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继阳正望着肖凝有些神思游离时，沈德鸿发现这边有人影，从里面问了声。
“噢！”继阳赶忙答应着，走进客厅，“是我，叔叔。”
德鸿笑着招呼他过来坐，建忠老大不高兴地瞅瞅儿子，亚尼埋怨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会儿才来？”
“没事没事！”德鸿笑着接过话去，“现在来了也管饭！不过只有吃剩饭的份了。”
“剩的也不给他吃！”亚尼白了儿子一眼。
继阳笑道：“我吃过了。”
亚尼听到这话真的不高兴了，冲着儿子问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当你在单位有事或车在路上出了什么毛病才晚了呢！你吃了饭还来干什么？就算你不高兴来吃饭，也应该找个理由撒个谎，打个电话和我们说一声，你让我们这些人白等你个毛孩子！”
“哎哟，我的好妈妈！”继阳俯在亚尼身边一副讨饶的样子，“你就是替天行道，也该看什么人呀，怎么连你儿子的情面也不留一点！我刚才说吃过了，还不是怕给叔叔阿姨添麻烦，我怎么会吃了饭，也就是老妈给我做饭吃，除了您，还有谁肯管我！我是中午吃的挺多，到现在也不觉得怎么饿，所以想省点事。我吃还不行，那些剩饭剩菜我统统吃光，行了吧？尊敬的、广受以儿子为代表的人民爱戴的纪亚尼主治医师？”
一行话说得全屋子的人都乐了，亚尼也喘出一口气笑起来，德鸿边笑边指着他说：“你这小子，还来这儿玩虚的，想吃也不给吃了！”
“你再等一会儿，我给你热热去。”肖凝站起来。
“让他自己来就行。”亚尼冲肖凝说。
“对对，我自己来！”继阳也跟着过去，没让她热，拣了两盘菜，又拿上一点馒头坐到餐厅里慢慢咀嚼。
肖凝给他端过一杯水来，看他吃相艰难，笑道：“看来你真是中午吃太多了！”
他忙冲她嘘了声，示意她坐在对面，正好挡住客厅里的视线。“你刚才领教一点我妈的厉害了吧？她可精着呢，想瞒她事可不容易，脾气又冲，你要不把事情跟她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和你没个完。”
“你又在嘀咕我什么？”亚尼从客厅里问了句。
“你看，耳朵还待别长！”继阳匆匆和肖凝又说了句，冲着客厅里说，“我就是和凝儿说，这菜做得真好吃。是阿姨做的吧？啧啧，我没赶上正点，可真亏死我了！妈，赶明天我肯定不会迟到了，明天再来阿姨家吃吧？”
亚尼就问道：“是什么菜？你说给我听听。”
“炒腰花，还有土豆丝。啧啧，您看这个土豆丝切的，这个刀功！炒腰花的味道也很正点！不是我批评你——当然，妈你也得正确对待这个问题，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你唯一的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不足就是炒菜不好吃，以后你真的好好跟阿姨学学！”
“算你今天识货！”亚尼心里还是挺舒坦，“告诉你，这些菜都是我炒的，你阿姨和凝儿打的下手。你往后再要说我炒得不好吃，看我不敲碎你的脑袋瓜！”
肖凝忍俊不禁，听继阳又说：“妈，你这么一说，我可算找到原因了！以前为什么不好吃，今天怎么就这样好吃了呢？原因就在于以前都是我爸给你打下手，今天是阿姨和凝儿打下手，味道所以就不同了……妈，平时我怪错你了！”
“这臭小子！”建忠把指头指过来。大家都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97 第四章 肖凝的生日（1）
4
第二天肖凝回校，沈德鸿要顺路送她。她说和露露约好了，一块坐交通车走，德鸿便让她给露露打电话，让露露也准备好，一块接上她。肖凝也便同意了。路上，德鸿说下周让她们等着他，他去接她们，可不要像这次一样让他扑个空。肖凝也答应了。
但只到周四的时候，沈德鸿便在下午放学时来接她，说妈妈想她了，让她晚上回家住，明早他再送她回来。肖凝第一个反应就是母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些心神不定地跟着沈德鸿回了家。回到家后看星茹与以往毫无异样，阿婵却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看她回来，笑道：“小寿星，坐下歇会儿，等着吃饭吧。”
肖凝想想，觉得自己的生日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笑起来。见沈德鸿提着蛋糕进来，倒有些吃惊，想想，也不奇怪，可能一直在车后备箱里放着呢，只为了不提前让她发现。“谢谢！阿婵姐姐谢谢你，叔叔，谢谢你。妈妈！”她说着亲昵地抱住星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过，新星茹倒不是记着今天是女儿生日的人。以前，沈德鸿曾问过她凝儿的生日什么时候，星茹却很茫然地看着他。肖凝以前的十七个生日，她都是在李珂准备的时间里陪着过的，她至今也没有想过凝儿的生日是哪天。这次，连沈德鸿也不禁望着她摇头。后来还是问了李珂。而且，纪元昨天一早又打过电话来，很是伤心和无奈地说：“姑父，你有没有记着明天是凝儿的生日？我想去，可我妈不同意，说你会好好给凝儿过生日。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万一你们忘了，我又去不了，我可怜的凝儿妹妹得多可怜啊……”‘
