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上官星儿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似乎、好像、有可能做过或说过许多对韩三少不利的话和事,离间他们的感情,那情路不顺的他会不会记恨到下一世?
糟了,要想个办法弥补,她可不想自己谈起感情时跌跌撞撞,一身是伤的看人脸色,最后如小说情节还要原谅对女主角很坏的男主角,那她不是很吃亏。
不行、不行,从现在起她要化身爱神邱比特,努力地撮合这一对狼兄羊妹……呃,郎才女貌的佳人才是。
顿悟的上官星儿苦恼着要如何挽救错误,分心的没注意有脚步声靠近,是谢晚娘用脚顶了她一下,她才蓦地回过神。
突地,灯光一亮,扎痛了两人的眼,待视线适应了亮度,她们才知道身处一间和室内。
“两位谢小姐住得还舒服吧?若有招待不周处请见谅。”
清媚的声音一传来,两人同时抬起头一瞧,乍见身着和服的佐藤芳子时为之一楞,怔忡片刻有些傻眼。
“相信你们对我应该不陌生才是,容我再自我介绍一番,我是佐藤芳子,佐藤小五郎之女,请多多指教。”她合宜的行跪礼,看似非常有教养的样子。
没见过世面的,也许真认为她是无害的日本樱花,谦恭有礼得过了头,让人忍不住也弯身回礼,以免被人讥笑不懂礼数。
但是对于手脚被缚绑的人而言,她的多礼反成了一种讽刺,刻意炫耀优势,矫揉造作得令人作呕。
“指教就不必了,赶快将我们松绑以示诚意,你知道老对着一张涂满白粉的鬼脸,会作恶梦的。”又不是墙壁,干么把石灰庄脸上抹。
被指称像鬼的佐藤芳子脸一沉,“请别对我太客气呀!我身后有七把刀,随你们爱挑哪一把都成,我的人乐于为你们效劳。”
她指的七把刀是七位手握武士刀的武士,个个面带杀气,十分凶恶,眉粗目冷得让人一见生寒。
上官星儿毫不畏惧的戳破她的意图,“哇!威胁呀!你抓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有人质在手,好逼迫某人屈服你们的威势下,不然早一刀好几段将我们分尸了。”她又不是傻瓜,电影看多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很聪明,真叫芳子佩服,不过两位长相神似,要当饵一个就够,你说我要从谁先下手呢?”她从怀袖取出一把短刀,放在手间把玩着。
“那要看你想钓谁喽!不过以你这般姿容,我看没有一个男人敢来,人家宁可牺牲我们也不想和鬼婆共处……”
“放肆!”
一道银光划过,溅起血珠数滴。
“啊——”好痛!
谢晚娘惊呼,“星儿,你流血了。”好长的刀口子,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也吓了一跳的上官星儿没料到她真敢出手,表情很闷的苦着一张脸,怪影片骗人,没把变数一五一十的演出来,好让她提防。
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太爱逞强了,一张嘴像关不住的洪水,一泄而下无法停止,想淹别人却先溺死自己。
原本佐藤芳子就对韩观恶疼宠有加的女人怀有恶意,虽然她命人抓来一个却同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上官星儿的无状刚好给她下手的理由,伤了那张脸令她有无比的快活。
“哎呀!手滑了一下,真是失礼了,刀子磨得太利很扎眼,下次我换把钝一点的,才不会伤人。”真可惜,手法不纯熟,划得不够深。
媚如游丝的眼毫无笑意,冷得近乎空洞。
“佐藤小姐,我们是不是有哪个地方得罪你?麻烦你高抬贵手别跟我们计较,我们会一辈子感激你。”谢晚娘的语气低柔轻啭,不像上官星儿那股冲。
“呵……你们不会想一辈子感激我,等我割断了你们的喉管,你下地府再问阎王爷哪里惹得我欢颜难展。”她举的手是为了杀人,而非放人。
“你要杀了我们?!”她抽了口气,不自觉的移动身体想保护老为她惹事的上官星儿。
可是她动不了,一个用力反而让她跌向地板,脸贴着冰冷的木板挣扎着起不了身。
“啧!不杀了你们难道留你们下来作客吗?想法未免过于天真。”前院的樱花树颜色淡了些,埋具尸体应该能开得鲜艳。
