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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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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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在安南正试种海外新种粮食,若是两季水稻与一季杂粮混种,一年可得三熟……”

    “你只说,一年能得多少粮食吧。”方孔炤问道。

    “小侄所据,不过是会安一地,放在咱们大明本疆,约是一中府之地,具体面积,小侄正在遣人测量,如今还不知道。但开出的粮田,在小侄回来之时,已经有十八万亩,都是中等以上的水田。只以一年二熟、一季四石来算,一年可得粮一百四十四万石……”

    “亩产四石?那田竟然如此肥沃?”

    “小侄另有方法,可以增产而且,若种的是蕃薯、土豆、玉米等作物,亩产还会增加……啊呀,说岔了。”俞国振一提到种田,总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小侄每月少说要再开出五万亩田来,所缺的,无非是劳力罢了。而且,在会安向南,尚有一地,面积十倍于会安,我大明境内兰津于此入海,亦是广饶之地,水土之美,不逊于苏湖。原属占城国,但如今占城国为安南阮氏侵掠,几近灭国,故此成了无主之地。若是有足够人力,开发出此处,仅此一地,便足我大明半数口粮!”

    俞国振的话语里多少有些夸张,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孔炤听了之后顿时眼睛发亮。

    “南方多瘴疠,你真能解决?”

    “瘴疠不过是水中小虫,人饮生水,为其所毒罢了。小侄严令水非沸过一概不得饮,故此虽也有生病者,却只是比在咱们南直隶稍多。另外注意驱避蚊蝇,多备药剂,保持勤沐浴的习惯,并不易生病。”…;

    “给你这么一说,老夫都想去那边瞧瞧了……”方孔炤这句话里,就隐约有一种赞许之意了。

    他不是迂腐之人,在他看来,若是能救大明百姓,蛮荒之地,占了就占了,就算是有主,若是为救华夏子民性命,也说不得要争上一争抢上一抢!

    “前方战事正紧,此次你来金陵,总不是为了跟老夫说交趾之事。”方孔炤又道:“说吧,有何事要老夫相助。”

    “要请伯父借些家丁与小侄。”俞国振笑道。

    方孔炤愕然。

    几乎就在俞国振踏入方家的同时,北‘京,紫禁城中,御书房里的崇祯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他才二十六岁,比起孙临也只是大上一岁,但单看外表,他却象是四五十岁的人,因为是退朝闲坐,未戴皇冠,故此可以看到他两鬓已经有了斑斑白发。他向来极重自己的仪表,很少有笑得如此畅快失仪之时,侍候的小太监听得他这般高兴,都是有些惊讶,不少人都看着在旁陪笑着的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曹化淳,心中暗暗佩服。

    也唯有厂公,才能如此,让陛下圣颜大开,这等本领,得好生学习一番。

    “曹化淳啊,你说这俞国振,是不是朕的福将?”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放下奏折,回头看着曹化淳问道。

    曹化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从去年中都祖陵被火、温体仁下台之后,天子许久未曾如此开心了。

    温体仁被弄下台,实际上并不合崇祯的意思,当时是迫不得已,故此温体仁虽是去职,却并未被勒令回乡,而是留在京中闲住。偶尔,崇祯还会派人去他府中,就国家大事征询他的意见。这让曹化淳相当惶恐,把温体仁弄下台,他可是往死里得罪了对方,若是温体仁有起复之机,那么他曹化淳就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此事发生之后,崇祯便对他冷淡了许多,任他如何想方设法,主仆之间的关系,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陛下圣天子降世,自有天上星宿前来辅佐,奴婢看来,这俞国振不唯是陛下的福将,更是陛下……更是陛下……”

    他吃吃说了好一回儿,这番装憨卖傻,果然又将崇祯逗乐了:“行了行了,你这老货,不学无术就别学人家搬书袋子。”

    “不过,朕倒觉得奇了,去年四月的时候,他不是去了钦州给朕种合浦珠了么?朕记得,当时那个南京镇抚司的……你的那个干儿子叫范闲的,还上折子说,要安庐的罪民去钦‘州帮着养珠,怎么这时候又跑回南直隶了?”

