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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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撑起一片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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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杂志满街都是,一家比一家露骨,你有能耐全撕了吗?”
  严开惊愕地看他,不明白事情为何演变至此,他不是已经违背心意地开过澄清记者会了吗?为何……
  “站在同是男人的立场,对于你因为生理因素无法与所爱之人相知相守,我不得不深感同情,”陈维钧说:“但是,站在同是喜欢小瑾的立场,我却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善善她……知道吗?”严开的声音很虚弱。
  “怎么不知道,那些天杀的记者成天绕着她转,无所不用其极地干扰她生活,还有人好事地为她杜撰探病日记,每天在影剧板上连载呢!”陈维钧气愤着。
  是吗?那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总是若无其事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来照耀他日渐黯淡的生命?替他说笑解闷,为他不曾好转的病体忧心焦急?
  她的眼泪呢?好不容易可以对他人开启的伤心之门又再度因他闭合了吗?
  “我问过小瑾,她说她不在乎,也从不发言回应记者们的报导,她只是笑着说,说……”陈维钧一拳敲在严开床上,“她说严大哥很寂寞,严大哥需要她,不论有没有希望,她想这样陪你到最后!”
  天啊!严开闭上眼,他几乎可以想见梁善善那副带着笑容的坚强模样,她总是如此,默默守候她身边的人,温柔又带着力量。
  “你这混蛋!”陈维钧揪起严开的衣领,又气又愤,“小瑾她爱上你了,你这天杀的混蛋!你会害苦她!”
  梁善善的爱呵……他曾经如此期盼欲求的!而今,他已失去资格了!“我能怎么办?”严开沉痛地说。
  “拒绝她,让她死心!别再让她为你付出感情,不要让她再看到你,”陈维钧对他大吼,“你再这样欲拒还迎下去,只会让小瑾一颗心跟着你转,将来你两腿一伸走得干净,留下的可是不知会折磨她多久的痛苦!”
  “我明白了。”严开挣出他钳制,刷地一声拔下臂上插管,径自走到窗前。
  他看着天边余晖,脸上是骇人决绝。
  “你、你干嘛?”陈维钧起先愣愣看着他莫名举动,直到发现严开手上正缓缓流出污血,这才大梦初醒直奔护理站。
  “快!病人的点滴掉了!”
  夕阳直落,不曾转圜,正如他的心志,决定了就不再犹疑!
  就,这么办吧。
  “没有吗?”梁善善一一询问分头寻找的医护人员,得到的都是教人焦心直落的消息。
  “严大哥……”她蹙眉苦想,“会到哪里去呢?”
  陈维钧满怀歉疚,却怎么也不敢在主治教授前说出真相;心底却不禁恼怒起来,这没种的严开,明明答应不再见梁善善,不再与她纠缠不清了,现在又来这种逃跑开溜的小孩游戏,岂不让梁善善的千思百转更加萦绕在他身上了吗?
  “病人情况并不乐观,得快找他回来才行。”住院医生说:“不如发布新闻,请社会大众协寻吧!”
  “等、等等!”梁善善焦急阻止。
  她了解严开,不是这么轻易就犯的性子,上次林栗使了小计将他逼了出来,但是这次……
  梁善善环顾着收拾得异常干净的房间,心里隐隐不安。
  “医生,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她问。
  想起一个人,她忽然燃起一线希望。
  希望她的灵光无误,希望她的预感偏差。
  波浪滔天,不止息的是迎面而来的海风,或者隐含在人心深处的恐惧孤独?
  严开站在陡崖高处,直直向下凝望,那深不可测的黑潮底处,他的母亲曾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只剩下一只交代身份的皮包,只字未留给哀恸莫名的爷俩,就这样干干净净去了。
  母亲是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依夫依子从不多言。
  他只记得在盛华之年染上肾病的母亲,一夕之间如春残花尽,而一向严峻的父亲,竟也甘心洗手作羹汤,小心呵护父代母职,而在之前,他是个从不走进厨房的标准大男人。
  父亲深爱母亲吧,年少的他从不怀疑,困扰他的却是母亲的最后决定。为何在全家人一起奋斗两年,日常作息渐入轨道,对于她的病也能泰然处置的时候,她竟决定如此这般脱离红尘远赴幽冥呢?
