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诺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再见了,诺顿-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举动困扰了几天之后,就像“如果我突然开始从马桶座里舔水喝”的话、我会对自己做的事一样: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该是带它去看兽医的时候了。
  自从还是只小猫的时候,诺顿就是个幸运的家伙。它不仅很少生病,而且它在沙格港还有一位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好兽医,名叫强纳生?特瑞斯基。特瑞斯基不仅是个既慈爱又关心病患的医生,而且他还仔细得叫人吃惊。每当我带诺顿去做它的年度健康检查时,回家后都会跟珍妮丝说,真希望我的医生也能像他一样仔细询问、分析病情。我爱特瑞斯基。而几乎每一个他的客户都是这么想的——无论是付钱的两脚动物,还是生病的四脚动物皆然。
  可是很不幸地,诺顿受不了他。
  这一点快把那位好医生给逼疯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亲切地和诺顿打招呼、温柔地对它说话、巧妙地替它治疗、真诚地关心着它的健康——而我那友善、迷人、完美无瑕的猫,却总是表现出一副替它作检查的是一只《绿野仙踪》里的飞天猴似的,只要特瑞斯基一走近它,诺顿就会对他嘶嘶叫、挥爪,而且还拼命地模仿《第三集中营》(The Great Escape)里努力想逃出地道的查理士?布朗逊。
  到了此时——一如大家所知的,诺顿能去任何地方、足迹踏遍全世界,不仅毫无怨言,简直还乐此不疲;把它放进车子里,它会很高兴;坐在我的大腿上搭飞机,没问题,它也乐得很;列车、船,什么都行(除了自行车前面的车篮外。那是一次很不愉快的实验,还是别提的好),诺顿总是愉快又顺从。只有一个自始至终的例外:就在当我把它放进车里,准备带它去看兽医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它一碰到车椅,就会开始鬼叫个不停。我说的可是有如野狼对月嚎叫般的声音。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总是知道我们要开上114号公路、前往位于古德范路上的特瑞斯基诊所——毕竟我们还经常走那条公路去别的地方——然而它就是知道,而且总是一路上不停地哭叫着。 txt小说上传分享

7。亮起红灯(2)
有件事让特瑞斯基对自己的评价更加低劣。在主治了诺顿几年之后,他替诊所引进了一位新医生,名字很棒,姓派柏,可以叫他 Dr.Pepper①。如果你把他的名字“安德鲁”加进去的话,听起来就不算太糟,但我还是忍不住只想叫他Dr.Pepper。好的——诺顿和派柏之间完全相处融洽。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畏缩地躲在角落、也没有望着我的哀求眼神,期待我拿出一张交通票来帮它逃离卡萨布兰卡②。这么一来,特瑞斯基医生就更常摇头了,但他似乎也接受了诺顿的奇怪反应;当他要做某些诺顿特别讨厌的医疗行为时——例如说抽血:那是诺顿最痛恨的事情之一——他通常会(连同他的自尊)让到一旁,交给派柏医生。我觉得他能如此敏感地对待猫真的很动人,并试着向诺顿解释说,它很幸运能有这么一个情感丰沛的人来听任它的差遣。但还是没用。无论是多么精心的对待,特瑞斯基仍然是个纳粹分子,而派柏则是前来救援的同盟国友军。
  也因为如此,当我们想弄清楚诺顿它那一阵突如其来且无法满足的口渴真相时,事情就显得更加奇怪了:它心甘情愿地坐在特瑞斯基医生的诊疗室里那张看起来杀菌过的不锈钢桌上,并且让医生又捅、又刺、又戳,又是低声嘀咕、又是眯着眼瞧、又秤体重,还任由他那双轻柔的手到处摸着。除了诺顿的表现是如此消极之外,我还可以从特瑞斯基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事情不好了。可是他不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等取回验血报告后再告诉我,他说。
