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的他,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就在我即将意乱情迷的时候,一盆冷水适时浇了下来,“你会吗?”
我倏地睁大了眼睛,气鼓鼓的撇了撇嘴,我再笨,也不至于不会抹药吧,我又不是弱智。
让我诧异的是,一抹浅浅的温柔笑意竟慢慢掠上他的嘴角,“再瞪,眼珠都要蹦出来了。你这么懒,我不帮你涂药,你自己肯定不会涂的。”
呃……所以……我以小人之心,夺了君子之腹?
就在我自我反思的时候,脚腕上突然一凉,一滑,又一暖……
他的掌心仿佛是滚烫的,在脚腕处来回揉搓着,凉凉的药膏也变得暖暖的,竟带着丝丝的麻意。他睫毛很长,比晓倩的还要长,暖暖的灯光下,微微颤动着,长睫映在下眼睑,透出浅浅的阴影。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混合着薄荷香味萦绕在鼻端,竟是异样的清新美好。
这一秒,我只觉得像飘在了洁白的云端,摇摇晃晃的,美好却不真实。
我抿着嘴唇,却怎么也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嘴角拼命向上翘起,连眼睛也渐渐变得弯弯的。
然后,脚腕突然轻松下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像个偷吃糖的孩子,却被家长抓个现行。但是,没有一丝后悔。那颗糖甜甜的,美美的,仿佛雨后挂在天边的彩虹,有着世上最美的色彩。我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睛,默默的盯着床单上的蝴蝶图案,掩盖着内心的不安。
他开口,醇厚的嗓音格外好听,“看够了?”
我垂着头,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呃……看够了……”怎么可能,当然是没看够……
他将药膏盖上,装进盒子里,放在床头柜上,“晚上的话,你都听到了?”
晚上的话?苏思悦?
我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讷讷说,“前面的听到了,后面的我跑神了。”我说的是实话,由于前半场戏太精彩,我需要时间消化,自然而然就错过后半场戏。
他眉头轻轻蹙起,眼神有些许黯然。
我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就恰巧坐在你们隔壁,恰巧听到了一些话……”我不自在的伸手抓了抓头发,“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他突然间挑眉,嘴角噙笑,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乱说什么话?”
“啊?”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早就警告过我不要再参合他们之间的事吗?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心中酸涩难耐,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我抿唇淡淡笑了笑,说,“你放心,在思悦姐面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两年以后,等咱们……等咱们离了婚,我就走得远远的,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两个。”
我想他应该是担心我打扰到他们俩的生活,所以特意来点醒我,不要痴心妄想。那么,我的这些话,一定整合了他的心意,他应该是松了口气才对。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料想中的开心与轻松,他脸上本就少的笑意慢慢敛起、消失,明澈的双眸再次变成深不见底。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我,半晌,冷冷的开口,“你知道就好,别再像今晚一样,莽撞冒失。”
即便是心里清楚他的想法,可亲耳听到这句话,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我垂头丧气答道,“嗯,知道了,你放心。”
他只冷冷瞧了我一眼,便转身就走了。
我看看床头柜上的药膏,再看看受伤的脚腕,再回忆他刚才的各种奇怪的反应,给我吃颗糖,然后又给了我一巴掌?
然后,我很没出息的——心里依然冒着幸福的泡泡?
我长叹一声,拉起被子蒙着头就躺下了。
☆、二更——早餐
他只冷冷瞧了我一眼,便转身就走了。
我看看床头柜上的药膏,再看看受伤的脚腕,再回忆他刚才的各种奇怪的反应,给我吃颗糖,然后又给了我一巴掌?
然后,我很没出息的——心里依然冒着幸福的泡泡?
我长叹一声,拉起被子蒙着头就躺下了。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细缝照进房间的时候,我蓦地睁开了眼睛,很意外的发现自己嘴角还保持着昨天睡觉前的弧度。
我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着泡好的牛奶燕麦去餐厅,却没料到楚东辰正端坐在那里一边看着财经报纸,一边喝着牛奶。
我怔愣在原地,他有多久没有在家里吃过早餐了?
