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他阴森地冷笑。“一个不能为公司创造利益的总裁,怎么能令股东满意?到最后,我还是得以公司利益为重。”
也就是说,他决定成为一个利益至上的掌权者?
思晴理解他的用意后,禁不住打冷颤。
从理智上,她很清楚他的手段并无可议之处,她跟过的几任老板,哪个不是奉行这样的信念?但情感上,她无法接受。
她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她以为他会比较有人性,不那么冷血自私。
“你不是一直嫌我不够像一个总裁吗?”钟雅人似乎看透她的思绪。“我现在也只是做给你看而已。”
“是因为我,你才做这些事吗?”她颤声问。
“我不否认有一部分是出自你的影响。”他冷淡地撇撇嘴。“不过主要是因为这些年来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装了。”
他不想……装了?
思晴不可置信地瞪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他背靠着椅背,坐姿闲逸,却丝毫不见以往的散漫,那从他身上透出的冰冷气息,几乎可以用王者的霸气来形容。
他就像楚庄王口中的大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干么用这种眼光看我?”他忽然起身走向她,凛然的气势令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怕了吗?”
她摇头,力持镇定。“我只是……有点讶异而已。”
他冷哼,没说什么,只用一只大手圈绕着她柔顺的发绺。
这是他从以前就会做的习惯动作,但之前,她能感觉到一种玩笑般的亲昵,现在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情,只有遭到狎玩的羞辱。
她下意识地别开头,脱离他的掌握。
他深沈地盯着她,嘴上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全身发凉,更想逃了,不知不觉咬着下唇,克制胸口激烈翻腾的情绪。
他也不知是否看穿了她的惊惧,蓦地手臂一展,将她整个人反转带入自己怀里,俊唇由她身后啃咬她颈侧。
“不许你躲我。”他用温烫的唇在她身上烙下专属的印记。“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甘愿把自己给我,你没忘了这个承诺吧?”
“我……没忘。”她无力地低语,眼眸隐隐泛上一股酸热。她是说过把自己给他,但她想的是跟他交往,不是没感情的肉体关系。
“既然这样,就乖乖地不要动。”他魔魅地在她耳畔吹气,一手搂住她纤腰,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解开她衬衫两颗钮扣,滑进衣襟里。
她惊得倒抽口气。“你……你在干么?”
“你不会天真到不晓得吧?我的小兔子。”他邪邪地笑,手掌在她胸前放肆,攫住她从没让任何男人触摸过的玉乳,搓揉着,而他的唇仍继续啃咬着她,由敏感的耳垂直至锁骨……
“你别——不可以这样,这里是办公室啊!”她绝望地低喊,一面挣扎,一面试图浇灭他在她体内点燃的情欲。
“你放心,百叶帘都已经落下了,不会有人看到。”
这不是看不看到的问题,而是这是工作场所,不是男欢女爱的地方!
而且他难道真的想在这里要她吗?他把她当成什么了?那种随手可召的妓女?
“拜托你,别这样……”
他不理会她的恳求,大手玩腻了她胸乳,继续往下探,撩起深色A字裙的裙摆。“下次不要再穿这种裙子了,真的很不方便。”
“放开我!”她脸颊发烧,颤抖地夹紧双腿,抵抗他邪恶的侵犯。
他轻笑着爱抚她细腻的大腿肌肤。
“你别太过分了!”她强忍住屈辱的泪水,转过身来,用力甩他一耳光。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既没伸手抚脸,也没报复性地回打,只是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我是你的秘书,不是你狎佞的工具!”她哑声抗议。
“你除了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女人。”他一字一句地割她的心。
她悲痛地瑟缩。“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他面色一沈,倏地扣住她手腕,“你想抵赖吗?”
“我不是,只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原以为他会更疼爱她、娇宠她的,可他方才对待她的方式,让她觉得自己好廉价。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是下是不该向他提出这种交换条件?
“你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漠然轻哼,迳自转身回到座位,仿佛懒得多看她一眼。“下次不许再拒绝我了,我没耐性跟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
欲擒故纵?他以为她只是故作矜持吗?
思晴脸色苍白,颤着手扣回上衣的钮扣。
“对了,帮我约这个女人吃晚餐。”钟雅人递给她一张名片。
她迟疑地接过,名片上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职衔挂的是某间艺廊的总监。
“胡庭薇——她是谁?”
“你不知道吗?她爸可是地产大王。”钟雅人淡淡解释。“我昨天在夜店认识的,长得还不错,身材够辣。”
她震惊地瞪他。“你想跟她……约会?”
“反正吃个饭也没损失,她爸最近进行的一桩土地开发案,我还挺有兴趣的,说不定可以一石二鸟。”
“你想利用她的感情吗?”她质问。
“说什么利用?”他好笑地挑眉。“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她要是不肯,我也不会强押她上床啊!万一她想看在我们俩交情的分上,给我一些好处,我也不必假清高拒绝吧?”
