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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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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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都是一群胆小鬼。
  “那处废弃的园子……”她面露沉吟,思索了起来。“当真有鬼吗?”
  这怎么可能?想他们谈家是百年殷商人家,有钱有势,宅里光是奴仆就不下百人,财气阳气都这么重,哪可能闹鬼?
  黄昏日渐西,昏鸦南飞。
  “小姐,不要啦……”
  “小、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爷要知道会打断我们腿的……”
  杏儿、蕊儿和小丫鬟战战兢兢,试图阻止谈璎珞。
  “你们该不会也怕鬼吧?”她没好气回头,眉头挑得高高的。
  丫鬟们吞了一口口水。“不不不……不怕……”
  “那不就得了?放手!”
  丫鬟们只得怯怯地松了手,却是离得那扇紧闭大门远远的,满脸惧色。
  “怕什么?我就不信里头真有鬼。”谈璎珞霸气十足地手擦腰,上下打量那挂满了蛛网的陈旧斑驳大门,“灯来,我自个儿进去看。”
  “不不不,小姐,万万不能啊!”丫鬟们个个吓得不得了,拼命阻止。
  夜色沉沉地笼罩下来,冷风不知打哪儿窜出卷过,树枝暗影里隐隐有不知名虫鸣夜鹑哀啼。
  饶是谈璎珞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不禁心下惴惴难安。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要是此时此刻在丫鬟面前却步,那她谈大小姐的颜面何存?
  “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真的很恐怖……”小丫鬟已经语带哭音了。
  老实说,谈璎珞有一刹那的冲动想打退堂鼓,就这样下了台阶也好,可是这座神秘阴沉的园子里仿佛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与故事,她好想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样?真有仆人们说的那么可怕,甚至是闹鬼吗?
  她盯着门上头特地用沉重大锁牢牢链住的生锈铁环,心底好奇疑惑之情更浓了。
  “小姐……”
  “吵死了,你们都回去!”她回头怒目瞪视。
  “可是……”
  “你们不走吗?那待会儿你们一个一个给我翻墙过去,替本小姐打前锋。”
  丫鬟们吓得连连退后好几步。
  “小、小姐,那、那门上落了重锁,是打不开的,咱们回去了好不好?”杏儿苦苦相劝。
  “就这破锁能挡得住本小姐?”谈璎珞嗤地笑了,眸光四下游移,随手搬了颗大石头,粗鲁地砸向门上的大锁。
  铁石交击的巨响在静夜里分外骇人。
  “小姐?”丫鬟们惊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去拉扯阻止。
  沉重斑锈铁锁终究禁不住重敲,喀地歪歪斜斜坠开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惊怒暴喝陡地响起。
  “老、老爷,奴婢该死!”丫鬟们一惊,忙不迭跪了下去。
  “嘿,本小姐还真厉害。”谈璎珞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砸得开这锁,不禁大乐,回过头来,得意地向她爹炫耀。“爹,您看,我把锁打开了,等会儿就推门进去瞧瞧。什么闹鬼不闹鬼的,都是那些平日不知做了什么坏事,胆小心虚的家伙们胡诌——”
  啪!一记掌掴声响亮响起。
  谈璎珞瞬间懵了,伸手捂住红肿熟烫的颊,不敢置信地傻傻望着她爹。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你竟敢、竟敢——”谈礼复硬生生止住话,依旧盛怒难当。“咱们谈家都到什么份上了,你还竟敢给我闯祸?”
  闯祸?她到底闯什么祸了?
  谈璎珞呆呆地望着暴跳如雷的爹爹狂怒咆哮,脑中一片空白,滚烫泪雾弥漫模糊了眼前。
  她颤抖着指尖碰触颊边热热又凉凉的湿意——她哭了?为什么?
  因为爹捆了你一巴掌!
