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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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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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越说越不象话,俞宜勤咳嗽了一声,在场的可不只他们两房,长房一向不问事情的庶兄俞宜简正双目无神地在旁发呆,另外还有几个旁支的长辈也在,而他们谈话的场所,更是在俞家的祖宗祠堂之中!

    “总之,我俞宜古与你这小畜牲再无半点瓜葛,全族都可以为证,既然你不敬我为叔,我自然也不视你为侄,你父亲欠下的债务,利钱我就不要了,本金总得还我!”

    争执了半晌,俞国振发觉,族中完全没有人愿意为他出头,他慢慢点头,知道自己该呈上为族叔族伯准备好的第一份礼物了。

    “既然四房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为三房嫡男,那就应承下来,从今天起,三房与四房便是陌路人,再也没有任何亲故。”他很干脆地道:“我也高攀不上算计自己族兄遗产的无恩无义之辈!”

    这话撕破了脸,俞宜古被他公开揭破了用心,羞恼交加:“还了我五百两银子,不认就不认,你以为我愿意听你这小畜牲叫叔父?”

    “五百两银子……我没有。”俞国振道。

    “那就拿田来抵,拿宅子来抵,拿家奴来抵!”

    “田宅家奴,那是我父亲留与我的恒产,我不想拿来抵!”

    “银子没有,田宅家奴不愿拿来抵,你莫非想赖账?赖账也成,只要陪我去见官,我就由着你赖账!”

    “我也没说赖账……大伯父。”俞国振转俞宜简,一直讷讷发呆的俞宜简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看着他。

    “装傻!”不少人心中都暗骂。

    俞宜简确实是在装傻,俞家在镇子上的重要产业之一俞记当铺,就一直是他在经营,每年都落下不少家当,甚至胜过俞国振那八十亩田地。不过此刻,他不想介入三房与四房的争执之中,他虽然年纪最长,毕竟只是庶子。

    “大伯请将铺子里的朝奉先生请来。”俞国振道:“我要当了取现银,用现银还四房的账。”

    此语一出,众人脸色就变了,原本心不在焉的俞宜简眼中顿时一亮,立刻吩咐人去唤人来。

    俞宜古脸色变来变去,看了俞宜勤一眼,俞宜勤却是不动声色,俞宜古便知道,不能再指望俞宜勤了。他便冷笑一声:“按着咱们家当铺的规矩,我看你能当得到五百两银子么。”;

    “能不能当到五百两银子,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俞国振淡淡地道。

    俞宜古勃然大怒,再可斥骂,可俞国振这个时候一眼看过来,让他心中突然冰冷,因为俞国振的眼神,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那感觉,仿佛他只是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

    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还不足十六岁的晚辈吓到了之后,这才注意看到,虽然脸上还带着稚嫩,可俞国振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他。

    坚持不懈的锻炼和充足的营养,让俞国振的身高已经长到了近一米七,在身高普通不算高的俞家来说,的确与成年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他身上肌肉虬结,这三年人随人学武,虽然只是学一些庄稼汉的把式,实际上他自己还有一段锻炼方法,这让他与跟着他练的大柱二柱,完全有以一敌二甚至更多的实力。

    转眼间,朝奉便被请了来,俞国振拿出一个袋子,然后又向要了一个瓷盘,当他打开小布袋子往瓷盘里一倒,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让祠堂中的俞氏族人眼睛直了。

    “这是……珍珠,是珍珠啊!”朝奉是识货的,见了之后顿时惊呼出来。

    珍珠并不是太稀奇,但是此时无论是南珠还是北珠都已经极为稀少,以合浦珠为例,嘉靖五年全年所采珠总量,也只有区区八十两,连带着河中所产珍珠的价格也涨了起来。让朝奉吃惊的是,这落了一盘的河珠,大小相近,色泽光润,看上去仿佛新采不久,绝不是那些放了百年以上的变色货!

    这一盘子同样大小的河珠,完全可以织成一件珠冠,甚至可以织成一件珍珠裳,拿出去卖的话,只怕千金都可换得!

    “朝奉请看,先父留给我的这一袋河珠,价值多少。”

    朝奉愣了一会儿,他在袖子里笼出个算盘来,噼噼叭叭一顿拨打,然后咽了口口水:“振哥儿是要如何当法?”

    “死当。”俞国振淡淡地道:“若是我卖给徽商,他们以此贩去秦淮,价钱会更高些,但我不愿意那么麻烦,而且四房也未必会给我时间,所以死当,想来自家的铺子,总不能让我太过吃亏——大伯,你说是不是?”

    俞宜简这个时候怎么会说不是,说不是,那就是与白花花的银子过意不去!

    他根本不管俞宜古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珠子,忙不迭地点头,笑得眼睛也象这珍珠一般闪闪发亮:“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咱们一家人,如何能让你吃亏,别人死当,珠宝首饰一类,都是算市价四折……”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了俞国振一眼,见俞国振一语不发就要去收盘子里的珍珠,他立刻飞快地道:“咱们自家人自然不能如此,我算你市价的五折……”

    俞国振哈哈一笑,脸上却了无笑意,他看着俞宜古:“我以珍珠折价偿还你的债?”

