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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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人家-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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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家人长年保持往来,所以还在京城的时候田雨就知道了这座庙的存在,上次回家经过这里,还特意停了一下,然而到底没能忍心进去。谁想现在竟是逃不过了。早知道当时就该进去看了。
    这般在心头自嘲着,田雨却也没有逃避的意思,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那边田妻却发现了田雨的脸色不对劲,“郎君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吧,那娘娘庙妾也不是一定要去的。”
    田雨闭了闭眼,“我没事,只是在车上坐久了,出去走走正好。走吧。”
    那天,田雨终究是没有踏进那个香客往来的庙,而是在门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等到他那个诚心的小妻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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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说了要停留在村子里好好享受一下田园风光的俊俊在齐达他们到柳坪的第二天就追上来了,一见面就跟齐达抱怨,“达子你心太坏了,居然留下那么大一堆烂摊子都不说一声!害得我们好狼狈!”
    “怎么了?”齐达看着衣着光鲜的俊俊,浑身上下愣是没看出半点能和“狼狈”两个字联系到一起的地方来。“他们围着他要谷种。”后面的杜维开口了,神色阴狠。旁边的曹果倒是笑眯眯的,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碜人。
    齐达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对上这么两个杀神,齐达忽然有些担心村子里的人了。“没有闹出什么事来吧?”
    俊俊看了齐达一眼,达子的心还是太实了。说实话,他现在可对村子里的人没有半点好感了。当然,他本来对村子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也就是了。“没什么事,毕竟都乡里乡亲的,真要闹出什么来也太难看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想起那个时候他们对那些人的威胁,俊俊脸上浮出一抹窝心的笑,“不过我想短时间之内他们只怕连生意都不太敢做了。”这两人的威胁只怕是把他们吓坏了吧,不过他喜欢!
    “那,先生呢?先生那里,会不会有事?”种子的事情已然泄露出去了,当时的情况显然也是被传开了,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找上俊俊。现在他们一走了之,剩下的先生怎么办?
    在合浦研究种子这么多年,齐达深深的知道农民对好的谷种有多么执着。
    “放心,他们不敢的。”一边听着的田雨插了进来,“要知道村子里的孩子可都是要到先生那里读书的,将来有没出息就看先生的了。这时候得罪先生,纯属找死!而且现在村子里的壮劳力差不多都是先生手里教出来的。冒犯先生,他们还没有那么肥的胆子。”
    “就是,别说他们了,现在我看到先生都还怕的要死了。”俊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能见容于正派文人。所以那日先生私底下问起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幸而后来先生表示了理解。
    所以现在,俊俊心头对先生的敬仰,上升了不止一百点,并且还在持续不断上涨中。
    **********
    俊俊在柳坪只停留了半天,和齐达田雨几人说了会话、吃了顿饭就在那二人的明示暗示下离开了。
    临走前,之前住过俊俊房子的赵英晴明二人从附近的乡里赶了回来,总算是对俊俊亲口说了声感谢。
    这两人,现在是在齐达的皮毛铺子里干活。因为赵英身体好,而晴明也对山里风土很感兴趣,所以两人干的就是入山收皮毛。不是在那些养殖户哪里收,而是在山里猎户那里收比较珍贵的皮毛。所以常常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这一次是在附近的时候刚好听着这里有大官回乡,赵英猜想可能是他们几个,所以才提前收了活计回来,正巧赶上他们离开。
    虽然干的是伙计的活,但是因为这个活愿意干的人不多,而赵英又是个肯吃苦还吃得起苦的人,再加上两人是真的把别人眼里的苦差事当做一件美事来享受,所以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其实相当不错。
    而且,两个人虽然常年在外奔波,但是两个人其实已经在柳坪附近买了田修了房子的,打算再过几年就在家种田养老了。
    看着两人这样认真的计划未来的样子,齐达突然怀念张华了。想起当初在交州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细细谋划的样子,似乎,和眼前这两人,也没什么差别。
    他发现自己想回去了。
    ***********
    起了归心,虽然明知道还要在茉阳耽误一段时间,但是齐达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翻看账本的频率,同时许多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交给了别人去做。终于在俊俊离开的第二天把所有的事情完成了。
    离开之前,齐达遇到了特意前来请罪的根生父子。
    两人,还有于氏,后者是被根生捆着抓来的。
    一见面,根生二话没说就拉着于氏跪在地上对着齐达砰砰磕头,后面的二狗子也是同样的动作,吓得齐达差点拔腿就跑。
    因为怎么劝也劝不起来,齐达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对着根生跪下,问到底怎么回事。
    根生老脸涨得通红,脸上涕泪纵横,“达伢子,伯伯对不起你!你伯娘鬼迷了心窍,居然一声不吭的就拿了你种子,也不说一声!实在是对不住你了!我这个做伯伯的也没有主意,竟然还跟着那一群人起哄!我对不住你!”
