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睡到半夜让莫名的心悸惊醒,那是妹妹出事的征兆,长久以来只要荷一出事她就会这样,可是这段期间尚似雨却一直以“没事”来敷衍她,迟迟不许她去阿拉伯找人,现在人又出事了他却还在睡美容觉。
习惯裸睡的尚似雨身上只有披散的长发替他遮掩,而气得失去理智的范迟羲早就没了欣赏和羞赧的神情。
他轻轻的打了一个呵欠,一双迷蒙的眼看着她。
“你来啦!”
她让他毫不在乎的态度惹怒。“我当然来了!荷到底在哪里?”在樱盟里,自己任务自己查的规定,这下可让她吃足苦头,现在想找到妹妹还得靠把任务丢给她的尚似雨。
现在唐毕馨失踪了,能够救荷的只有她和尚家四兄弟,可是唯一有她下落的人却没有任何搭救的行动。
“荷现在没事。”他懒懒的拉回自己的凉被慵懒的回应。
“你没看到人怎度知道她没事?”范迟羲不客气的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可是我知道荷又受伤了。”
尚似雨不知死活的又打了个呵欠。“荷死不了的,目前她还很安全。”
对于范迟荷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现在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之痛,却能让她得到一个能伴她一辈子的有情郎也值得了,而且他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敢将范迟荷送去,当然就有把握将她救回来。
“你现在去把荷找回来只是破坏人家的姻缘。”
“姻缘?”范迟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命在旦夕你不去救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在破坏人家的姻缘?”
“时候到了,我会去找她回来的。”他在等待范迟荷的身体足以承受他另一次的手术,现在只有他能、也只有他敢帮她再动一次脑部手术,把残留在她脑部的大片淤血取出,她身体还没恢复前,就让她留在黑海和那个人培养感情吧!
“什么时候?”她担心死了,她只有一个妹妹!
“该去就会去了。”他还是很想睡觉,一看墙上的挂钟才知道现在不过清晨五点。
“我求你快把荷找回来好吗?”若不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贸然前往阿拉伯,她早就动身去找人了,怎么会来这里找他。
尚似雨却给了她一个轻笑。“如果荷知道你那么关心她一定很高兴。”
冷漠了大半辈子的范迟羲从不坦露自己的情绪,就算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也一样,因为她必须维持自己是妹妹的依靠,所以无法软弱,现在她终于肯为了妹妹的失踪而表现自己的情绪了。
“雨,这不好笑。”她终于崩溃的跌坐在地板上,泪水再也忍不住的缓缓落下。
真的!如果她的坦然能换回迟荷,她愿意,她不想再感觉她又出任何意外了。
尚似雨取了床旁的睡袍披在身上,并将范迟羲拥在怀中,很高兴她终于脱下冷漠的假面具。
“我待会儿就动身去阿拉伯。”其实他也该过去了,再让范迟荷待下去她可真的会小命休矣。
“我跟你去。”她立刻拭干脸上的泪水,企盼的眼神像在哀求。
尚似雨轻轻的摇头,“你跟去只会天下大乱,别忘了。”他抚上她柔嫩的脸庞。“你有张和荷一样美丽的脸庞。”
他的语气中似乎又带着预言的成分,让范迟羲不悦的逃离他的怀抱。
她起身走向门边,“我回日本等你。”她一向不喜欢命运被预知,这点她和范迟荷一样的固执。
“好。”尚似雨谅解的笑了笑,似乎对她的冷漠已经习惯。“不过请你把日本的手术室给准备好,荷一回来我会立刻帮她动刀。”
范迟羲艰难的颔首,因为她知道荷不能讲话的事情了。
“我走了。”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后,范迟羲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尚似雨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无奈的叹息。
两个同样倔强的女孩,这是注定的结果吧!
愕海
范迟荷让戚皖棠扔进一个几乎完全黑暗的空间,待她适应黑暗之后才知道这里是一间禁闭室,只有在数尺高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窗户,她找了个角落靠着,想试着舒缓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这种黑暗逼得人有点发狂,她大概可以懂得为什么这里会被叫“愕海”,若不是唐毕馨有先见之明训练他们习惯黑暗,让他们在黑暗里也能清楚的看清事物,否则这种密闭式的空间的确令人害怕。
其实她可以轻易逃离这种环境,可是心里却想再见到单夙枫,也知道目前的环境对她而言越来越恶劣,为了能留在单夙枫身边,她甚至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一切。
过没多久,整个室内都暗了下来,连那道小窗透进来的光都消失了,也不知道自己又坐了多久,门才被缓慢的开放,传来的是单夙枫熟悉的脚步声——他每晚到她床前轻轻的脚步声,虽然在黑暗之中他还是轻易的找到了她的方位向她走来。
“我帮你带药来了。”单夙枫扶起窝在角落的她,让她舒服的枕在他的胸前,并在她嘴中塞了颗药还喂了一口水。
范迟荷乖乖的吞服下药丸,不想反抗也没力气反抗了。
“有人把你带出云居对不对?”他一直相信她不会轻易的离开,毕竟她曾经给过他承诺。
她缓缓的点头,可是她不懂这有什么重要性。
单夙枫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将她带离云居,因为目前能够自由进出云居的只有三个人,那时戚皖棠在他身边,第三个人当然就是娜妲,他名义上的妻子!他深深的担心那个女人的嫉妒心。
“重……要?”范迟荷抬眼望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必须把你弄出这个黑暗的地方,但是我得知道是谁把你带到海夜居。”让她待在这里只会让她的健康更加恶化,他还记得她向往蓝天的模样,这里的黑暗她怎能忍受?
