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霜会意一笑:“既然承蒙英雄抬举,那我们便说定了,等后日我……”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得尽处一阵脚步声,二人慌忙分开,回头一看,只见六七名全副武装的黑衣军弟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目不斜视地径直来到殷霜的笼前,开了锁,哗地一声将牢门打开。
“起来起来,坛主要亲自提审你。”
殷霜冷笑着站起身来,甩掉过来拉他的两名弟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牢门。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郝三郎,郝三郎正担心地望着她,见她望来,连忙又别过头去。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转过去!没见过女人么?”黑衣军弟子一路吼过去,牢笼中的囚犯没有几个敢抬头。
她被带到牢狱最深处的一个暗室里,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刚一进去,就闻到一阵极其刺鼻的药味。蓦地,一盏油灯亮了起来,殷霜抬眼一看,便见到安置之中立着三五付带锁链的十字木架,地下散落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木桶,其中液体颜色各异,不知用途是什么。几名弟子将殷霜双臂展开放缚在了十字木架上,殷霜没有过多挣扎,反正现在真气提不起来,挣扎也只是徒劳。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暗室里静的吓人,油灯毕毕剥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足足等了两刻钟后,暗室的门才又打开,黄承昊换了一袭青衣,微笑着走了进来。
“殷姑娘,我这个暗室,已经两个月没用过了,你还真是幸运。”
殷霜沉默不语,她此时根本不想对任何人开口,只是脑中不断盘算起来。看这架势,黄承昊分明是要逼问她天玄剑法,如果不说,恐怕要吃苦头。但她环视周遭,并没看见任何能称得上是刑具的东西,这反倒令她有些心慌。
“真是个倔女子,还是不想开口么?”黄承昊淡淡地说:“你也不用怕,我并不会使用什么残酷的方法。孔雀海有一种药,服用之后人会变得神志不清,心中秘密一个也藏不住。我看姑娘行事神秘,恐怕心中的秘密不止区区天玄剑法,若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不该让我们知道的事,这便不大好了。”
殷霜白了他一眼,似乎并不相信有这种药。
黄承昊一扬眉毛:“看你这样子,好像不信邪啊,那咱们就来试试,听听你会说出什么有趣的事。”
说罢,他一挥手,立刻上来一名弟子,手中持着一只大碗,就向殷霜嘴里灌药。殷霜打定主意不张嘴,药水呛到了鼻子里,又顺着脖子流淌下来,染黄了白色的领口。
她咳了两声,甩了甩头,闭起眼睛不理会面前众人。
黄承昊皱了皱眉:“殷姑娘,你莫要逼我用强,总之早晚也要喝的,你不如自觉喝了,咱们都省省力气。”
见殷霜还是不发一语,黄承昊有些恼火,又叫人拿了碗药上前。这一次,那人捏起了殷霜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殷霜怎么甩也甩不掉,过了一会儿,憋得脸都红了,却仍是打定主意不张嘴。足足过了将近半刻时间,殷霜眼睛发红,面色发紫,憋得都快死了,却仍旧倔强地闭着嘴。
“停!”黄承昊连忙制止,他这辈子也没碰见过这样的人,这殷霜固执得可以,宁可活活把自己憋死!
黄承昊见状,拿起最后一碗药,亲自走上前来,抓住殷霜的脸,一用力,将她的嘴巴捏开,没头没脑地便往里灌。药水不断地流入殷霜的嘴里,但她竟然锁住喉咙,就是不往下咽,趁着黄承昊手滑,她噗地将口中液体都吐了出来,喷了黄承昊一头一脸。黄承昊哪受过这般侮辱,挥起拳头便照着她小腹打了两三下。殷霜疼得面目扭曲。
这药水极难配置,好不容易配出来的三碗药,转眼便教殷霜浪费了两碗半,只剩下最后一个碗底。黄承昊轻轻将碗放在一边,叹了口气:
“你以为不喝药,我就没办法么?来人,叫薛落第!”
片刻后,一位弟子引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看样子,此人便是黄承昊口中的薛落第了。薛落第一进门,看了看仅剩的一点药,便明白了七八分,唤了声坛主,当即从怀里掏出了几根银针,泡在药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虐,没有虐。
第57章 五十七越狱
他涮着针,头也不抬地说:“姑娘;一会儿我会将这几根针直接刺入你的足底和指尖;如此一来;药水直走经脉而上。你要是不想受这般痛苦;还是听话把药喝了吧。”
殷霜一听这话,心里却暗暗一喜。她的足底和指尖经脉早已毁去,知觉不在;就是神仙在世也难以接续。真气都无法通过,药水想要直走经脉而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也正因此;让她有了做戏的可能性。
见她仍是不予理会;黄承昊只好摇了摇头;向后退一步;将场地留给了薛落第。薛落第一副书生模样,但下手毫不容情,叫人将殷霜的脚扶稳,便一针扎了下去。
“啊——”殷霜一声大叫,附近的弟子不禁一缩。但实际上,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声大叫不过是装的。
薛落第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向了她的指尖。一根根手指扎过去,殷霜叫的一声惨比一声,甚至附近的弟子都默默地转过身去不敢看她那十根汩汩滴血的手指。殷霜干嚎了一会儿,自觉口干舌燥,便也不再装了,慢慢将头垂了下去。薛落第见状,对着黄承昊点点头,示意大功告成。
哗地一声,一瓢清水泼了下来,殷霜趁机偷偷喝了两口,觉得喉咙舒适了不少。她缓缓抬起头来,故意让目光呆滞下来,定定地看向黄承昊。
“殷霜,你从哪里来?”黄承昊试探着问了一句。
“封国。”殷霜嚅嗫道。
“你的师父是?”