沈德鸿听后，被纪元的纯真逗得笑了。其实好多天前他就想着这一天了，琢磨着怎么为她庆祝，可是临近了这天，反而事务繁杂，几乎要忘了。
他看肖凝被星茹拉进了卧房，也跟着进去，笑道：“本来想和你妈一块接上你到市区吃，吃完再陪你玩玩。不想昨晚阿婵一家来，知道后很热心，一定要一块为你庆祝生日，你赵妈妈又主张在家过。所以……这回咱们就在家过吧，别的节目也只好省了。改天，咱们找一整天，我和你妈陪你好好去玩玩！”
肖凝也调皮地笑道：“这样我已经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恨不得每天都过生日，以后我万一没有心思学习了可怎么办？叔叔，我考不上大学你要负主要责任的。”
星茹也笑起来，她从床上拿起一件衣服来送给她，“凝儿，穿穿看！”
肖凝接到手，边展开边说：“送我的生日礼物？可是怎么一份呢？到底算是妈送的，还是叔叔送的？或者是算妈没送，还是叔叔小气？”
德鸿与星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比听声“喜欢”或者“谢谢”之类的话更让他们高兴，实在开心得不得了。德鸿笑道：“看来我真的是太小气了！你还想要什么？要不我干脆掏钱，你自己买去？”
肖凝更加“不高兴”，“我现在学习这样紧张哪有时间去商店买东西？而且让人家自己去买礼物也太没诚意了。妈妈给买了衣服，叔叔就给我买鞋子吧！有家华美鞋业专卖店，离叔叔的公司不远，叔叔就到那儿买吧。我穿39号的，下周一上学前一定要给我买回来，如果叔叔这次又做得不好，我就不会这样轻意放过叔叔，我会罚你补偿我一个特别特别大的礼物！所以叔叔你可不要因小失大！”
德鸿知道那家鞋店，离星河实业确实不远，门面很大。但觉得肖凝这话里似乎另有文章，笑问：“什么样的鞋子？”
“只要告诉鞋店说是实验二中开运动会时穿的，他们就知道是什么鞋子。”肖凝说完也笑，告诉他们清楚， “我们学校很快要开春季运动会，全校都得参加，还要让同学们都穿一样的白色运动鞋。学校在华美给统一定的。”
沈德鸿全明白了，问道：“你不去试试可以吗？鞋号有时候不一定很一样。”
“我已经聪明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了，已经向买了的同学打听过了，说鞋号很准。”
沈德鸿笑，然后又有些为难起来，他亮出手里一个小盒子，说：“那这个礼物只好等明年送了？”又递向肖凝，“算了，先给你吧，算明年的，明年我就不再送了。”
肖凝接过来，打开盒子看里面是块漂亮的手表，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星茹看着她也笑。德鸿抚了下继女的头，很亲昵地往肩旁揽了一下。阿婵在外面喊他们出来吃饭。肖凝要试衣服，德鸿先出去了。星茹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件粉蓝色的背带休闲牛仔裤，正是眼下季节穿的。肖凝高兴地穿好，在镜前左右看。裤子穿着漂亮不漂亮还是其次，看到母亲送给她的衣服穿在身上，那才是她左右欣赏不够的主要原因。星茹看肖凝这样喜欢，也很高兴。
“谢谢妈妈！”肖凝对母亲说话的声调第一次这样甜腻腻。
阿婵的父母也来了，沈德鸿又来敲门叫她们。 。 想看书来
098 第四章 肖凝的生日（2）
5
次日凌晨，肖凝忽然醒来，听到院门像是“吱呀”响了两声，接着听到院子里进来突突的摩托车声。她睁开眼睛想了想，下床走到阳台上往外看，果然是天桐回来了，忙返回室内开始换衣服。
楼下沈德鸿也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着睡衣，脸上还有惺忪之色。见是天桐，有些不解，“你怎么回来了？”他刚走了一两个星期，没有什么事不会这么快又回来的。
天桐在火车上并没有休息好，也神情倦怠，他说：“上次走得太匆忙，忘了东西。……几本书，寒假拿回来的，走时忘了带。现在马上就要用到了……”
“怎么这么粗心！”德鸿没再继续问，让他上楼再睡会儿，转身也回了自己卧室。
天桐上了楼，走到肖凝的房门前停下来。他想，现在刚五点来钟，里面的肖凝恐怕还在梦乡呢。他准备过会儿再来，想不到门上长了眼睛似的，肖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进来吧，我起来了！”
傻丫头！天桐忍不住笑了下，心里涌上些甜蜜蜜的感觉。他拧动球形锁推开门，肖凝站在床边冲着他笑，不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反而说：“你真是过分，怎么走不和我说一声呢？”
天桐并不回答，这是他的性格，在他不想回答又不愿意撒谎时，他就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现在，他正四下环视房内，打量这间他早就熟悉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自一进了房后，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少女刚刚晨睡过的房间，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阿婵常在被窝里时，他就出入她的房间，从来没有觉得与自己的房内有什么区别。而这次，他却在肖凝的房里嗅到一股温存的女性气息。床上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如肌肤般一样柔软的被子被半展在床上，下面葱绿色的床单稍稍有些皱。他觉得那股气息就是从那儿散出来的。
