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其中一间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个医生推着趴在病床上的白霜出来。正啸马上跑上去,天真也跟上去。“医生,她怎么样?”正啸问。
“哦,放心好了,她没什么事,就是背部浅表轻度烧伤,我们做了创面处理,这几天好好休养,避免感染,几天后就好了。”
白霜微微地睁开眼,虚弱地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那个主治医生道:“放心吧,不会的。”
天真看白霜这样也就微微放了心,想来丹妮也不会太严重。大家都安慰了白霜,白霜只是垂泪,又看着天真微弱地说:“天真姐,丹妮姐她……不知道怎么样。”
天真看她这样的表情又是一惊,总感觉丹妮好像出什么大事了。不过还是安慰白霜道:“白霜,你自己好好保重,别想太多了。我会照顾丹妮的。”
正啸陪着白霜去住院部,天真留在手术室外等丹妮。
丹妮的伤势确实严重,比天真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她出来时的整个头都缠着纱布,只露出眼睛、嘴巴和两个鼻孔。天真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丹妮……”她嘶哑地叫了她一声。几个医生直接把她推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天真想要跟进去,有个医生出来阻止道:“病人目前尚未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请家属先回避一段时间。”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只见丹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医生们手忙脚乱地在她身上插各种管子,做各种检测。
怎么会这样?天真头抵着玻璃墙,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医生们一个个鱼贯而出。天真忙迎上去随便抓住一个就问:“医生,她怎么样?”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医生走过来,摘下口罩,问天真:“你是叶丹妮家属?”
天真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个医生道:“我是叶丹妮的主治医生。叶丹妮这次属于大面积重度烧伤,所幸她的心肺功能好,不然恐怕有死亡危险。”
死亡?天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总以为死亡里自己很远,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竟然会与死神擦肩而过。
主治医生又无奈地嘱咐天真:“重度烧伤病人,尤其是原来这么年轻美貌烧伤病人,一时肯定难以接受被烧伤毁容的现实,心情容易极端波动,加上**上的痛苦不堪,往往有轻生念头,所以这段时间切记不要在她面前有任何消极的行为和言语,一定要好好鼓励她开导她,尽量不要使她伤心流泪,不然脸上的皮肤很容易溃烂,知道吗?”
天真只是流着泪拼命点头。
“你今天回去吧,她还处于休克期,明天才能醒来。重症监护室会有人24小时监视的。”
天真还是拼命的点头。
医生就摇摇头走了。
“医生!”天真好像刚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又跑上前去,“医生,你一定要好好救救她!她才24岁,正是青春年华,这张脸对她很重要,求求你一定要好好救救她!”
“我们会尽力治疗的,但要100%恢复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用最先进的技术也只能恢复到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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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在丹妮病房外又呆呆看了一阵,正啸正好从白霜病房出来,看见天真这个样子,知道丹妮病情的严重,心情自然也十分沉重。
“送你回去。”正啸走过来,看了看玻璃墙内的丹妮,一脸凝重。
天真没转头,只是出神地望着里面的丹妮,好一会儿才说:“不用了”。
正啸并不听她,一把攥起她就往外拖,“下面都是狗仔,你一个人怎么出去!”
天真身心俱惫,早已没有力气反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被他拖着到了地下车库,坐上车走了。
车上,天真又拿出一支烟,试图点上,不过她的手颤抖个不停,点了一次没点上,点了一次又没点上。正啸想她是吓坏了,一直安安稳稳高高兴兴也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这次又偏偏是自己好朋友出这种事。
正啸很想安慰她,可是他跟她不是朋友,那种纯粹关心的安慰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只能从其他方面缓解她的担忧:“我会跟片方讨论将补偿和慰问金最大化。”
“这些有什么用!医生说,她再也不能恢复原样了!她那么爱美,毁了这张脸等于要了她的命!” 天真扔掉烟,激动地说。她现在心情糟透了,现在不管谁跟她说话,她都想跟他拼命吵一架,或者打一架,好发泄内心的肿胀。
正啸心情也很压抑,好好地说话,还弄得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的下场,便也激动地说:“童天真,那还能怎么样?事已至此,谁想这样!我也很难过,白霜也受伤了,叶丹妮还这么严重,她们都是星辉的当红花旦,我也很难过!”
天真扭头看着窗外,不停地抽泣,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
正啸看得心疼起来,终于放低声音安慰道:“童天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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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真一大早来到病房,丹妮打着吊针还是安静地睡着。她希望丹妮能快点醒过来,但又不想她这么快醒过来。她以前多爱美啊,现在这个样子,叫她醒来怎么接受?
