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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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人家-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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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把种粮当口粮了。
    “是啊,而且还不稳定。一两季还好,到了后面种子就会变成以前亩产量十一二石的样子了。”虽然忘记了前世的事情,但是出于对谷种的执念,齐达依旧隐约记得他曾见过亩产四十石乃至更多的谷种。所以,对于目前的进度,齐达心头并不满意。只是他暂时也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只好暂且放下罢了。
    李度无声的张了张嘴,抬眼,“延英殿到了,希望待会儿你在陛下面前也能这么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延英殿,正是皇帝下朝后召见臣子的地方。两人整整衣襟,李度上前请门口的内侍通报,里面的皇帝听到外边的对话,扬声道:“阿度吗?进来吧。”
    门口的内侍慌忙拉起帘子,李度先进,齐达拍拍袖子,延英殿这种平素只有阁臣才能来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小心翼翼的尾随在李度身后亦步亦趋的跟进。
    皇帝正在批阅文书,条案上堆起尺余高的文书就有好几堆。条案的一边,皇帝的身侧,一个青衣女官正在磨墨。听到齐达几人进来,好奇的撩起眼皮斜斜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磨墨去了。
    “陛下!”因为朝参已过,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召见,所以李度仅抬手作了个揖表示恭敬,“臣带齐少卿到。”
    “臣齐达见过陛下!”齐达依样抬手作揖。
    “坐吧。”皇帝揉着眉心抬起头转过身来,目光聚焦到作势欲走的李度身上,“衡之,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吩咐臣做的事情臣已经做到了,请告退。”李度索性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走到门边。
    皇帝嘴角恶意的扭曲一下,慢条斯理的下令:“坐下!新稻一事涉及天下民生,李少傅务必留下为朕参详参详。”
    李度苦着脸不甘不愿的坐下,旁边的齐达扑哧笑了一声,随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皇帝脸转了过来,“李少卿。”
    “臣在。”齐达端起了面孔。
    “那粮种,”皇帝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不能怪他啊,那上面又没说是种粮,他自然只当是让他试试口味的了,“之前送来的,每一次送的都是不同的吗?”
    齐达看不出来,但是李度和皇帝自小一块长大,自然看得出皇帝的不自在,横竖他和皇帝相处从来都是百无禁忌,想到皇帝的故意为难,插嘴道:“是啊,真的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吗?感觉吃起来没什么不同啊?”作为皇帝的宠臣兼妹夫,他自然是有那个荣幸获得了皇帝的新稻的赏赐。
    皇帝的脸果然如他所愿的红了。虽然淡淡的看不出来,但是李度何等眼神,于是心满意足了。
    齐达这边没感觉,“回陛下,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不过也许效果差不多。但是每一袋粮种里面都附有种子的类型,收获的日期,还有可能的产量等等。每一个袋子里都有的,因为害怕被水浸坏了,所有的这些都是用油纸写的……”
    ……
    皇帝让人去御膳房找那些种粮留下的证据,负责又能干的御膳房大总管果然给他翻出了一叠写有这些东西的油纸,还按照日期编了号。
    人证物证具在,李度也不火上加油了,皇帝自己已经够臊的了。
    最后,皇帝下了令,不管所谓的稳定性如何,齐达先留在京城,为皇帝试种一季新稻。
    慢慢走出皇宫的时候,来路上那种轻松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交州的深深思念。看来,这几年天高皇帝远的散漫生活,他已经变得不太习惯天子脚下这种繁华热闹了。
    
    
    
    101
    出了皇城,想起还没有收拾完毕的家里还有一个庾隐在等着他回去,齐达突然觉得他是真的怀念交州了。 走回去是不现实的,毕竟皇城在城东,而他的家在城西,之间隔着十多里的距离。只是这里因为太靠近皇城也没有什么车子,还得走一段路程再说。
    一架亲王级别的六乘马车在身边停下来,“衡文!”
    齐达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齐达!”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起来。
    齐达听着耳边有些熟悉的声音——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回直接点到了他的名字,迷惑的转过头,一张怒气冲冲却俊美不改的脸庞从马车掀起的竹帘边上露了出来。
    齐达眨了眨眼睛,“凤王殿下?”
    曹窅龇着下派细细白白的牙齿,“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齐达无辜的摸头,“回殿下,下官不太习惯自己的字。”
    曹窅点点头似乎对他这个回答还算理解,“上来吧,去哪里?”
    “回平康坊。”
    “走,我也去!”
    ****
    曹窅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倒是性格里的跋扈和以前相比更加形之于外了。一声令下,也不管齐达愿不愿意——当然在他的想法里齐达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就把齐达拖上了马车然后往平康坊跑去。
    而就在他们马车刚刚跑起来,后面的望仙门就转出来一辆马车,上面传来一个齐达有些熟悉的声音,“公主!臣不是故意迟到的啊!”长长的尾音拖出几分凄厉的味道。
    齐达好奇的掀开一边的窗帘准备探出头去看看——当了多年的官他还是学不会士人八风不动的淡定习性,却被曹窅按住了,“今日有贵女入宫,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贵人了吧,这样的事情管他做什么?”
