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车上等我- 第6部分

　　新车发布活动在下午四点举行。两个人上午就到了。汽车公司安排得非常周到，住的是五星级酒店，二十多层的大楼，一人一个房间，而且是套房。夏芙蓉特意询问了房价，一晚上要1888元，惊得她舌头都快吐出来了。两个人分别到房间换衣服，洗刷风尘。中午，一块下楼到西餐厅吃自助餐。她换了长裙，干净利落，又不失风情万种。他挽着她的手，俨然是一对恋人。看着身边衣冠楚楚的商务人士，还有皮肤或白或黑的外国人，她觉得自己也好像是有钱人了。

　　“我很幸福。”

　　“这是假象。我们都是穷人，不过有人暂时给我们买单而已。”

　　“只要一秒钟，我就满足了。”

　　“相信吧，将来你会拥有这一切的。”

　　“谁给我？你？”

　　“不知道。我只是跟你同事一场。带你出来玩玩。”

　　她甩掉他的手。他复又捉住了她，道：“在家里，我可以一本正经，在这里，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就这么坏！”

　　不断碰到来自全国各路媒体的老朋友，他一一招呼。有时候也把夏芙蓉介绍给他们。不过，此时他就不再牵她的手了，他只在电梯里这样干。真是个假正经啊！

　　发布会还是老一套。参会的人不过是来捧个人场。负责任的还能在采访时间问一些问题，写个稿子。也有的人是为了四处赶场，拿红包走人。媒体圈就是如此现实和势利。

　　晚宴时间到了。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他跟在座认识的人打招呼，不认识的互相交换名片。正在闲聊，一个女子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叫了一声“亲爱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女的很白，发型很靓，半边头发垂下来，戴着蓝膜眼镜，打扮入时。

　　“苏芸！”王连城喊道，脸立时就红了起来。

　　“他是我哥们儿。是不是，亲爱的？”苏芸用手勾着他的肩膀，对在座的人说。

　　王连城没说话，只傻笑。在座的人也笑。

　　苏芸是浙江一家媒体的汽车记者。以前他在一次活动上认识的。那是到内蒙古大草原上试驾，两个人同乘一辆越野车，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后来他们又遇到过几次，就熟稔了。两人之间有一些故事。不过，他不太喜欢她。苏芸是南方人，家境优越，是有钱人。她的交际能力极强，跟什么人都能打交道，跟汽车厂商的关系非常熟。他就是不喜欢这一点，因为她跟谁都“亲爱的”。再后来他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了，出来参加活动的时候尽量回避她。可是，冤家路窄，这次又碰上了。

　　“你不是不负责大众汽车的业务吗？”王连城问。他知道她们报社有好几个人跑汽车，她之前并不负责大众汽车，日本、韩国的汽车品牌活动她都要去。因此，凡是日韩汽车厂商的活动，他也尽量不参加。

　　“同事调离，这么肥的单子自然就落到我的手里了。怎么了？似乎见到我不乐意？”

　　“没有。”

　　“亲爱的！这么久不见，你气色还这么好。”

　　“你们报社的广告业务最近怎么样？”他不想跟她谈自己，还有夏芙蓉在身边，他可不想穿帮。

　　苏芸见到王连城兴奋莫名，又能说，一说起报社的事儿，滔滔不绝起来，跟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她说，只用了半年工夫，她就做了两千万的汽车业务，把在座的人都惊呆了。自始至终，夏芙蓉一句话都没说，观察着她，对她很是佩服。只是她一口一个亲爱的，还对王连城动手动脚，打情骂俏的样子，让她有些受不了。来的时候，王连城跟她说起过许多媒体圈的事情，说起一些有意思的人和事，唯独遗漏了这个强悍的女人。

　　晚宴进行到下半场，厂商的领导挨个桌子敬酒，苏芸每个人都认识，跟着这一群人跑了。王连城在大厅里扫了扫，发现她已经坐在某个厂商的领导身旁了，又说又笑，又是喝酒，十分爽朗，十分骚情。他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把她给摆脱了。

　　“这个人是谁？”

　　“说了半天，你还没听出来？是那个媒体的主编么！”

　　“我听了半天，只听出她跟你关系不一般。”

　　“瞎说。经常在参加活动的时候遇上，熟悉而已。”

　　陆续有人开始撤离了。两个人也要起座离席。夏芙蓉拉他的手，他缩了回来。

　　“你怕什么？”夏芙蓉问。

　　“这样不好。”

　　夏芙蓉逮住了他的手，恰巧被苏芸看到了。她跑过来，对夏芙蓉说：“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又问王连城，“她是谁？”

　　王连城说：“我们一块儿来的……”

　　“一个城市的？哪个报纸？以前没见过你。”

　　“她是我的同事。我给你介绍一下，夏芙蓉……”

　　“喔！”苏芸撇了撇嘴，对王连城怒目而视。

　　夏芙蓉见她无礼，又有些看不起人，没有跟她说话，反而把王连城的一根胳膊挽住了，挎起来就走。苏芸的脸气得变了颜色。本来她喝红酒喝得有点多，脑门都要冒出红光来。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跺了一下脚，一扭头，头发甩到一边，走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六节
一直到进了电梯，她才甩开他的胳膊。任凭他怎么哄她，都不搭理他了。