    俞宜古心贪:“这一盘子全……”

    他话没有说完,俞宜简又道:“振侄儿,你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算你市价五折都对不起咱们一家子,八折,八折吧!”

    “大哥你这是何意?”俞宜古顿时怒了,他也会算,这一盘子珍珠,卖给徽商,少说也值千两,大房竟然到他嘴中抢食!

    “老四,做人不要太过,你已经将国振侄儿逼到这境地,留老三给他留下的这些珠子都得拿出来死当,你还想怎么样?若是真如你所言,把这一盘珍子全部抵了债,你让国振侄儿以后如何娶妻生子传宗结代?”俞宜简语重心长地道:“你若……”

    “我呸,偏生你们这些伪君子,分明比我还要贪狠,就由着我一人背着恶人的名头!”俞宜古急了,他性子原本就躁,他厉声道:“你们……”

    “四哥,国振都要还你五百两本钱了,你还待如何?”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老五俞宜轩开口了。

    这话象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让俞宜古冷静了,不错,虽然这盘珍珠归了族中当铺,那获益便是族里各家分配的,而俞国振还他的五百两银子,却是他没花什么本钱套来的。

    但是,想到价值金两百银的珠子就这样从手头滑过去,俞宜古还是心中愤愤,他恨恨地瞪着大房二房的几位兄弟。

    俞国振在一边冷冷笑了起来,很好,大房二房和四房为了这盘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什么钱的珍珠翻了脸,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盘珠子市价总共值一千二百两银子,八折就是九百六十两,我凑个整数,给你一千两足银……国振,你是收现银还是银票?”和朝奉嘀咕了两声之后,俞宜简问道。

    “现银吧,我还得还四房的债,各位叔伯都亲眼见着,借据到了我手中,今后若是四房手里又出现什么借据,那定然是假的了。”俞国振平静地道。

    一千两现银交割,对于俞国振来说不是什么负担,他带了高家兄弟来的,便由高家兄弟将剩余的五百两银子放在骡车上载回自己的宅院,出祠堂之时,他看了站在那儿正争执着的俞宜勤一眼。

    剩余五百两银子,就暂时放在他那儿吧,很快……就会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了。

八、身名俱裂数尔曹

    “老高,你还记得当初的话么。”回到家中之后俞国振让高婶去煮面,自己却将高家父子唤到了面前。

    “什、什么话?”

    高不胖有些发愣,俞国振却是笑了起来:“当初我问你是不是陕西安塞人。”

    老高猛地一颤,看着俞国振吃吃地道:“小官人……小官人……”

    “我可不可以相信你?”俞国振又问道。

    “小人受那流贼牵连,千里迢迢逃到这里,若不是小官人收容,一家人的性命早就没了,小官人有事,只管吩咐,小人虽然只是个贩马的出身,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听到俞国振的问话,老高明显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语,也确实出自至诚。

    他是陕西安塞人,与此时祸乱陕晋的流贼高迎祥为同族近支,受其牵连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无为来,当初被俞国振揭破此事时,他还极为惶恐,但现在则不然。他知道自己这小官人是胸怀大志的,远近乡里称他为傻振,可那是不知道俞国振在做什么。

    “今日我将珍珠拿出去了,一袋子珍珠,只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而四房又用伪照的借据,生生割走了五百两银子。”俞国振叹了口气:“他们这是欺我……你当初与高迎祥等贩马,遇到这般欺凌你们的马贼,会做如何处置?”

    “回小官人的话,自然是拼得过就拼,拼不过就逃了。”

    “那你看我如今该如何是好?”

    “小官人说如何那便如何,小人身家性命,都是小官人的!”高不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确实极钦佩自己的这位小主人,不但对待他们这些家仆仁义,而且有的是手段,象是那袋珍珠,他当马贩子时走南闯北也算是有见识的,可就从来没有听说谁能自己在河里“种”出珍珠来,有此一技,跟着这位小主人就不愁富贵!

    至于脱离俞国振自立之事,莫说当初俞国振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一家的卖身契都在俞国振手中,而且就凭他们外乡人的身份,在这江淮一带就寸步难行。

    “既是这样,你带着大柱二柱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就去镇子里,将寄放在四房的银子取回来。”说到这,俞国振笑了笑:“若是四房不大愿意,那该如何是好?”

    四房不仅不愿意,而且还心怀不满。

    俞宜古将一腔愤怒全都发泄在小妾李姨娘身上,一边疯狂摆弄一边又拧又撕,兴致到了极处的时候,他吼叫着用力一抓,仿佛抓着的是那满盘的珍珠。

    李姨娘“嗯嗯”叫个不停,这个时候也禁受不住,迭声求饶,俞宜古喘着粗气,从她的身上软下来,翻身仰望着屋顶。

    “老爷今日……为何如此?”李姨娘浑身瘫软,嘤嘤地问道:“一点也不知怜惜贱妾……”

    “珍珠,一盘子珍珠啊……该死的,那一盘子珍珠就便宜了长房和二房!”俞宜古提起这件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爷不是让贱妾哥哥去寻巢匪了么?”