    齐达到底不好意思在人家王爷与前老师面前表现出自己爱看热闹的农民习性,于是乖乖的坐下,“王爷到平康坊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我就不能去看你吗?”曹窅带着几分蛮横的道,“对了,这几年你的学习没有落下吧?”
    齐达脸皮一紧,这个……这些年他都忙着种田去了,整日整日的在泥水里打滚,就算偶尔有些空闲也都被张华齐又两人占去了,哪里有闲心摆弄这些东西!
    “嗯,书画偶尔有联系一些。”好歹跟着张华与交州那些贪心不足的家伙们打了不少交道,齐达捡了个比较好听的说法。
    奇怪的是曹窅居然也不在意,或者说他本来就不经心,“这样啊,书画这种东西是要天天练习的,你可不要疏忽了。”
    “是!”齐达正襟危坐聆听老师的教训。
    可是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
    齐达禁不住像曹窅望去。却见到曹窅扒着车窗正在往外看,半点儿也没有刚刚皇家贵胄的气派,反倒像个……
    齐达心头十分不合宜的冒出了田雨那新婚妻子的形象。
    六乘马车毕竟不是虚有其表。所以不到两刻钟的工夫,他们就到了平康坊。
    六乘马车这种东西在城东还好,到了城西这种平民区,却是实在少见。因此进入坊里的大门时候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于是,原本想趁机去西市逛逛的曹窅不得不随着人流进了平康坊,最后干脆进了齐达的小院。
    “王爷?”坐在廊下栏杆上的庾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却看到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庾隐连忙站起来施礼。
    不过,除了意外的感觉之外,庾隐倒也没有多少其他的感觉。毕竟,凤王虽然是今上最宠爱的弟弟,但是他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他唯一可以倚仗的也只有皇帝的宠爱而已。
    曹窅诧异的看了眼庾隐也是一惊。不过他向来不管事,也懒得管,点点头回了个礼,“庾侍中也在这里啊?”
    “衡文与我乃少年故交,久别重逢,庾隐在此预备薄酒数杯为之洗尘而已。”庾隐滴水不漏的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曹窅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注意到庾隐看向齐达目光中隐隐的热烈,心头了然,顿时没了胡闹的兴致,闷闷的道,“既是如此,那就把准备好的酒拿出来吧!”
    虽然对这个手无实权的王爷并不在意,但是对方毕竟是天潢贵胄,今上最疼爱的弟弟,庾隐并不敢真正得罪了他。所以就算是明知道他搅黄了自己的二人世界计划,庾隐还是恭恭敬敬的请了曹窅进去。
    齐达这小院两人都是来惯了的。这几年虽然齐达不在,但是老何夫妇本着一腔忠心还是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两人走在院子里倒也没有感觉到齐达所说的那种没有收拾的杂乱不便,反倒是因为这生活化的场景而倍觉贴心。
    庾隐准备好的洗尘宴摆在游廊后侧的拐弯处瓜架下。彼时时令已过,瓜架上面只有些黄黄的叶子和干枯的藤蔓,弯弯绕绕的缠在竹竿撑起的瓜架上,居然有几分凄清的诗意。
    几个人分宾主落坐,菜是庾隐从自家带来的厨娘做的,依着齐达的口味,做了许多小菜,看着就十分清爽可口。此外,还有一大钵楚地风味的鸡肉,放了许多辣椒,看着就红彤彤辣味十足。至于曹窅开口要的酒,因为庾隐打算和齐达长谈,所以倒是准备的淡酒。
    于是,彻底的便宜了曹窅。
    曹窅明显是心情不好,酒一杯接一杯的像喝水一样。偏生因为他的地位身份——尤其是他曾经做个齐达的老师(虽然这个老师不太正经)——庾隐齐达两人还都不能撇下他不管,于是好端端的一场二人重逢叙旧情的聚会硬是被他给破坏了。
    那一盘火辣的鸡肉,曹窅大概是常年居于宫内,吃的明显是温补无味类的食书,竟是从来没有见过,于是十次倒有九次都是朝着那个钵子里进发。
    齐达看待曹窅,从来是既有对老师以及皇家的敬畏,还有对可爱的小弟弟的喜爱,所以看着曹窅这般喜爱这道菜,反正就是相熟的几个人,也不在乎那点子礼节,于是干脆把那一钵鸡肉挪到曹窅面前,乐得曹窅眼泪直流——太辣了。
    整顿饭功夫,庾隐就差不多被从头忽视到尾,齐达一直在围着曹窅转,或者帮忙倒酒,或者帮忙劝菜,总之基本上就没有往他这里看的时候。就连说话,也是目光看着别处,能应一个字就决不会回答两个字的那种。
    庾隐的心渐渐冰凉下来。
    ******************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小院门响,李度来了。
    听着老何的通报,曹窅顾不得满嘴的油光,扔下筷子,跟齐达说了声“别跟他说我在这儿!”转身就溜进了旁边的厅堂。
    齐达无语的看着曹窅迅捷的动作,转过头,却对上庾隐的目光,脸却慢慢的一层一层的红起来,“衡之(李度的字)来了。我……我去看看。”
    “我知道他来了。”庾隐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齐达,“只是你,就这么急着躲开我吗?”