    旁边的于氏脸色红红白白的不断变换,“达伢子,伯娘知道自己没有脸面来见你的。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过清楚。谷种的事情,是村长家在书院里读书的大孙子传出来的。”于氏一脸痛苦的耻辱,“我那天本来是想过去给你送菜的,谁知道……鬼迷了心窍,就做出了那种事情……”
    “你是被鬼迷了心窍!眼看日子越过越好,你的心也越来越大!”根生侧身给了于氏一大耳刮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于氏从齐达那里拿走的谷种,“达子,我以后是没脸见你了,这是被拿走的谷种——”膝行数步到齐达面前,把谷种放到齐达手边,“你自己收好吧,我以后是没有脸再见你的了!”
    齐达一时不知道怎么好,作坊里原本有不少人围观的,田雨在根生跪下的时候就知道不对把所有人撵走了顺带关上了门只留下齐达一个人面对根生一家。因而此刻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怎么把这些谷种看在眼里,毕竟这并不是最好的谷种,稳定性也差,用不了几年就会变差,所以他虽然理解村里人对这谷种的看重,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眼下,还是安抚根生最重要。
    “伯伯,”齐达强硬的搀起根生,“几颗谷子而已,没什么的。我自己带来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呢。再说了——”制止了根生即将出口的辩白,“这个种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第一年的产量还可以,但是从第二年开始就没出产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把种子交给先生,看看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
    齐达走到一边亲手解开于氏身上的绳索,“伯伯,伯娘也只是好奇,拿点过去看看罢了。我们兄弟小时候受过伯伯伯娘那么多帮助,两家人早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相互借用点东西,有什么妨碍呢,是吧?”扶起了于氏,齐达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伯娘知道谷种的事是怎么在村里传开的吗?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呢!”
    于氏惴惴的随着齐达的手劲站起身,低头惭道:“是村长家大孙子在书院里听到的,回来告诉他爹的时候被我听见了。后来的事,是村长说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弄清楚了事情的始由,齐达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村长此人,背后做下小人还可以,真要他做什么事却是不成的。而且,他之所以能做村长也只不过是因为前面几任村长都是他家祖辈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人脉。所以,先生那里倒是可以放心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伯伯伯娘难得来这里一趟,一起吃个饭吧。还有二狗哥,”齐达目光转向从来到这里就像个罪人似的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二狗子,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的情景,不知怎的原本想好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顿了一下,才木木的道,“也一起吃顿饭吧,又子都想你了。”
    “我们这样子,你不怪我们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有那个脸皮留下来吃饭。”根生今天老脸赔尽了,哪里愿意再留下了吃饭。他要强了一辈子,本来还想借着与齐达的关系提拔一下自己后班人,可是妻子却做出这种事来。根生心头岂止一个伤心可以形容!
    死活拒绝了齐达的邀请,根生不顾天色已晚的事实,硬是带着妻儿摸黑回到了村子里。
    很久以后,齐达才从田雨家人那里知道,根生回到村子后不久就搬离了平西,谁也不知道他一家去哪里去了。
    那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齐达正在为推广杂交水稻而育种的稻田里忙碌。对着面前黄澄澄的稻田,想起平西那些村民们对水稻良种的希冀,齐达心头顿起不胜唏嘘之感。
    ****************************
    把柳坪店铺里的事情交割完毕,齐达一行人便前往茉阳,为齐又两人的科考做准备。
    田雨到了茉阳就跟齐达分开了。毕竟他的省亲假加上婚假也才有三十九天,也不好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了。
    之后就是科考。
    齐又何西都可以算是张华教出来的。而张华本来就是个应付科场考试的高手。有这样的师傅把关,齐又何西两人的策论文章从来都不差。再加上齐达一路敦促他们读书,所以中秀才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齐达是在秀才科过了之后才见到的张先生。这一次先生的弟子里只有两人过了这个考试,不过也算是不错了。
    因为省亲假期已经结束,齐达急于离开,甚至没有时间等齐又他们参加放榜之后的鹿鸣宴,只是和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接过了先生终于写好了的一封薄薄的家书,在先生有些古怪的嘱托中离开了茉阳,踏上了前往交州的路。
