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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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人家-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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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的谁啊?”田雨一边系衣带一边走出房门,二狗子这个院子小的很,昨晚他们三个挤一床,谁都没睡好,不是腰酸就是腿疼。
    “毛颖,毛先生的孙女,胆子大得很,一个丫头就赶跑出来。”张华就着齐达端过来的脸盆一边洗脸一边道。
    “毛先生的孙女,好像不是叫叫这个名字吧,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在先生书院里读了两年书,当时就化名毛颖。”齐达解释。
    “哦,还读过书的,难怪,难怪!有空看看哒。”田雨这样说着。
    十里长亭
    虽然齐达等人都说了不必麻烦,但是二狗子还是在这里为他们准备了一桌践行宴。四个昔年彼此不大对付的同学在这里饮酒,相互说着美好的祝辞,虽然是分别,几个年轻人却硬是将之弄得热血沸腾。
    即便如此,齐达还是有些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到底是老人了!所以喝了几杯酒就借口不胜酒力上了车睡觉去了。小家伙被田雨哄着喝了半杯酒,早就醉倒在了榻上。
    因为田雨随身带了一个老仆并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所以赶车的事这回倒不用齐达操心。齐达很放心的抱着小家伙倒在榻上会周公去了。
    
    27
    
    齐达是被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张华坐在榻前的褥子上砰砰的拍着旁边的小几,拍得小几上面给齐又装蜜饯的木制碟子不停的跳跃着,一脸的郁气。
    “怎么了?”齐达掀开身上的毛褥子,小心的搬开趴在自己身上的齐又,慢慢坐起来。张华虽然捣蛋,但这样毛躁的样子可不多见。
    “毛兰英跟上来了。”张华烦躁的皱起眉毛,“她早上早早离开就是走上了官道,在长亭前边等着我们,死皮赖脸的上了我们马车!”
    齐达掀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没看见她呀?”
    “前边田雨车上。”张华干巴巴的说。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家里唯一一个长辈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他们几个男孩子走了,将来人家会怎么说他们?张华已经可以想象,将来古板的父亲逼着自己娶嫁不出去的毛兰英的情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张华几乎想要哭了,就算你要逃家,也换个人啊!凭什么赖上他们啊!
    “现在——”齐达撩起车厢侧面窗口上的帘子看了看,日头已经偏西了,似乎把毛颖放下来也不现实,“要不,我们到茉阳的时候停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她托付给齐自清?”
    “那只有这样了!”
    然而,到了茉阳的时候,几人还是没能甩下毛颖这个烫手山芋。
    毛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她的目标就是京城,就算他们甩下她,她还是会一个人去京城。再加上田雨在一旁帮腔,齐达他们无奈的妥协了!
    不过,好说歹说,她还是在庾隐姐夫的酒楼里留下了一封说明自己情况的短信,拜托齐自清来后帮自己带给毛先生。
    接下来的路几人继续赶路再无二话。不过,因为已经决定了带毛颖进京,就不好再像之前路上那样将就,所以田雨出钱买了一架小马车,齐达他们让出了一匹马,让毛颖单乘一车,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不必和他们几个男子挤在一起。
    就这样,一路晨起暮宿,快两个月的时候,一行人到了京城。
    ****************************************
    不愧是京城国都,大老远看见那高高的城墙,齐达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就被震撼得彻底的失去了语言能力。
    因为春闱在即,所以进城的人热别多,而且大多数是身着儒衫作书生打扮的年轻士子。偏生这个时候又有一队贵族少年骑着马准备出城踏青游耍,所以城门口一时竟是堵成一团。
    齐达几人满心激动的打量着京城的景色——准确说应该是京城城门的景致,不过几个乡巴佬不会在意这个的。所以他们倒是不怎么在意前边的吵闹,只管伸着脑袋张大眼睛感受着天子脚下的气息。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以一种有些陌生的腔调,“齐达?”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啊?
    齐达顺着声音望过去,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子瑜?”
    一身锦衣的庾隐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缰交给旁边一个一起的青年,大步走到齐达的马车旁,“你们来京了,找到地方住没?现在京城里客栈很紧张,不如来我家吧?”
