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急忙问道:“方才有没有一位这样高的公子进来.他穿着深紫色的锦袍.不知道大叔有没有看到?”
那村民张了张口:“原来你认识那位公子.是.有.方才进来了三位贵人.一位便是你所说的那位公子,另外一位则更年老一些.还有一位是个姑娘.方才火势还没灭下.他们就闯了进去.这么久都没出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想了想,试探地说道:“我听人说,好像这庄子起火的时候,里头还有人.难道是夫人的亲人?”.
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那样也没用.都烧了两三个时辰.火势那样大.要是还活着.早就出来了,想必......便是后来进去的那三位贵人.恐怕也 ...夫人我看您似乎还是双身子的.里头危险,切莫进去了。现在火势已经灭了,您就在外头等着.过不多久.等我们请理过去了.便自然能有结果。”.
沈棠谢过了那村民.但却并未听他劝告.仍旧往里头走去.赵誉还在里头,她怎么能就立在外头干等着呢?。“
沈掌颇是惊讶:“青凤楼?江蓉蓉?”
文绣点了点头:“碧笙知道您会担心.当即便先行去了青凤楼.我前来回禀您,看看是不是也要去看看?”
沈棠想到昨日瑞王妃的忧虑和决绝,瑞王妃是一定要保证赵誉安然无事的,所以江蓉蓉手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是她关切之极的.若是猜得不错.瑞王妃此行定然是想要亲自将江蓉蓉的事情解决。
碧笙昨日也听到了那惊心动魄的往事.想来也是这样以为的.这才先行去了青凤楼。若是能够谈拢自然是好.但若是起了冲突......自已昨日已经明确表示过.不可能接受江蓉蓉入王府.恐怕今日的谈判结果不会很好。
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望向赵誉的眸光便带了许多探询:“夫君.您看要不要去寻一寻母妃?她身子不好.在外头到底有些不太安全。”.
瑞王闻言,立时问道:“出了何事?”.
沈棠想了想,挥退屋内的丫头们.又命文绣在门外候着.然后将昨日瑞王妃对她坦陈的旧事一一道出,她细细端详着瑞王的神色变幻,心中确定瑞王对瑞王妃仍旧有情.这才低声说道:“母妃怕江蓉蓉会碍到夫君.想必是去与江蓉蓉谈判.但母妃身子不好,江蓉蓉又是素来任性的,儿媳担忱母妃会吃亏。”.
瑞王先是冷哼了一声.“她才不是会吃亏的人,哼。”.
但随即却又问道:“你说她身子不好?不是近日已经好了.啊?她都能够出门散心走动.到底又是哪里不好了?”.
沈棠有些讶异.她忙回答:“母妃身子虚亏已久,看似好转,实则不经一击,这不是几日之功,便能够好的。母妃她....恐怕很难支撑过今岁了......”.
瑞王大惊,大惊之后又是深深的颓然.他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过了许久才帐然若失道:“我竞然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对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终章
沈掌抬眼望去.这庄子并不大.经过大火的浇袭损毁严重,烧的最厉害的是后院的厢房.看起来摇摇欲坠.不时有坠物掉落。
她低声对着文绣说道:“听说忠勇伯家早已经将四周的田地俱都卖了.这宅子上除了一个年迈的门子就无旁人.这里地势也偏僻,因此烧了那么久才有人赶来救火。后院看起来火势最盛,那么想必就是火源处了.可是白日无端起火,想来绝非意外.母妃她....文绣.咱们去后院那边看看吧!”.
文绣伸手拦住她:“小姐.这里头太危险了,您还是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瞧瞧。”.
沈棠摇了摇头:“我心里很是忐忑,若是不让我进去,这胸口处闷得慌.不怕.你扶着我.我们小心一些便是了。”.
她话说完.也不待文绣反应,便提着裙子走了进去,文绣无奈.只能紧紧跟着她身后护着。
沈棠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呼唤:“父王,夫君,碧笙!”.
但回答她的只是时不时断裂下来的橼壁.她心中越发紧张.迈的步子便也更加大了起来.没过多久,她便已经来到了损毁最严重的后院,所见一片狼藉.简直触目惊心。
文绣忽然竖起耳朵.然后紧张地指着前方说道:“小姐.好似 ...好似有哭声!”.
沈棠立住,细细地听去,果然有呜咽之芦.那声音沙哑.一时分不诸男女,更听不出是谁人所出.她加快了脚步.往前快跑了几步.又对着身后的文绣说道:“过去看看。”.
正当这时,沈棠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头上一根烧焦了的横梁横空断裂.就要往她身上砸去.文绣追赶不及.尖声惊叫:“小姐,快躲开!”
