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出现宗教裁判所”,便让他哑口无言了。
“赞美主,这确实是主的奇迹,是主将我们送到宽厚的老爷您面前。”
跪在前面的这几个倭人既瘦且矮,双眼之中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不过他满口都是主,将岸听得实在厌烦。俞国振对将岸的培养方向就是外交领域,知道他以后少不得要和欧洲殖民者打交道,因此非常重视这方面的预防。但他还能按捺住自己内心,心里却在转着念头,这些信天主的倭人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会漂流到这里来,看起来,你们的船上并没有充足的淡水和食物,也没有什么货物,你们……是倭国的流亡者?”将岸试探着问道。
那几人对望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将岸笑道:“正如你们所说,是那位主把你们送到我面前,所以你们该对我说实话,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那位主的意旨。”
“是,是!”
将岸精通倭语已经让这些倭人觉得奇迹了,在茫茫大海中胡乱飘流了这么久,终于登上了陆地,便遇着懂得倭语的明人,这不是主的旨意还是什么!他们却不知,将岸的倭语是跟秦亲盛也就是长宗我部亲盛所学,他又频繁往来于会安与新襄,故此对如何与倭人打交道并不陌生。
“我们是天童的弟子,从长崎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好足够的补给。我们原本是要去澳门,去寻找主的帮助,却不意被风吹到了老爷这里。请老爷看在主的份上,帮助我们!”
倭人以这样一番话为开场白,紧接着便将他们的遭遇说与将岸听。听完之后,将岸打发他们去休息,就在这时,却听到罗宜娘叫他的声音。
“将岸,将岸!”
将岸回过头来,只见罗宜娘一脸怪异地望着他,他摸了摸头,有些莫明其妙:“怎么了?”
“不许你碰那些大盆子脸……”罗宜娘道。
“咳咳,怎么又提这个?”将岸见周围的属下都是偷笑,不禁哀叹,自己怕媳妇之名,怕是天下皆知了。
“因为你要当父亲了。”罗宜娘紧接着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来。
“这……这是真的?”将岸结结巴巴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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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三、挽弓挽强用炮长(四)
“道长,这是真的?”
在新襄,第一医院最高层,俞国振一脸紧张地看着癸泉子——
其实论及医术,癸泉子现在绝对不算是新襄最高明的,除了俞国振上次从南直隶带来的那些名医之外,这几个月来,俞国振还在不遗余力搜罗名医。他的目的很简单,通过医术的进步,增强华夏百姓应对不同气候环境的能力,提高身体素质,延长人的寿命。
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保证孕妇母婴存活率。
新襄医院已经有一百五十名合格的稳婆——现在她们被称为产科护理,而且请来的名医还在教她们如何治疗产妇的常见病症,而另外三百名中年妇女也已经开始了相关培训。
这一切在今天,似乎派上了用场了。
癸泉子点了点头,然后一向在俞国振面前有些摆谱的老道站起身,向着俞国振拱手一揖:“恭喜南海伯,恭喜俞公子了!”
俞国振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而在他身边,方子仪脸上也是一片羞涩的喜悦。
在成亲近一年之后,她终于被确认怀上了孩子。
“这是好消息,这是好消息,我立刻写信,给金陵的亲戚们报喜去!”俞国振拍了一下方子仪的手,方子仪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把手缩回来,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又笑了起来。
送二人出门之后,癸泉子燃起三枝香,将之供在他这间办公室的神案上,神案背后,是一张老君像。虽然老君似乎并不管这个,可癸泉子还是对着老君默祷:“三清祖师在上,保佑南海伯子嗣繁盛,基业永昌……”
时至今日,这个当初的游方道人,已经完全融入到新襄的体系之中,而且,在这里,他感觉到了道门重昌的希望。与当初朱明天子强封真武大帝推动道门昌盛不同,那种昌盛并不长久,只要换个皇朝甚至换个皇帝,那种昌盛就会不再。相反,现在新襄百姓看着道士道姑的眼神,完全不一样,那是透自内心的尊敬!