    “不用了,”张华从车门口探出脑袋,语气平平的拒绝道,“我们已经跟齐文俊写过信了,我们在他租的院子里借住就好了。”
    “嗯,我们已经说好了的,”齐达探出窗子的脑袋认同的点了几下,“而且俊俊也说好了要到城门口来接我们,所以,以后再来看你了。”
    听到俊俊的名字,庾隐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不悦,不过又很好的收敛了。“那就算了,对了,我家现在朱雀门杏花巷,”从腰上扯下玉佩,硬塞进齐达手里,“到了朱雀门,一问就知道了,等你安顿下来了,一定要过来看看。”
    “嗯!”齐达点头。
    几句话的功夫,前面的马车已经走了,后面的车夫开始扯着嗓子催促,所以庾隐不得不跟齐达短促的道了声再见,留下了自家现在的地址,然后就放齐达走开了。
    临行前庾隐逗着同样探出头来的齐又叫哥哥,可惜齐又早把这个曾经抱着他喂饭教他捣乱的哥哥忘到后脑勺了,怎么也不肯叫,反倒惹来后面车夫一阵咆哮。
    所以进城的时候张华显得格外开心。
    进了城,还不用他们寻找,已经连着在这里等了他们好几天的俊俊就自己走上来了。
    俊俊租的院子在东门,位置还算不错,距离贡院也就一刻钟的功夫。而且还是个独门独户的院子,里面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然后水井厨房茅厕等等一应俱全。
    因为要照顾毛颖,所以正房中俊俊原先收拾出来的就给了毛颖。剩下的两间房,齐达张华住一间,田雨与他的下人住一间。
    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在路上,已经没有几天就是进士科的考试了,所以一向讲究挑剔的张华田雨都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安顿下来就翻开行李拿出书本准备看书作文,为考试做准备。
    然而,俊俊却硬拉着他们出了房门说要带他们去群芳院洗尘,顺便给他们引见一下这长安城里的权贵子弟。
    俊俊解释说这里和茉阳那边不同。这里的士子,要在考试之前向考官或是其他权贵投交行卷,以挣出一个好名声。毕竟,这里是进士科,全国的优秀士子都云集于此,而一科进士最多只录取一百名。所以,为了能被录取,就得先在长安权贵圈子里闯出名声来。
    毛颖很乖巧的选择了留守,一路行来,这个算不上娇惯的女孩子还是累坏了,所以她迫不及待的需要休息。
    几个年轻人换了一身比较看得过去的衣服,在俊俊的带领下,嬉笑着向他口中的群芳院走去。
    群芳园是他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坊里最好的楚馆,而这个坊因为靠近贡院所以又不少读书人都寄居在这里,所以一路上见着不少读书人三五成群做风流潇洒状的与他们一个方向赶。
    不过大家都默契的不打招呼,相互视线对上了也就给彼此一个了然的微笑,或者点点手头的折扇——这是最近十余年来京城最风行的书生必备装饰品之一,就好像百年前文人雅士手中的羽毛扇。
    到了群芳院,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民居院子,和齐达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个院子没有任何不同——除了门口多了两个红色的灯笼。
    俊俊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熟门熟路的与守在门口的龟公打过招呼,然后就引着齐达三人一起进去。
    一进门,齐达就明确的感觉到这里与他们居住的院子不同了。不过是一门之隔,刚刚在外面明明什么都没听到也没闻到,可是一进了这院子,齐达首先就闻到了那种胭脂水粉的香气,然后就是女子吃吃的娇笑声,男子低低的调笑声,以及偶尔的说话声音,总之,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这些已经足以表明这里的性质。
    过了门厅,眼前豁然大亮,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大大的呈环形布置的厅堂,厅堂中心是一个台子,一个绿衣丽人正坐在上面弹筝。
    厅堂里坐的十有八九都是身着儒衫的书生,而且除了靠近台子的几个位子没人坐外,其他的位子上都坐满了人。齐达看了看旁边一副胸有成竹样的俊俊,不知道他会把他们带去哪里。
    不想俊俊却把他们带到厅堂一侧上了二楼,然后到了一个侧对着台子的房间,敲门。
    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几个衣着比下面厅堂中的士人明显要华丽得多的青年举着杯子朝门口俊俊他们一行人笑道:“士恒,怎么这时候才来,该罚!”
    俊俊拱手一揖,赔笑道:“要罚,要罚!不过,在这之前,请让学生介绍一下。”俊俊身子一侧,让过张华田雨齐达三人,“几位公子,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张华、田雨、齐达,都是我楚州的才俊。”
    “学生张华(田雨)(齐达)这厢有礼了。”三人长揖道。
    俊俊引着几人走进房间,“对了,这位是礼部尚书的二公子杜维,表字维缕。”榻上躺着的紫衣男子点点头,兴味的目光在齐达脸上转来转去。
    “这位是光禄大夫家长公子,夏侯扬,表字显之。”
    长桌后面的蓝衣男子拱了拱手,“幸会。”
    “这位是昭王府的小王爷,很平易近人,名讳果,表字君实,你们唤他君实就好了。”
    平易近人的小王爷右手折扇敲着左手手心,笑眯眯的道:“是啊,你们既是明辉的朋友,也就是我曹果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好了!现在,来来,相逢就是有缘,大家先一起饮杯酒洗洗尘!”
    旁边伺候的女子适时的娇笑着上前来拥着齐达几人坐下,然后像是分配任务似的,一人盯住了一个,开始劝酒。
    俊俊明显是此间老手了,笑嘻嘻的拉过旁边的姑娘,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然后就着那女人的手把一杯酒就这么一气喝了下去。
    旁边的田雨虽然刚开始有些拘束,但是现在显然也已经适应过来了,已经开始跟旁边的女子调情起来了。
    张华,嗯,虽然脸有些红红的,可是也没见什么不自在的样子。
    齐达悲哀的发现,就自己一个老头子没能适应环境!
    
    28(改错别字)
    
    “公子不满意芊芊吗?”身侧的女子软若无骨的伏在齐达肩上,对着齐达的耳朵吐气如兰的道。
    齐达觉得自己前面的六十年白活了!