“荡山苏白芙。”殷霜不带一丝感情。
黄承昊很是满意,觉得药见效了,于是屏退了众人,独自开口问了起来。
殷霜将天玄剑法胡乱背了一半,却只说总纲,跳过了细节,黄承昊听得一头雾水,连逼带问地耗费了一个时辰,才听出一丝门道。而此时殷霜忽然双眼一翻,头猛地垂了下去,整个身子忽然软下来,半吊在木架上,像是昏过去了。
黄承昊一连舀了几瓢凉水上去,殷霜都毫无反应,他心急如焚,便转身去找薛落第。几瓢凉水,足可以将一个人浇醒,但若是这人本就清醒,只是打定主意装下去,纵使把一桶都浇上去,也无济于事。殷霜便是如此,她本就十分清醒,只是装作昏倒,想要拖过一夜再说,还趁着这个时机多喝了些水。果然,薛落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她是为什么晕,连掐带扎摆弄了半晌,殷霜始终醒不过来。
“她也许是太累了,刚才我施针有些猛,毕竟是个女子,或许身子骨不像男子那么强健。”薛落第只好找了个差不多的理由。
黄承昊毫无办法,这一半的天玄剑法,实在挠得他心里痒痒,可此时正主又醒不过来,他只得叫人先将殷霜搬回牢房中再作打算。殷霜整个过程都没什么太大的痛苦,但是刚刚薛落第想将她弄醒的时候,照实有些难熬,现在她身上到处又痒又疼,揉又不敢揉,挠又不敢挠,只能像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好在狱卒们似乎都没有在意她,四下巡逻去了。
她趁机发出了一丝声音吸引郝三郎的注意,郝三郎正担心着,忽然见她有了动静,忙转过脸来。
“嘘……”殷霜朝他使了个眼色。郝三郎当即会意,将身子尽量贴过去。
“你怎么样?”他无声地问。
“没事。”殷霜动了动嘴唇。
“现在怎么办?”郝三郎又问。
殷霜瞟了瞟门上的锁,尽量缓慢地用唇语表达起来:“明天……早上……走。”
郝三郎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见她又闭上了眼睛,便也转过头去,没事人一样坐倒角落望天去了。
夜里,几名狱卒又来看过殷霜几次,她仍旧趴在地上,姿势都没有变过,送来的饭食,被两只老鼠分而食之。殷霜一直在假寐,脑子飞快地计划着逃狱的步骤:首先,在黎明时分,这批狱卒八成要换岗,这时防御最为薄弱,不知道那时,自己的功力能恢复几成;其次这次陷在高手如云的黑衣军总坛里,必定不能大动干戈,最好能无声无息地逃走,只要能悄悄上了素日,以素日的脚程,黑衣军必定追不上。只是,这个郝三郎要怎么办,难道说丢下他不管?
黎明时分很快到了,郝三郎的呼噜声逐渐弱了下去,不多时揉揉眼睛,一翻身醒了过来,只见殷霜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不过眼睛睁得大大地,正看着他。
“天亮了,你恢复了几成?”郝三郎压低声音。
“一半。”殷霜动动嘴唇。
片刻后,狱卒们有了动静,一个个睡眼惺忪地向门口走去。殷霜见戒备一松,立刻翻身爬起来,凑到郝三郎身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郝三郎点了点头。
狱卒走得差不多了,最后转出来的一名狱卒正要出门,却赫然看见殷霜醒了,刚要大叫,忽然便定住不动了。
殷霜吓得一身冷汗,在看郝三郎,只见他伸着两根手指,正对那狱卒,此时刚巧偏过头来对殷霜眨眼。
“隔空打穴!这可是我的招牌!”他嬉笑一声。
殷霜竖了竖大拇指,一手抓上门锁,略一用力,锁链便被扯断了,她慢慢推开牢门,吱吱嘎嘎的声音惊得她心惊胆战。她不经意看了眼那个狱卒,忽然看见他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心说真是好运气,当即取了下来,丢给牢里的郝三郎,让他试试哪把可以打开。郝三郎看都没看,直接将那钥匙环掰断,弯下一截铁丝来,三捅两捅便将自己的锁捅开了。他一出来,便飞快地将附近十几间牢门的锁都捅了开来。牢中的囚犯瞪大了眼睛,本来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去肃南傲霜门,去肃南傲霜门。”郝三郎开一把锁,就轻轻地唤一声。约有一半的囚犯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另一半仍旧是不明就里的样子,看来中毒已深。
“快走,他们换岗了。”望风的殷霜连忙招呼。
郝三郎随后开了几把锁,将铁丝收在怀里,想了想,将那个被点穴的狱卒外衣和靴子扒了下来,又推在牢房中,一边小跑一边穿衣服。
殷霜左躲右闪,一路跑出牢门,狱卒换岗已完毕,正纷纷向殷霜的方向走来。正无处可躲间,郝三郎一拉殷霜,直接将她带上房梁。二人在房梁上一路爬过去,狱卒们可能是刚睡醒,并没有注意地上奇怪的影子。
门口只有两个守卫,二人同时出手,殷霜放倒一个,郝三郎点住一个,除了衣袂卷起的风声,竟没有旁的声响。