    只是,一路乘船到了秣陵,正准备换海船前往交州的时候,齐达遇到了来自京城准备前往交州的天使,正是皇帝派来宣他进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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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州是去不成了。
    齐达抱着一种微妙的轻松感写了封信详细说明了自己的现状,然后与张先生的家书一起装了,亲自到了驿站,把信交给了驿卒,并以重金相托嘱咐交代驿卒千万要把信送到交州刺史张华手里。
    说起来这还是齐达第一次干这样类似贿赂的事情。出来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张华去交州后收到的第一封家书,千万出不得差错,而且自己也是受了先生嘱托传书的,也就释然了。
    只是,想到这一去又有许久不能见到张华,还有之前对合浦百姓作的“少则四月,多则六月,必定回来”的承诺也必定不能实现了,齐又腹内不经又有几分焦灼。
    这样一路北上到了京城,齐达嘴里竟然起了几个大泡,疼得他话都说不清。如此,倒也多少分了一下他的心思,再没有像出发时候那样因为思虑重重而夜不成眠。
    一进京城,齐达就收到了皇帝的召见。
    匆匆回到自己家里,扔下行李,随随便便洗了个澡,然后齐达就撇开因为见到自己已经有了功名的儿子喜不自胜而絮絮叨叨的向齐达表述着忠心的何氏夫妇,换上衣服随着前来宣召的内侍进了宫。
    皇帝是在紫宸殿见的齐达。
    齐达几乎一到就被宣进了殿内,然后就见到整个大殿只有一副座位空着,显然就是等他一个人了——本朝议事,除非是元日和冬至日的大朝会,不然一般的情况下参与议事的官员都是有座位的。
    殿内除了他还有三四个不认识的老头儿,两个身着王服的年轻人,然后还有两个他认识的,李度和庾隐。所有的人,非红即紫。
    看到他进来,庾隐递过来一抹担忧的目光,嘴唇蠕动,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水稻。”
    拜礼过后,上首的皇帝让他坐下,然后拿出一封折子让太监拿到他面前,“齐卿,这上面所言,新稻亩产近二十五石,可是真的?”
    齐达翻到后面一看,是张华上的试种折子,大概浏览了一下,上面说的基本上与事实无差,于是点头,“陛下,这上面所言属实。”
    周围几个老头子眼皮直跳,其中一个忍不住跳出来道:“空口无凭,齐少卿说的新稻,稻种在哪里?如此产量,可有农人为证?果真不假,为何还要靠逼迫强令州人栽种?”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投以怀疑的目光,上首的皇帝闻言也微微颔首,“齐卿,你有何话可说?”
    齐达瞪大眼睛看向皇帝,吃吃的道:“陛下,那谷种,我不是一年三次的送进京来让人试种么?”
    皇帝的脸僵了一下,喃喃的自语,“那是谷种?”
    皇帝坐的太高了,下面的人都没有听到皇帝的自语。坐的比较靠近皇帝的一个看着就正气十足的老头
    子转头对着皇帝,“陛下,那谷种试种成效如何?”
    旁边一直闲闲坐着的李度突然抬手做了一个掩嘴的动作,但是距离他比较近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低低的喷笑声。
    皇帝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尴尬,“那谷种产量尚未可知,不过吃起来倒是满口余香。”
    满殿大臣顿时哑然。
    ********************
    种子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毕竟张华在折子中说的数字太惊人了。民以食为天,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谷种,那自然是造福于民的大功劳;可如果是假的,满朝的清流文人等着他呢!到那时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张华两人。
    “衡文!”刚刚走出紫宸殿,齐达就被后面的声音定住了。
    庾隐一身紫袍缓缓走到齐达身边,“你清减了。”
    “没有,”齐达摇头,咬唇,“他们都说我胖了。”
    “噗——”庾隐轻笑出声,原本还残有几分疏离的眸中顿时满是笑意,“你呀!”再也忍不住,庾隐倾身上前抱住了齐达肩膀。
    “咳!咳——”后面传来明显故意的咳嗽声。
    齐达红着脸推开庾隐,带着一种莫名的心虚,转头看向来者,“衡之(李度的字)?”
    李度笑眯眯的抱着手臂站在身后,“你们感情可真好啊!”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尾音窘得齐达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李少傅可是有什么吩咐?”庾隐彬彬有礼的抬袖作礼。
    李度抬手作揖,“吩咐不敢,不过是陛下传召,李度传话罢了。”
    庾隐眉头皱了一下,“既是如此,下官便不耽误李少傅了。”抬手拍了拍齐达的手臂,“去吧,我在小院等你。”说罢转身离去。
    “不——”齐达张了张口,想要说不必了,可是庾隐已经走远了。
    “别看了,人家已经走了。”李度伸手一拉,“不过如果你想的话,追上去吧,我可以通融一下的。”
    齐达低头看了看李度紧紧拉住自己的手,“不是说陛下召见吗?”
    李度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打笑,严肃面容道:“那个新稻,齐达你老实跟我说,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齐达不解的皱起脸,“就是我说的那样啊,而且也谈不上什么神奇不神奇的,只是出产的稻子多一些而已。”
    “那只是多一些吗?”李度没好气的瞪着把那么重大的事情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齐达,心说以他的态度,难怪曹赜(皇帝的名字)把种粮当口粮了。
    “是啊,而且还不稳定。一两季还好,到了后面种子就会变成以前亩产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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