思晴闻言,芳心直往下坠,坠到最幽暗的深渊。她转过目光,窗台上那只可爱的兔子依然快乐地笑着,她却觉得自己想哭。
是他变了,或者只是恢复本性?
以前那个会赖床、会对她撒娇、会在屋顶的空中花园为她庆生的男人——
已经不在了吗?
“你会帮我约她吗?”他沈声问,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他看她的深刻服神似是在试探什么。
她以为她会因为私人情绪,就耽误工作吗?
思晴昂然抬头。“请总裁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
他脸色一变,大手猛然一挥。“出去!”
“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沈睡着一只猛兽,是你把他唤醒了。”钟王郁华幽幽说道。
思晴愕然听着。
这天,钟王郁华特地约她到家里用餐。虽然集团董事长私下召见总裁秘书并不符合常理,也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但钟王郁华是当初将她聘进钟心工作的主要决策者,所以她还是来了。
席间,钟王郁华告诉她很多关于钟雅人的事,从小到大,钜细靡遗。
而她这才知道,原来钟雅人在上高中以前,并不住在钟家,他跟亲生母亲一直被父亲养在外头的金屋,直到父亲的元配死了,才真正认祖归宗。
念小学的时候,他曾由于单亲家庭的缘故,被同学们欺负,嘲笑他是爸爸不要的孩子,而倔强的他即便被打得伤痕累累,也绝不低头。
他的母亲是那种很认命的传统女性,明知儿子在学校受了委屈,却总是劝他忍耐,也不许他向父亲告状,后来还是某一次他单挑数名同学,被打到送医急救,他父亲才赫然惊觉事态严重。
因为对这个私生子感到歉疚,从此以后,他父亲加倍地疼他,反而忽略了家里另一个儿子。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之间最大的心结。”钟王郁华叹息。“雅伦本来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又严苛,后来是他妈跟他说他爸爸在外头养了个情妇,还灌输给他很多仇恨的念头,他才把一切都怪到雅人母子俩身上。”
“所以他们兄弟俩才会一直处不好?”思晴探问。
钟王郁华摇头。“最可怕的是,他们兄弟俩处得很好,表面上看来好像是兄友弟恭,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但其实两个人都在演戏。
思晴领悟钟家老奶奶话里的涵义,蓦地打个冷颤——原来从那么早以前,雅人就已经学会假装了吗?
“我刚说过了,雅人他妈是那种很会吞忍的传统女性,我想她私下一定常告诫雅人,不许他跟自己哥哥争。”
“所以他才会明明很聪明,表面上却装作很堕落,游戏人间。”思晴终于懂了。
“我看他装到后来,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吧?”钟王郁华苦涩地抿唇。“不怕你笑,虽然雅人老是一副很不成器的模样,但其实我最疼的孙子是他,他跟他大哥不一样,跟其他堂兄弟也不一样。”她顿了顿,神色惆怅。“只有他会说笑话逗我这个老人家开心。”
思晴点头。只要钟雅人愿意,他可以将任何人哄得服服贴贴,他天生就有那样可亲的魅力。
可惜现在的他,变了。
“是你把他心里那头猛兽唤醒的。”钟王郁华直视她,眼眸闪着锐利的光。“这些年来他一直强压在内心深处,现在终于压不住了。”
“是我的错吗?”思晴惘然低语。是她将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男人变得那么阴森冷酷?
“不能说是你的错,只是你刚好碰到他一直藏得很好的逆麟。”一道沈静的嗓音忽地在两个女人身后扬起。
思晴一震,凛然回首,落入眼底的是钟雅伦英挺的身影,他好整以暇地倚在落地窗边,手上端着杯酒。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语音惊颤。
“我听说奶奶今晚要请你吃饭,特地回来一趟。”
“你——”思晴咬牙,看看他,又看看钟王郁华,掩不住懊恼。这是一场鸿门宴吗?为什么他们俩要联合私下召见她?“你们想说服我去劝雅人辞职吗?我不会这么做的。”
她绝不会出卖他!
“你不肯当说客,是因为他是你的老板,所以你要对他效忠吗?”钟雅伦闲闲地问。
“是又怎样?”
“如果我说,只要他肯答应辞职,我可以让你回到我身边,你觉得怎样?”
他竟开出这种条件引诱她?未免太小看她!
思晴霍然起身,愠怒地瞪他。“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绕着你转的小秘书吗?”以为他只要手指一勾,她就会欣喜地投怀送抱吗?“告诉你,我不希罕,我不会背叛雅人!”
“即使我愿意出双倍薪资给你?”