原因就是那些被称为“仙姑”的护士们,为了方便她们行事,也是减少一些关于风化之类的争执,这些护士们全部道姑打扮,她们最初时是为照顾虎卫中的伤患而培养出来的,但自从新襄第一医院成立之后,她们的服务对象包括了全体新襄百姓。
无论是从实现个人的抱负,还是整个道门的昌盛来看,癸泉子都觉得,俞国振的基业越昌盛,对他就越有利。
出了医院,迎面而来的就是宋献策与章篪。
宋应星被俞国振安排到了新成立的机械物理研究所,去担任这个研究所的所长之职,而宋献策与章篪则被他留在身边。这倒不是他对宋应星有什么意见,相反,这是他对于机械物理研究方面极度重视的结果。
给宋应星确定的研究方向有二,其一是更为精密的齿轮制造。如今新襄的机械还在吃俞国振在襄安五年积累的老本,比如说滑轮、齿轮,都是他当年同襄安的工匠一起定下的,在起步之初,它们确实起了很大作用,可现在则渐渐显示出不足之处,特别是两大马车工坊,不停地在抱怨齿轮与轴承问题。
其二就是蒸汽机。
蒸汽机的原理很简单,工艺也不复杂,以新襄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造出来。造出的也只是蒸汽机,其效率用途都很有限,充作矿井里抽水的工具用途还可以,但还达不到俞国振想象中的能够为新襄的工业和交通提供动力的地步。俞国振有心花个三到五年,将实用型蒸汽机拿出来,而他自己个人的精力有限,只能将之交给对机械极有兴趣的宋应星来完成。…;
在给宋应星提示出蒸汽机将热能转化为机械能,对于工农生产将会产生什么作用之后,宋应星就完全忘了别的一切事情,只有一个,伸手向俞国振要钱要人,俞国振也痛快,答应他的研究费用可以不低于武器研究费用的一半,人手则可以优先在新襄初等学堂挑。
“情形如何?”宋献策迫不及待地问道。
“果然如宋先生所料,是有了。”俞国振笑道。
他事务繁琐,对方子仪虽然关心,可有些细节就没有注意到,故此方子仪怀孕出现症状之后,还是宋献策偶然发觉,然后提醒了俞国振,俞国振才领着她专门来请癸泉子把脉。俞国振对于这种通过脉像就能判断出是否怀孕的奇妙手段还是心怀敬意的,而且据他所知,癸泉子把脉非常准。
“那太好了,恭喜主公,恭喜主母!”
宋献策顿时大喜,他退后一步,然后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章篪同样如此,他二人留在俞国振身边,被任命的伯爵府录事,宋献策负责在军务上为俞国振提供参谋,而章篪则在政务上为俞国振处理一些日常庶事。不过宋献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算是真正进入新襄的决策层,甚至有些新襄的秘密,他都接触不到,很大程度上,他只是一个清客闲人,也正是如此,他虽然积极建言,却还很谨慎。
“是,是喜事!”俞国振的高兴溢于颜表,他沉吟了一下,吩咐了一声:“先不急着说出去,此事你们知道就够了。”
“主公此言差矣,此时更应该广为宣告,令新襄百姓同享喜乐。”宋献策这一次却提出与俞国振相反的建议。
此时之人,哪怕是在新襄习惯了的百姓,终究还是有着基业传后的念头,而俞国振的子嗣,自然是他们效忠的下一代伯爵。只要俞国振有后代,也就意味着不必担心因绝嗣而撤封,从新襄到会安,在几十年内就不会太大的变动。
所以将方子仪怀了孩子的消息传出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凝聚人心。
他说出这方面的想法之后,俞国振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但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暂不急,待朝鲜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做决定吧,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眼见着南风已起,赶在一月最后的北风南下的船,此时也应该快到新襄了。
“不知……北面战事如何了。”宋献策也点了点头。
北面的战事暂告一个段落,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猛攻”,在先后组织了三次抢滩登陆,结果不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将携带的舢板小船十之**都留在了沙滩之上后,李浚与李崇元二人,如今正跪在硕托的面前哭哭啼啼。
“实在不是下国无能,乃是明军太狡猾啊。”李浚几乎要膝行上去抱住硕托的腿了:“小臣两个侄儿都已经阵亡于海滩之上,如今要人没人要船没船,若是再攻,只是徒自送死罢了!”
“是,宁边府使所说极是,小臣也有一个孙儿生死不明……贝子爷,小臣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他二人的哭诉当然不能让硕托有丝毫同情,事实上,建虏自起兵开始,就不知同情为何物。他心中有的只是厌烦,这两个无能之辈,酒囊饭袋!原本他想着就算攻不上,多少能消耗些岛上明军的实力,同时让他窥出皮岛守备虚实,可这两个废物干的是什么!…;硕托远远地看得分明,他们确实很卖力,但那卖力却没有达成任何目的,既未看出皮岛守备空虚之处,也没有达到消耗明军的目地。
倒是很好地消耗了自己这方的实力,那些舢板小船如今收不回几艘,自己就算是想派满人旗丁攻岛,也缺了载具,总不能用这大船去撞浅滩吧——虽然不通海战,硕托也明白若是大船搁浅,那可就是任人宰割的命了。
他想要用这两人来搪塞黄台吉,此时就不能真把他们砍了。因此,硕托难得地和颜悦色:“二位辛苦了,情形我看得清楚,非是你们不愿效力,实是明人火器凶猛……智顺王,你觉得如何?”
所有人当中,尚可喜最熟悉皮岛防务,而此刻的他,双眉紧皱忧心忡忡。
“这不是沈世魁的兵,沈世魁何许人也,我们都很清楚,他不过是靠着送女儿上毛文龙的床才起家的,带出来的兵还不如他养出来的猪。”尚可喜肯定地道:“皮岛防备,向来重在北面,南面空虚,但我观方才明军火枪射击的密度,少说有两三千杆火枪……这事情不对劲儿!”