    “嘘,噤声,此事怎可乱讲!”俞宜古翻身起来,一把捂住了李姨娘的嘴。

    李姨娘眨着一对桃花眼,噗噗笑了起来:“老爷也忒小心了,咱们床头边的私房话,又这么晚了,谁能听到,若是听到咱们的私房话,那方才咱们行周公之礼,岂不是也被听到了。”

    “你这婆娘,头发长见识短,知道什么东西!”

    俞宜古低吼了一声,然后发了会呆,长叹了口气:“便是将那小畜牲杀了,珍珠也落到了大房二房手中,我们什么也没得到……”

    “不是还有五百两银子么,另外,那小畜牲死了,他名下的田宅,老爷总能分润一二……真正可怜的还是十儿,老爷苦心经营来的,日后都归了嫡子,十儿却什么都没有……”

    “行了行了行了,少在这嚷嚷。”一听她提这个,俞宜古冷哼了一声,他坐了起来,这时听到院子里狗吠了两声,他心中一动:“莫非有贼?”;

    然后他就听到四处都传了犬吠声,俞宜古下床拿了根棍子,李姨娘也坐了起来:“老爷,怎么了?”

    “嘘!”俞宜古示意她噤声。

    然后就听到更夫声嘶力竭地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俞宜古听到这喊声才松了口气,他推开门,站在院子里向着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镇子的东北角,离他这儿隔着远,他呸了一声:“扫兴致。”

    “老爷,老爷,镇东北的宋家库房起火了,是不是要去救?”外头的俞狗儿问道。

    “胡说八道,睡你的觉去,若是救火时伤着了,还要老爷我给你贴药钱!”俞宜古哼了一声,转身便又进了门。

    宋家与俞家有一些交情,早年还有联姻,不过这些交情却不足以让俞宜古去为宋家卖命。

    “咕咚。”

    这一声轻响俞宜古没有听到,因为外头是一片喧杂声,狗的狂犬、人的呼喊还有走水时敲的铜锣声响成了一片。他回到屋子,心里想的还是那一盘珍珠,就在他回手带上门,又听得床上的李姨娘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他哼道:“你这贱货,方才还没有喂饱你?”

    床上的哼声消失了,俞宜古走了进来,放下棍子钻入帐中,才往床上一躺,一只手便卡住了他的喉咙。

    俞宜古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柄牛耳尖刀就已经砥在了他的左眼上,然后他听到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道:“敢出声便捅死你!”

    这个时候俞宜古再蠢也知道,自家是进贼了,他双腿瑟瑟发抖,牙齿都直磕磕:“好汉……饶命,不敢、不敢出声……”

    事实上外头嘈杂声一大片,他这里就是叫唤两声,只怕除了前院的家仆,也没有谁听得见。

    “大爷要财不要命。”那含糊的声音有些卷舌,似乎带着北直隶一带的口音:“银钱藏在哪儿了。”

    正说话间,窗子突然被推开,紧接着又一个黑影爬了进来,俞宜古瑟瑟发抖地向床上的那匪人看了一眼,匪人那双凶悍的眼中闪过一丝谑意:“是大爷的同伙,别以为是来救你的——快说,银钱藏在哪了。”

    “没……没……”

    俞宜古话还没有说出,觉得脸边上一冷,然后痛感从面侧传来,紧接着,那匪人从他头边拿起一样东西,掷在他的面上:“这个耳朵给你,下一句不是告诉我银钱藏在哪,我就将耳朵塞到你嘴里去!”

    俞宜古眼睛一翻,险些就要晕过去,但那匪人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猛地一挥手,叭的一记耳光抽来,俞宜古顿时又清醒了。

    “在……在……柜子底下……有……有……”

    俞宜古再也不敢玩花样,只能老实交待,后来爬进的那人立刻过来,将那柜子推开,借着一枝小烛,找到了地砖压着的暗层,从中掏出了两个坛子。

    一个坛子里装着的是金银,另一个坛子里装的则是房宅地契和账本。见那贼人将坛子里的金银全部都倒进了一个口袋里,俞宜古心如刀割,想到自己遭了这贼之后,积存下来的家当可能就此损失,他心中又急又怒,开口哀求道:“好汉爷,留点与我,留点与我,我一家老小都得要吃的……”

    “多说就宰了你。”执刀指着他的那人道。

    “好汉爷……留点与我,我告诉你们哪儿有更多的金银珠宝,大房,我们俞家大房有价值一千余两的珍珠,还有几千两的现银,大房人丁不多,现在外头乱成一团,正好可以去取……只求好汉爷给我留点……”

    蒙面的匪人噗笑了一声,嘴中含糊地道:“大爷做了你这一票就远走高飞,你这厮想要骗大爷中伏,良心大大的坏!”

    “对了,还有三房,我三房侄儿家中有更多的珍珠,还有现银,而且他住在镇外,只有一家仆人住在一处……好汉爷就是将他们杀尽了也不会有人知晓,我愿为好汉爷带路!”

    这话一说出来,那蒙面匪人微微一愣,眼中闪烁起了杀机,他含糊地道:“果有此事?那可是你三房侄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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