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赎回小翠的……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小翠!”王不凡拱拳把老鸨当菩萨似的猛拜,苦苦哀求着。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老丈人已经把小要押在这儿抵赌债了。我昨儿个不是对你说过,等你凑足了五十两银子之后再来找我,怎么你听不懂?”老鸨索性叉起腰来,盛焰欺人。
“五十两银子,我有!我有!”王不凡急着掏钱,白花花的银子捧满手心。“您看,求您放了我的未婚妻小翠吧!”
老鸨没料到那穷酸小子真凑足五十两,愣了半晌,干笑了两声。“五十两可以叫别的姑娘陪你狂欢个两、三天,我叫小红陪你,好不好?”
“不要,我只要小翠!小翠她爹明明只欠您五十两,您昨儿个明明就说五十两就可以赎回小翠的!”
王不凡执拗地责问老鸨,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对!我是说过,但,那是昨天的价码;今天可不同喽,加上利息一算一算,那可要一百两!”
老鸨丝毫不为所动,有条有理地自圆其说。
“您这不是存心刁难吗?您……”
王不凡指着老鸨,悲忿交加,气得双手直抖。
“对,我就是刁难你!怎样?我看准你穷酸倒楣相,一辈子凑不到一百两!也许等到小翠人老珠黄,我高兴的话,还可以免费还给你。”老鸨毫不同情地将他推倒在地,五十两银子散了一地。
“小翠……小翠……我的小翠……”王不凡趴在地上捡着银子,一时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两名打手准备动手将他扔出门外之际,紫衫少年终于忍不住沉喝一声:“住手!”
所有眼光,转移到老鸨身后的俊逸少年,紫杉少年不顾众人质疑的眼光,伸手扶起满腮泪痕的王不凡。“一百两我替他出,这总行了吧!”
“段公子,谢谢你。”王不凡没想到段公子不止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现在还愿意帮他凑足一百两。那小翠有救了,他情不自禁地趴在地上猛磕头。“下辈子我愿为你作牛作马……我和小翠一辈子都会感激段公子的……”
“行了,起来吧!”紫衫少年着实为他的真情及朴实的个性感动。
“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没点头答应呢!”老鸨嗤之以鼻,一副刁妇状的双臂交叉。
“怎么?你还嫌不够,想食而肥?”紫衫少年心中充满了嫌恶道。
“那当然,我这里出入的都是名流绅士,出手都很大方,一百两银子可不放在我眼里。”老鸨气焰嚣张,狮子大开口。
“名流绅士就不会强掳民女,就不会来烟花柳巷!我倒看到了不少老淫虫、色中魔!”紫衫少年牙尖嘴利地反讽:“他们欺压百姓、搜刮民脂,当然大方!这种昧着良心的黑钱收多了,只怕你下辈子作鸡作鸭都还不清!”
“段公子,你照子最好放亮一点,说话小心,别待会儿走出”绮香楼“,死无全尸!”老鸨像诅咒般恶毒地说。
“一百两黄金够不够呀?老巫婆?”
紫衫少年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亮出了巨额银票。
老鸨刹那之间两眼发亮,脸色完全判若两人,又恢复最初的恭敬:“够!够!把小翠带出来!”
两名壮汉闻言,到后院柴房将遍体鳞伤的小翠押到大厅。
“小翠!”王不凡又怜又心疼地将小翠搂入怀中。“苦了你……苦了你!”
“不凡……”小翠受尽委屈,痛哭失声。
“王不凡,算你走运,遇到贵人,银票可以给我了吧?”老鸨伸手想取。
紫衫少年眼明手快,将银票抓离她更远一些。“别急,你忘啦?还有卖身契没给呢……”
“公子,你想得可真周到,待会儿!”老鸨转身入内室取卖身契。
紫衫少年趁这个时候到王不凡及小翠身边低身催促:“王不凡,别忘了原订计划,带着五十两和小翠赶紧出城去投靠你叔叔,愈快愈好,现在就走!”