    崇祯这个疑问早在曹化淳准备之中,他恭敬地道:“奴婢听说,这个俞国振是个孝子,当初他父母因遭了禄星而死,他才十一二岁,便独自扶棺百里回到家乡,此后守孝三年结庐而居,不出家乡一步。如今正是大过年的,他想来是回乡过年祭祖,偏偏赶上了这个。说起来,去年也是如此,他能在安庐破献贼,也是回乡祭祖呢。”

    “果然,欲求忠臣,必于孝家。”听得这话,崇祯感慨地连连点头,然后又想起一事:“虽说俞国振是朕的福将,可至今,他身上还什么官职都没有吧?此前他将功劳得来的官职,都推给了他的堂叔……推功揽责,朝廷里那些食朕之禄者,当为之惭愧才是!”

    “陛下所言甚是。”这个问题,曹化淳就不敢乱说了。…;

    在他心目中觉得,俞国振是他这边的人,每年孝敬他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河珠钱,虽然据说俞家已经彻底退出了河珠这项产业,转而去做海珠,但今年的一万五千两还是在年前送到了他手中。正因为如此,他反倒不好为俞国振正面说项了。

    “不过朕又不能明着赏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朕明诏发赏,那些嫉贤妒能结党营私的小人,必然要在朕面前大肆攻讦。他们奈何不了朕,为难俞国振却是绰绰有余……”

    曹化淳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唯唯。

    崇祯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之声,还有宫女有些惶急的呼唤:“殿下,殿下,陛下正在那边,殿下莫去惊扰……”

    “咯咯,咯咯!”

    银铃一般的笑声传入耳中,然后,一个粉玉般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她笑着向崇祯张开双臂:“就是知道父皇在,媺娖才要过来,好久不见父皇了,媺娖想见父皇!”

    崇祯将她抱了起来,见几个宫女在书房外张望却不敢进来,向她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那些宫女退了出去,崇祯抱着自己这个才六岁的女儿在书房里转了半圈:“想见父皇了?”

    “媺娖有好些时日未见父皇了!”

    这段时间,因为流寇再度进入南直隶的事情,崇祯确实又有些时日没陪自己这个女儿了。朱媺娖如今才只是六岁,正是娇憨之时,她又是周皇后所养,宫中无人敢因为年幼而轻慢她,就是崇祯皇帝自己,对这个女儿也甚是娇惯。

    “倒是小媺娖提醒了朕,朕虽不能给俞国振封官赏爵,却也不能冷了功臣之心。这样吧,曹化淳,你安排一下,让俞国振进京,朕要见他。”

    曹化淳心里突的一跳,这可与他先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侍候崇祯的时间极久,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直白些,很有点刻薄寡恩。却没有想到,他会对俞国振如此另眼相看!

    “奴婢定然将此事办好……请皇爷放心!”心里虽然惴惴,他却没有迟疑,口中如此回答道。

    “想来卢象升的奏折就要到了,这些人还以为能欺瞒住朕,竟然将俞国振的功劳尽数私分掉……哼哼,那个祖宽,奴仆出身,不识礼数!”崇祯又喃喃说了一声,这话传到曹化淳耳中,自然心中有数。

    祖宽这一次就算功劳再大,也别想有什么升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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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贼势如火迫衷肠(一)

    环滁皆山也。更新

    虽然欧阳修很醉熏熏地写下了这样一句精妙之语,概括了滁‘州周围的地势。但实际上,滁‘州周围的山势并不高,至少在如今滁‘州官民心中,那些山对自己居住的城池并未起到丝毫保护作用。