“我不需要!”金钱或任何其他东西,都买不到她。
“你说这话,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钟雅伦似笑非笑地摇摇酒杯。“我还以为经过这些年,你成长许多呢。”
就因为她成长了,才看清他根本不是个值得她敬爱的男人。
思晴冷冷牵唇,不悦地睥睨他。
他怱地轻声一笑,转向钟王郁华。“奶奶,现在你肯承认,我把她送到雅人身边,是着妙棋了吧?”
“算你厉害。”钟王郁华笑了笑,悠闲地调整老花眼镜。“我本来也只是想试试看而已,没想到真的见效。”
“你们俩……是什么意思?”思晴蹙眉,戚觉自己似乎被卷入一桩阴谋。
钟雅伦望向她,好心地为她解惑。“我不是跟你说过,是我把你推荐给奶奶的?”
他是说过。思晴防备地眯起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因为你认为我会尽全力辅佐雅人,不让他被其他人拉下来,只是没想到他会不肯主动将总裁的位子让还给你。”
“你错了,雅人不肯主动辞职,我早就料到了,因为我本来就是想藉着你逼他显露本性。”钟雅伦意味深长地停顿,啜饮一口酒。“这些年来,雅人就像颗未爆弹,总是让人心惊胆跳的,怕他哪一天会忽然爆发,我厌倦了再这样提防他,索性直接逼他爆出来比较省事。”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逼雅人暴走的?”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嗯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笃定我可以做到?”
“很简单,因为雅人喜欢你。”
“什么?”她愣住。
“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钟雅伦笑望她。“其实你跟雅人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了。你还在我身边当秘书的时候,有一年生日不是一个人加班到深夜?你记不记得你后来跑上公司屋顶喝酒?”
“我——”思晴惊愕地张唇。她想起来了,就在她此生最凄惨最寂寞的生日那天,她独自在屋顶买醉,然后,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她记得他陪自己一起喝了好多好多,她也跟他说了好多好多,直到茫茫睡去。“那个人……就是雅人?”
“没错。”钟雅伦颔首。“那天他是来公司找我,却见到了你,跟着你上屋顶,陪你喝到天亮,后来他背你下楼,把你交给我——你知道他那时候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她恍惚地问,还处在回下了神的状态。
“他要我好好照顾你,希望我不要辜负你。”
“他真的……那么说?”而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他,不记得他就是那个在自己最伤心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
思晴忽然觉得心好痛,泪光隐隐在眼底闪烁。
“他对你一见钟情,可是还是将你交还给我了,因为他以为你爱我,而且他也已经习惯不跟我争。”钟雅伦嗓音微微沙哑。“他除了交代我好好对你,也劝我不要再跟老爸赌气,回钟心工作。”
“后来呢?他就那样走了吗?为什么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她颤声追问。
“那时候他正在美国念书,是趁放假回来的,当天下午就离开台湾了。”
所以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思晴伸手捣唇,抵挡呜咽的冲动。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到钟心面试那天,钟雅人会刻意找她攀谈,他一定很高兴能再见到她,或许正压抑着狂喜。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决不肯带你回钟心吗?”钟雅伦继续揭露另一桩令她震撼的秘辛。“不是嫌你能力不够好,而是我不想让你们有机会再见面,老实说,我不想看雅人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你——”思晴气愤地颤栗,是什么样的恨,能令钟雅伦连一点兄弟情谊都不顾?“为什么你要那么恨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让着你,为了不跟你争,不敢出一点风头,这样还不够吗?就算你爸是因为他妈而对不起你们母子俩,那也不是他的错啊!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要怪到他身上?”
面对她的指责,钟雅伦只是淡淡地扬唇。“你真的很激动,思晴,为什么?”他若有深意地反问。“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她爱上他了吗?
记得她的好友巧巧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她记得自己当时的答案是——Yes。
她的确是喜欢他的,虽然她当时认为他是一个散漫又搞怪的男人,但他的热情开朗,以及带点孩子气的率直淘气,却组合成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
她承认,她喜欢他,喜欢这样的男人,喜欢和他当朋友。
但……爱?
爱是更浓烈更私密的情感,那是男女之间更紧密的牵绊,更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不可抗拒也无法挣脱的,是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
她爱他吗?再一次爱上自己的老板?
这完全违背了她为自己立下的原则,她会……那么傻吗?
“不会吧……”思晴坐在办公桌前,喃喃自语,她扶着疼痛不止的额头,只希望方才吞下的药片快快发生效力。
也许是昨夜失眠没睡好,一早起床,她便感觉身子些微发热,来到公司忙碌一天后,症状似乎更严重了。
她强忍着身体不适,把该做的事一一打发,其中还包括替钟雅人重新安排约会行程,将原订明日的晚餐约会提早到今天。
一个小时后,他就要去跟那个出身良好的富家千金共度浪漫之夜了,而她,只能独自面对病痛的折磨。
潜藏在脑海深处的暗黑记忆又被唤起了,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重叠,她实在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正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