“多谢段公子……多谢段公子!”
王不凡充满感激地带着小翠忙不迭地奔出“绮香楼”……打手原本想阻止,却被紫衫少年挡住。
老鸨拿着卖身契出来。“喏!小翠的卖身契,可以把银票给我了吧?”
“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紫衫少年抢走老鸨手中的卖身契,并立即利用桌上的烛火烧毁。
而老鸨抢得银票,定睛一瞧,竟只有一百文钱,当下刷白了脸。“你……你不是要给一百两金子吗?怎么变成一百文钱了?”
“你把小翠打成那个样子,当然得七折八扣,总得留下一些钱替小翠姑娘买跌打伤药吧?”紫衫少年好整以暇地取笑。“后悔了吧?早知不该打人,现在可得不偿失了!”
“哼!人你别想带走!”老鸨翻脸,准备将小翠重新扣押时,才发现人已不见,连王不凡也没了踪影……一时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紫衫少年则毫不含蓄地前仆后仰、大笑不已。“没想到吧!向来只有你欺人,没有人骗你,现在可尝到哑巴吃黄连的滋味了吧!”
“好!你有胆跟我斗,也不问问老娘的靠山是谁?”老鸨脸上露出了阴狠。
“大不了是天王老子嘛!”紫衫少年夸大海口:“不过我天生不识相,就算真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样不买帐!”
“不识好歹!”老鸨一声令下,二十几个壮汉一起围堵紫衫少年。“上!”
瞬间,杀气四起,宾客与烟花女皆纷纷走避,躲到楼上观虎斗……
紫衫少年收起扇子,不但面无惧色,反而胸有成竹地抵御二十几个壮汉同时发动的攻击,还藉打斗的破坏力乘机捣毁“绮香楼”,只见一时间桌椅横飞,二十几个壮汉疲于奔命,而紫衫少年却轻松自在地楼上楼下跳来荡去,不亦乐乎……
那些牡丹和风流鬼也没能闲着,伴着尖叫哀嚎声作鸟兽散,以防被流窜的桌椅打成重伤。
转眼间,天堂成了地狱,“绮香楼”内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连招牌也被砸在地上,任人践踏。
老鸨早差人去搬救兵,但救兵没来之前她也只能躲在楼梯死角,抱着头大叹倒楣,惹了个转世小魔王……简直是无计可施、无法可治,非得四皇子亲自出马不可了!
正当“绮香楼”快被夷成平地,打成废墟,二十几个壮汉全躺在地上呻吟之际,忽然纵身飞入了一位高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紫衫少年腹部狠狠踢了一脚——
紫衫少年顺势连飞转动圈,撞上楼墙,跌在地上,并吐了口鲜血……
“四皇爷,你总算来了。要不然”绮香楼“可就毁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手里!”老鸨见情势大逆转,立即躲到四皇子身后,寻求庇护。
而官兵也在此时重重包围住“绮香楼”。
“说!是谁派你来的?”四皇子阴冷沉喝:“在京城中敢与我作对的人不多,你这么张狂,敢动”绮香楼“,必定有靠山,快从实招来!”
紫衫少年按捺住腹部的剧痛,抹掉嘴角的瘀血,勉强撑着站起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像你这种只敢用偷袭伎俩的卑鄙小人,只会强抢民女赚不义之财……人人得而诛之,根本不需要什么靠山!”
“死到临头,嘴巴还那么刁……看来非给你重重教训不可,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之分!”
四皇子一个飞身,来到紫衫少年面前,紫衫少年吃力地抵挡他的突袭,两人瞬间交手数十回合。他虽武功高强,而紫衫少年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要不是碍于内伤在身,四皇子想在百招之内擒下他,恐怕亦非易事。
眼看紫衫少年与他过手近百招,己渐感体力不支之际……四皇子准备下重手解决紫衫少年时,忽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飞窜而出,代紫衫少年接下致命的一掌。
四皇子一惊,发现对方功力在己之上,连忙收手,定神一瞧,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正伸手扶住虚弱苍白的紫衫少年。
正当他准备发号施令擒拿叛党之时,一士兵匆的闯入禀告:“不好了,皇爷,”绮香楼“着火了,火势很大呀!”
