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你成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恋你成癫-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想解救人不成反被人救,唉,不过,他的眼瞳为什么映着她的影子,她摇头再看,戈尔真眼中摇曳的光漾却已然不见。
  “这里不是小孩子游玩的地方,回后院去。”放下她,戈尔真没有一如往常地对她咆怒、讥刺,只是平淡地述说。
  他的胸膛好温暖,这份认知随着落地慢慢消退,透过戈尔真胳肢窝的布料望去,海荷官看到了戈锦蠡青白抖动的脸皮,霎时,满满的战斗力又从四肢百骸被激发了出来,她握住戈尔真比她大过好几倍的手说:“我帮你!”
  说完,在戈尔真讶异的眼光里跑到戈锦蠡的跟前了。
  戈尔真瞪着被她握过的手掌,瞪了又瞪,好一下才用力抓紧,仿佛想把握住残留在他掌中的一丝温柔。
  “伯伯。”这时的海荷官扮起圆脸,一本正经地对着戈锦蠡大大一鞠躬,短短的胖手收在裙兜里,大眼洋溢的肃穆让人也不得不跟着挺直腰杆,听听她想说的是什么。
  “伯伯,你们刚才说的话荷官都听到了,我想请你不要处罚大哥哥。”
  戈锦蠡冷哼一声,不发一语,退回宽大的座椅上看也不看海荷官一眼,显然他还处在盛怒状态中。
  “伯伯,您别生气嘛,荷官不是故意来捣蛋,我是有正经的话要说。”
  被海荷官柔软的童声哄着,戈锦蠡要怒要笑都不是,头一摇,气居然消失了一大半。
  他是喜欢眼前这个丫头没错,可是,一个小萝卜头居然来插手他的家务事?这倒是新鲜了,他很想瞧瞧一个丫头片子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伯伯,大哥哥想走没告诉您是他的不对,可是,为什么您不能成全他呢?荷官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要逃家,可是我知道被关在鸟笼里的鸟一定不快乐,更何况……”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打哪来的勇气,但突破最初的困难后她便可侃侃而谈了。
  戈锦蠡听出了兴味。
  她的组织能力很强,说的话虽然似是而非,倒是令人想把整篇话听完。
  “更何况什么?讲话要有头有尾,不要吞吞吐吐,这要是做生意,客人早就跑光,生意砸锅了。”
  海荷官点头,没有预期中的责骂和驱逐让她坚定了信心。“更何况大哥哥是只大鸟,大鸟应该飞在天空。伯伯,请你让他走,他该做的事荷官愿意担下来,就请您把我当做大哥哥好了。”她越说越是激昂,满脸发光,小小的姿态认定了自己的意念。
  家仆们一片哗然,为她的胆大包天和不知自己几斤重,窃窃私语地嘲笑着。
  戈锦蠡起先也想笑,但长年浸淫古董,锻造出精瞿的脑筋却不这么想。戈尔真是最让他头痛的儿子,反之,他才气横溢,学问、知识没有一项难得倒他,从十二岁起,身为人父的他就没有东西能教他了,也因为知道自己的不足,往往在气势上就端不起做父亲的威信。于私,虽说他有两个儿子,但是,指头参差不齐,他的心也是偏的,偏向这个桀骜不驯又肆意妄为的天才儿子。
  他的出发点是善意的,难道这样不对吗?
  “不行!一个女人能做什么?我要的是能继承我香火,传承事业的儿子,不是要一个天真过头的小鬼。”思来想去,他还是断然拒绝。
  “我可以的!我是女人,就因为我是女人,不能像男生一样爱出门就出门,不能去看江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能去看天下是圆还是扁的,所以我可以留在这里顶替大哥哥的位置,等大哥哥去外面看够了,大哥哥就会回来。伯伯,我会尽力学习的,请您答应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戈锦蠡动容了,他睇了瞥让他头痛、心痛、全身都痛过的儿子,眼睛回到海荷官身上。“你知道自己担下的是什么担子吗?”