天真就安静地坐在边上看着。她的手臂上用的是暴露疗法,烧伤的皮肤□着,烧焦了的皮肤上渗出点点血迹,虽然上了药,但还是化了脓。天真看着只觉得自己身上也一阵犀利的痛,似刀绞一般,眼泪又忍不住地落下来。
丹妮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十分费力地睁开眼,天真立马收住眼泪,死命挤出一个笑脸。
“丹妮……你醒啦……”
丹妮只是看着她,眼泪充满了痛苦和委屈。天真知道她不能说话。
“丹妮,醒了就好。”天真轻轻地拉着他那没有打吊针的手,却是冰冷无比。丹妮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眼眶渐渐湿润。
天真着急了,医生说尽量避免她流泪的,马上笑着说:“丹妮,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医生说,只要你好好治疗,乖乖吃药,就会好的。”
这时有个护士进来,叫天真去拿检验报告。天真就松开她的手,丹妮却好像不太愿意放开。
天真佯装轻松的说:“我去去就来,啊,很快回来的。”
天真一出门又忍不住掉眼泪,去服务台取了药和检验报告,问了主治医生,他说休克期已经过去,现在进入感染期,病人状况暂时良好,感染期要注意保持情绪稳定。
天真压抑着走在走廊上,看见丹妮病房里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戴着墨镜,风度翩翩,匆匆离去。
天真纳闷着,走进病房,只见丹妮正痛苦地呻吟着,原来是刚才流了眼泪,稀释到纱布上有渗入受伤的皮肤,疼痛不堪。天真马上按铃叫医生,医生跑来把丹妮送出去换药。
天真看见桌上放着一束白色玫瑰和一张信用卡。上面还留了一张纸条:这是500万分手费。
天真马上冲出去,拉着那个男人的领子,在他脸上打了一拳。那个男人被突然的袭击感到莫名其妙,“你神经病啊!敢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丹妮这样子了,你却跟他分手!”
“哦~你是丹妮的朋友啊!我来看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有几个男的知道自己小情人毁了容还来医院看望的!”
天真又想出手打他,被他一把抓住,狠狠地瞪着眼睛道:“我就是看她孤零零地只有你一个人照顾才不打你,你要是再不懂规矩,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哟!晓宇啊!你怎么大清早地跑来医院打架?”正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走廊上,表情淡漠。
李小开一看是正啸,便放开了天真,扯了扯衣领,走到正啸身旁,笑道:“我来看看我以前的妞伤成什么样子了!”
天真说:“丹妮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种王八蛋!”
李小开耸耸肩,露出邪恶地一笑:“叶丹妮确实不聪明!”便扬长而去。
走廊上只剩下天真和正啸呆呆地对立着,两人都是同样疲惫的表情。然后各自去看自己的病人。
走到病房前,天真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僵硬地保持着。
天真本来不想再提李小开,想了半天安慰的话,最后还是直接说了:“这种破男人!不要也罢!谁要谁后悔!”
丹妮别过脸去,不愿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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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星期,白霜已经痊愈了,便和正啸一同去看望丹妮。
两人进去时,天真正小心翼翼地喂丹妮喝小米粥。丹妮最近的状态还算平稳。
天真看见正啸牵着白霜,知道白霜已无大碍,她之前去看过白霜的,她的伤势比丹妮轻得多。也不知道对她们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
“丹妮姐……”白霜眼里噙满了泪水。
丹妮一看见他们俩,就扭过头,发出很激动的呻吟。天真想她是看见白霜都恢复了收了刺激,心里难过。白霜又喜欢哭哭啼啼,更是惹人伤感。
天真连忙笑道:“白霜你好的可真快,丹妮,你再过两个星期也能出院了!”
正啸知道天真的用意,便拉住了白霜,自己走到丹妮跟前说:“叶丹妮,你放心,这里是最好的医院。你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剧组那边赔偿金我都会从优的。”
丹妮还是没有转过脸来看她们,却拉起天真的手,抓得很紧很紧,呼吸变得很重,嘴里哼哼着,像发怒一样。
天真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想想医生说还是清静些好,就对他俩说:“恩,丹妮现在还有些情绪不稳,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吧!”