  而今,严开嘴角凝着一抹惨然微笑。
  事隔多年,他竟也懂了,明白母亲当年的挣扎与绝然,明白为了成全而不得不自寻了断的必要。
  他以为自己真可假装无情,所以这些天来对梁善善不闻不问不睬不理,以为不与她四目相对就可以贪恋几分有她存在的空气,直到命绝气尽。
  然而她毕竟是敏锐的,竟也如此委屈求全配合他的任性;与其到头来仍是重重挫伤了她,倒不如现在就将之模糊,一切朦胧不清吧!
  若真要怨怪,就由死去的人一力承担,活着的人伤过心掉过泪,抹干脸面就可以昂头挺胸,重新开始。无须负累,无须牵挂,无须怀想,无须追念。
  严开昂头看着海天,低头听着风涛。他闭眼寻思,将世上惦恋的面容逐一在心中画过,善善是其一,而另一个人——
  “枉我花了大半辈子的气力养你、气你,到头来,你还是要学你那胆小的母亲这样怯懦地撒手离去?”这声音?
  他回头,果然是十年未见的——父亲。
  “爸……”严开轻道。
  想起当年负气离家,想起因为拒绝父亲接济而咬牙苦撑的日子,他当年之所以拼了命也要完成大学学业再弃之如蔽屣的原因,也是因为挣那一口气。想脱离父亲巨大的羽翼,想证明自己能靠自己的抉择意气风发,他要证明他能,只是不想。
  然而,几年下来,他连他要的东西都渐渐模糊不清了!
  许是年纪到了,近几年,他曾回过老家,却是物事依旧、人情已非,问起左右邻居,只知父亲接受外国大学的聘书,早已去外多年,然而正确的落脚地,却是天南地北莫衷一是;父子情缘,就这么一年蹉跎一年。
  “你跟我做对了一辈子,我还以为你挺骄傲的!怎么,一个小小的病痛就让你灰心丧志了吗?瞧你这德行,比起丧家之犬都还不如!”
  父亲老多了,拄杖也不介怀地撑了起来,俊逸挺立的体貌佝屡不少,连头发都已然皤白,然而还是硬气,明明老泪纵横却还嘴上闷哼,他续骂道:
  “男儿重生,不轻言死,古人但求马革裹尸,也不愿引刀就横;而你,就算是绝世之症也该轰轰烈烈一战!早知你会如此如此缩头缩脑,我倒不如当年就将你一把摔死,也好过我现在眼睁睁看你没骨气的自寻短见!”
  “爸……”严开看着父亲因盛怒而颤抖风中的老态,不禁哽咽,殷殷拜下,“严开不孝……”
  “咳!还来这招!”严仲恺避开儿子的大礼,更加怒道:“当年我受不起,现在更是无福消受,你给我起来,顶天立地的抬起头来!”
  他猛抓起严开精瘦高壮的身形,让他迎着壮阔凄蒙的海天一色。“你跳啊!你跳给我看,跳给你死的不明不白的娘看,证明你果真是打你娘胎出世的肖子,骨子里都是一般不可救药的懦弱!”
