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认出来。
按照《民生速报》上的说法,西洋时间下午三时正,在这球市子里有一场球赛,此时也差不多了。很快吴三桂听得一片欢呼声,紧接着,就见两队汉子自球场一边走出来,他们都是大短裤短背褡的打扮,在膝、肘、踝关节处装了护具。双方一边的衣裳颜色为大红,另一边的颜色为靛蓝,在他们入场之后,紧接着便是三个黑色短装的人上来,其中两人手中各执一旗。
这个时候,吴三桂注意到,场地中央用石灰画着痕迹。最中心是个圆,而两端那挂着鱼网的门框处,则是各有两个方框,场地外围,也由白线隔开来。
“与一般踢球果然不同啊……”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吴三桂听到旁边的那两读书人议论道。
“十一弟平日里也喜踢球相扑,今日可以好生评一评,这新的足球之赛。与我们惯常的踢球高下如何!”那年纪稍长此的道。
“名甲兄每日里就跟着工部的那些图纸打交道,也爱看球?”
“总得打发些时间吧,贡院对面的旧院,可不是我能常去的地方,俸禄太低啊。”
听得他们的对话。原来还是个工部的小官儿,吴三桂不动声色,却向旁边移了一移。
“嫌俸禄低可谋外任,在南京这里,又是工部这冷衙门,你还想怎么样?”
“外任,岂有那么容易……”
“你堂堂崇祯四年的进士,只要有心。还怕没有外任的……”
“竟然是个进士,却蹉跎在南京工部。”吴三桂有些讶然。
就在他们谈话间,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两人开始谈起球场上的球赛了。见着双方为争那一球,你突我拦,拼杀得甚为激烈,时不时便有人撞倒在地,那被称为十一弟的又道:“咦。这可比咱们看的球要血性得多了……其中似乎暗合兵法之道!”
“哦?”
“那球门处能以手抓球者,便是老营、辎重,若是给敌攻破,那就输了一阵。之前为之守护的,便是卫将,须得全神贯注,不给敌以可乘之机。向前调度指挥的。便是主帅亲卫,须得上传下达,必要时还得压上进攻。最前的当然是锋将,攻城拔寨……”
听到这书声纸上谈兵,吴三桂多少有些不屑。除了这球赛战阵之术,确实与兵法暗合之外,其余的都是胡说八道。岳武穆当初早就说过,水无常形兵无常阵,象这般各人都固定在自己的区域里活动,哪里算是什么高明的兵法!
正想着间,便看到场中蓝衣那队中一人,勾着球开始向前狂奔,他动作极为灵活,身体左摇右晃,连接骗倒了红衣那阵三人,然后斜插入对方球门前的大框范围,吴三桂记得在《民生速报》中称这范围为“大禁区”,然后对方镇守大门之将不得不突出拦截,却被那人又是一个假动作晃倒,然后轻巧一脚将球踢入球门。
球在网窝里滚动,而周围便是完全不懂球者,这时也知道胜了漂亮一阵,顿时欢呼喝彩之声响成一片。…;进球者,正是罗九河。他用大拇指挑了挑自己的胸前,向着对手得意地一笑,然后捡来球,放回球场之中。
“进一球之后,由失球方在中场重新开球。”吴三桂心中想着这规矩,心里又是冷笑,不由胜方乘胜追击,却由负方重新开球,这又与战阵之时不合了。
双方再次大战,不过这一次红衣方倒了两脚之后,猛然一个大脚,那球直接飞向对方球门前。这球原本看上去毫无意义,但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跑动起来,他本来在后场附近,然后突然加速,直接从卫将的位置,冲上了锋将位置。
看到这一幕,吴三桂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周围呐喊声响成了一片,喝彩的,惊呼的,还有纯粹是为了发泄而大叫的,混杂在一处,几乎要将天都掀开来。那个高大的身影直接冲进了对方中军老营前,然后高高跃起,一记狠狠的头锤,砰的一声响,球便被扎进了球网之中!
原本欢呼的声浪瞬间又高了起来,这一幕,让吴三桂也禁不住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而那两个谈话的书声,此时也象小民群氓一样跳起狂呼,哪里还有半点斯文模样!
“好,好,踢得好!”
“狗贼,害得老子输了!”
听得各种各样的声音,甚至还有赌徒们的叫骂,另外,铜钱也如雨一般向着场子里扔去,吴三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新式足球,在金陵城前后也只是出现了十余日罢了,怎么就造成了如此的声势!
不过,这新式足球,倒确实有其可取之处。至少带回关宁军中,可以让军中那些精力过剩的汉子们,不要总日介就知道嫖赌。
一念及此,吴三桂觉得,那个姓俞的小子也不是全无是处……但他辱及自己父亲,若是有机会,总得将他拿捏在手中,折腾死来才出一口恶气。
“名甲兄。你这模样,可有辱朝廷命官的体面!”呼了一阵之后,王浩然看着自己族兄头上的方巾都歪了,指着他大笑道。
“莫说我,说人之前照照镜子。你可是县主仪宾,丢的不仅是读书人的脸面,还有皇家颜面!”