“马厩,马厩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郝三郎惊道。
殷霜沉了口气,从躲藏处绕出来。她略略一想,这十六星坛里人物各异,几千人走来走去,只要不慌张,应该没几人看过她的脸。于是她转上一条小路,径直走向两个晨起砍木桩的低级弟子。
“敢问二位,马厩在哪里?我是新来的,不大清楚。”
两位弟子狐疑地望了她一眼,虽然心有怀疑,但还是为她指了路。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没怎么费力气便来到了马厩。此时只听得监牢方向乱了起来,不断有人大喊着“有人逃狱!”,人群纷纷攘攘地涌了过去。
殷霜没有迟疑,一步跨上素日,素日一声长嘶,箭一般窜了出去。与此同时,郝三郎拼命大叫起来:
“殷霜逃狱啦!殷霜骑马逃跑啦!大家快追啊!!”随即牵过一匹黑马,不由分说向殷霜追去。附近的几个弟子立刻向马厩望,就看见一团白色影子疾驰而去,一位狱卒模样的弟子骑着黑马拼命追赶,一边还大叫“站住!”
他们立刻弃了手中活计,纷纷上马厩牵马便追,十几个人呼啦啦地跑出总坛去,又撞倒了大路上许多弟子。
一时间总坛大乱,大部分弟子还在睡梦之中,主事的几位也不例外。待得黄承昊起床,殷霜早已经跑出了三四里去,十几匹快马在后面穷追不舍,却越拉越远。
“给我把狱卒都叫过来!从昨晚到今天当值的!”黄承昊没有下令追赶,他实在想不通,这殷霜功力全失,又力单势孤,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一定是出了内奸!
片刻后,六十几名当值的狱卒战战兢兢站在台下,黄承昊刚要盘问,忽然有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越狱了,二十几个都越狱了!”
“什么?”黄承昊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下越狱二十几人,此时殷霜的事反而压到了一边:“什么时候逃的?”
“刚逃!就是您召集狱卒的时候!”
“给我搜查总坛,关上大门!”
十六星坛最不好的一点,便是人太多,场子太大,虽然黄承昊已经用内力吼出,然而仍旧压不过嘈杂的人群,等号令传到大门口,已经又是过了三分之一刻钟。眼看沉重的大门慢慢合上,变故却突生,人群中忽然窜出二十几条影子,将操作门轴的弟子利落地杀掉,继而胡乱跑了出去,有些抢了马,有些二人同骑一匹,有些直接运开轻功拔腿疾奔。
远处的黄承昊当即愣在当场,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九珍逍遥散加安神香,竟然没有制得住这些手无寸铁的江湖人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一直支持~~~~~~
第58章 五十八鸟枪换炮
总坛一下子派出数千名弟子追出大门;可那些越狱的人向着四面八方到处跑;他们只得分兵去追,一直追到落日时分;也才抓回来两个人,黄承昊当即将这两人带来问话;结果刚开口;二人便双双咬舌自尽;气得他直跳脚,忙向雷子方问计。
雷子方听说此事也是神色大异;可是总坛一向分工明确;牢狱的所有事;都是孔雀海一手负责,他没法过问,此次出事,也并不是他的过失。正当雷子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人报朱雀使丘紫苑求见。黄承昊将这孔雀海的掌门放进来,她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
“坛主,孔雀海教徒无方,给总坛惹了大乱子,现求坛主降罪。”
“我正要找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黄承昊皱眉问道。
丘紫苑擦了擦汗:“本门有个弟子,名叫清婉,专司安神香之事,她对总坛早有不忿。刚才我去看过安神香,发现已经被替换成了一种普通的香料,料想是她做的好事。”
“那她人呢?”
丘紫苑一伏身:“刚才总坛大乱,目前寻她不见,想必见到事情败露,趁机逃走了!”
黄承昊一把将红木椅子的扶手捏碎,恶狠狠地盯着丘紫苑:
“你知不知道,这些囚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总坛抓他们费了多少力气!”
丘紫苑不答,只是兀自跪着。黄承昊虽然气恨,但十六星坛本来就是一个盟约,虽然推他为总坛主,但是平心而论,他没权利大肆处置任何帮派,更不能将此事怪罪到丘紫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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