  海荷官摇头。“我只知道大哥哥是属于天空的,小鸟想飞的时候就该让它走,虽然我不知道荷官算是哪一种鸟,不过,我会乖乖待在笼子里不会逃跑的,伯伯求求您,让我换他的自由。”她温润的唇弯成微笑,甜蜜可爱,困扰的模样让人又爱又怜。
  “真儿、你走的真是他妈的狗屎好运,你自己说句话吧!”她有着他人无法匹敌的勇气,这样的女子千载难逢,虽说他不懂这对小儿女是怎么凑到一块的,要是他这才高气傲的蠢儿子还不知好找台阶下,就真的是辜负她一片隆重心意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戈尔真不懂。她一肚子弯弯曲曲如黄河的心思,到底想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海荷官很认真地回答。“可是,不能随心所欲,不是很难过吗?”
  因为家境的不富裕,她们家没有一般人家重重如枷锁的规定、要求,在香雪岭,她自由得跟水中的鱼一样,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爹娘从来不会干涉。换了个地方,她在这富贵之家看见许多规则、范围,又看见戈尔真的挣扎彷徨,在她不是很懂人事的心底只觉得他可怜,见义勇为是她该做的,就仅仅是这样。
  “我欠你一个人情。”戈尔真黯声说道,他从来不轻易动情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波涛万顷正狂荡地舞蹈着。
  “好。”她不懂人情背后的真实意义,可是他脸上火样的光芒照得人眼生疼,感觉……她懵懂地看见他露出类似“感情”的东西,这样,是不是代表他很快乐?
  她自思自想地点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确定自己帮助了他,心情整个愉悦起来。
  戈尔真握住她软呼呼的双手,心头第一次对她有了责任。
  人,总以为自己是万能的,想只手遮天,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为既定了的约束、要求就不会改变,以为时间在从来没等过谁的当尔,一切的一切都还会一如当初。
  九年,会改变许多东西。江山代有才人出,誓言要万岁、万万岁的野心家早入了棺材,无忧无虑的天真娃儿也可能嫁人生子,枝荫满树头了。
  时间是残忍的。
  “娘,你非嫁那个人不可吗?”试探的语气轻响在家徒四壁的小屋里。说话的小人正缠着对镜梳妆的海荷官。
  说是对镜梳妆,也只是一面生满铜垢的镜台,模糊的镜面映照出略圆的轮廓,海荷官转过脸来翩然一笑,看得见她一张水晶莹透的脸,翦水双瞳转呀转地,格格的笑声不见待嫁的羞赧,净是调皮淘气。
  “当然嫁,他可是所有追求者里最大方的,鱼要挑肥的才有油水捞,你总不会要我捡个穷光蛋嫁吧!?”她利落地在绾起的青丝上簪上一朵喜气缎花当头饰,戴上重得跟什么似的凤冠,簇新的绸衫、价值连城的霞帔,她挑起一颗米粒大的珍珠,心中喟叹着真是有钱人的玩意儿。要是她真心想嫁的人,就算只用条大红帕子她都不在意,但是,世间事有哪件能尽如人意的?
  人强不过命运的。
  “他瘦得没半斤肉,脸色又黄又黑,我不喜欢他。”小男孩更别扭了,对她挑中的对象有一百二十分的不满意。
  “我也不喜欢,”海荷官拉了下着地的裙摆。“可是你别忘了,我又不是真嫁他,他答应给我们一间店,我总要回馈他一下,给他一点面子,帮他做场戏,过河拆桥不是做生意人该有的格调,反正过几天娘就回来了,不用紧张。”
  嫁人,又不是黄花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她,经验丰富的很。
  朔阳闭上了嘴,要谈判,他压根儿说不过他娘,可是他打从心底就排斥那个财大气粗,嘴巴还镶了金牙的暴发户,他娘值得更好的人。
  可是,他也清楚,一个带拖油瓶的女人是不会有好男人要的。
  “傻小子,这几天你暂时跟米铺的水大娘住,千万别回这里来,你够机灵,自己要照顾自己,娘只要甩掉那个痨病鬼就回来接你。”海荷官假装没看见他不自在的模样,敲敲小男孩的头,眼中全是宠溺,朔阳是姐姐留给她的,而姐姐……算了,不再多想了。
  朔阳握紧拳头,不服气的眼充满水雾却很快地擦掉,他够大了,不能在这种日子里哭,打死都不哭!
