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 第13部分

　　开门的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姑娘，他有点发愣，惊讶地脱口而出，游云婉！

　　怎么，她笑着说，不认识我了？

　　他确实有点不认识她了。主要是她的发型变了，不过，他喜欢她的这种变化。他说，确实有点不认识了，漂亮得人不敢认了。她说，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呢。他说，我是真心话啊。她说，得了吧，你那一套我还不知道？见个姑娘你就这样说！嗯？她看到他手中提着的水果，说，学会礼貌了，知道上门带点东西了？有进步啊！他说，我一惯讲文明，讲礼貌。她说，是不是想让我揭你老底啊。他便说，主要是我想吃啊。她笑笑说，这才像你的话！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五节
进去后，他发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见他进来，立即站了起来，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立即感到，他是苏小舒以前的男朋友。这时，苏小舒也从卧室里走出来，给他们介绍着。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个人确实就是她以前的男朋友。

　　只不过，苏小舒给他介绍时说，我大学同学。他却已心领神会了。他们握了握手，几个人一块儿坐在沙发上。他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心想，怪不得苏小舒喜欢他呢，确实长得帅。要我是个女人，也多半会喜欢他。只是他从心底里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是嫉妒心理作怪，反正，他和这个男人坐在一起，要怎么别扭就怎么别扭。

　　他不知道苏小舒为什么要叫他们一块儿来吃饭。摊牌？告诉他她有男朋友，或者说告诉他，她再次选择了她以前的男朋友，让他死了心？难道还需要来这么一套？还要羞辱我一番吗？他坐在那儿，随便地应答着他们的话，只是任谁都感到他有些心不在焉。

　　游云婉只好笑着说，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很少见你？他说，混日子呗，我还能干什么？她说，最近写了什么大作没有？他说，哪有什么大作，连小作都没有！

　　她只好笑笑，心想，他今天怎么吃了火药似的。又一想，也难怪他。小舒干吗把他以前的男朋友也请来啊，这不是叫他难堪么？她望望苏小舒，她正在洗水果。见她看她，便说，嘴馋了啊。马上就洗好了。她只好冲她笑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六节
苏小舒把水果洗好后，放在一个盘子里，每人递了一个。给他的时候，说，谢谢你。我都忘了买水果了。他笑笑说，我也是看见楼下卖水果的摊子才想起来的。

　　他们边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边看着电视。他似乎被电视的内容吸引了，一句话也没有。不过，手中的水果不大功夫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他倒也没有客气，又拿了一个苹果喀嚓喀嚓地啃起来。游云婉看看他，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后来，他记得又来了几个年轻的男女，都是苏小舒大学时的同学。他们见到苏小舒的男朋友，都惊讶地大叫起来，又拥又抱的，顿时房子里一片欢声笑语。他和这些人握了握手后，似乎就被他们遗忘了。他们大声谈着大学里独属于他们的故事，　不断地开着玩笑。其中有一句总是被不同地人反复提起，你们这对“老夫老妻”什么时候结婚啊。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令他难受。而他还得强装着笑脸。

　　在他们同学眼中，他们就是夫妻，而她听到她们同学的话还在笑着，可见她的态度！而他算什么呢？他忽然发现，他和苏小舒接触这么久，她并没有把他介绍给任何一个同学朋友认识，更没把他介绍给她的家人。她一直没把他当作她真正的朋友。从认识之初，他就是一个替补的角色。主角一旦回来，替补队员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你该退场了。他对自己说，你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人家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向你表明人家的态度，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难道你还好意思坐在这儿像根木头一样的扰人兴致吗？

第二十七节
他给自己的一个好朋友李中元发了个短信：现在给我打个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就来了，他揭起来，不理中元说什么，给他安了一个领导的职务，神色严肃，似乎在听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说，嗯，好的，我马上过去。说着就压了电话。他对苏小舒游云婉他们说，对不起，单位有点急事，领导非要我回去一下。我得先走了。

　　苏小舒说，那你忙完了再过来。他说，如果早的话，我就过来了。如果迟了，我就不过来了。游云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他出了房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快速地跑下楼梯，到小区门口才停下来，像一个被追赶的小偷似的。他现在只想着离苏小舒他们越远越好，恨不得立马将这个人，将这个人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从自己的生活中清除出去。