    相反,围着滁‘州城连绵不绝的火光,让城头站着的人都是惊叹恐惧。

    其中就包括知州刘大巩。

    他是崇祯七年的进士,自从数日前接到消息,贼人离开庐‘州向东而来,他便心知不妙。紧接着驻地在滁州的南京‘太仆寺卿李觉斯,这位老先生分管马政,但他至滁‘州之后,除了指手划脚之外,便是收受贿赂,刘大巩有时觉得,他还是没来滁‘州更好。

    而当得知闯贼抄掠全‘椒,离滁‘州只有一步之遥时,这位李老爷便慌了,嚷嚷着要刘大巩遣兵送他去南‘京“告急”。刘大巩手中就那么点兵力,另是依他之言再分个两千送他回南‘京,滁‘州还要不要守!

    好在李觉斯只吵了一日,便不再吵了,让他住嘴的却不是刘大巩,而是刘大巩身边的另一人。

    刘大巩看着身边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眼中尽是钦佩。

    方孔炤!

    方孔炤身为南‘京尚宝卿,原是悠闲清贵的官员,身在城坚墙厚的南京城里,可他却自请过江察看军情,带着区区五百兵,来到了滁‘州城中!

    “方公,贼势极大,如何守城,还请方兄指点。”他恭敬地对方孔炤道。

    方孔炤笑道:“本官此次来滁,可不是给知州添乱的,当如何战守,但凭知州吩咐,便是本官,也会听从号令!”

    旁边的李觉斯不满地哼了一声:“潜夫,你来得好没道理!”

    他是真心不满,若方孔炤未至,他还可以以告急为名,跑回南‘京去,可现在,南‘京不但知道消息,甚至派人来前线观察军情,他还有什么理由脱身?刘大巩守土有责,他南‘京太仆寺的驻地可也在滁,同样是守土有责!

    “伯驿兄不必担忧,下官已有定计。”方孔炤又是一笑。

    这位李觉斯虽是广‘东人,但当初曾与东林一起同阉党对抗,当今天子继位之后,也曾经屡次上书举荐东林党人。正是有着这份渊源,所以方孔炤到这里之后,才能劝住他。

    方孔炤的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但并不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是对此后局势物发展——

    他原本是可以不来的,但听到俞国振的计划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安全的地方呆坐。他方孔炤岂是坐享其成之辈,怎么能呆在安全的地方,等着自己的晚辈把功劳送过来!

    所以,他必须来到滁‘州!

    “还要多谢伯驿兄拨出来的马啊。”想到这,他对着李觉斯拱了拱手。

    李觉斯为南‘京太仆寺卿,掌管南直隶马政,虽然南直隶马不算多,但拨个几百匹与方孔炤却是毫无问题的。

    “你那侄女婿,当真能破贼?”李觉斯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忧心忡忡地道:“老夫也曾听说过他的声名,但是……他手中兵微将寡,当真来得及么?”

    “哈哈,破贼主要还是要靠官兵,我那侄女婿勇则勇矣,他只是在外牵制,让贼人不敢轻易攻城。”方孔炤道。

    他将目光投向城外那火光通明的连营处,流寇势力大,连营足有十余里,将整个滁‘州都围于其中。而俞国振,则隐身于流寇连营之外,埋伏在某一处地方。…;

    “济民谋划深远,比我更胜,现在,就等着时机到来了。”他心中暗想。

    “小官人,要不要做这一批?”

    正在此时,贼人连营外围,隐身在一片树林中的田伯光,杀气腾腾地看着对面的一处营火。

    此时已经是大明崇祯九年的一月初六,这个新年,俞国振又是在征战中渡过的。田伯光也是一样,不过他原本就是登莱之乱后的孤儿,只要跟着俞国振身边,那就是在家人之侧过年了。

    但此际,他的心里是真正充满了怒火。

    他抬眼远望,看着那处贼营,只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其中的流寇尽数杀灭。

    “流寇就是一股极为单纯的毁灭力量,所到之处,除了破坏杀戮与毁灭之外,再没有别的作为。而咱们,则是一股建设的力量,咱们要建设家园,要凭着双手去创造幸福,与流寇便是势不两立!”