这也是废话,原本打皮岛最积极的尚可喜,看到皮岛的防备状况之后,此时也觉得,草率行事,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孔王爷?耿王爷?”硕托又向这二人问道。
孔有德与耿仲明当然知道他打的主意,今日攻岛看来要无功而返了,皮岛上分明是出现了新的变数,而硕托也需要有个理由来回应刚征服了朝鲜正踌躇满志的黄台吉。
“那炮不大对。”
孔有德想了想,不出声是不行的,不出声就会得罪这位皇帝的侄子,无论黄台吉怎么不待见他,终究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家务事。但要他为硕托承担退军的责任,他当然也是不干的,因此他说的角落极巧。
硕托有些不耐烦,这些汉人明明已经投靠了,为何还是一个个滑不留手,他们就不知道老老实实当替罪羊么?因此他不客气地道:“有何不对?”
三九四、回顾离岛空凄惶(一)
在硕托看来,他们满人靠着骑射打天下,现在得了火炮,更是如虎添翼。但他与明人打过的仗也不少,火炮也就那么回事,隆的一声响,一铁球飞来,砸得中砸不中,大半靠天。
这也几乎是全体满人的看法,哪怕黄台吉这样所谓“宏图大略”的虏酋也不例外,他们几乎没有想过对火器进行改进,因为火器的点滴改进,似乎都会威胁到他们所谓“骑射”优势。
“臣方才看了,那火炮并非自炮台中击出,而是隐于岛上空地,并且中途两次转换位置,大约共有八门火炮。”孔有德不愧是建虏当中的火炮专家,他一一说来,虽然未曾亲眼见着霍彦的布置,却将之推测出八‘九不离十。
听他这样说,硕托打起精神来:“还有呢?”
“由此可以判断,这是明军的新式大炮,不仅射程较远,而且更为轻便。皮岛必是没有这样的炮,就算有,沈世魁也不可能将之布在岛南,他定然是会放在岛北面去。另外智顺王方才说得对,明军的火枪也太过犀利,这些让我想起一事。”
“哦,何事,快说,快说!”
“听闻皇上遣劳萨攻江华岛时,遇着了明国南海伯派来的人,为其战船所败,劳萨也因此阵殁……会不会那个俞国振遣来了援军?”
此语一出,硕托悚然动容。
尽管对俞国振还不是十分重视,可自去年以来,俞国振麾下的新襄虎卫在与建虏的交锋中可谓战果辉煌,无论是超等公扬古利,还是巴图鲁劳萨,都成了新襄虎卫战旗上的勋章。硕托记得自己曾听到父亲代善说过,这样的人物,恐怕又是李成梁之流。
而李成梁,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压在奴儿哈赤后裔头顶的一座大山。
这老家伙活了九十岁。二十年前才死在北‘京,若不是他,奴儿哈赤哪里有出头之日!
“你是说。有可能是那俞国振来了?”
“甚有可能,自然,现在还说不定,还得派人察问才行。”孔有德假笑了一下:“这只是小臣的一点愚见。如何拿主意,只有贝子爷才有权决断,小臣就不乱说了。”
硕托哼了一声,孔有德终究还是不肯担干系,他沉吟了一下。总在海上飘着显然不是一个办法。
“三顺王都是老军旅了,说说当如何攻这岛吧。”他很勉强地道。
此时就退,他心中是不大甘心的,因为未有寸功,方才朝鲜人放炮,也不知道有没有炸死几个岛上的明军,这让他回去怎么向黄台吉汇报战况!所以他还是倾向于再攻一次,不过这一次。显然不能动用那些朝鲜人了。
“方才孔王爷说的是。岛上火炮,虽然轻便易移动,射程却远,比朝鲜船上的射程还要大,如今之计,只有红衣大炮才能在射程上与之相较。我们此次共带了十六门红衣大炮。架在大船之上,倒是可以与之对轰。另外。对方火炮还有一个劣势,便是数量少。不过是八门左右,炮手操演得也不是很准,故此只要我们将船散开,同时自几处攻岛,其火炮必不能兼顾,如此我们就可以用船炮为抢滩兵卒进行掩护……”
尚可喜听得孔有德的话语之后,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又开始积极起来。他自顾自地出谋划策,却没有注意到硕托的面色已经有些差了,到后来,硕托很干脆地打断了他:“智顺王,你部为前驱去抢滩如何?”…;
“啊……”
尚可喜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往常,这是他巴不得的机会,可现在很明显,皮岛上来了明军的援军,并且这支援军拥有极强的火力,他手中的汉军旗不过是几千人罢了,这上去分明就是送死。
可此时情形,容得他拒绝么?
“是,小臣愿意效劳!”
听得尚可喜这样说,硕托反而愣住了,尚可喜此前的计策中,少不得要用前锋去吸引岛上明军强大火力。尚可喜说时,硕托以为他是让自己派人去,所以将了他一军,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真接了下来。
既是如此,那便顺水推舟!
建虏召开军议时,孙临也拍着身上的尘土,又回到了沈世魁身边。沈世魁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