  现实瞬间穿透了因震惊而恍惚的脑际。
  “我最讨厌爹爹了!”她满心受伤地哽咽了起来,紧捂着颊,哭着转身跑走了。
  “珞珞——”谈礼复这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第4章(2)
  华灯盏盏明亮悬挂,繁华徽州城,越夜越是热闹一如白昼。
  全徽州最大最气派的酒楼“将进酒”里,跑堂的小二们忙着端酒送菜,却也没忘频频朝凭栏窗边的那桌客人望去,眼里满是疑惑和惊艳之色。
  那桌上,满摆着将进酒里最昂贵的各色山珍海味招牌菜,还有一坛子贵不可言的陈年女儿红,半升就得五两银子,算算这滿桌酒菜,已经足够普通小户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可那桌上也就只坐着一个自斟自饮的客人,还是个娇艳不可方物的少女。
  “照她这个喝法,待会儿怕就醉死了。”店小二甲忍不住道。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一个娇滴淌的小姑娘边喝酒边哭。”店小二乙满脸怜惜同情之色。“好可怜哪。”
  店小二们只敢在一旁窍窃私语,不敢上前关切,因为那美丽少女虽然边吃边哭,眉宇间却带着腾腾杀气。
  “混蛋……咳咳咳……”谈璎珞仰头吞下一大口女儿红,醇厚甜香的酒液热辣辣地向下灼烧入腹,呛咳得她又是吸气又是掉泪。可是依旧阻止不了她继续斟满杯,一口一口吞咽而下。
  可恶!可恶!可恶!
  “不就是砸了个破锁,有什么了不得的?”砰!她气苦地将酒杯往桌上一甩。
  “臭爹爹……不就是间破屋子嘛,人家只是想偷偷溜进去看一眼,又不是真的就会把鬼给放出来……他到底在凶什么?又怕什么?”
  想起那一巴掌,她不禁又哽咽了。
  变了……什么都变了……
  就连最疼她的爹爹都打了她,对她而言就像天崩地裂了一样。
  所有一切她熟知的、安稳的人事物都渐渐变了样,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狂风暴雨就要来了似的。
  爹爹的心浮气躁,二叔叔和四叔叔的惶惶不安,还有大哥哥也怪怪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想压惊似的又灌了一大口酒。
  “开什么玩笑!我谈璎珞天不怕地不怕,我、我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断喃喃自语,努力说服自己。“反正天塌下来自有长人顶,反正我们谈家有的是钱,不都说天大的乱子,地大的银子吗?有钱,什么事儿摆不平?”
  可,万一没钱了呢?
  “不不不,不会的!”她又灌下一大口酒,倔强的否认到底。“我们家别的没有,钱最多,堆在库房里都快霉坏了,怎么会没钱?哈,哈,我肯定是喝醉了,我们谈家怎么可能会穷了呢?”
  不断喝着酒,不断安抚着自己,谈璎珞支着沉甸甸得发晕发烫的头,喃喃自语,眼眶泪雾却怎么也消退不去,直到整个人砰地一声,醉倒瘫伏在桌上。
  “……有钱……我家有很多很多钱……”
  “傻瓜。”一声叹息在她头顶响起。
  谈璎珞却全然无知觉,昏昏然不省人事。
  “你认识这位姑娘?”另一个笑吟吟的男声问。
  “嗯。”
  “真巧。”
  “是很巧。”那温柔沉静的嗓音有…丝迟疑。
  “天下间如此巧合的事儿实在不多。”男子笑吟吟语调里满是顽皮轻快,意味深长。“可没想今年,光是本王也遇上了那么一两桩、两三桩、三四桩……你说巧不巧?呵呵呵。”
  堂烬浓眉微挑地瞥了笑眯眯的静王一眼,嘴角扬起的笑纹里,藏了一丝若有所思的警戒。
  陈旧木门上斑黑点点,紧闭的门慢慢地打开了。
  白雾不知何时弥漫了出来。浓浓地淹没了她的脚跟。
  这、这是哪里?她、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无法动弹的身躯僵在原地,谈璎珞屏住呼吸,背脊窜过阵阵莫名的栗然,睁大了眼,瞪着眼前在雾里隐隐出现的两条白色影子——
  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白色的丧服染红了一大半,脸庞模糊得看不清五官,有什么不断从头顶和身体渗出来滴落地,带着浓浓恶臭,在地上凝聚成了一大摊腥红。
  她寒毛直竖,魇在浑沌梦境里,无法动弹。
  是谁?到底是谁?