见王浩然积郁在眉头已久的那股怨气,此时竟然消褪大半,王传胪很是欢喜。这场球,没有白看,至少让自己这位族弟又振作起来。
“哈哈,我回成都府。便也组一只这样的球队来……不过凭着我的家财,未必能养得起,就算养得起,成都府也没有哪支球队可以和我对战啊……”
“以十一弟才华,若是专心赚钱,还怕养不起支球队?没有人与你对战,你便养两支就是,让他们自己对战!”
球赛便在一片哄闹之中结束了。俞国振要开南京风气之先,只要天公作美,每日都有一赛,但人手有限,因此赛事只有半场,时间也只是半个钟头。这边一结束,观众意犹未尽。便有人要亲自上场,凑齐人数弄了个球胡乱踢起。
吴三桂则夹在观众中出来,这时他惊讶地发现,来看球的人数,已经有近万人。
“这厮打的好算盘。借这球赛聚拢人气,然后再来鼓吹他所评的秦淮八艳……”
吴三桂此时有些担忧了,俞国振如此做出的声势已然不小,这般下去,双方点评赌斗,他真有可能输了。
回到住处,刘继仁已经等候他多时,带来的消息同样不妙:“世叔,我问了几家印局,他们都说,如今不到二十日的时间里,想要象俞小狗那般印出如此之多的私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上铜活字!”
“无非是多花费些银钱,咱们两家还怕了?”吴三桂外表上仍然自信满满。
但五天之后,他看到送来的私报时,顿时怒了。
“这便是花费了咱们几千两银子印出的东西?咱们花了大价钱,印的就是这种……垃圾?”
在他手中的纸,无论如何不能算是垃圾,虽然不如宣纸那么有名,却也是当今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比较好的纸了。…;但是,上面模糊的字迹,与《民生速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民生速报》散发出的是带着油香味的字迹,而这却是一团臭烘烘的墨汁!
这也难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的铜活字,自然是用过很久的,因此印出来的字迹模糊不清,而且其使用的墨汁,就是普通墨汁,味道难闻不说,还容易出现脏纸、粘纸之事。对比印刷精美的《民生速报》,两者差距甚为明显。
“世叔,我也问了,他们说……时间太紧,确实只能做到这个模样,想要更清楚,便只有刻板,但刻板时间又不够……”
刘继仁沮丧地说道,虽然他也希望俞国振与吴三桂的仇恨越种越深,但在这事情上输给俞国振,他心中也是极不快活。
吴三桂低低咒骂了一声,这些印局各个都是老字号,却还比不过俞国振一个外行!
“这些……发不发出去?”刘继仁又问道。
“自然要发,若是不发,南京城中人又如何知道咱们在做什么?”吴三桂想了想:“发归发,打铁终要自身硬,如今金陵城中的名妓,你联络好了么?”
“这个……”
说到这个问题,刘继仁又只有苦笑。
俞国振弄得声势浩大,金陵城的名妓,都希望被俞国振推举为候选人,参与金陵八艳的品评,因此刘继仁虽是大把的银子洒了出去,可真正愿意为吴三桂去争这八艳名头的,却并不多见。
“既是如此……那我只有另觅它法了。”吴三桂嘿嘿冷笑了声:“金陵一地,终究比不过扬州、苏州和杭州三地加起来!”
“只怕远水不及近渴。”
“你只管放心,在此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操持了。”吴三桂淡然一笑,却笑得刘继仁心头一突。
(感谢郁闷之死的打赏,欧洲杯啊,不知不觉就写到球上去了……)(未完待续……)
一一五、总有红袖点灵犀
李广堰在《民生杂记》第二期中又看到了两个的致富手段,一个是开塘种菱荷养鱼,塘基种桑但这个方法,适合拥有大片闲置土地者,她想来想去,自然仍旧不适合
另一个就加不适合,是西洋玻璃制造之法,整个程序繁琐复杂,投资额度也大,其中吹玻璃器皿之术,倒是让李广堰敏锐地觉得,若是真正可行,那么今后日用器皿将会增加一个的系列了
而这其中,确实是大发横财的机会
“这个俞公子倒是奇了,据说他有种玉之术,却不曾想还有这些致富之途,他为何不自己留着致富,却拿出来公之于众?”墨竹如今一提到俞公子,那眼中便星光直闪,她也抽空去看过两次球赛,回来之后就忘不了那球市里的热闹
“俞公子自有深意”李广堰道
“究竟有什么打算,他可以靠着这个发财的,为何要将这发财之术公布出去?”
“人家根本不在乎那可是自古腾中习得种珠之术的俞公子”确实,若是别人说自己有一致富法门,稍有头脑之人就会将之视为推销点铁成金术的江湖术士,但俞国振不同,种珠之术已经让他名声大振,他在杂志上撰写这些“致富经”能让不少人动心
象李广堰,若非资本不足不敢冒险,只怕也早就开始试验俞国振的各种法子了
“对了,方才回来的时候,婢子听人说了,那吴三桂从扬州、苏州、杭州延请了二十一位花魁会首,要来争这秦淮八艳之名呢”墨竹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又道:“他们也印了一个什么si报,不过太粗糙了,别人就是买熟肉包着,也喜欢用民生报,而不用他那个什么si报”“哦?”