上一次见他在家里吃早饭,还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喝的太醉了,不知道怎么被张远送回这边了。
张远是楚东辰最好的朋友加生意伙伴,按理说他不应该不知道楚东辰在那之前的一个月已经不住在家里了。
那晚,我睡意朦胧间听见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颤颤悠悠的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张远架着他摇摇晃晃的从客厅往往卧室走。
当时,楚东辰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满身的酒气,双颊通红,嘴里不停的低声嘟囔,因为声音太小,所以我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我和张远将他架进房间,放在床上之后,张远就先走了。
我从小到大,只和两人男人比较熟悉。一个是我老爹,一个是我大哥。可是,我爹基本不喝酒,在他的威逼下,哥哥也从来没有喝醉过回家。所以,我从来没照顾喝醉酒的人。
我一头雾水的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他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眉头紧蹙,好像很烦躁的样子,手不停的扯着领带。
他平时不喜欢人碰他,尤其是我,每次就算我和他走一起,至少也隔着一步的距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帮他除去了领带,他身上很热,像个火炉一样滚烫滚烫的,领带褪去后,他似乎轻松了那么一点,眉头渐渐舒展。
隐约记得晓倩说过蜂蜜水可以解酒,家里刚好有蜂蜜,我冲了杯温热的蜂蜜水,扶着他稍微坐起身。他很重,头歪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只觉得整个人就快失去平衡。
我将水杯递到他嘴边,可是他一点要喝的反应都没有,我急了,“楚东辰,你快点喝呀。”
他反倒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起别扭来,“不要,不好喝。”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可爱的模样,禁不住乐了,忍不住想逗他,特意把声音放的柔柔的,“乖孩子,快点喝了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他竟真的乖乖张开嘴巴,我愣了有一秒,笑嘻嘻的喂他喝了大半杯水。
我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扶着他躺下,他又开始喃喃的说着些什么,我好奇心开始泛滥,心想反正他醉了,也不知道我偷听了,就欢快的将耳朵凑近他。
只听见了一个字,却足以让人痛彻心扉。
他只是叫着妈,妈。
霎时间,我只觉着心里酸痛难耐,好像吃了最酸最酸的涩橘一样。
楚妈妈在一个月前去世了,她走的很安详,很淡然。
她说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牵挂也已经了结了,所以走得很安心。我想她指的最后一个牵挂应该楚东辰吧。
楚妈妈对我很好,特别好。
从我开始追着楚东辰跑,她就一直支持我帮着我。平时,总会叫我去楚宅吃饭,楚东辰对我冷淡的时候,她都会嗔怪他不懂事。
我和楚东辰结婚之后,她慢慢的不再插手公事,闲的时候,会叫我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她走得时候,我哭得很伤心,感觉心被什么揪住一样,一点一点的被撕碎。
楚东辰很平静,平静的让我觉得很害怕。他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没有皱眉头,只是面无表情的待在那里,一语不发。
他内敛稳重,从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我想,他一定很辛苦。
****
“你快迟到了。”
“嗯?”我回过神,发现他正盯着我,神色难得的柔和。
“再不吃早餐,你就要迟到了。”
“对哦。”我赶紧坐下,狼吞虎咽般的往嘴里塞面包。
“吃慢点。”
我猛然想起,他最讨厌我吃饭的不雅相。
一个紧张,噎着了……
我用手拍着胸口顺气,而他皱着眉头,眼睛里似乎是担忧之色,极快地递了一杯牛奶给我,我接过牛奶,仰头咕咚咕咚喝下肚。
“好点没?”声音竟也难得温和,低沉的嗓音像一把小提琴娓娓道来。
我轻轻点了点头,尴尬的笑了下。
“都说让你吃慢点了,这么急干嘛。”他接过玻璃杯放在桌上,然后又走回位置。
我会噎着,可不就是你那句‘吃慢点’吗……
这么着急,不是你说快迟到了么……
我低眉顺眼道,“你不是说快迟到了吗?”
他继续拿着报纸,优哉游哉的看起来,“如果你不乘公交,应该来得及。”
我想了一瞬,微偏头说,“那我打车去好了。”
他神色蓦然间凌厉起来,一双眸子晦暗不明的看着我。
他气场太强,我口中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生生堵在嗓子眼,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间有生气的迹象,我应该没有说错话吧。
他冷冷的将报纸折起,放在桌子上,“快点吃,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啊?他送我?我将喉咙口堵着的面包咽下,说,“不用了。”
他挑眉,“你别误会。要不是你脚受伤了,我也懒得送你。”
我笑了笑,“我的脚没什么事,已经不疼了。”
他好像是没听懂我的话,只微眯起眼睛,凝视了我半晌,才又道,“吃饱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已经站起来往门口走了,我赶紧起身,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他该不会忘了吧?
他猛地回身,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不过是送你去上班,你有必要这么推三阻四吗?”