  那两条影子慢慢朝她飘移而来,微微张口,像是要说什么。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因为颈子是断的,切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细瘦如枯枝的手指,闪电般抓住了她的袖子!
  “鬼啊啊啊……”谈璎珞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喘息着,惊恐的冷汗湿透了衣背。“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是我害死你们的——”
  “你醒了?”
  温柔醇厚的声音彷若春风而来,奇异地抚平了她惊悸狂跳的心脏。
  谈璎珞愣愣地抬头望着他,乌黑的大眼睛里仍残存着令人心痛的惧意。
  “有鬼。”
  “你是做恶梦了。”堂烬眸底行一丝难掩的怜惜。“那些都是假的,只是梦,别怕。”
  “假的?只是梦?”她眼里盛满脆弱的惶惑恐惧,求助地望着他,“没有鬼?”
  “没有鬼。”他胸口难抑微微心疼的牵动,伸手轻摸她的头,“你是醉了,做了恶梦。”
  不知怎的,她相信他,尤其在他温暖大手抚慰地摸着她的头时,她惊如擂鼓的心渐渐跳回了原位,不知不觉地就安心了。
  她望着他,双颊悄悄地红了起来。
  “来,喝碗堂家家传的醒酒汤吧。”堂烬左手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汤碗,在她床畔坐下。
  惧意褪去,谈璎珞这才感觉到晕眩沉重的脑袋,像被无形的鎚子一下又一下地痛击着,不禁疼皱了眉头。“噢,我的头……”
  “宿醉在所难免。”他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关怀和一丝不赞同,“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喝那么多酒。”
  “现在才说——人家以前又没喝过酒,哪里知道有宿醉这种东西啊?”她忍不住抱怨,陡然想起,“等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他眼神变得柔和,嘴角不禁往上扬,不由分说将汤碗递至她唇边,命令道:“喝。”
  她依言乖乖地喝了,一张脸随即揪成了包子。“嗯,你给我喝什么?”
  “陈皮乌梅腌金桔子。”堂烬被她丑得可爱的表情逗笑了,“很醒酒吧?”
  “岂止醒酒?”她忍不住埋怨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死人都给酸活了。”
  “咳咳。”他忍俊不住,别过头去呛笑连连。
  他又笑她了。
  她谈璎珞堂堂大小姐,又出落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可不是生来给他笑的,讨厌!
  虽然又被他气得蹦蹦跳,可这熟悉的亲切温暖感,却奇异地消融了她内心深处无法言喻的惶然。
  谈璎珞嘟着小嘴,可眼角眉梢却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慢着!既然这是你家,那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她蓦地想起,满脸狐疑。
  “我昨夜在将进酒将你捡回来的。”他凝视着嘴上嚷酸,却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仿佛上了瘾的她。“昨夜你……”
  “我怎样?”她脸上浮起一抹倔强之色。
  “不,没什么。”他察觉到她的紧绷,顿时改变了话题,“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吧?”
  “好。”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几乎又逗笑了他。“我真饿死了,谢谢你。”
  “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堂烬起身回以一笑,顽长挺拔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口。
  谈璎珞不由自主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呸,我在脸红个什么东西啊?”她捂住莫名发烫的脸颊,懊恼低咒。
  第5章(1)
  万缎庄后院小轩。
  还未听见脚步声,鸡汤的香气已然飘扬绕鼻而来,谈璎珞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饿极了。
  可是一抬头,她的喜悦与食欲顿时失了大半。
  “小姐请用。”捧着银托盘的是一名有着圆圆笑脸的小丫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感到失望,可为什么不是他为她送来吃食的?
  怪了,她又干嘛要在乎呢?