沈棠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几步,谁料那横料颇有些长度.眼看仍旧要受到波及.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人抱离了危险地带,那人厉声吼道:“这么危险的所在.你来做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呕当一声.横粱倒地。
沈棠余惊未消.拍了拍胸口,然后转过身去.看到红着眼的赵誉紧张担忧的面容.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面容:“你没事,太好了!”
她朝里头望了望:“父王呢?碧笙呢?母妃她......在这里吗?”.
赵誉的眼中湿润一片.他哽咽着点头:“是。”.
他将她扶着退回方才的来处.“里头危险,我陪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沈棠犹自发问:“可是母妃,还是父王他们?”.
赵誉的眼角无声滑落泪滴.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打横将沈棠抱了起来.脚步沉重地退到了外头空旷处。
这时,严知和计都也已经赶到.他们面色紧张地向赵誉行了礼.然后张望着问道:“王爷呢?”.
赵誉眼光迷离.低声说道:“母妃 ...没了.父王悲痛过度.要陪着母妃.将我赶了出来。碧笙正在里头看着.你们两个来得正好.里头危险.碧笙一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你们两个进去将王爷和王妃.....请出来吧!”.
沈棠闻言一窒.她低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赵誉将头深深埋在她颈间:“我们到的时候火势已经烧得很旺了,靠着附近村民的帮助才将火势控制下来.那守门的老头被烟熏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弄醒了,才说母妃和江蓉蓉在里头.好像是在看什么江蓉蓉母亲的遗物。”.
他沉声痛诉:“当时火势已经小了.但却还是很危险.父王不顾一切冲进了火场.我紧紧跟着他也进了去。在这后院里,发现了江蓉蓉和母妃还有叶嬷嬷。江蓉蓉早就被烟熏晕,又遭断瓦砸落,我们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但母妃被叶嬷嬷紧紧护着却还有气息。”
沈棠忙道:“啊.只要葡伏身子,不让浓烟进入喉咙,小心出来,尚是能有法子救的啊!母妃怎么?”.
赵誉痛苦地呻吟:“母妃心里存了死志.不愿意跟我们出来.还与父王在断壁残垣里对质了起来.这十七年来误会重重,相爱相杀,竟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解开心结的。原本以为至少将话说请楚了.出去后便能重新过上好日子.谁料到母妃的身子到了极限.竟然就 ...那么去了。”.
沈棠含着泪望了望这片废墟.心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座庄子里一定埋藏了很多秘密.所以瑞王妃才那样决绝.要将这些证据和她自已全部都烧毁.这么大的火势.选在此时,绝不会是个意外,这一定是瑞王妃思虑再三的决定。
计都抱着瑞王妃的尸身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严知.他扶着瑞王脚步踉跄踏出了这烧焦一片的后院.而碧笙扶着的叶嬷嬷虽然脸色奇差.但却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瑞王醒来之后.决意给瑞王妃大办丧事。
瑞王妃活着的时候.两个人因为误会和身段彼此都不肯退让妥协,一次商量沟通的努力都没有去尝试.以致于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到了今日这地步.实在是瑞王此生最大的悲哀。 如今瑞王妃已经死了,再谈这些已经毫无意义.瑞王只能将自已的悔恨和哀思寄托在瑞王妃的身后事上.赵李氏的身后事办得轰轰烈烈,让百姓哗然.深感这对眷侣的恩爱。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赵氏皇室的宗碟谱上.瑞王妃的名字从李王、舒,被换成了李玉惜。李玉惜是忠勇伯三小姐的名宇。虽然不能大张旗鼓.但总算在死后.瑞王为他真正的爱人正了名分。
瑞王妃死后,瑞王府的气氛一直都很阴沉低靡.直到来年正月二十日这个京城出奇寒冷的雪夜,这气氛才得以改变。
那夜.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赵世安在折磨了他娘十个时辰之后.终于顺利地来到这人世间。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沈掌正抱着小世安欣赏逐渐冒绿的春景.赵誉拿着一封书信进了
进橼来.见了肉包一般可爱的儿子.他笑着将书信放下.将儿子抱了过来:“来.乖儿子让娘歇会.爹爹抱!”.
沈棠将儿子送了过去.然后拿起书信.笑着问道:“是什么信?”.
赵誉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回答:“还记得南疆的叶九吗?”