“你一定要杀就杀我吧!星儿是无辜的,你放她走,我让你杀。”尽管怕得要命,谢晚娘仍忍着颤抖一喊。
“唷!这么有情有义,真看不出来,你们中国人不是一向最贪生怕死吗?”佐藤芳子呵笑的起身,攫起谢晚娘的下巴用力一捏,让她痛得一哼。
因为她受过无数的折磨,所以她也喜欢折磨人,把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转嫁出去,让大家跟她一样痛苦,永无宁日。
“前世,这种女人不用跟她废话,她一定丑得没有男人爱她,才嫉妒我们年轻貌美,她根本是花痴、变态,没人要的老巫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止住上官星儿的叫嚣,被说中心事的蛇蝎女恼羞成怒,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刀就想住她那恶毒的嘴划去。
一名军人急奔而至,在佐藤芳子耳边低喃几声,她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的命我先留下了,待会再来取。”
“你把我的女人藏在哪里?”
“你把我的女人还给我!”
两兄弟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热络的寒喧,而是剑拔弩张的对峙,怒目相视毫不退让,活似仇人一般,只需一点引线便爆发龙争虎斗的厮杀。
今天是韩家老大的大喜之日,他年已三十终娶妻真是可喜可贺,宾客盈门好不热闹,所有上海滩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全都到齐,给足了韩震天面子。
可是在这时候,媒婆心焦的跑来报讯,说新娘子不见了,这下还能不急吗?
偏偏韩观恶的心上人也凑巧的不见了,他怀疑有人发现她真正的身份,派人将她掳走,好取代今天的假货正式入门,让他急如星火的赶至礼堂。
在如此巧合的情况下,原有心结的两人岂会不起冲突,一切的暗潮汹涌浮于台面,气氛一度凝结到令人以为他们会大打出手。
一封迟来的信送至,神色一变的两人赫然丢下一室宾客,在众人错愕的目送离开。
“你说有两个谢家千金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一个是冒牌货。”韩习风必须搞清楚谁才是真的谢晚娘。
“我不晓得,你该问习月和二哥,我从未见过这个名叫星儿的女孩,据说她们相似的程度有百分之九十九。”几乎是同一个人。
“神似到谢世伯和谢夫人都认错女儿?”这说法未免过于荒诞,离奇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然怎会有李代桃僵的计策,我原本不打算揭露此事。”将错就错地达成双赢局面。
“你设计我。”韩习风的脸色顿时难看,怒目横视。
韩观恶凉凉的说:“不能说是设计,早在十几年前我就提早告诉你,她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拥有她。”而他不过付诸行动而已。
嘴角冷诮的斜勾,“真好的理由,令人铭感五内,那么我就该拱手让出自己的未婚妻?”
他也想得太如意了,夺人妻的藉口光明到叫人发指。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而言太过份了,但你从小事事都想赢我的竞争心态根本无法沟通,只要和我有关的人事物你都会特别偏激。”
从幼时的课业问题,到成年后的人际关系,韩习风都能鸡蛋里挑骨头的加以比较,不肯认输也输不起,顽固的程度叫所有人束手无策。
以致后来父亲不敢在大哥面前表现对他过多的偏爱,小心翼翼地顾及他骄傲的个性,以免伤了一家和气,增加兄弟间的摩擦。
这也是他后来决定接受委任而到英国的原因之一,希望拉开彼此的距离,能消除长兄对他的成见,真正放下心中芥蒂地成为一家人。
“我从没想过和你争什么,我的心很大,想到世界各国看看,不可能局限于上海这块小小弹丸之地,你防我防得毫无道理可言,难道你看不出我志不在此吗?”鸿雁南飞,渡千山万水。
韩观恶语气稍重的继续说:“我们不是兄弟吗?非要手足相残到一人倒下为止,你才会觉得满意?”