　　本来打算餐后到外面散步，到海边游泳，因为心情不好，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一句话也没有说。王连城在房间里上网。一会儿有朋友打电话来，约好出去玩耍。他本来就觉得无聊透顶，这下正合他意。出来参加活动，一些玩得比较好的朋友总是在一块喝点酒，出去唱唱歌，玩一玩的。只是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有些疏远了，现在正好去重温一下友情。他到对面的夏芙蓉的房价，摁门铃。

　　夏芙蓉把着门，戒备，问：“你想做什么？”她还在生他的气。

　　他说：“我要出去。”

　　“去哪？”

　　“朋友喊我出去玩。”

　　“那你去吧，找你旧情复燃的情人去吧！”

　　她的一番话把他气得肺都炸了。

　　“是一帮哥们儿叫我，不是她！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转身走，又回过头来说，“这次活动稿子，结合厂家提供的资料，自己先练习写一写，等我回来我要检查。”

　　“我知道，你的哥们儿都是女的！”她喊。

　　不可理喻。

　　许久没有在一块聚，几个哥们去酒吧唱歌喝酒，一直到半夜。期间，苏芸打了好几遍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外面玩，但是就是不告诉她地址，生怕她来添乱。夏芙蓉也发过短信，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他回复说，很快。

　　等他回到酒店，已经一两点钟。他估计夏芙蓉一定睡了，所以就没有去打扰她。这次带她来，骨子里本来是希望能发生一段故事，像猫儿一样偷点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芸，会是这样尴尬和狼狈。他进了房间，却闻到了一股烟味。他以为是自己抽的，又一想，这都半天过去了，味道早就该跑没了。他站在客厅里，分明听到卧室里有播放电视的声音。难道自己没有关电视？不对，酒店的电视都是离开房间就断电，插电后还得遥控开启。他推开门，一股强烈的烟味扑鼻而来。只见床上偎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苏芸！这下把他吓了一跳。

　　“回来了？”苏芸说。

　　“你怎么进来的？你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他一脸恼怒。

　　“我说房卡丢了，就有人给我开门。”她得意地笑。

　　“这是什么酒店啊，还是五星的！”

　　“你不欢迎我？”

　　“你今天的表现让人失望。”

　　“我让你失望？”她叫起来。“你这么长时间都在躲着我，原来是有了新欢！”

　　“我给你解释过了，她是我的同事。”

　　“同事？你见哪家报纸媒体来两个人？你根本不用解释。”

　　“你无权干涉我的私事。”

　　“哼哼！”她笑着道，“我不管，只要你还在这个圈子里混，还出来跑动，你就逃不出我的手心。今晚，我陪你。”

　　“别胡来。”

　　苏芸赖着不走。看来她也喝了不少酒。抽着烟。就像个无赖。王连城不想再跟她有纠葛，不如趁早一刀两断，再也不跟她交往了。他到客厅里去，坐在沙发上。苏芸穿着睡衣，走出来，坐到他身边，把他抱住了。他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还有浓烈的江南女人的味道。

　　“我刚洗过澡。”她说。

　　他轻轻把她推开了。

　　“苏芸，我真的不想跟你保持这样的关系。大家都是大人了，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曾经在一起疯过，算是我犯了糊涂。咱俩不能够再进行下去了。”

　　她笑起来，笑得很是轻贱。

　　“你以为我要跟你结婚啊？我就是跟你玩玩，看把你给吓的！”她起来重又把他抱住，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要反抗，但是苏芸的身体软绵绵的，却又十分有力，像蛇一样把他缚住了。她想吞掉自己。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会是谁？王连城趁机把她推到一边，说：“你先清醒一下。我们不能再这样玩啦！我去看看是谁，这么晚了。”

　　他通过窥视孔往外一看，外面站着的是夏芙蓉，穿着睡衣。他想，坏了，不能让她们两个人见面，否则非打起来不可。他蹑手蹑脚地走回去。苏芸问是谁敲门。他说不认识的人，可能是走错房间了。可是夏芙蓉还在一个劲儿地摁门铃。最终喊起来。

　　“王连城，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苏芸一听，一脸愤怒，站起来，要去开门，一边说：“臭婊子，跟我抢，看我不抽死你！”

　　王连城一看要坏，把她拖住了。说：“你别去！求你了。”苏芸还在挣扎，嘴里要喊，他就把她的嘴给捂上了，把她拖进了卧室。两个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把他盘住，亲他。他应付着，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敲门声就不响了。

　　苏芸胜了。她拷问他跟夏芙蓉的来龙去脉。他老老实实招供。知道他没有赚她的便宜，她才放了心。

　　“你要记住，在外面，你是我的！谁也不能碰你。当然了，要是你在你们城市，那我管不了。你也管不着我。我都快要结婚了。哈哈！你真是个胆小鬼，当年你为了我无所畏惧的劲儿哪里去了？”