沈棠自然记得,叶九曾是南疆走私茶叶的商人.当初自已和赵誉能侥幸逃脱花满的追捕.也要记上这叶九一功。后来新帝登基.赵誉没有忘记叶九 ,向新帝禀告了当时的事.新帝因此册封了叶九一个轻车都尉的散爵。
一个地位低下的茶叶商人, 因为偶遇赵誉和沈棠,又出手搭救了他们一回.没想到最后却是能够对朝政拨乱反正的关键.因此获得了不可能获得的爵位,叶九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他将这感激都归结到了赵誉身上,因此其后时常有书信来往,逢年过节,也都命人送上许多节礼。
沈掌笑着问道:“叶九大哥来信又说了什么好玩的趣事?”.
赵誉嘴角微微翘起:“你自已看。”.
沈棠打开书信,不由双眼发出光亮来。
原来叶九金盆洗手后.积聚了无数财富的他闲来无事.便命人打造了一条大船口南疆靠海 ,海外数百里仍旧是海但是数百里之外是什么.却从无人抵达。叶九胆大,便造了大船 ,亲自航海.一路来到海域千里之外竟然发现了不少小岛。
他素日来信时,常常提起南疆的奇遇.当时沈棠表现出好奇与向往.嘱咐若是有好玩的事.一定要来信告知.于是他便写下这封信。信中又提到,上回的船到底还是不够大,只能航行到离南疆千里之外,但这千里便已经看到不少物产丰饶的小岛.若是船能航至万里,岂知不会再看到大陆?
所以.叶九便又在修船.这回他定要将船航至万里。
沈棠向往而羡慕地说道:“叶九大哥真是个妙人.他这样的生活才叫做人生!呀.我偶然无聊也常翻翻大周九州图志.看到的陆地实在有限。东疆有蛮夷.北疆冰山之外也有个不太熟知的国家,西疆之外是游牧.但却再没人去过更远的地方!叶九大哥这回.是要做周朝眼界最广的人了吧!”
她撅起嘴来.对着小世安说道:“娘亲呢,这辈子算是被圈了.没有机会去看看外头广大辽阔的世界.这个愿望.将来就由你来实现吧!”. 小世安虽然才不过两月龄.但却似是听懂了沈棠的话一般,嘴角一弯,露出可爱的笑容来。
沈棠见了.不由兴奋地叫道:“夫君.你看.世安笑了!呀.这孩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完全像我啊!”.
赵誉心情愉快.对着世安说道:“世安啊.其实还是像爹爹比较好啊.若是长得像你娘亲,美貌倒是有余.但是英气不足啊.男人怎么能没有英气呢?还是像爹.不仅俊俏,还有男人气度!”.
沈棠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便甜甜蜜蜜地斗起了嘴来。
忽然,赵誉开口问道:“出海.你想不想跟着叶九一起出海?”.
沈棠一时愣住.以为自已听错了.不由又问道:“你说什么?出海?”.
赵誉点了点头:“想.出海。叶九的大船大约十月才能修好,十月的时候.世安也略大了一些.咱们又有时间将这里的种种整理好.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跟着叶九出海远航。”.
他笑着说道:“你曾经说过,想过些简单的日子,不想在富贵圈里沉浮。我想过了,若是真的看到什么景色秀美的陆地.咱们就扎根下去,当对渔民夫妇也是美事啊!”.
沈棠自然是欢喜的.但是却更多犹豫:“你是瑞王世子,怎么能离开京城?这爵位,是母妃以生命为代价努力去保护的.若是就这么弃了......”.
赵誉眼眸一深:“正因为是母妃以生命去捍卫的.我才觉得这位置对我而言好沉重。这位置本就不该是我的.不是吗?我自小被拘束性了.其实只想过无拘无束的日子.将来真的当个王爷,我自然也能胜任.但是却未必会快乐。”.
他柔柔地望着沈棠:“我知道你的想法与我是一样的。好在,我还有一个大哥.不管吴侧妃是怎么样的想法,但是大哥与我却是亲兄弟.他勇猛.果敢,有主见,是个能够撑起王府的掌舵人。如今.瑞王不再是藩王了,只要父王肯上折子恳请.世子易人并非难事。”.
沈棠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就算是这样,可是你不会水,还晕船......上回在江中尚且如此,这回是出海.海上的状况可比江上要复杂地多了。不行.这样还是太危险了。这事,你连想都不要想了。”
赵誉昂起头来:“去年我可是很努力地克服对水的畏惧,也算是小有所成吧.等天气再暖和一点.我便去游滦江!”.
滦江是京城附近最湍急宽阔的江.以险峻出名。
沈棠还是摇头:“这倒也罢了,那父王呢?父王痛失母妃.已经是人生至痛了.出海有风险.也不知道一漂漂到哪里,难道你要让父王以后见你一面都难吗?”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瑞王沉沉的嗓音:“带上父王我.不就成了吗?”.
七个月后.南疆海港.一艘巨大的海船扬帆起航,驶向美好的明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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