正啸望了她一眼,她的的眼睛红红的,眼袋很深,想来是最近肯定又经常哭泣,又没好好睡觉的缘故。他知道她重义气,可惜,他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恩,好吧,天真姐,那你好好照顾她。”白霜心疼地看着丹妮,对天真说。
他俩走后,丹妮才算平静下来。丹妮还是死死拉着天真的手,天真想抽开手继续为她吃粥,无奈她抓得紧紧地,然后用食指在她手上摩擦着。
天真明白了,她在写字,便认真地看着她手指在她手掌上勾画的一笔一划。“防”—“着”—“白”—“霜”。天真一字一顿地读着,她想不明白到底丹妮为什么总是跟白霜过不去,自己都这样了却还要说白霜。白霜这次也受了伤,虽然没有丹妮严重,但也吃了不少苦,也够可怜的了。
难道丹妮和白霜有什么过节?可是一想到刚才白霜噙着泪,关切的样子,天真想或许丹妮和白霜之间有什么误会吧,丹妮总是那么任性,不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针对她。只好敷衍道:“哦哦,你自己先养好,杂七杂八的事儿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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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星期后,丹妮的情绪稳定了些,天真便通知了丹妮父母,丹妮的父母一到医院便哭哭啼啼。她母亲一直哭着喊着“我的宝贝女儿啊!”她父亲则是怪她母亲:“都是你!好端端地让她当什么明星!变成现在这样!你叫她以后怎么办……”
听得天真很不是滋味,停下脚步回头道:“得嘞!叔叔阿姨,您们要都是这样哭哭啼啼,我还是不带你们去见丹妮了,你们这样伤心,叫丹妮怎么开心,怎么好好养病?”
丹妮的父母怔怔地望着她,心想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但又想她说得却有道理,便收住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哎,关键时候,还是朋友靠谱啊!(今天对前面几章做了修改,亲们有空的话可再看看。)
☆、44感情风波
又过了一个星期;丹妮母亲突然打电话来说丹妮要出院了,希望天真能去看看她。天真去看丹妮时,她已经拆掉了纱布,天真刚开始吓了一跳;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眼皮耷拉着,眉毛都看不出了,两腮浮肿,脸上依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现在这张脸上根本找不到以前那张冰雪白嫩可爱高傲的脸的半点痕迹,天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丹妮;一时失神,愣在那里几秒;但她马上反应过来,一定要像平常一样,便又摆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灿烂的笑容。
可是丹妮一见到天真的笑容就躲进被子里。
“丹妮……”天真跪倒在丹妮床边,轻拉着她的被子难过地叫道,丹妮蒙在被子里闷声不响。
丹妮的母亲站着望着她俩,哭着对天真说:“她一定要照镜子,照了镜子就这样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一直呆呆的,医生说她大脑受到刺激,患了失语症。建议我们带她去国外治疗。”
天真心里很责备她母亲为什么要给她照镜子,但又想丹妮的性格这么倔她母亲一定也是没有办法。
“丹妮……,”天真无比心痛地唤着她的名字,丹妮还是不作声,天真知道她肯定正极力压抑着内心所有的苦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滴滴答答断了线似地往下掉。“丹妮……你要是觉得痛苦就喊出来吧,喊出来会舒服点的。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天真含着泪苦苦安慰道。
“唔——”丹妮终于从被窝里钻出来,抱住天真,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两人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丹妮的母亲看见了,背过身去,也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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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走了。出国治疗。天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能够与她再见。
天真从医院回来那天,失魂落魄,心里空落落的。这几日,天真推掉了所有的活动,每天穿梭在公寓与医院之间,她都快忘了她还是个演员。这几日,她的心里只有丹妮,只是希望她能快好快好,回到过去那样,可以再一起吃吃喝喝上上美容院,笑着损她骂她。
可是,她知道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终于连一个损友都没有了。
她渐渐觉出人世的无常。“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世事无常,半点由不得自己,自己能做的,唯有珍惜眼前人了。
一个人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水噼噼啪啪地打在脸上,本来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今天天真却觉得生疼。
洗了澡躺在床上,她想找个人聊聊,倾诉压抑了太久的痛苦,便给西木打电话。
“喂……”天真这几日心情沉重,语气显得有气无力。
不过西木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兴奋地说:“天真,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我找房子找了好久,不过现在终于落实好了。接下来就是招募所有的工作人员,演员、摄影、服装、美工,我找的好辛苦,不过前期工作总算都完成了!”
“哦,那就好。”天真是替他高兴的,但又高兴不起来。她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这段日子,她所有的苦闷都想向他倾诉,但是听着他这般高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最近……我一个好朋友,拍戏时被烧伤了,很严重……” 她还是直接地说了,她实在很想告诉西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她这段时间内心的难过和对生活的感悟。
然而西木好像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哦,是吗?哎,好像这也是常有的事。你自己拍戏注意着点。”
天真第一次觉得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