恍然一怔,连忙点头。
薛绍微然一笑,“我把你当心腹,才对你透‘露’一二。现在,你只管回刺史府主持政务,一切如昨不必声张。你就当我是真的是寻‘花’问柳去了,不伴陪在我的身边。”
“下官不敢!”吴彦章连忙拱手纳拜,小心翼翼的道,“薛都督,需要下官做什么吗?”
“我已经说过了。”薛绍微笑道。
吴彦章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恍然大悟,“下官明白了——外松内紧,提高警惕!”
“想不到吴刺史还懂兵法!”薛绍呵呵一笑,说道,“没错,我是在对武懿宗和杨柳二人,先礼后兵。如果他们识得抬举,一切事情都可以和平解决。如若不然,祸福难料!”
吴彦章双眉紧皱表情严肃的沉思了片刻,小声道:“薛都督,下官认为尽量还是不要动了干戈。绥州刚刚经历了白铁余之‘乱’,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经不起折腾啊!”
薛绍闷哼了一声,“与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恰是那些贪官污吏和地方豪强们目无王法横行乡野,富得流油还在大发国难之财,如同吸血之蛆!此等毒物不除,绥州民生如何恢复?”
吴彦章的眉头狠狠一皱,“都督所言,一针见血!”
薛绍微然一笑,“想必你这个新官上任的刺史,也早就受够了地方豪强们的窝囊气。他们的存在,已经极大的影响了地方的法治与安全,极大的威胁了官府的权威。如今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岂容豪强对抗官府自成一国?吴刺史,拔除毒物势在必行,这正是你这个刺史的份内之事。本官,特意前来助你,成就这一项功绩!”
听话听音,吴彦章哪里还不明白薛绍这是在大力提拔于他?
于是吴彦章正式对薛绍长身一拜,“下官愿为都督尽效死力,剪除毒物还绥州一方清明!”
“很好。现在你可以回绥州刺史府了。”薛绍微然一笑,“记住——切勿泄‘露’消息打草惊蛇。徐长青知道一切内情,但他很有可能鼠首两端双面帮腔,不可信任。”
“下官记住了!”徐长青谨慎的拜言道,“下官一定会稳住徐长青,不令他生疑!”
薛绍微笑的点头,这个吴彦章确实‘精’明强干,非常懂事!
吴彦章走了。
薛绍站在小山坡上,迎着傍晚的夕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自语笑道:“好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拈‘花’惹草去了!”……46261+dsuaahhh+24950205……>;
第602章 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的大唐,世族与‘门’阀当道。。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шw。shuhāhā ;。如山东的五姓七望,再如河东的“薛裴柳”。这些大姓仕族要么在政治上极有建树,要么在民间和社会上拥有极高的声望。就算是九五之尊的李唐皇帝想要坐稳江山,也必须要用联姻一类的方式紧密团结这些大姓仕族。
比如,先帝李治的元配皇后出自太原王氏,如今的皇帝李显的皇后出身京兆韦氏,薛绍与太平公主的婚姻其中也有这一层用意。
薛绍既是出身河东薛氏的贵族子弟,又与太平公主成了亲,这其中的道理和利害,他比谁都清楚。
思忖了片刻之后,薛绍问道,“另一户豪强是谁?”
徐长青显得更紧张了,胆怯的看着薛绍,小声道:“另一户姓柳,出身河东柳氏大姓。算来……这户人家好像也和薛都督有些渊源。”
“说下去!”薛绍不耐烦的喝道。
“是、是!”徐长青抹了一把冷汗,说道:“这户人家的家主名叫柳渊,其祖辈在大唐开国之初的武德一朝因功受封为伯爵,柳渊现在继承了爵位,人称‘柳伯爵’。此人‘交’友极广多与名人高官往来,为人‘精’于算计颇富手腕而且极会敛财。他家有良田千顷积粟万石,豢养羊马无数‘门’僮数千,是绥州最大的一户豪强人家。当初白铁余起事四处征粮拉丁入伍,都与他秋毫无犯并拜之为上宾。凡每任刺史上任,必先前往拜会于他。”
“不用说了,我知道这个人。”薛绍长长的吁了一口闷气,没错,这个柳渊我有印象……他有一个‘女’儿柳氏,有那么几分小姿‘色’,今年应该是十八岁了。在我“穿越”之前,柳氏曾经‘私’自跑到蓝田县找当时的蓝田公子投怀送抱。两人有过一段‘激’情四‘射’的‘露’水夫妻情。
后来四处寻找‘女’儿的柳渊,亲自登‘门’拜访薛绍想要正式“提亲”。那时候的蓝田公子哪会为了一颗树而放弃整片森林?于是柳渊碰壁而归,同时带回了那个哭哭啼啼的柳氏。两人从此互无音信,也不知道柳氏现在出嫁了没有。
想到这些薛绍不禁有点恼火,他妈的,还得为蓝田公子以前造下的风流孽债买单!