  上了花轿,高昂的唢呐声起,单调凄厉,特意吹奏的声浪加入其他乐器的配合,顿时热闹起来,彩炮凭空响彻,宫灯齐亮,钹旗遮去半天的云空,敲锣打鼓,娶亲行列在热闹的街头掀起波浪一样的高潮。
  不断飘打进轿帘的热浪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声音,抹去了海荷官嘴角淡淡的勉强笑容。
  她合上眼皮,无悲无喜。乘机养精蓄锐吧,可以想见的,一群如狼似虎的妻妾,一个即将成为她的天的好色丈夫,不过,这都不是能让她担心的事,这次,是她第几回的出嫁?数不清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她美其名的“丈夫”数都数不完。
  骗子?答对了,她是个道地的女骗子,专门骗婚,骗钱,骗好色的男人……她和朔阳要活下去,她不想用女人的天生本钱去青楼倚门卖笑,只能变相地出卖另一种灵魂。
  她靠在轿背的头歪了歪,眼皮眯得更沉了,当务之急,她该想好过几天闹剧结束,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搬去的……
  除非是弹尽粮绝,米缸里连一粒米都没有了,还要附加整修木材的器具该到送修保养的时间,戈尔真才会老大不愿地骑着自己放养的马匹上市集,然后一口气把东西采买整齐。
  他的僻性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凡事要求做到尽善尽美,所以什么事也都要自己来,可是采买这种琐碎的事对他来说却是一种酷刑。
  盯着老管家开给他的采购单,他满心不情愿地从种苗行出来,眼看纸条上还有好几项东西还没买齐,啧,要他上渔市场买鱼?删!过冬用的棉被?删!他一目十行,一路将购物单上看不顺眼的项目自动去除,反正回去了不起把耳朵锁起来,让老管家吼两声就算了。
  说来说去全是他那群狗党朋友们肇的祸,说什么怕他寂寞难耐、饿死没人知道、不欢石谷会变成垃圾石谷之类的屁话,硬塞给他一个宫廷总管,该死!害他还得出来买东买西。干么,大饥荒也用不着买这么多东西!劳什子的清洁用品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当他心情一路沉入谷底准备毁尸灭迹,将纸条一揉了事时,一阵风吹来,卷走了他手上的单子,他从来不看路之外的眼睛,正巧跟正要穿过街弄的喜轿触了个正着。
  他被轿帘掀起一角暴露出来的容颜给震住了,虽说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喜轿的窗帘又恢复密不通风的样子,可是,有什么闪电般地划过他曾经的记忆,一身懒洋洋又不带劲的他,倏地化成长虹挡住迎亲的队伍。
  “你……想干什么?”吹鼓吹的乐师差点没把吹头塞进嘴巴。举牌的人也放下了彩牌,金府迎亲的粉红金字从云天落入泥地。
  “我要见她。”
  “怎么可以,她是金老爷的新娘,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啊!”陪在轿侧的媒婆出来帮人场,新娘要是有个失误,别说媒人钱拿不到,金家的恶势力也不是她惹得起的。
  “我想见的人,就算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轻轻抬了下颚,原来漫不经心的神情不见了,这些平凡庸俗的人们老是不知进退,给了脸不要脸。
  媒婆理直气壮的肥脸慢慢扭曲了,一个人的气势怎能说变就变,刚刚只觉得他粗犷性格,只是个长得吸引人的男人,怎么才一眨眼,靠近他三尺外都觉得胆寒。
  “拦住他……强盗在光天化日下抢亲啊……”媒婆的尖叫还在喉咙里滴溜地转着,戈尔真势如破竹,早就拨开想阻拦他的人,掀起轿帘——
  在眼跟眼相映的同时,海荷官匆忙地抓起刚才贪图凉快拉下来的凤冠,然而,戈尔真却不允许她的眼从他的瞳消失,他半个身子钻进轿子内钳住她意图转开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仅能容纳住他。