“没……关……系……”因为她现在留在这里或许才是最安全的,虽然没有阳光可是她还是能忍耐。
“不!”单夙枫紧紧的搂着她单薄的身躯。“我不能再将你留在黑海了,你多留一日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可言,我不想再见到你受伤了。”
范迟荷莫可奈何的笑了,也知道自己已经渐渐让他的在乎与关心惯坏,以往的她总觉得这个躯体留与不留都无所谓,一个专门掠夺他人生命的残酷灵魂,即使对方的行为是污秽的,还是污染了她的双手,在乎生命与灵魂对她而言有何用处?
可是……这个男人却从不保留的表现对她的在乎。
“我……保……护……己……”她想讲的字数只要一超过五个,就会缺字缺得严重,可是她还是想告诉他,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这不够!只有把你带离这里才是唯一的安全。”他当然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可是黑海里却没有一个可以让他们信任的人。
“我已经知道是谁把你带离云居,明天一早我会带着她和皖棠过来,到时候只要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人,我就能将你带离开这里。”
“好……”她枕在他的胸前歇息,因为她有点累了。
“睡吧,今晚我会在这里陪你。”他清楚的感到她的困意,在黑暗之中他们唯一的温暖就是彼此的体温,所以可以轻易的知道她的气息变化。
“好……冷……”她主动倾靠在他的怀中分享他的温暖,也让他发现她的身躯冰冷得让人害怕,单夙枫警觉性的抚上她腰际一的伤口,果真伤口的血液又缓缓的渗出纱布,他可以知道那纱布几乎全湿了。
“还好我把药箱带来了。”单夙枫拿出里头的手电筒和药品,细心的帮她换药,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才又将她拥进怀中细声道:“对不起。”
她摇摇头,在他怀中寻找最舒服的位子休息。“不……聪……明……”她想告他那是自己不够聪明,明明知道他希望她不要离开云居的,偏偏她还是离开了,会这样是自己造成的。
“我知道了。”单夙枫双手环抱着她,希望能给她一点温暖,也祈祷她今晚不会再发烧。“好好休息。”
“嗯……”她含糊的应声,意识已经陷入半昏迷。
努力的让自己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直到他到来,她才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加上疼痛早让她体力透支,所以更加的疲累。
单夙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渐渐沉睡后也觉得有点累,轻轻在她额际印下一吻后也跟着闭目养神。
而他始终没有松开对她的环抱,因为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风险。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醒了伏趴在外套上的范迟荷,她反射性的坐起,灯光的照射却让她睁不开眼,直到适应光线之后,她才知道室内多了三个人。
“夙枫,为什么要带我到这种地方啊?”娜妲受不了这狭小空间里的霉味而抱怨道,柔魅的嗓音里含有些许责问,一双柔若无骨的双臂轻攀在单夙枫的颈项上。
单夙枫的神情里带着厌恶却懒得伸手推离她,因为不想再让身体的其他部分又接触到她。
戚皖棠则是以看好戏的心态站在一旁,因为他一直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他期待着范迟荷今天的表现。
娜妲看了范迟荷那疲累的样子,蹙起眉宇问道:“夙枫,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她的声音楚楚可怜,面纱下却是一抹冷笑,因为她赌定范迟荷一定不会开口说话。
范迟荷虽然看到单夙枫眼里的厌恶,却不见他伸手推开“挂”在他身上的人,她无法理解的看着他。
单夙枫也看到她的怀疑,所以撇开了娜妲的手臂,快步的走向范迟荷并将她扶起。
不堪受辱的娜妲在一旁气愤的大叫:“单夙枫!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这话她是故意讲的没错,也如愿得到想要的效果。
她的话让范迟荷怔愣而吃惊的看着单夙枫,可是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反倒是一旁的戚皖棠带着讽刺口吻开了口。
“难道你们樱盟的调查报告没有告诉你,主人已经结婚了吗?”他轻蔑的睨了范迟荷一眼。“如果你想留下来当二妻,我想主人是不会反对的。”
他不相信在一夫一妻制度下成长的女人,会愿意接受阿拉伯男人可以迎娶四位妻子的习俗,尤其是像她这样骄傲的女子,而现在就证明了他是对的。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不过在接收到单夙枫的杀人目光,他也只能乖乖闭嘴。
他指着娜妲问道:“告诉我,带你出云居的人是不是她?”