闻言,原本躲着旁观的“绮香褛”姑娘及恩客立即惊慌失措地奔跑,尖叫声此起彼落……四皇爷无法指挥混乱的阵仗,而黑衣人更适时地丢出烟幕弹,带着紫衫少年趁乱消失了踪影……
“可恶!”四皇子气得握紧了拳头,有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敢在他的面前将“绮香楼”给烧了!
“皇爷,快逃呀……”侍卫统领冒着生命危险,将惊怒的四皇子拉出火势迅速蔓延的“绮香楼”。
“还不赶快救火?”四皇子咆哮。
“来不及了,皇爷!火势太大了!”
侍卫统领万分为难地屈膝请罪。
四皇子眼睁睁地看着“绮香楼”被漫天大火完完全全地吞噬,暴怒地朝天大吼——若找出罪魁祸首,非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第三章
五更天,公鸡啼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在天色朦胧中,瞧见唐修旻背对着她,立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诗书负在身后。
恍惚中,她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悸动……
难道是唐修旻救了她?
在昏迷前,黑衣人抱着地翻身跃进将军府时,她心中就已有了几分猜疑……因为湘儿身手虽也不差,但要捱下四皇子倾尽全力的一掌,并从容在四皇子面前带她逃出……恐怕没能如此潇洒,毫发无损。
但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大闹“绮香楼”?并及时赶到救了她?
一定是湘儿告诉他的吧!
就算是湘儿求他,他又为什么愿意为她不顾危险,甚至不惜与四皇子作对?
唐修旻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没想到后果。值得吗?为自己惹了大麻烦,唐修旻真如此乐善好施到完全不在乎自己安危的地步?
她被莫名的感动惹红了双眼,盈盈热泪涌在眼角,悄悄淌落……
她闯遍大江南北,还没碰到过像唐修旻如此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为她这样地出生入死!
一向都是她为别人行侠仗义,还没有人如此保护着她、照顾着她……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脆弱……
看样子,他正因守护着自己,一夜未眠。模糊中,她似乎有着他殷勤问候、喂食汤药,为她覆盖冷毛巾退烧的种种记忆……
他是个大将军,为何愿意待她如亲人般,无怨无尤地做这些小厮的工作?
她再愚笨,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为什么?
他不会是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吧?她倒吸了一口气,莫非……
唐修旻似乎感应到她不寻常的气息,转过了身……
她忙闭上双眼,假装昏睡。
正当唐修旻走向床边,观看究竟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唐将军,你累了一夜,该休息了!”湘儿端了盆毛巾水进来。“秀就由我来照顾吧!”
“嗯。”唐修旻点头,眷恋不舍地又望了下她沉睡平静的容颜,已不似先前的苍白,宽慰地告诉湘儿:“段姑娘这一夜睡得平稳多了,脸上也恢复了血色,应该已无大碍。”
他果然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是湘儿告诉他的?还是他早识破自己的乔装?待会儿非好好盘问湘儿不可!
亏湘儿还放心地让他和自己孤男寡女独处整夜?湘儿未免太胆大妄为!
“唐将军,您的大恩大德,湘儿无以回报,请受湘儿一拜。”湘儿代她向唐修旻叩谢救命之恩。
“请起吧!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你不必见外,安心照料你主子吧!”