  “你是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害怕迅速湮没了这微乎其微的熟悉感……
  海荷官娇小的身体顶住狭隘坚硬的座靠,双手胡乱地摸索,希望能找到什么足以防身的东西。
  戈尔真瞪着她不施脂粉的脸,一样浓密黑黝的眉毛,一笑就翘起来的温润嘴唇,象牙色的肌肤,又亮又机灵的大眼,他轻佻的在她粉嫩的脸蛋揩了一下。“你这张大饼脸还是没有变嘛。”
  什么跟什么?事出突然,海荷官气上眉梢,这人在想什么啊,她今天是新娘子啰,他跑来闹场就算了,还放肆地在大街上制造骚动,最可恶的是还随随便便用他一只脏手吃了她的豆腐。
  海荷官抓起他无礼过的手狠狠就是一啃。没办法,她全身上下找不到一样有力的武器,谁叫她穷得连买木簪的银子都没有,还好,她娘给了她一口好牙,要咬色狼绝对不成问题。
  没想到他眉皱也不皱,魁梧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出轿外,随手把她抓在手中的凤冠给扔掉了。
  海荷官目瞪口呆,她的凤冠!上头的珍珠玛瑙可值上好几千两银子,他到底识不识货啊!她一阵心痛,去他来搅局的登徒子,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全寄望在这场收入里,坏事的蠢蛋!
  迎面来的是乱成一团的喧哗,轿夫们全是纸扎的老虎,吹牛皮谁比谁都吹得大,可一碰到棘手的突发事件,一个个都落地生根成了木头人,海荷官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看见围堵的人那副矬样,想求救的喊声就卡在喉咙里放弃了。
  从很早很早以前,她对人性就不抱希望了。
  当年大火的时候,那些吃过戈家点滴恩情的人,没有一个肯舍身救人的,一个个只会虚情假意地跺脚叹息,眼睁睁看着一大栋宅子被烈火吞噬,直到宅子成为灰烬废墟。
  海荷官心乱如鼓,只听见长长的口哨声响起,由远而近的马蹄达达而来,卷起的尘埃弄得她连咳不止,努力踢动的气势不觉折去一大半。
  她像一捆麻布袋被扔上马鞍,粗鲁的撞击差点让她吐出胆汁。“你这个粗暴的……王八蛋,轻一点不会啊你!”
  戈尔真根本不在乎她的抗议,挽起缰绳,他睥睨地对众人宣告。“她是我的人,谁敢追来,杀无赦!!”
  他撂下的狠话非常有用,迎亲的队伍全傻了眼,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马匹远去,直到变成黑点才有人回过神来。
  “他到底是谁啊,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人间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路人甲说道。
  “您老是外地人吧,才会不知道‘杀伐神龙’的威名,难怪!难怪!”倚老卖老是本地人的专权,要报导第一手消息问这种人最灵通了。
  刺激精彩的场面过去,不代表戏落幕,这才是茶余饭后闲话的开始。
  “听起来杀气腾腾,肯定是地方的恶霸。”断章取义也是人性一种正常现象。
  “恶霸?倒是没人这么说过。”路人乙摩挲光秃秃的下巴陷入沉思。“他呀……”应该算怎样的一种人?亦正亦邪?太模糊了,他想破脑袋瓜子始终无法将戈尔真具体地描绘出来,因为谁也没办法用言语把戈尔真形容出来,用好跟坏来评价他太肤浅了、太缥缈了。
  八荒飞龙中的戈尔真对他们这城镇里的老百姓来说太特别了,特别到无法将他定位。
  他让人又爱又气又苦又恼,却跟恶霸两个字沾不上边……
  第四章
  海荷官一路尖叫,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她就是有办法在马背上演出全武行,对俘虏她的戈尔真又抓又咬。
  看她泼辣的模样,戈尔真不由得庆幸自己骑术高明,要换成旁人,早被奔驰中的快马摔下马背,不死也重伤了。
  不过,她的精力未免太充沛了点,都到荒郊野外了,她还要喊给谁听?
  他拉扯绳索,马儿心有灵犀,慢了蹄。“你到底要叫到什么时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