    又不是没经人事的小男孩,居然还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弄得手足无措!
    可是没办法,前世他和婆娘从来都是关灯办事,根本就从没有过面对面调情的经验。而且,村里的那些男男女女打趣的时候也说得万分隐晦,那里会这样直接!就连他婆娘都没有这样对他过。
    齐达僵直了身体,“怎么会呢,你很好看。”他知道当周围的人都做一件事的时候,除非你想要挨打,不然就不要做和周围人不一样的事,这就是所谓的“党同伐异”——居然会用成语了,齐达觉得自己是真的文化人了!
    “你都还没有看奴家一眼,怎么知道奴家好看?”一条比八月正的桂花还要香的手帕砸到齐达脸上,“小公子净会说好听话哄人!”
    齐达差点被那股子香味砸得闭过气去,勉强扭着脸道:“哪里哪里,我说的绝对是真话!”要不好看,能在这里做皮肉生意?
    “芊芊就别作弄人家老实人了!”一身紫衣的杜维在齐达旁边坐下,正要说什么,眼角瞄到楼下情景,连忙推开芊芊,招呼散落在包厢里各处的大家,“别耍了,快看,偎红出来了!”
    齐达坐的位子比较靠窗,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纱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款款走上厅堂中心的台子。女子头上梳着高高的双鬟望仙髻,发髻上没有任何珠翠,倒是插着两朵时新的鲜花,小小巧巧的,配合着女子的身形步态,说不出的袅娜风流。
    “□这小娘们怎么越来越勾人了呢?”曹果挤开齐达,撑起下巴趴在包厢的栏杆上往下望,“总有一天小王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
    “小王爷才高八斗,若是投笺相邀,偎红姑娘万没有不准的。”俊俊捏着酒杯恭维道。
    “哈哈,算了算了,春闱在即,我等还是不要抢了应试士子们的机会才好。”曹果对俊俊的恭维受用之极,不过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倒是士恒(俊俊的字),你们应该试一试。”
    看着齐达等人迷惑的神情,俊俊开口解释,“偎红姑娘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姬,每月十五出台献艺,而后会在楼子里宾客当中依自己心意选一人春风一度。而想要被选的人,就会在偎红献艺后投上红笺,然后偎红会根据红笺上的内容决定选谁。当然,也有谁都不选的时候。偎红姑娘已经半年没有选中入幕之宾了。”
    “是啊,所有诸位要好好努力,争取今夜就把偎红姑娘拿下。”夏侯扬似讽非讽的道。
    楼下的表演开始了,却是弹琵琶。对于不懂音乐的齐达来说,弹琵琶和弹棉花实在没什么差别,所以相对于旁边人如痴如醉的神情,齐达真的就是被对着弹琴的那头牛,一脸迷茫。偏生这个曲子似乎还有点长,齐达刚刚被灌了两倍茶,觉得肚子有点撑不住,问了一下茅房所在,就准备出去。
    “等下,写个红笺吧,待会儿递给偎红姑娘试试。”俊俊拉了一下,递过来一份玫红色染着淡淡香味的笺纸,“这可是赚名声最快的法子。”
    齐达急着出去安抚肚子,草草在红笺上面随便写了几个算术题目,最后一笔落下,连名字都来不及写,就跑了出去。
    释放了肚子里多余的东西,齐达长舒一口气,这才慢悠悠的晃荡着回到之前的包厢。
    楼下的偎红姑娘已经表演完了,看样子就要进入清点红笺的阶段了。齐达舒坦了,于是也凑热闹的伸着脑袋往下看,看到底谁能成为今夜的入幕之宾。
    台前的长案上已经堆满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每样东西上面都贴着一张红笺,当然也有自恃才高的书生才子直接在红笺上写上自己的诗文之类的。
    偎红手指在长案上各色礼物轻轻拂过,一双妙目却在来宾不断搜寻。
    这样的场景在群芳园并不算少见,毕竟“姐儿爱俏,鸨儿爱钞”是青楼楚馆亘年不变的真理,经常就有花魁姑娘看上俊俏哥儿宁愿倒贴钱给妈妈也要迎入绣楼的轶事发生。因此见此情景,众人虽然失望,却也有些好奇能让眼高于顶的偎红看上的俊俏公子是谁。
    眼看议论声越来越大,偎红却突然提着裙角,款款站了起来,然后踏上台子后面的楼梯,向二楼走去。
    原本只是低声议论着众人一下子沸腾了,楼下的人纷纷跟在偎红后面往上挤,二楼是包厢,里面坐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所以还不至于像一楼大堂里的人那么疯狂,可是也纷纷打开房门,盯着偎红的一举一动。
    偎红在两个侍儿的扶持下,步步生莲的走向齐达他们包厢,齐达等人一脸呆滞,倒是曹果迅速反应了过来,指挥着包厢里的姑娘小厮给偎红腾出座位,顺便把其他几人挤出偎红的视线。
    偎红婉拒了曹果的好意,脚下不停的走到齐达面前,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有几分缅怀,“小公子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齐达先是愣了一下,他长得并不算出色吧?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我,我是楚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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