单夙枫并不想浪费时间说明他和娜妲之间的关系,只着急的想尽快的将范迟荷带离这个黑暗的地方。
范迟荷却因为娜妲和威皖棠的话而久久答不出话来,她竟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那现在的她到底在等些什么?身份模糊不清也就算了,这些日子里的陪伴又算什么?
而他竟然残忍的一句话都未曾告诉她!
戚皖棠和娜妲在一旁难得有默契的笑了,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看着范迟荷的痛苦与迷惘。
她的回应有何用处?能够离开这里又如何?他并不是她身边的另一半啊!
“别理会他们说的!”单夙枫看到她眼中的不信任,只好逼着她与他相望,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怀疑。“告诉我是谁带你离开云居?”
“假……的?”范迟荷带着一丝希望问道,希望从他口中得知真伪,却见他避开了她的眸光,让她的心一下子陷入绝望。
单夙枫没有办法欺骗她,毕竟戚皖棠所说的是事实,而娜妲也真的是他的妻子,即使他不爱她,这也是个无可否认的事实。
“我会向你解释,现在你只要告诉我带你离开云居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他捉着她的双肩激动的问。
老天!看来带着戚皖棠来是错的,他早该知道他一直在等这幕戏的,现在可正好达成威皖棠的心愿了。
范迟荷看着他急切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回答是与不是的差别,不理会他眼中的在乎,她挥开他紧捉着她的双臂,不愿让他碰触的往后跌靠在墙上。
老天和她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怎么可以在她以为可以投入真心之后才告诉她,他已经拥有一个美丽的妻子!
一种仿佛遭雷击的麻刺感刺激着她的感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狼狈的笑了,笑声却凄厉得让人心酸,单夙枫想靠近她身边,却在一碰触到她的手臂时被推得更远,她故意将他推到娜妲的身边,几乎在同时,一旁的戚皖棠动作迅速的来到她身边,重重的给她一巴掌。
“谁准你这么无礼!”戚皖棠看着她的嘴角缓缓的流出鲜血并没有任何后悔,因为他是故意的,如果这一巴掌能够断绝她所有的情念更好。
单夙枫推开了娜妲和戚皖棠来到范迟荷身边,她眼中明显的拒绝却让他不敢碰触她,只能看着她伸手拭去嘴边的血渍。
“走……”范迟荷忍着眼泪不愿哭出声,若不是讲话太吃力,或许她会求他们留给她一丝最后的尊严。
想留下一点尊严也不可能吗?而目前仅剩的就只有一个安静的空间,她不希望连这么小小的要求都达不到。
单夙枫知道目前是无法解释了,只好带着戚皖棠和娜妲离开愕海,决定入夜之后再回来找她。
在大门阖上之后,倔强的范迟荷还是不许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哭泣与哀悼,她拭去嘴角的鲜血抱着双膝蹲坐在地上,慢慢的思索着。
或许该是离开黑海的时候了……
范迟荷在黑暗的房间里枯坐了许久,情绪已平复下来,思虑也变得清楚许多,在她脑海中已经有整个云居与黑海的地形。这一整天只有戚皖棠再来过,但只是送来餐点后就匆匆离开,而那堆东西她根本没动过。
她摸摸自己头上短得可以的头发,突然自卑了起来。像她这样不能讲话,原本引以为傲的长发也被剪了,她原有的自信都没了,单夙枫会选择留在她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范迟荷轻轻的叹息已经不想再猜了,这几天的状况让她受够了,只有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她站起身走向门边,正好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戚皖棠。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回角落坐下。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戚皖棠对她的倔强真的没辙了,她不愿意做任何表达,只用一双大眼看着他让他心虚。
“骗你的人不是我。”他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他故意激怒她,可是她并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表情僵硬。
“我只是帮你送晚餐过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面包递给她,她是伸手接了,可是只拿在手中。
“你多少还是吃点东西,让我比较好交代。”其实,对她他也很矛盾,不过心里虽佩服她,可是却不停地在做伤害她的事情。
范迟荷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让戚皖棠不断的冒冷汗!和她相处的这段日子她一向很平静,她今天这模样让他觉得心惊胆战,那双眼睛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
范迟荷撕了一小块的面包丢进嘴里,不愿再看到他而闭亡双眼,无言的表示希望他赶快离开。
不过威皖棠却笑了,“你很快就可以离开黑海的。”
随后,他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一开始范迟荷还对他的反应感到讶异,可是过了几分钟之后,她就了解他话中的意思了。
火焰灼烧般的痛楚渐渐地从胃部慢慢的往上灼烧,恶心的感觉一下子就从胃里窜出,鲜血更随着呕吐由口中流溢出。
她虽然难过,可是还是笑了起来。
呵!
杀不死她,毒死她也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用的是出血毒,这毒不仅会让她失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