  当诺顿一听到“验血”这个词时,它那出人意表的温顺便立即回复到正常的“反特瑞斯基”侵略性格(好吧,这么说是有点夸张。其实那并非发生在它听到那个字汇的时候,不过当特瑞斯基拿出针筒、试着要帮它抽血,诺顿就像是它远古时期丛林里的野兽祖先一样,奋力地反抗着)。和往常一样,他们得替我那可怜的小猫注射镇静剂,才有办法抽些血,而我则必须把它留在那里大概一个钟头左右,直到镇静剂退去。
  在我回来接它、验血结束之后,我紧张地开了几英里路带诺顿回家,并且等了二十四个小时,直到我们接获通知。
  在那二十四小时里,想当然,我忧心最糟糕的情况——尽管我根本不知道最糟的情况会是什么。我只知道诺顿的体重掉了两磅,这对一只九磅重的猫来说是太多了;我责备自己,竟然没注意到它变得这么瘦,内疚于自己的无知,导致了我认定它已经得到某种可怕的疾病。我紧张地来回踱步,而且每隔几分钟就把诺顿抱起来拥在怀里,摇晃它、亲吻它并告诉它一切都会没事;珍妮丝则不断地向我保证,一切真的都会没事。然而我那一向乐观的天性,却在此时弃我而去。当医生在隔天中午过后不久打电话来,并叫我带着猫过去一趟时,我已经虚弱到不行了。我并没有要求珍妮丝一起来,不过我根本不需要向她开口。她知道这将不会是我人生中最光明的时刻,所以,在我把诺顿放上肩膀时,她便直接和我一道出门,以便给予必要的支持。
  等我们到达特瑞斯基的动物医院时——诺顿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路上都在大嚷大叫——我变得更虚弱了。自从我认定它正承受着疾病摧残的那一刻起,在我眼中,它已经变成一只完全不同的猫了:突然间,我想象着它的体重掉了一半,变得皮包骨的样子;我确信我听到的喵声已经不是平常那种“我讨厌兽医”的抱怨,而是满怀着痛苦的叫声。同时我也觉得,它的眼神中带有些许的轻蔑意味,因为我无疑忽视了几个星期来的种种危急症候,还让它陷入了脱水的状态;当我们走进特瑞斯基的诊疗室时,我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觉得自己像突然老了十岁。 txt小说上传分享

7。亮起红灯(3)
我把诺顿放在不锈钢桌上,看到它偷偷地、怀疑地瞥了一眼它的旧时敌人,然后听着特瑞斯基医生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现在要说的事,你不用太过担心,因为我们发现得非常早,而且这并不是什么很悲惨的事;不过诺顿得了初期的肾衰竭。”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吸了一口。我试着保持镇静,心里想着:好吧,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可以应付的。我是个成熟的人类,当然可以应付。
  我在骗谁啊?以下才是我听到诊断时、真正从脑中闪过的想法:
  肾衰竭。不是肾脏病。衰竭=没救了、没救了=死亡。噢,我的老天,我的猫就要死了!
  即便面无表情,但我确信事情就是如此;而且我还相当确定,医生不会知道我有多么震惊——直到我听到:“诺顿不会有事的,不过我想你还是先坐下来,以免昏过去。”
  虽然懊恼,我还是坐了下来,而珍妮丝则伸手安慰地紧握了一下我的手。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而且我发现自己正在发抖。诺顿仍然坐在那张发亮的不锈钢桌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安。
  “它还能活多久?”我问道,预料会听到“两三天”这几个字,但特瑞斯基说:“它还不会死。真的。这对老一点的猫来说是很常见的疾病,而且可以长期受药物控制。如果没有恶化的话,它还可以活上很多年呢!”
  我设法说出:“控制?是治得好的意思吗?”
