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些老大难,就是那些小脚女人们。
这个也难不着虎卫,虽然受俞国振的影响,到了新襄的女子被强制性放脚,但虎卫们也同样积累了足够对付小脚女人的方法。马和骡子这样的大牲口,被组织起来拉大车,大车上则坐满了小脚女人。新襄特制的运输车此时虽然还没有完全换上橡胶轮胎,但它的结构比起一般的大车要灵便,自身较轻,载重量大,一辆车塞个二十余名女子小孩,不成问题。
另外就是靠着家里男人用独轮车推,这东西几乎家家都有。
“到了新襄,真的……有饭吃有肉吃?”
一个坐在独轮车上一边的女人抱着襁包中的婴儿,喃喃地向着推车的丈夫问道。
“南海伯说有,那便有!”那黑瘦的汉子勉强笑了起来:“而且,那边没有建虏!”…;是的,只要没有建虏,他们凭着自己的勤劳,总能够赚口饭吃!
这话传到了齐牛耳中,齐牛闷声不哼,回头望了俞国振一眼。
“老牛要帮忙就去吧,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俞国振道。
齐牛笑了一下,然后就去帮百姓忙了。象他一般帮着百姓的虎卫有很多,这一路下来,不少百姓都叫得出熟悉的虎卫名字。
而百姓对俞国振的信任,也就是在这样的细节中一点一滴建立起来。
“主公还是不放心,要亲自跑一趟?”茅元仪忍不住道:“事无巨细,非为上之道啊。”
“话是如此,但是我哪里管了什么具体事情,我如今就是一面鼓,到哪儿敲一敲,然后虎卫士气大振。”俞国振自我调侃道。
他知道自己的作用,只要他沿途出现一趟,鼓励和表扬一下那些办具体事情的虎卫,对于振奋士气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有的时候,办事的人甚至不需要你夸奖,只要你出现,表明他的辛苦被你看到了,那么他们就很满意了。
马蹄声迎面传来,为了避免交通出现堵塞,虎卫已经将百姓们引导至道路的右侧,因此,迎面来的虎卫跑得倒是没有受到影响。他奔到俞国振面前,下马行礼,将一封信交给俞国振。
“章先生的信,说是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让我们放心。”俞国振拆开看了看,便笑着向茅元仪道。
章篪的信中简略地说了他在青岛口的准备工作,虽然言简,但内容却很详实,这是俞国振一向提倡的文字风格。有明之时,山‘东人口虽比不上江浙、湖广、江‘西、福‘建,但也是人口众多的布政司,崇祯三年整个山‘东在册人口总数约是一千零六十六万人,虽然这九年来天灾不断,人口出现了负增长,但俞国振与茅元仪等人经过商讨之后估计,此战之后,整个山‘东将产生大约会产生两百余万受难百姓。而建虏还祸害了北直隶,崇祯三年时北直隶的人口是一千零七十九万,如今应该还有七八百万,受难比山‘东更重,只怕有三百万难民。
这些宝贵的人口。对俞国振来说都是千金难买的财富,对整个华夏的未来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俞国振定了一个此次乘着建虏南下的机会。在北直隶、山‘东招揽二十万到三十万难民南下的计划,这个计划若能成,俞国振估计,再有一年,新襄体制下的人口就能超过百万!
百万是一个门槛,过了这个门槛,俞国振就可以保证,新襄的影响能够掀动整个大明的风潮了。
“船只的事情。还是大麻烦,从这里去新襄不易。”茅元仪道。
“再过两年就好了……甚至明年就好了,如今龙门船坊的扩建也应该完工,增加造八条一千五百吨以上级战舰和两条三千吨以上大船的能力。”
俞国振随口回答道。能做到这一步,关键因素就在于新襄解决了钢铁龙骨的锻造问题。此前水力冲锻受到的限制太大,特别是水力锻锤的份量有限,因此当蒸汽锻锤出现之后,钢铁龙骨的长度就开始倍增起来。
而且。蒸汽轮机的试验也已经开始,如何用蒸汽为船提供动力,是宋应星现在着力解决的问题,俞国振有过海员的经历。因此直接就提出了暗轮,跳过了原本蒸汽船的明轮时代。这对船体设计同样提出了新的要求。…;“要不请郑家相助?”
“郑家不会出手的,就算他们出手。提出的条件也不是我们所能接受的。”俞国振摇了摇头:“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在拼命造船,甚至开始和荷兰人联系,希望荷兰人能提供战舰。”
“他们想做什么?”茅元仪大吃一惊。
“独霸海上,咱们在倭国扶植天草四郎四贞的事情,对他们影响很大,郑芝龙始终将东海当成他一个人的财源,将往倭国的航线视为禁孪,虽然我们很注意不直接触动他的利益,但他也不会坐视我们壮大。”
对天草四郎时贞的扶植来自于将岸的一次偶遇,而天草四郎在没有得到同样信仰邪神的欧洲人支援的绝望中,却盼来了新襄渔政局的战舰,这让他对新襄感恩戴德,认定新襄乃是他的那位邪神派来的,因此对于将岸的一些要求,比如说强掳本地女子之类的,都是竭力奉承。而有了这个据点,新襄的各种物产,便向着倭国倾销,这使得倭国手工业普遍破产,那些武士封建主们也囊中羞涩。
这都间接影响了郑芝龙的收益。
“他野心倒是大,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茅元仪冷笑了一声。
“能拖到明后年再解决郑家的问题是最好的,我估计郑家要真正翻脸,也是明后年的事情。”俞国振道。
两人沉默了会儿,茅元仪笑道:“咱们还是接着说说如何安置这些人吧,二十万人,主公觉得耽罗安置得下?”