  施力过猛的严仲恺突然因为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一步;严开抢着搀起颠仆的父亲,终是哑然。
  而惊涛列岸,大去者亦无言以对。
  “儿啊!该你自己决定了……”严仲恺挣开儿子扶持,步履蹒跚向后挪移几步。“是像你娘一样糊里糊涂地往下跳?还是撑着一口气多抢他几天命?为父只多说一句,人生无他,只求尽心而已,如果你已经努力殆尽,为父的就算再一次白发送黑发也甘之如饴;但如果你不曾奋力,就算连滚带爬地也他妈的给我死回来,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狂风骤起,连卷漫漫飞沙,梁善善等在崖下,已不知湿干了几回眼眶。
  她习惯性地咬着唇瓣,为的是不让软弱撒下,不愿绝望的恐惧先于意志,因为希望并未消失!直到她终于望见严家父子依偎而下,她才欣喜又释怀的进出新泪,急急迎上前去。她没错看——
  严开不是一个糊涂的胆怯之人,他只是情太重,而总是迷失……
  望着梁善善雀跃奔来的娇小身影,严仲恺对着儿子说:“那女孩真是不错!为了她,你更该加油了!”
  “不!”严开平静坚决的说:“这次我是为了自己努力!”
  她太美好,没有未来的严开不值得这般匹配。
  啦啦,啦啦啦……
  两周来严开病情大有起色,连主治大夫也啧啧称奇。所以梁善善心情大好,一边为严开熬煮鱼粥,一边乱唱着随意起调的小曲。
  “善善……”
  她惊喜回头。严开终于又肯主动跟她讲话了!
  然而事实却如同晴天霹雳——
  “你走吧!别再来了,”严开冷冷说道:“看到这样活力十足笑容满面的你,我打从心里厌恶!”
  时已季春,但空气依然冰封的没有温度。
  第八章
  因着这人生一贯的谬错
  为了所谓愚蠢的世俗理由
  我要自己从你身边逃开
  将来或现在
  死亡或残喘苟延
  去吧 女孩 你完美无瑕的爱
  by 严开
  感觉已不是冷冽可以形容了。
  梁善善怔怔望着背对她的严开。因为向光,那高大身影显得格外模糊,所以、所以才连声音都因此错接了吧?
  她勉强扯出笑脸,“严大哥,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不,我想你已经听的很清楚了,只是不习惯而已。”严开转过身来,冷峻面容因为模糊而更显真切。
  “我不相信你,”梁善善咬住下唇,“你以前说你喜欢我。”
  “那时我还不了解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我想通了,罗起说得对,我从没有真正爱过,不管是对她或者是你,我只是把一种对于爱情的想像自欺欺人地投射出去,我从来就是与‘爱情’谈恋爱,我没爱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
  “那,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啊!你何必赶我走?”
  梁善善睁着泪眼凄迷,她不要漏看严开任何一个表情,她不要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被他排拒在心门之外。
  “老实告诉你吧!”严开心一横。“我非但没有爱过你,最近更是开始讨厌你,我讨厌你装腔作势的温柔体贴,没事找事干地干涉人家的生活方式,还老是装着可爱讲着一堆不切实际胡说八道的梦话。
  “我严开既不多金又不年轻,以前还有烂命一条,勉强可以跟你闹着玩玩,现在连命都快没有了,我也没有心情再游戏下去,这些日子我极力忍耐,尽量表现冷淡态度,希望聪慧如你能自己发现,从此离开我的视线,不用像现在这样扯破脸,可惜你执迷不悟,我真不知道你这样辛苦地嘘寒问暖图的是什么……”
  “够了!我走,我马上走,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梁善善闭紧了眼,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奋力逼回自己的泪水,不让它有溃堤的可能。“所以,别说!别再说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种话说多了你自己最不好受。”
  严开冷笑一声,讥诮道:“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地方吗?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清高,自作主张臆测他人想法!”
  梁善善惊愕仰首,泪花因失神瞬间撒落。
  她了然而悲痛的说:“求你别说了,严大哥,我不可能因此讨厌你的,我、我喜欢你啊!不知不觉就好喜欢好喜欢你……”
  “你喜欢的是所有人,不只我严开!”他抢上一步,抓着她的肩,假吼,却是真怨,“承认吧,你的喜欢只是如此而已!你能吗?如果我要你牺牲所有人来救我一个,你愿意吗?”