　　这时候他并不恨苏小舒，只是感到屈辱。因为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苏小舒心中的位置：仅仅是个寂寞的替代品而已。他以前也这样说过自己，但那是一种自我的评价，并没有得到外部切实的证明。而现在，一切都证明了，他却有点受不了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也把苏当作自己寂寞的替代品，可是，他现在知道了，一旦苏小舒接纳自己，他多半还是会很高兴的接纳这个替代品的。而现在，一切都只证明，自己已被对方“像狗一样的抛弃了”（他后来在作品中多次用到这个比喻，表明这种屈辱的感受一直跟随着他。）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八节
我是多么的可怜啊。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我一直活在想像中，看不到现实的本来面目。而现在，终于看到了，却又难以接受。觉得还不如不看到的好。听了多少次的老生常谈“现实是残酷的”并没有什么深切的感受，现在终于让我尝到它的滋味了。

　　不过，他忽然冷笑了一下，你再残酷，又能怎么样呢，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他似乎一下子来了豪气，这个社会，只要有钱，还愁没有女人？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身价亿万的情景，那些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像古代皇帝的妃子一样排队等待自己宠幸呢！与其在这儿怨天尤人，还不如赶紧回去写作去呢。

　　他的《幻影》就写于这一时期。这时，他渴望通过写作成名，进而使得他有机会接触、追逐到那些漂亮的女人。这次经历更激发了他这种念头。在冷静的时候，他感到悲哀，难道自己拼命写作就是为得到女人？不，他对自己说，绝不是，即使写作得不到女人，他也会继续。这是一种生命的需要。

　　而且他也很清楚，靠他写的那些东西能成得了名？当看到那些网上流行的东西，他就恶了心了，觉得这辈子与成名无缘了。而在当时，却正是出于这种要通过写作成名，进而得到女人的思想，使得他雄心万丈，奋笔疾书，竟忘了刚刚还愤愤不已的屈辱，还有那些无论是生活中的，还是闪耀在远方像星星一样模糊不清的女人们。

第二十九节
在他写作的当中，他接到了苏小舒的电话，他不想接，但想了想，还是接了，苏小舒问他忙完了没，大家等他呢。他说没有，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过不去了。那边苏小舒似乎是沉吟了一会，说，好吧，那你忙吧。就挂了电话。他想，你还打什么电话呢，还有必要打电话吗，你真虚伪啊。怕再有什么干扰，便把手机关了。

　　等不再写的时候，他把手机开开，发现有两条短信，一条是苏小舒的，“你为什么这样？”他看到这条短信时，不由冷笑，你咋还这么虚伪啊，虚伪得我都要呕吐了。另一条是游云婉的“应该去争取，而不是放弃。”他苦笑笑。争取？让她继续玩弄于掌股之间？我会低三下四地恳求她，求她做我的女朋友？笑话！那是我的为人吗？我要么全部得到，要么全部放弃。

　　而现在，我选择放弃，再也不愿意做一个女人感情的替代品了。我曾经这么傻过，而我现在醒悟了！

　　两个人的短信看完后他就删除了，也都没有回复。他还沉浸在写作的世界中，觉得自己像一个彻底看透人生的哲学家。

　　什么为什么，什么争取不争取的，可笑！他已经没有心思去与她们解释这些事情了。他的心思已经翱翔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了。那里有一个博大的世界在等待着他去沉醉呢。为什么？还好意思问。争取？我为什么要争取？我要去争取更为博大的世界。那个更为博大的世界的落脚点是什么，哦，似乎还是女人。

第三十节
他不再那么振振有词了。只要一回到女人这个问题上，他就清楚地知道，他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高深，脱俗，他永远都是欲望的俘虏，一个俗而又俗的俗人。他依然得面对那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问题：女人。

　　第二天，苏小舒打来电话，他也没接。后来，游云婉打来了，他接了。她问，你为什么不接小舒的电话啊？他说，没有必要接了。她问，那你意思是……。他说，我与她结束了。他想，也许我们并没有真正开始过。

　　她好一阵没有说话。后来又说，其实以我对小舒的了解，她并没有下决心选择哪一个，你现在还有希望。他忽然讨厌起游云婉来，在电话里吼道，我是什么？歪瓜烂枣？由着她选？难道我没选择的权利吗？我这个歪瓜烂枣拒绝她的选择，她想选谁了选谁去！与我无关！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说得真够铿锵有力，义正辞严啊，可是除了逞一下口舌之快，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顶什么用呢？他知道，这些话最终肯定会传到苏小舒的耳朵里，就凭这几句话，他与苏小舒的关系也就算彻底完蛋了。如果是昨天，他会庆幸这种“完蛋”，恨不得完蛋得越早越好，可是今天，等他说完这些话，知道他们今后已彻底成为路人的时候，心底却又泛上了一阵懊悔，甚至不舍之情。

第三十一节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着自己，难道我还喜欢着她？不，没有，自从开始就没有。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因为对她肉体的渴望，　如果哪一天她对我不再具有那点神秘感了，那么，我会将她忘记得干干净净。对，只是因为这样。只能是因为这样，难道我会爱上她？这么一个“轻浮”的女人。对，她是一个轻浮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爱。这个突然跑进他脑袋的词似乎成了他抗拒苏小舒“诱惑”的盾牌。