    俞国振在带他们出来与流寇交战时说的话语,再度在田伯光脑中响起,他从来没有象现在一样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因为他眼前看到的惨剧。

    他们跟着这伙贼人,眼见他们破了一座村庄,将村子一把火烧掉之后,便将人全都劫到了此处。这伙贼人的数量约有两千余,被他们劫走的村民有四百多,紧接着便是一场人间惨剧。

    奸淫杀戮且不说了,这些狗贼竟然逼迫这些村民互淫,乃至父淫其女、子蒸其母者,他们以此取乐,而村民们的哭泣哀求,却象一声声雷鸣,敲打在田伯光的心中。

    神情恍惚之中,他仿佛回到了四年之前,仿佛又回到了登州。

    那一夜乱军突至,母亲为了救自己被他们掳走,再见到时,便已经是一具赤着的尸体。他亲手将母亲放入水中,洗了数十遍,可总觉得洗不尽母亲身上的冤仇与污浊。

    要想洗尽这个,唯有用血。

    “伯光。”就在他双目赤红之时,俞国振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去吧。”俞国振道。

    “是!”田伯光看了一脸戾气的自家公子一眼,然后长身站起。

    原本的计划当中,他们只是远处里盯着这伙贼寇,观察贼寇虚实,绝不打草惊蛇的。因此,俞国振忍到了现在,但如今他发现自己错了。

    “杀尽这些禽兽!”俞国振又道。

    “是。”不仅是田伯光,他身后的二百骑,都是沉声应命。

    这些确实是禽兽,他们践踏的已经不仅仅是生命,而是人身为万物之灵的尊严。

    二百骑上了马,俞国振身边,田伯光将面甲从铁盔上放下。

    面甲里,是一双幽深的燃着火的眼睛。俞国振将指挥权已经交给了他,那么——他心中默默地想:“为了娘!”

    “拔刀,前进!”

    因为马蹄上都包了布,所以蹄声很轻,他们起初速度并不快,慢慢向着流寇处接近。

    闻人秀正喘着粗气,从一个不停地哭着的娘儿们身上爬起,他还没有从余波中歇过来,便被一个同伴推开,那个同伴淫笑着又趴到了那娘儿们身上。这让闻人秀有些不爽,他的独占欲是极强的,他上过的娘儿们,真不愿意让别人再上。

    但是他只是贼人当中的一个罢了,而且连小头目都不是,只是最最普通的小兵。这让他叹了口气,若是他也是一个大头目,便可以有自己的营帐,蓄养自己的娘儿们!…;

    “闻人秀,那小娘皮还行吧,哈哈哈哈……”

    旁边传来同伴的淫笑,闻人秀嘴角抽了抽,跑到火堆上的锅里,用勺子去舀了一勺肉汤。他正准备喝汤时,却发现那吊着的铁锅开始摇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有些愣了。

    然后,他立刻明白,尖声大叫:“敌袭,敌袭!”

    但是这时,虎卫已经到了离他们不足五十丈之外,正是因为开始加速,才惊动了他们。

    为了不惊动远处更多的流寇,田伯光下的命令是用刀而不是火枪,他们从夜幕中滚滚而来,手中的马刀在火光中闪闪发光。这种马刀,也是新襄铁器工坊的产品,流线型的弯刀,配上护手,锋利的刀刃,坚硬的质地,使得它的使用者能够轻易在马上切割开敌人的肌肉。

    闻人秀从火堆边胡乱抓起了自己的武器,黑暗中他不清楚来了多少敌人,看到的只是一大堆黑色的头盔。冲在最前的那个黑盔骑士,将手中的刀斜斜举起,然后一道电光劈下,离着火堆最远处,正在逼着被抓的百姓取乐的一个流寇,脸上的淫笑还没有完全散去,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然后,他的头就飞起,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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