“耽罗只是一个基地,上回你不是与我一起去看了,那边的屋子足够二十万人居住。关键是燃料,作饭也好取暖也好,都需要大量的煤,这个得从青岛口往那边运。”
崇祯九年底到十年初的皮岛之战后,耽罗岛在最短时间内搭起了几万间土坯房,供东江镇撤来的百姓居住。如今这些屋子空出了一半,只要再加紧建一批,完全可以供山东来的百姓暂居。俞国振的打算先是将这些百姓运到耽罗,在那里大约呆三个月到半年左右,接受后世传销式的培训,让他们熟悉新襄的政治、经济秩序,然后再到新襄接受三个月左右的参观、实习,强化之后便可安置到新杭、会安等地去。
正商议着具体的安置步骤时,突然间身后又传来了马蹄之声,这次马蹄声急得多,显然是有要事。俞国振看了看天色,笑着道:“难得浮生半日闲,看来……”
他话没说完,那边虎卫通信员便已经到了,下马行礼,又递来两份插着鸡毛的紧急军情来。俞国振拆开第一份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多尔衮……当真狡诈!”
(今天只有三张月票吗?虎卫已经完成补给准备大战了,老雷呼唤月票补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六零、忽然更作渔阳掺(二)
多尔衮哈哈大笑,笑声传于四野。
战火未熄的原野上,四处都是明军的尸体,他得意洋洋地一挥鞭子:“如何,我就说了,先清了退路,再来救援岳托也不迟吧?”
“王爷果然英明!”
在豪格与阿巴泰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多尔衮笑意更浓。
他喜欢这种感觉,让恨他的人更恨他,而让崇拜他的人更崇拜他。若是能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感受这一切那就更好了。
他完全有资格得意,在得知岳托吃败仗的消息之后,他便将这消息大肆宣扬,甚至有意让明人也得到这消息。果然便有明人去禀报了位于临清的高起潜。然后他又大张旗鼓,向着德州移动,看上去是要抛弃岳托打通退路独自回关东。而高起潜将前后消息应证之后,迫不及待便从临清出来要入济‘南——在连连作战不利之后,解济‘南之围成了高起潜用来为自己遮羞的最后一块布料。
结果多尔衮乘夜自德州城下南下,在高唐州截住了高起潜。野战明军根本不是对手,高起潜手中的十余万大军瞬间鸟兽散,这一次高起潜又意图令孙临殿后,但当他掉头来找孙临时,却发现近来一直被他冷落的孙临根本不在身边。
于是倒楣的祖宽便不得不担当起这个极有前途的责任。
高起潜与祖宽倒都是顺利逃走,可官兵的损失极为惨重。高起潜在连续大败后,手中还聚起的人手,已经不足五万,退回临清之后再也不敢出来。
“我观俞国振用兵。最喜欢借势,若是高起潜实力尚在,这十余万人如鲠在喉,让我不得自由。现在高起潜已经破胆,再也无势可借。德州城内的颜继祖如同妇人,不敢出城半步,你们说,此时还有谁能阻我回师?”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连连称赞。
“睿王何时回师?”有人问道。
多尔衮嘿嘿又笑了起来,他眼睛闪闪,看着豪格与阿巴泰:“两位贝勒,谁愿意为前锋。再攻德州,为我军回师打开通道?”
豪格立刻站了出来:“我去!”
独领一军,可以避免在多尔衮面前看他得意洋洋的嘴脸,豪格早就想有这一天了。
多尔衮语带深意地道:“你果真要去,不后悔?”
“我只带本部。绝不后悔!”
“那好,我多给你十个牛录,你去吧。”多尔衮淡淡地道。
说这话时,他特意看了阿巴泰一眼。阿巴泰眼睛不停地眨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豪格不等打扫完战场。便向着德州而去,多尔衮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冷笑了一下。
以豪格的性格,这一离开他的约束,少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声势浩大。多尔衮转头四顾,又看了阿巴泰一眼,发觉阿巴泰仍然在眨着眼绞尽脑汁想问题,多尔衮轻蔑地摇了摇头。
若是岳托在此,应当会知道他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吧。
只是不知岳托如今情形如何,若是死了……死了就死了。
想到这,多尔衮目光一转,停在了站得最远满脸谄笑的一个人身上。这人乃是汉军将领,地位不高,故此才站在那边。
“你,过来。”多尔衮道。
那汉军将领不知是祸是福,惴惴不安地来到他面前,多尔衮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举起鞭子,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鞭。那汉军将领虽然反应过来,却不敢躲,只能生生挨了这一勒。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他连声哀求,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血。
“嘿嘿,你要我开什么恩?本王就要送一份天大的功劳给你,要开什么恩?”多尔衮狞笑道。…;
阿巴泰看着他把那个汉军将领拉到一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那汉军将领先是惊惶失措,然后大喜,忙不迭地点头。阿巴泰心中狐疑,自己这个狡黠阴险的弟弟,究竟有什么主意?