“兄弟……”韩习风低念着,仿佛第一次重视这两个字背后的真谛。
他不否认对三弟的憎恶,起因来自母亲的眼泪,从温书曼出现的那一天起,他母亲明显的受到冷落,甚至因为失去父亲的宠爱而快速衰老。
看到两个女人并肩而站的神情,一个显得落落寡欢,一个盈满幸福的笑脸,这叫为人子女者情何以堪。
潜意识里,他想为母亲讨回应有的地位和尊严吧!所以他告诉自己不能输,无论如何都要成为三兄弟中的佼佼者,不让人看轻不忮不求的母亲。
“大哥,我在此向你立誓,除了谢家千金外,韩家的一分一毫我绝不取,你可以将我那一份留给小妹当嫁妆。”他绝无怨尤。
“真那么喜欢我的未婚妻?”韩习风眼底微微浮过一丝嘲弄的兴意。
“我爱她,我们这一世是为了相爱而出生。”即使身处炮火隆隆之中仍不改其志。
“相爱呀……”他低喃着,无奈的摇头一笑。
爱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也吝于去拥有,他只晓得男人要握有权势,便有取之不尽的物质生活,包括娇妻美妾,富贵荣华。
要为了一个有点心动却未动情的女子和兄弟撕破脸吗?
没必要决裂到这种地步吧!怎么说都是韩家子孙,出自同一血系,他要真为一己之私和面子问题伤了手足情谊,相信地下的祖宗也不会轻饶。
“真令人动容呀!好个为相爱而出生,听得我心头万蛇钻动,好不感动呵!”真让她想横刀一斩,断情截爱。
“是你?!佐藤芳子。”原来是她。
“韩大少,今日是你娶老婆的大日子,怎么还有空闲来我这坐坐,真是蓬筚生辉呀!”她掩着口轻笑,媚态横生。
“新娘子都被你的手下带走了,我想结束王老五的生活可不容易。”他的脸上并无怒色,冷静得像在和人谈一桩生意似。
“咯咯……大少真是爱开玩笑,我这些不成材的手下哪敢动你的人,当着整个上海的大人物面前令你颜面扫地呢?你这话可折煞人了。”她一扬缀着羽毛的折扇,装羞地抛了个媚眼。
这是日本兵驻扎的营区,身为佐藤大佐的养女兼情妇,自是与他同居一处,同样地住在兵团围绕的日式屋舍里,四周是比人高的围墙阻隔里外。
佐藤芳子在日本营区的地位并不低,仅次于佐藤大佐,她的特别背景相当受到日本天皇的看重,因此给了她不少特权,方便她在大中华的工作。
所以,她的手底下也有数名类似忍者的武士供其差遣,从事秘密任务,为皇军铲除异己。
“芳子小姐……不,爱新觉罗·雪玉格格,明眼人不说瞎话,开出你的条件,用不着兜着圈子吊人胃口。”横竖都得交恶,何需多言。
推推镜框的韩观恶一语道出她的真实身份,不仅闻言的韩习风为之讶异,就连佐藤芳子本身也倍感意外,眼露骜色的沉下脸。
“既然韩样这么爽快,我也不拖泥带水,我要韩家一半的财产充实皇家军备,还要韩氏商行每年三成的营利,做为我个人小小的私用,意下如何呢?”她要韩家的一切成为她的囊中物。
“你不认为贪心了点吗?”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开怀的仰头大笑,眼媚如桃。“第二,我要你三少爷大红花轿抬我过门,游街过市昭显中日友好关系,让每个人都知道你对天皇的忠心和崇敬。”
“办不到。”一句话。
“办、不、到?”左眉扬高,露出阴佞的冷意,“你不想要那两个女人的命了吗?”