“二十一位花魁会首乘着画舫,今日进了金陵城,听看到的人说,倒是热闹非凡“……哼,他们说绝不逊于咱们秦淮河上的小娘们……”“墨竹,咱们是良家,说那些做什么”“啊呀”墨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吱吖推开了,李茂又走了进来,他恭敬来到门前:“小姐,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是什么�”“就是我们总买布料的俞记杂铺掌柜”“我一介女子,不好见他,你请他到院子里说话”不一会儿,俞国威走了进来,他站在院子抱了抱拳:“李小姐,在下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这两年多亏了俞掌柜照顾,俞掌柜有何事情,请尽管吩咐”“在下知李小姐的裁缝技艺甲于金陵,现要请李小姐裁几套衣裳”李广堰低声道:“此事是俞掌柜照顾小女子,只须遣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何劳贵趾?”
“因为情形有些特殊,还要请李小姐随我前去裁量身体李小姐令仆也可同往,请放心,只是为了保密,这是为参加八艳花魁的小娘裁衣”李广堰听到这里愣了愣,然后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俞掌柜也姓俞,与那位无为幼虎……莫非是一家人?”“那是家堂弟”俞国威自豪地道:“小时我看着长大的”“原来俞掌柜竟然就是俞幼虎的兄长,小女子失敬了”李广堰在屋里抬起了头,她眼睛闪了闪,原本她在遗憾,《民生杂记》中记载的致富之法不合她用,不知能否寻到合乎她用的致富之法,现在看来,似乎有一个向着俞国振当面求教的机会
想到这,她道:“小女子愿意随俞掌柜过去……但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向俞幼虎求教一个问题?”
“哈哈,自然可以”
听得这个不太与外界接触的没落人家的小姐,也知道自己兄弟的名声,俞国威当真是觉得兴有荣焉他在俞家这一代中年纪最长,如今已经三十三岁,以往一直以为就只有在襄安守着当铺过这一辈子,可被派到南京的这两年时间里,他的见识与能力迅增长,如今不仅气度加沉稳,而且也渐显露出独当一面的才华来
这是让俞国振相当惊讶的,因此俞国振已经与他说了,让他将俞家在南京的生意转交给俞国安,然后随自己去钦州
此时离开南京,俞国威丝毫都不觉得可惜,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俞国振将有重要的事情交与他身为俞氏族人,他比外人清楚俞国振的能力,也明白若是做得好,他这一支虽是庶出,可在俞家中的地位,未必会比二房的两位叔父后裔低
一顶小轿,将李广偃主婢二人送入了俞国振的临时寓所,得知李广堰想要见自己,俞国振心中多少也有些虚荣,自己的名字,便是深闺弱质也听到了啊
但李广堰的问题,却让他一时间愣住了
“俞公子,小女子知道俞公子学究天人,请问如小女子这般,家道中落,完全靠着裁剪养活一家,可有方法致富?”
李广堰若是问别的问题,俞国振都不会觉得惊讶,甚至问能不能嫁给他,俞国振都觉得正常,可是向他问致富经,让俞国振愕然
“这个……李小姐为何会问在下这个问题?”“小女子看了到如今的两期《民生杂记》,上面教人殖产兴业的蚯蚓养鸡之术、桑基池塘之术、玻璃冶炼之术,应都是俞公子的大作?”李广堰慢慢说道:“小女子si下揣测,这些都是发家致富的法门,每一样都与种珠之术相差无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俞公子将这公之于众,当是授人以渔,既是如此,必愿意有它术教我”俞国振愣愣地看着轿帘之内的那个少女,她声音温和,可言语中却带着股难得爽利,重要的是,她不讳言利且揣测到了俞国振真正的用心
吴三桂等人以为他办《民生杂记》、《民生报》是为了宣扬秦淮八艳选评之事,其实是本末倒置了,他办秦淮八艳选评和金陵四才子公推,才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推广自己的三样印刷品
《风暴集》的目标是方以智这样的儒林士子,大明朝儒林思想,比起后世伪清要开放得多堂堂阁老、六部尚腾的徐光启,尚且乐意向外来的传教士学习西学普通士子当中,对真正经世致用的实学感兴趣的不少,以此时〖中〗国读腾人的专研精神,甚至只要他们当中的百分之一愿意将一半闲暇放在研究实用之学上大明便能出现数以万计的科学家
《民生杂记》目标是小有资产又有冒险精神的中下等人家,他们对于富裕有着迫切的渴望却找不到致富之途,于是便只能将财富换成银两窑藏起来,或者换成土地坐收租息而《民生杂记》中的致富方法不仅能为他们指出一条路径,而且俞国振有长远的野心:当这些人尝到甜头之后,便会受《民生杂记》影响,渐渐转化成工厂主
《民生报》则是俞国振针对城市所有阶层,主要是底层百姓扩大自己影响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