　　但他随即又对自己的思想报以了嘲笑。她轻浮吗？为什么以前你从没认为她轻浮呢？如果她在交往期间对你轻浮一些，你会不会大喜若狂呢。你批评她轻浮，不是因为她轻浮，而是因为她对你不够轻浮。男人啊，他苦笑，总会找出一些理由来为自己感情的失败辩解。

　　这时，手机短信响了，一看，是苏小舒的，只有一句话，算我看错了人。他望着这句话，想起他们的一些往事，不由一阵心酸，眼泪似乎又要模糊他的眼睛了。

第三十二节
这次，他觉得无论如何得回复了。“你的选择是对的。我确实不如他。我祝福你们。”你会祝福吗？你恨不得那男的走在路上让汽车轧死呢。不，我没有这么歹毒，我这次真心祝福你们。

　　可是，她的短信已来了，“祝福你们？你们是谁？你真大度啊！我到今天才真正服你了！”看来连她也不相信他会祝福他们。她一定以为我会恨得牙痒痒的吧。错了，“我年轻的女郎”，你大错特错了，你看不起的这个男人他没有那么狭隘，最起码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狭隘。

　　他回复道：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真心祝福你们。只不过，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这个替补队员喝喜酒。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写出这样的话来，他望着这些话，几乎要笑出来，心说，我怎么这么恶心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啊。况且，我和她这么虚伪，有必要吗？他便把这些话删掉了，想了想，重新写道：“不管你怎么想，我都祝福你们。”

　　苏小舒短信很快回过来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一点男人的血性都没有。”

　　“血性，你意思要让我们俩决斗一下？那样我就有男人的血性了？”

　　“你竟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的问题。”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三节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想，我怎么这么虚伪啊，慷慨陈词的，简直就像一个革命志士在作宣传演说呢。不过，他还是把这句话发过去了，他想像着苏小舒收到这句话愤怒的样子，不由得要开心大笑了。要怪就怪你为什么还发来短信啊，这不是给了我一个大好的“报仇”机会吗？

　　苏小舒却再也没有回复。“男人的尊严”这样的大帽子恐怕不但把她吓蒙了，也让她无从回答了吧。

　　他后来听说，苏小舒又和他的男朋友住在了一起，不由地冷笑。幸亏我抽身得早，不然迟早得给我戴一顶绿帽子。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酸酸的。特别是想到就要到手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被那么一个天外来客般的家伙夺走，心里真不是滋味。又想，还是下手得太迟啊，把她哄到了床上，谁给谁戴绿帽子还说不定呢。

　　他在这一天的日记里写道：“历史的一页翻过去了，新的一页又会是什么呢？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他却不知道，在写下这三个“不知道”不久，他竟然开始了与那个他生命中真正难以忘怀的女人的交往。“新的一页”已在那儿静静地等待着他去翻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节
他后来无数次地回忆起当时接到那个电话的情景：他正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因为写作的不顺畅，也因为生命的无聊和空虚。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静静地流逝，却没有奋起直追的激情和动力。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激动的人，也同样是一个特别容易失望的人。这一天，他似乎对自己失望了，对人生失望了。有什么意思呢？他反复对自己说着，最后，似乎睡着了。在梦中，这股失望的情绪依然控制着他，使他一次次地惊醒，却又不愿意动弹，再昏昏地睡去。

　　他对自己说，你完了，你彻底完了。就在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依然没有动，反而有点反感，但手机不依不饶地响着，他已毫无睡意了，爬起来，慢慢地走过去，拿起手机，心却猛地一跳，竟然是苏小舒的电话。她还会给我打电话吗？他有点不敢相信，再细看了看，确实是她的。

　　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会有什么事呢？想着，就接通了电话，语音似乎都有点发颤了。他清楚，如果现在什么东西能给他激情，给他动力，只有女人。而现在，一个曾经在想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在给自己打电话。她会有什么事呢？重修旧好？重温旧梦？这可能吗？

第二节
他听到的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语：你快到某某医院来！

　　他当时没有听清，或者说没有理解这句话，但从她颤抖的语声中还是感到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他问，什么？她带着一种着急的口气道：游云婉的男朋友心肌梗塞，在医院抢救呢。他忙说，我马上过去。她说，那你多带点钱过来。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们的钱不够。他说，好的。他问了她们所在的具体位置，挂了电话，带上银行卡，匆匆下了楼，疾步出了小区，打了车直奔医院。

　　下车后，就往急救室那边跑。他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焦急不安的她们了。不知为什么，反而一下冷静下来，没有了刚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