“薛都督,此事恐怕须得谨慎。”徐长青一脸难‘色’,小声道,“杨侗和柳渊在本地拥有极高的人望,并与官场和贵族之间过从甚密,彼此关系盘根错节。相比之下,这两户人家比武懿宗这个钦差大臣,还要蕀手百倍。”
薛绍沉默无语的点了点头,心想徐长青身为本地的父母官,他这话说得很客观也很在理。杨柳二家身为本地的大姓豪‘门’,除了拥有崇高的社会声望,他们还拥有极强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长青的话里隐约透‘露’了一层用意,自己这个新官上任的夏州都督,理当第一时间前去拜访和结好他们,那样才算是符合了官场的一般规矩。
可是薛绍,根本不愿意这样做!
因为薛绍认为,自己除了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一方封疆大吏,本身还是天潢贵胄的豪‘门’子弟,并且是当朝驸马。就按当下普遍流行的价值观来说,我薛绍可不是寒‘门’仕子,我的出身不比你们低、政治地位还远高于尔等,凭什么还要我主动去巴结讨好你们?
换句话说,薛绍上任这么久了,杨柳二家迟迟没有主动来向薛绍投诚献瑞,本身就是对薛绍的一种挑衅和蔑视!
再者,现如今夏州治下所有的官员仕绅无不摄于“薛人屠”之威,从而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唯独杨柳二家却敢肆无忌惮的顶风作案。如果这时候薛绍再主动向他们服软妥协,只会更加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长此以往,杨柳越加跋扈,薛绍这个夏州都督还做得下去吗?
“薛都督,现下如何是好?”徐长青小心翼翼的问道。看得出来,他还是‘挺’想“戴罪立功”的。
“他们在哪里‘交’割粮草?”薛绍问道。
“在鸿云堡。”徐长青说道,“鸿云堡此前也叫‘柳家堡’,是柳家的先祖在南北朝天下动‘荡’之时修建的一处军堡,幅原十分宽广其中可住数万人。杨柳二家彼此多有通婚,彼此形同一体。后来杨家也有许多人住进了柳家堡中,于是就更名为鸿云堡。这两家豪强的多数直系子孙都住在堡内,粮草财富也多数都屯集在其中,更有两家的氏族子弟和‘门’客家奴近三千余人,结为‘私’兵练武自保。由于鸿云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有了这一批‘私’兵防御,是以固若金汤。当初白铁余起事之初也曾觊觎堡内的财富粮草,但一直投鼠忌器未敢动手。”
“固若金汤?”
听到这里,薛绍非但不忧,反倒是笑了!
鸿云堡?
什么玩艺儿!
你以为现在还是南北朝军阀割据,或是隋末遍地反王的时代吗?当年我汾‘阴’薛氏也曾有多处大军堡,其规模和实力扬名天下并载入史册足,以让我薛氏一族在‘乱’世飘摇的年代里屹立不倒。说到底,汾‘阴’薛氏曾经只是一支地方军事豪强,由此他才受到各大军事‘门’阀的强力拉拢,其中就包括李唐一支。当时汾‘阴’薛氏成功“站队”投效李唐,这才有了如今的鼎盛繁荣。
可那是‘乱’世才有的做法。
如今李唐建国已有数十年,天下一统万民归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曾经的壁堡豪强汾‘阴’薛氏都已经成功转型,变成了一个“礼乐流范轩冕显荣”诗书‘门’第——哪里还轮得到你们两个区区的土豪,在绥州这种地方设***堡自立王国!
于是,徐长青不说“鸿云堡”便罢,最初薛绍也的确感觉有些蕀手。但知道了鸿云堡的事情之后,薛绍的心中便计议已定——如果你们执意与我为敌,我不端掉你们这个破堡,这个夏州都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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