    “我……我没有躲开。”齐达退后一步,“衡之来了,我要去接他。”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庾隐拉着齐达躲到一边的厢房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和张华过一辈子了?”
    齐达热度刚刚消下去的脸马上又爆红起来,吃吃的道:“我,我不知道。”
    “那就跟我一起!”庾隐双眸直直的看入齐达眼里。
    齐达垮下脸,“阿隐,别这样,好不好?我,要再想想。我已经答应了张华,张华说了的,我还不成……”
    齐达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只是他知道,他还不能就这么答应庾隐。
    庾隐热切的目光变得森冷,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初落,“所以,你不愿意答应,是因为你还要比较?比较我和张华,或者还有李度,谁更好一些?”
    “不关李度的事,”齐达马上出口否认,“我没有要……”对上庾隐阴冷的目光,齐达苍白着脸吞下了即将出口的否认。或许,他真的是这么个人也说不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要挑选。”齐达只能低低的自语。
    “齐达,我只问你一句,你比较好了吗?你决定结果了吗?吊着我们这么多年,你,下定决心了吗?”
    “……”齐达对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庾隐阴森发怒的样子,忍不住悄悄的退后了一步,然后又退后一步。这样的庾隐,齐达从心底觉得害怕,“阿隐,你别这个样子,我们有话好好说。”
    庾隐上前两步,两手握住齐达的肩膀,俯下身轻轻磨牙道:“达子,我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可是,就算之前的五年不算,我也已经等了七年了。”
    五年?七年?
    齐达大脑里一片空白,怔怔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指望你能知道。”庾隐抿唇,“只是,你现在知道了,可是告诉我你下定决心了吗?”
    齐达心头一片茫然,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错过了什么?可是,“张华……”
    “你还在犹豫,对吗?”庾隐眼底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闪动,“可是我已经不耐烦了。”手指重重的抚上齐达的脸颊,留下两个不太明显的圆圆的指印,“达子,你就是心太软了,永远都学不会决断。你下不了决定,我来帮你吧。”
    “怎么帮?”齐达愣愣的问。
    “从今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102
    那天,齐达终究是看着庾隐离去。他大概可以猜出庾隐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他给不出,也不敢给。
    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庾隐就那么绝然的走出小院的垂花门,如同很久以前那样,留给他一个绝然的背影。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之后,他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齐达搓着脸,苦笑,原本他还以为,就算别的不成,一辈子的朋友总是不会落下的。可是现在,是自己太迟钝太优柔让他终于忍不住了吗?
    也许不止吧!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第一次赶集买东西时候他无意中的帮助,后来狼狈的见面,然后一起到书院里读书,一起练字……还记得那时候庾隐还成握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怎么写,然后一起赶考,还教他怎么在考场上取巧,甚至还帮他写了几篇万用策论帮忙;还有后来到了京城的种种帮助……
    那么长时间的情谊,还有后来……现在,一句“再也不要见面”就全部丢弃了吗?
    胸口一阵阵的刺痛,齐达苦笑,他总是太笨了而弄不明白周围人的心思,要是张华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就可以明白。
    **********
    因为在厢房里的耽搁,等他回到正房的厅堂,李度已经拉着曹窅走了,只留下一地狼籍,与一脸惊恐的齐又左成二人……至于何西,一回到这里,他就搬回去和他的父母居住去了。
    低下头慢慢收拾东西,虽然大件的行李老何他们都收拾好了,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谁也帮不了的,一定得自己动手。
    “哥哥,”在齐达把手里的书整理好了分类的放上了书架,旁边的齐又才拥着左成开口,“男子也可以怀孕吗?”
    齐达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齐又脸上的茫然比起齐达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是问,男子也可以怀孕生子吗?”
    “不可以,”齐达摇摇头,可是看看齐又的神情,又加了一句,“应该是不可以。”
    “可是……”齐又不甘心的喃喃道,“刚刚李度哥哥就说对凤王爷说他有了身孕。”也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内容太过荒唐,齐又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
    齐达皱起眉看着齐又,然后低下头看看用力点着小脑袋以证明齐又所言不虚的左成,心头忽然涌起一种“我也许是在做梦”的感觉,不过还是板着脸对齐又道:“不要胡说,春闱就几个月了,你有把握中么?还是赶紧把今天的策论做了吧!”关于科考,齐达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经验就是勤能补拙。所以他要求齐又每天至少做一篇策论。
    齐又也觉得自己听到的内容实在太荒谬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向兄长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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