多尔衮的秘密,在几日后便揭晓。
济‘南城!
半个济‘南城已经乱成了一团,张秉文官帽都已经丢了,而顾家明浑身是血,喘息声如是牛鸣!
“事情紧急了,张老爷,你必须走!”顾家明神情肃穆:“夫人已经被送出去,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本官不走,本官为布政使,守城有责……”
“砰!”
在他身后的虎卫得了顾家明的暗示,挥掌轻击,张秉文顿时昏了过去。顾家明回头看着闹成一团的济‘南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来:“我们走!”
他们已经是留在此的最后一批虎卫,人数只有三百,倒是人人都有马。他们此时走,谁也不能说他们是弃城而逃,是城中守军自己打开城门,将伪作明军的建虏放了进来,然后整座城防彻底崩溃,慌乱的百姓冲破了顾家明勉强支起的防线,让他不得不弃城。
顾家明心中明白,即使不是百姓冲乱了防线,他也守不住——此前长时间的坚守,虎卫已经接近弹尽,如今只有他们留下殿后的三百人还有火药子弹,其余人都已经彻底变成了冷兵器士兵了。
“你们怎么能如此!”
张秉文醒来时,已经身处济‘南城外,他在大车上起身回望,只见西北方烟火冲天,显然,济‘南已经变成了一座炼狱。他大恸痛哭,身为山‘东布政使,他在济‘南呆了有些年头,眼睁睁看着这座城为建虏所占,如何不让他心中悲动难安!
旋即又想到一事,张秉文问道:“德王……德王殿下呢?”
顾家明满身疲惫,摇了摇头:“城中太乱。我们只来得及将老爷家眷抢出来,其余人等……实在无法顾及!”
张秉文顿足捶胸:“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
他心中当真是恨极,按照俞国振留下的方略。他守济‘南城长达三十日,从崇祯十一年守到了十二年,在建虏千奇百怪的攻击方式下,一次次击退了他们的进攻——虽然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两千来援的虎卫,但也离不开他与城中同僚们的殚精竭虑!
但建虏围解,他已经与总督监军太监高起潜、巡抚颜继祖正常通信的情形下,突然间又得到消息,本来去围德州的建虏奇袭出城来援济‘南的高起潜。高起潜兵溃,建虏又挥师北上继续围德州。张秉文甚至接到颜继祖措辞严厉的求援信,要他立刻带济‘南府的军队前往支援,全然不顾他去德州时已经将济‘南军队抽调一空的事实。
就在这时。自称是高起潜部溃军的人到了城下。
张秉文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人的身份,但对方不仅有全套的关防大印,更重要的是就在这之前张秉文还得到颜继祖的消息建虏大兵再度围住了德州,所以他没有询问顾家明的意见,便让知府苟好善前去迎接。张秉文心中初时还有些窃喜。觉得可以派这溃兵前去支援颜继祖,既应付了这位巡抚,又不至于威胁到济‘南的防备。
然后得到的就是建虏斩关夺城的消息。
多尔衮或许是从虎卫夺取高密城得到了灵感,用了俞国振同样的手段。终于敲开了济‘南府的大门。若城中守军多,还可能将他再赶出去。但城中原本就只有两千登莱兵和两千虎卫,而且经过此前近一个月的攻防后弹药消耗得极厉害。虎卫最为犀利的火器威力大减,顾家明从全局考虑,也不愿意将这两千虎卫投入到血腥惨烈的肉搏巷战中去。…;
好在他们有足够的马,故此建虏夺了南门,他们便自东门走。多尔衮的目的,也就是夺城,对于逃走的明军,为了避免逼急反噬,倒没有怎么追赶。
“老爷何必着恼,我们官人已经到了,何愁夺不回济‘南?”顾家明见张秉文哀痛欲绝,开口劝慰道:“且让建虏再猖獗两日就是,这仇恨,连本带利终要他们还清!”
“德王殿下信任我,托我以守城之事,我却疏忽丢了城……而且还未将殿下救出,实在是罪该万死!”张秉文伤心地道:“还有满城数十万百姓,建虏破城必祸害百姓,我却苟且偷生……”
说得气急,他摸了摸腰间,将佩剑拔了出来,横剑就要自刎。顾家明有所准备,劈手将剑夺下:“老爷若是死在这里,这些日子战死在济‘南城中的虎卫,岂不都白死了!”
“我对不起济民!”张秉文又哭道。
这些日子守城中,虎卫牺牲的倒是不多,但是就在方才建虏破城的片刻间,虎卫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伤亡。张秉文心中极是惭愧,军略原非他所擅长,今日之事,他至少要负上大半责任。
顾家明倒不怪他,不是因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