唐修旻三言两语地就化解了她们主仆寄居篱下的顾忌,丝毫不将自己的恩惠张显,加诸她们的心理负担,完全是施恩不望报。
这唐修旻不止是仁人,还是位君子!他比传言中更完美无缺,更令人敬仰。
难怪众家美女心生仰慕,比起其他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谁不想嫁给像唐修旻这种世间难求的如意郎君!女子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求个好归宿。
虽然她的想法往往有些惊世骇俗,但她也是女人,也了解女儿家的心理。
无怪乎海宁公主为此以泪洗面,恐怕世上难再找到更出色的男子来替代唐将军。
她蓦然发觉,曾几何时,唐修旻在她心中已臻完美,如神只般令她心生向往。思及此一事实,她不由得惊醒了眼——
“啊——郡主,你醒了?”湘儿被她木乃伊似的张开眼睛方式着实吓了一跳。
“你活得不耐烦了,又叫我郡主?”
她虽感到身心虚弱,但仍勉强撑起身想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不知怎地,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几百年似的全身酸疼……
湘儿不敢怠慢,忙扶着主子到椅子上坐下。“我去端早膳来。”
“不急,先把话说清楚再去。”
瞧郡主一脸肃煞之气,湘儿不禁吐吐舌头。完了……八成发现了她装病之事!
虽然郡主心地好,待她如姐妹一般,但若板起睑来,威严可不下王爷。看来不乖乖从责招来是不行的。
“秀,我只是想早点回到王府,才出此下策……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吧?”
“你好本事,连御医都瞒过,我又怎能怪你?敢情你和那姓唐的串通来看我笑话,是吧?”
表面上,郡主堆满和蔼可亲的笑容,而以湘儿服侍她从小到大的经验,可不会不了解郡主正笑里藏刀,若不一五一十地将原委全盘托出,她是决计吃不完兜着走!
“我也不知道御医为什么要帮我,唐将军为什么要瞒你,但我敢发誓,进将军府前,我是没见过唐将军,更甭提什么交情、什么串通了!”
郡主当然是信湘儿了,这大半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地闯荡江湖,两人有些什么事、认识什么人,彼此总是一清二楚,相互照应着。
不过,她还不打算这么快就原谅湘儿的“苦肉计”,当下仍冷冽取笑:“这么说,唐将军是垂涎你的美色喽?那敢情好,我欠唐将军一分恩情,今儿个,我就作主,将你许配给他。将军夫人耶,湘儿,你可捡到便宜喽!”
“不!不!郡主,你饶了湘儿,别再寻湘儿开心了!”湘儿早明白郡主一定会整治她,倒没想到是这般捉弄,看来这误会可大了,不把真相托出是不行了!
“不必害臊嘛,我看你对唐将军挺有好感的,要不然,怎会这么迫不及待以女装相见?”郡主故意上下打量湘儿,坏坏地笑问。
“这就要怪郡主你了!”湘儿和郡主年纪相仿,自小一块儿打闹长大,不但感染了郡主古灵精怪的个性,也培养出深厚的默契及情谊。在外人前虽有主仆之别,私底下可就抛下世俗礼教,无话不谈,当然包括互糗一番:“咱们唐将军自东宫与郡主不打不相识后,便念念不忘佳人。虽然郡主巧扮小乞丐,但也没能瞒得过唐将军的慧眼,自然属下的伎俩,他也全看在眼里……不过,依奴婢观察所得,唐将军似乎是想留下郡主作客,所以故意不拆穿咱们。但是,由唐将军甘冒生命危险把你从”绮香楼“的天罗地网中救出,又亲自用自己的内力为你逼出体内瘀血……这唐将军对郡主的心意,恐怕是昭然若揭了!”这下,可换湘儿不怀好意地斜睨着郡主阴晴不定的表情,邪邪笑道:“那晚据说惊险万分,唐将军一把火烧了”绮香楼“,而且无人伤亡。四皇子不甘,三更半夜来敲将军府大门要搜出刺客,全凭唐将军机智,才令郡主逃过一劫;这还没什么,当晚郡主发高烧、冒冷汗,为减轻郡主的痛苦,唐将军可完全不避讳男女之嫌,脱了郡主衣服,为郡主疗伤,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郡主,你打算怎么办?”
这下,郡主的脸完全铁青,而且杀气腾腾。“他……他竟然看过我的身子?我杀了那免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