  “不是,”特瑞斯基解释:“肾衰竭是无法复原的。我们没办法治好它,但可以尽量确保它不再恶化。我们发现得非常早。报告显示在它的血液中,有某些特定值高出标准,不过倒没有什么导致病情危急的征兆;除此之外,诺顿还是很健康。我曾经看过得了类似疾病的猫活了四五年,甚至更久。”
  特瑞斯基显然以为他带来的是好消息,所以他接着开始解释各种相关事项:诺顿的验血报告数值代表了什么、它未来需要何种治疗、我应该注意它的哪些行为……他肯定还提到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可是我却连一个字也没认真听进去。我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很努力地想阻止即将涌出的泪水;脑袋里一团混乱,感到又难过、又糟糕。
  我记得我在心里想:四五年,好吧,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了,它已经十三岁了……
  而我也记得我在想:四五年?!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够长,我要它活得比那还要久、更久……
  然后我记得自己在想:真不敢相信,我的猫竟然无法一直活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失去诺顿……
  当不放心的兽医仍在继续说话时,我则是努力地点头,并装出一副好像我有点了解他在说什么的样子。我的确听到了一些句子,像是“我知道你非常依恋你的猫,”还有“我们都知道诺顿是多么特别,所以我们会尽全力帮它的。”但基本上,我根本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特瑞斯基显然看得出我有多震惊,因为他后来说:“我认为只要好好地治疗,诺顿是不会有问题的。但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现在还有一种新的手术,可以帮猫做肾脏移植。”
  这句话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知道有人做过肾脏移植手术后,继续活了二三十年,甚至更久。
  “我绝对愿意这么做。”我说。
  特瑞斯基开始说,没有这个必要,现在考虑这件事还太早了,但珍妮丝打断他:“不是的,”她跟他解释:“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他愿意让诺顿接受那项手术。他是说,他会把他的肾捐给诺顿。”

7。亮起红灯(4)
医生赞赏似地点了点头(尽管我很确定,他正偷偷地把这个故事记下来,以便在下次的兽医会议上一面喝几杯马丁尼、一面说给人家听),并没有笑出来。他接着解释,这是一个非常好心的提议,难得可以看到人猫之间的感情是如此深刻,不过老实说,我的肾脏对诺顿来说可能会太大了点。实际运作的方式,他说——而我得承认,虽然我仍处在突来的悲痛状态下,还是认为这个主意真是酷极了——当他们帮猫做肾脏移植手术时,他们会从一只健康的流浪猫身上取出一个肾脏移植给病猫;唯一的条件就是,病猫的主人在手术后要认养那只捐肾的猫,并给它一个温暖的家。我认为这个主意真是再公平不过了;他说,假如真的走到那种地步,大多数的移植研究都在加州进行,所以他会给我更多这方面的信息;然后他看着珍妮丝,微笑着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真正的意思?关于肾脏那句话。”
  “因为我了解他,”她说:“你要知道,为了这只猫,他就算失去四肢也在所不惜。”
  “没错,”他回答她:“当了他们两个这么久的医生,我想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只这样,我想我还可以理解。”
  特瑞斯基会这么讨人喜欢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认为)他甚至是持赞同态度的。
  所以现在我们越过了第一道障碍,我也了解到自己可以保有全部的器官,接着他便开始向我解说我真正要做的事。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看一个里面装满透明液体的一尺长塑料袋。我记得他有说过什么关于诺顿每星期或每两个星期会需要作一次注射,视情况而定,目的是要让它的身体有足够的水分,并避免肾脏过度操劳;我也确实记得他说过类似这样的话:“我会示范给你看这有多么容易。”然后,当诺顿还坐在诊疗桌上时,特瑞斯基把那个袋子挂在猫头上几尺高的一个挂钩上,将某种管子接在它的底部,并拿起了一个里面装满注射针的箱子。他把其中一支注射针的小塑料盖剥开,露出它尖锐的针头;接着他把注射针嵌入管子的尾端——并把它插进我那只小猫的身体里。
  “这不像皮下注射,”他说:“你不用去找血管。这只是一个皮下点滴,只要让它进入皮肤内,就可以通达全身了;然后你就把针头留在里面,直到它滴完一百毫升。”
  我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透明液体流进诺顿的身体,并在靠近它后腿的地方聚积着。当特瑞斯基认为它的注射量已经足够时,便把针头拔出来。我盯着诺顿看,它显然一点也不担心,但看起来像是吞了一颗柳橙似的——吞了一整颗。它的皮肤底下有一个四处游荡、又圆又大的凸起物。
  “那是注射的液体,”特瑞斯基摸着那个湿软的凸起物说:“这只是生理食盐水。它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才会被它的血液系统所吸收。”然后他看着我,发现我的眼睛突出得就快跟诺顿身上的那块凸起物一样大了,便问:“你还好吧?”
  “应该还好,”我说:“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尽量问。”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得把那根针插进我的猫的身体里,并做你刚才所做的一切?”
  “没错。”特瑞斯基医生说。
  从这一刻开始我才知道,我的生活即将改变了。
  彻底地改变。
  。 最好的txt下载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