“不……不是。”我慌忙解释,“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俩结婚的事吗?那你送我去上班,被人看到了怎么解释?”
片刻的恍惚之后,他神色柔和,嘴角斜挑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说,“你之前天天去办公室找我,怎么就没见避嫌呢?”
我尴尬,瞥了瞥嘴角,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伸手抓了抓头发,皱了皱鼻子,因为底气不足,所以声音很轻,“我去找你,‘盛元’的人只当是我缠着你,赖着你,你可以推脱干净。你现在送我去公司,我那些同事肯定要误会了。”毕竟,从来没有男人送我去过公司,他着么惹眼的一个人,到了公司门口不知道得招来多少目光,到那时还不知道怎么撇清呢。
他嘴角仍然噙着笑,却不似刚才那般神采奕奕,抛下一句,“走吧,只是顺道送你去公司,你同事不会误会的。”
顺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也算顺道?
我彻底放弃抵抗,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他和晓倩一样,条理清晰,一针见血,颇为毒舌,有时候还蛮不讲理。
****
他走得太快,我右脚脚腕还有些许疼痛,看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索性就站在原地不走了。
他大概意识到后面没有动静,回过头看我。似乎有些疑虑,“怎么了?”
我说,“脚疼。你走太快,跟不上。”其实脚腕只是稍微有些疼痛感,并不那么明显。我只是不满他丝毫不顾及我的样子,所以故意皱紧了眉头,稍微夸大了些事实。
他今天破天荒的没有穿正装,简单的白色体恤,灰色休闲薄外套,水洗蓝的宽松牛仔裤,穿着白色的运动鞋。简单的打扮,却无法遮掩他原有的沉稳气质,只是少了以往的凌厉与冷漠,多了几分温和与儒雅。
他嘴唇微微动了下,然后大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扶着我的手臂。我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睨了我一眼,“把嘴巴合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依然张成了O型。我乖乖的闭上嘴巴,念头一转,又开口,“你扶着我干嘛?”
☆、三更——和谐
他嘴唇微微动了下,然后大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扶着我的手臂。我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睨了我一眼,“把嘴巴合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依然张成了O型。我乖乖的闭上嘴巴,念头一转,又开口,“你扶着我干嘛?”
他眼中似乎有火光燃起,闪过一丝冷冽,然后闪过一丝温和,“你不是说脚腕疼吗?”声音似乎夹杂着隐忍的怒气。
他这两天怎么这么奇怪,我抬眼看着他有怒不发、低眉顺眼的隐忍模样,突然就乐了,就真的笑出声。
清晨的暖暖的阳光下,是寂静一片,我听见自己响亮的笑声飘荡在空荡的空气中。
楚东辰似乎很很不理解我突如其来的笑意,怔怔的看着我,好半晌,皱着眉放下我的手臂,好听的声音不高不低,“什么时候学会赖皮了。”
我撇了撇嘴角,“什么耍赖皮啊,是真的还有点痛哎,你昨天也看到了,脚腕都肿着呢。”
他不以为然,“稍微有点肿,不要夸大事实。”
“那你这么紧张干嘛?”
他白了我一眼,大步向前走去,“谁紧张你了,不要自作多情。”
***
车子停在写字楼不远处,简单的道别之后,楚东辰便走了。
我不过刚刚转身,左侧几米外就传来一个高亢、激动、兴奋的女声,“杜青旋,你太不够朋友了!”
这么高辨识度的嗓音,舍晶晶其谁啊?我隐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颤悠悠的转身,我嘿嘿笑了两声,“要迟到了,快点走。”
很显然,陈晶晶对于刚才的那一幕非常的有兴趣,一路上不停地询问着。大约是因为距离的关系,她并未看清楚东辰的相貌,只隐约觉得眼熟。我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她没认出来,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A市倾城四少之一的楚东辰却送我这个无名小卒上班,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她不依不挠的问,到最后索性就耍赖揪着我的衣袖不放手,我无奈之下,只能说,“我爸跟他是生意上的朋友,所以我们俩就认识了啊。今天只是恰巧在路上遇见了。”
“真的?”
“嗯,真的。”我抿唇重重的点头。而她却突然间啧啧感叹起来,“我隐约看见了他的轮廓,那绝对是一极品啊!再加上车,是路虎吧?那绝对是成功男人的典范啊!你加吧劲,把他给搞定了!”
我干干的笑着,心想如果我真的能搞定他那就真是谢天谢地万事大吉了,无奈他对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