  “就搁着吧。”她装作浑不在意,摆出一贯千金大小姐的傲娇样。
  “是。”小丫头就要退下。
  忍了再忍,谈璎珞还是忍不住冲动开口:“你家少爷呢?”
  小丫头怔愣地看着她,像是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谈璎珞脸蛋迅速红了起来,急急挥手,“没、没事儿,你下去吧。”
  “好。”小丫头乖乖退下。
  “什么好?好什么?”她懊恼地咕哝,气呼呼地将银托盘上的碗碟摆布得砰砰响。“回个话也颠三倒四的,这样的婢子要是在我们谈府早被打将出去了。”
  她的怒气在想起“谈府”二字时消散无踪,起而代之的是一抹纠缠着难堪委屈的难过感。
  现在家里想必已经是找她找得翻天覆地了。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人找过她?
  “爹爹还在为我偷跑去鬼屋查探的事生我的气吗?”她眸光一黯,鼻头跟着发酸了起来。“哼!我不回去了,谁教他打我,还冲着我发那么大的脾气!”
  一股苦涩迅速在胸口蔓延开来,她喉头似梗着硬团,怎么吞也吞咽不下,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难道她就这么惹人烦、讨人厌吗?
  连堂烬也懒待再来看她,只随随便便叫个小丫头来充数……都一样,他们统统都一样!
  “谁希罕?”谈璎珞趴伏在桌上,肩头剧烈抖动着,终于哭了出来。“听见没有!我一点也不希罕你们,最好所有人都滚得越远越好!”
  谈礼复原是心急女儿的出走,幸而当夜堂府管家前来报讯,说谈小姐独自在酒楼里醉倒了,被自家少爷带回堂府安歇,待小姐醒来再亲自送返。
  一听女儿在堂烬府中,原本心急如焚的谈礼复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禁有些暗暗欢喜起来。
  然而他的喜悦只维持了一夜,生意上的坏消息却在翌日接连而来。
  书房里,谈礼复狠狠地将满桌帐本扫落地上,指着两个弟弟的鼻头狂怒咆哮:“为什么连茶庄那几块地也给卖了?店契、地契是谁从我屋里偷去的?说!”
  谈二爷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皱眉道:“大哥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茶庄不也是咱们谈家产业,我们三兄弟都有份,什么偷不偷的?”
  “那么你承认就是你偷去的了?”谈礼复额上青筋冒起,暴跳如雷。
  “大哥,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卖了茶庄的那笔款子,兄弟是有好用途的。”谈二爷得意洋洋道,“好吧,就说给大哥听也无妨,反正再过不了多久就有大笔利润回门儿了。”
  “什么利润?你一向好高骛远,没赔个一穷二净我就阿弥陀佛了!”谈礼复强抑下熊熊怒火,咬牙追问:“就算拿去投资,也该先同我商量后再作决定——说!你到底把钱拿到哪里去了?”
  “我和一个可靠的老相与合股,北上同人单作西凉马的霸盘生意。”谈二爷兴匆匆地道,“我打听过了,朝廷近日来征兵屯粮,有意南征暹罗,咱们若是能抢占这个先机,吃下全西凉的马匹买卖,届时还怕兵部不向咱们下单吗?”
  谈礼复犹豫了一下,怒气渐消,却仍狐疑地盯着他。“若当真是如此,那自然大好,可这等朝廷机密,你是从何打听来的?”
  “大哥,难道你真以为兄弟陪那群大小官员吃酒看戏,都是白白厮混的吗?”
  谈二爷傲然地一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非平日花了大把银子周旋拢络,这样天大的利益哪里轮得到咱们谈家?”
  谈礼复陷入思索,脸色变幻了几番,最后终于沉声问:“是哪家商号的相与?可靠吗?”
  “大哥放心,那老徐和咱们谈家做了十几年生意,稳得很。”谈二爷哼了声,“我也让秦掌柜跟着去盯场压阵了,再说,那老徐有几个胆子敢吞我们的货?咱们谈家如今不过是一时缺了现银周转,可论商场上的势力,论在徽州的根基,又有谁能蜻蜒撼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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