如此想着，这气息更深地钻入他的肺腑，令他心旌荡漾。
肖凝俯下身子整理床铺，一边说：“坐吧，怎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天桐有些不好意思，把眼光收回来，安份地停在一个点上。肖凝觉得他应该有话对自己说，可等了一会，他说：“我回我房里了。”
6
天桐这次回来的原因自然不是他告诉沈德鸿的，而且，他还得在今天下午坐火车返回。所以，这趟回来，他不知道去不去阿婵家。去吧，又觉得刚离开几天，又头一回在家呆的时间如此短促，肯定他们会和叔叔一样要问为什么，他又得撒一次谎。撒谎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对叔叔撒这个谎，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对阿婵撒同样的谎却不禁让他心中有罪恶感；如果不去吧，阿婵和她父母知道他回来过却没有去，实在没有这个惯例，恐怕也会多心。心中考虑着，恍恍惚惚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差不多醒来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凝儿，揉揉有些僵硬的脸去开门，却见是阿婵，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怕我知道？”阿婵敏感到他话里的底味。
他忙说：“说什么呢，我正想去你家。”
“看我来了才这么说吧？”
“真没办法！”天桐像受了不白之冤似的，忍气吞声地叹口气。
阿婵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了，才在楼下听叔叔说的，我就上来了。昨天我们一块给凝儿过生日了。”
“啊，是吗？”
“我的生日是哪天你知道吗？”阿婵像平平常常地问了句。
天桐却听着心里跳了下，立即明白她多心了。“阴历是六月十九，比我早整整一个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爸爸妈妈的生日你知道吗？”
“妈是腊月十二，爸是十月初五。你问我这些干什么？”
“我以为你都不知道呢。怎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你老远赶回来专为谁过过生日？”
天桐嘴角笑笑，“你绕来绕去就为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昨天是凝儿的生日，我是今天才回来的，如果为了回来给凝儿过生日，干嘛晚一天？我把几本下星期要用的书落家里了，没办法才回来，我下午就得去赶火车，所以，这次不去看爸爸和妈了，你替我和他们说一声。”
“相信你才怪！”阿婵嘴上这么说，其实是信的。她再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了些天桐走后村里的一些事。“告诉你，你走后玉玉和一个小学老师结婚了，谁也没想到……玉玉比我还小一岁，听说男方都二十七了！”
天桐在想玉玉是哪一个。
“今年天更旱了，地下水很浅，天杰在他家地头上打了口深井，我家浇地也方便多了。看天杰成天闷头不响的，不过心里倒满有打算的……”
他点点头。
“前天，街南的沈志信开了家小卖部，学着电视里起了个名字叫志信超市……还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呢，我和妈去看，把妈乐得够呛，连两个柜台都不到，还不如小卖部呢……”
天桐也笑。
“还有更可笑的！前两天听说南边有个地方发了洪水，市民政局从那拉了一车孤儿来，好多人跑到民政局要领养个回来。上个月刚结婚的海滨和他媳妇也去了，还带了三百元钱，说万一看着孩子穿的不好，就直接在市里给买上几身。结果去了一问，人家说压根没那回事！妈还让爸也领一个去，爸说，你凑啥热闹，领个回来当儿子还是当孙子……”说着她乐不可支。
天桐也觉得可乐。其实，阿婵的爸爸说完了，她的姨妈又有说的，她的姨妈笑道：“那就先给阿婵和天桐提前养着呗！”只是阿婵没再把姨妈这话说给天桐。
099 第五章 雨花石
第五章
1
天桐出人意料地回来，肖凝听到他唯一说过的话，就是他回来时在她房里站了半天后说出的那句。她早饭后得去上学，走前在天桐房门前站了会，不知他是不是正睡着，最后悄悄推开门往里看了看，见他躺在床上睡着了，便没打扰他，轻轻又关好门，下楼跟着继父走了。
她再回沈园时已经是十天以后的又一个周末。上床后，她惊奇地发现枕边多了一样东西，用粉红色的包装纸包着，四四方方，十分小巧。她慢慢地打开包装纸，露出一个精美的小盒，打开盒盖，里面有块鹅卵石样的东西。她把它拿出来，比很小的鸡蛋还要小，摸在手上有湿润柔滑的感觉，她细细地看着……忽然她明白了，这是块墨绿色的雨花石！
是天桐留下的雨花石！
她惊喜地托在手心翻转着看，上面有个天然的图形。她辨认着，觉得像一条盘环的赤龙。
没错，龙是她的生肖，所以天桐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雨花石，好精致好美的名字，却又带点感伤的味道，这就是雨花石的魅力，这也是南京——那座古城金陵的魅力！肖凝心中感叹。那么，天桐会是专程为送这颗雨花石而来吗？
她握着这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