　　他任她撒泼。他想，此时示弱是最好的办法。否则这些女人就像老虎一样，会吃人的。

　　他真为自己感到悲哀。他跟苏芸的关系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可是这一切都被她夸大了。他稍有这样的感情经历，但是就这一两回，就够他受得了。在这方面，他往往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第十七节
在他的感情经历中，苏芸充其量只是一个意外，是一段小插曲。他没有爱过她，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过。他没有像样的恋爱。

　　你相信一个人快要三十岁的时候才有自己的初恋吗？哈哈，如今能记得自己初恋的人已经不多了呀。王连城或许就是一个绝版。我们不去探寻他的学生时代如何如何，你不会找到关于他的任何劣迹的，但他在大学期间连自己都深以为憾的是，从没有放开胆子旷过一堂课，哪怕是公共选修的艰深莫测的哲学课，功课也从来没有不及格过，还有就是没有女朋友，鸟毛没有，因而他的大学生涯在同学们中间被认为是最不完美的，是亘古以来的第一人。

　　连女朋友的问题都要由柳文龙替自己操心，他的自理能力糟糕到了极点。既然如此，所谓的初恋也如同老年式的，无欲无求，淡而无味。他跟小林的关系缺少化学反应，很久以来自己一直在反思，跟小林恋爱是看在柳文龙大哥的面子上，还是为了安抚家中渐趋老态的父母的心病。他并不是一个不解风月的男人，只是游戏人生的信条把自己给糟蹋了，什么情呀爱呀，从来都没有认真过。社会真是一个大染缸，举世皆浊，谁也干净不了。

　　听了柳文龙的话，王连城没有惭愧的感觉，但觉得不舒服，那是因为自己对夏芙蓉了解太少了，甚至不敢猜测她会有乱七八糟的过去，怎么端详都不像。夏芙蓉算不上清纯，但有一种正在成熟的美，这种接近极限的美就是最美。如果在职场上经过几番历练，她会更有气质，更有内涵，可是在汽车专刊是做不成小资或者白领的。现在柳文龙提醒了自己，夏芙蓉也许只是王连城简单的心灵史中的一个未开播的插曲，抑或是与他今后生活并行的各行其道的两辆汽车，跑着不同的车道，从来不会交叉、迎头相撞。

　　可是夏芙蓉并不这么认为，她似乎是认真的。她对报社的工作渐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已经跟原来的经销商那边彻底厘清断绝了关系，成了报社周刊汽车专刊的一名员工，像其他人一样按时上下班，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事实上她比其他人更加专心。她不仅跟周围的同事关系融洽，还很好学，来汽车专刊两个星期以来，学会了使用文字和图片处理等办公软件，排版编辑也会了。但在采编方面，她还比较欠缺，采写和文字表达能力有待提高，这并非朝夕之事。她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筹备汽车宝贝大赛上，比如后期报名工作，督导比赛程序，还有许多资料交由她保管，王连城和秦筠可以放心地去跟其他赞助商谈判，除了主赞助商海茂汽车城外，如比赛场地、餐饮、音响、服装等等，都需要一项一项地落实敲定。虽然夏芙蓉学历不高，但她这种脚踏实地虚心学习的精神，以及善待工作的态度，足以胜任周刊的工作。他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能为自己分担如此多的工作，现在一下子清闲了起来，又感到十分不习惯。但他似乎没有理由去诘难她，更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利挤兑她，如果没有她，他会更不习惯的，再说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还是参赛的汽车宝贝呢。他想，不管能不能拿奖，在群龙无首、意见不一的参赛者中安插一个熟悉比赛流程、懂规矩的“卧底”总不是坏事。

　　也许自己想多了吧。对于他内心的作祟，夏芙蓉曾经露骨的表示，王连城宽慰自己，是一时的邪念。我怎么会见异思迁呢，小林就很好，夏芙蓉只是偶然。他庆幸自己没有越线。让她进报社工作，虽然是临时需要，也算对得起她。她将来的发展，还要看汽车宝贝大赛的组织实施情况，或者还要看她在比赛中能走多远。

　　“我想亲眼见你跟小林的关系如何进行。”夏芙蓉眼角流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一边坐在王连城的位置上，敲击着键盘，她没有自己的办公电脑，一边瞅了瞅电脑旁边的照片，悻悻地说，“从局部特征看，还真有点夫妻相呢。”

　　“干你的活吧，别瞎操心。”王连城的身体陷进待客厅里的大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比赛进程表，检查初赛环节有什么遗漏。“唯恐天下不乱。”

　　没过几天，情况有些乱了。

　　那日，小林给王连城打电话，说她哥从部队回来了，让他这个未来的妹夫来家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她哥在部队开车，适逢放探亲假，自然要见见从没谋面的妹夫，如有必要替妹妹拿点主意。小林家毛病就是多，穷讲究。大舅哥长得有点彪悍，一脸横肉，从相貌上看决不像是小林的亲哥哥，要不是穿了一身绿军装，人模狗样的，乍看上去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