他笑着回应,气定神闲,“我怎么晓得她们还活着,也许这只是你的障眼法,虚张声势好达到目的的手段。”
请将不如激将,与其硬闯救人,不妨由她主动将人带出,省得多花一番工夫处理,重兵环伺下的他们不见得能安然离开。
如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先救人再谈其他。
“哼!你不信我?”她以扇击桌,怒不可遏:“来人呀!把后堂的货给我带出来。”
货?
韩氏兄弟有默契的相视一眼,对她把人用货物来形容感到相当不以为然,但他们并末表现出来,视线很快地看向被黑布罩头的两道身影。
一般高矮,一般身形,除了衣着上的差异外,根本分不出清谁是谁。
“咱们来玩个有趣的俄罗斯轮盘游戏,一把枪一颗子弹,看她们两个谁比较幸运。”
佐藤芳子将一把左轮手枪枪口指向左侧女子的太阳穴,做势要扣扳机。
“等一下!”韩观恶大叫,一滴汗由额角滴落。
“怎么,这个不行呀!那换下一位。”她又将枪口移位,对着右侧女孩眉心。
“住手!”这次换韩习风一喊,眼中流露出紧张神色。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好歹说说看谁来当目标较适宜呢?”佐藤芳子故作苦恼的发着嗔,左轮手枪在两女间比来比去。
“你如何?”忽地,一道身着劲装,半蒙龙形面具的男人撞破纸窗而入,一把刀稳稳地往她颈上一搁。
“你是……龙隐?!”该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是在下,幸会了。”来者以单手做出轻佻的飞吻动作,故意调戏地朝她颈间一抚。
韩习风眉头微微一皱。如此放浪的模样好似他极熟的一个人……
“你好大的胆子敢闯进日本军营,你以为能活着走出去吗?”抓到他,她会大受赞扬,摆脱佐藤大佐掌控。
“龙隐”是地下情报组织首领之一,主要窃取日本军情和解救爱国人士转往后方,破坏日本军队在中国战区的联结。
“喔!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这朵美丽的毒玫瑰一句话,我带了一份礼物要送你。”
“什么礼物?”她有不好的预感。
他当着她的面屈起手指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烟火要放了。”
话一落,一阵轰天的爆炸声狂卷而来,地面为之震动地惊动整个上海市及邻近乡镇,炫丽的火花烧红了半边天空,犹如庆典上的烟花。
供应东北地区弹药的军火库,毁于一旦。
好一份盛大的礼物。
第十章
“哎呀!你这小冤家,说要带人家上洋人的餐厅吃什么义大利面,怎么绕着绕着绕到火车站了?”难不成他来月台送行。
“啧!露露宝贝,你要有耐心点,我来托运件东西,马上就带你去吃顿好料,别心急喔!亲亲。”韩习雨低头就着丰艳的唇一啄,流里流气地吃大明星豆腐。
“谁急了,我是脚痛,人家这双鞋不怎么合脚,走起路来硬是别扭。”淡妆轻扫的阮星露娇嗔的埋怨,莲步轻踩不肯快行。
“好好好,待会儿买双新鞋给你换上,你再忍耐一下,别揪着脸让我心疼。”这人可真多呀!
上海最大的军火库一夕全毁,皇军设于上海的军营遭受重大损失,伤亡无数,驻守营地的佐藤芳子遭到上级严厉的谴责,被押解到东北,听说不久后下落不明,有人发现疑似她的女子死在日本人的毒气室中。
因为弹药爆炸一事,所有的商场名人都受到严格的盘问及严密监视,自顾不暇哪能顾及其他,韩家喜事未能完成倒是其次,没几人有心思提起。
拥挤的火车站一如以往的挤得水泄不通,拥着美丽女伴的韩二少也参杂在其中,看似惬意地慢慢踱步,实则东张西望地似在寻找什么,放浪的神情中微带一丝急切。
“你说的喔!可不能再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