  “我会牺牲我自己,但我没权力牺牲别人。”梁善善抖颤着伸出双手,轻轻抚上他因病而消瘦的面容,“可以吗?严大哥,让我喜欢你,让我陪你……”
  看到了!她看到了,严开隐在眼底的深深哀恸,她不要,她不要这样伤心欲绝的严大哥。
  即便短暂,她也要他快乐。
  “我不要你的牺牲!”严开低吼,一把将梁善善像麻袋般扛起,因为动作过大,不仅肘上针插随之扯落,连带身边点滴也教他挥倒,鲜血顺着严开的手臂滴洒成花,和着“锵”一声跌落碎裂的玻璃瓶,渲染了一地殷红,怵目惊心。
  他不甚温柔地将梁善善“摆”到门外,回复成不带温度的声调。
  “我再说一次,我喜欢的是爱情的影子,你喜欢的是不分亲疏远近的大众,我们的关系从头至尾都不曾交集,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当然也不会!”
  碰!
  掩上了门,严开任由护士小姐和梁善善的声声叫唤……
  他虚弱无力的靠在门后,脑海中尽是梁善善凄切错愕的表情,望着满室狼藉,其中必然掺杂她方才洒落的新泪。
  严开合上眼,任由心碎感觉将他淹没……
  善善,我终究还是伤了你!
  但,若不这么了断,当我的身体有一天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你一定会伤得更深、更重、更痛。
  因为甜蜜之后的酸楚将更为磨人,爱恋后的死别又是如何不堪啊!倒不如,趁着你还懵懂不清,就让你怨我吧!
  然后,就此将我遗忘,再也不愿记忆……
  “最近你的状况稳多了,从下周开始,我们可以将疗程调整回药物治疗,希望你继续努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等到科学的突破,只要不放弃希望,奇迹还是常常在癌症病房发生的!”
  “真想不到,教授。”严开笑着对主治大夫说:“你以前在课堂上如果也这么感性,我大概也不会转行了!”
  “课堂当然和医院里不一样啰!医生本人必须冷静理智,过于激动的情绪永远是阻碍正确判断的绊脚石。但对待病人就要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了,你如果没有办法让病人喜欢你、信任你,进而愿意配合你、依赖你,其实也往往因此错失了许多观察病人真实状况的机会。”老教授微笑说道,他十分喜爱当年这位才华洋溢的高材生,只可惜人各有志,他也无从勉强。
  “学弟呢?”严开转向陈维钧,“七年级了吧,决定走哪一科?”
  “呵呵……你们聊聊,我去准备下午会议的讲稿,不过维钧啊!记得准时到门诊室来,今天预约的病人很多喔!”他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踱步出去,两个学生望着老教授身影,不由得衷心赞叹。
  “教授做事总是不慌不乱的,让人觉得很安心,”严开说:“当年我还是小大一时就曾立志如果要做医生就要做教授这种,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喔!”
  “严、严开,我得谢谢你。”没有回答他问题,陈维钧只是感激却又有些心虚地看他。
  严开挑了挑眉毛,不解他“谢”从何来?
  “你遵守了诺言,小瑾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到医院来了!”虽然他也因此无法常常看到佳人,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梁善善全副心思绕着一个必定会伤她的人。
  “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也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你不用跟我道谢。”严开下床,推着点滴架,径自走到窗边,“我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决定要做,而你呢?”
  严开看着陈维钧,“听善善说你进医学院的目的是想念精神科……”
  “但现在,心灵极度受创的小姜瑾人早就消失了,梁善善的心灵力量比你比我都刚强,失落了人生目标的你根本张不起足够呵护她的坚实翅膀,如何妄念说爱?清醒吧!你不可能永远将目标都寄望在别人身上。”
  “我、我没有!”陈维钧矢口否认。
  “没有最好,不过我还是想把话讲完,”迥异于陈维钧的挣扎激动,严开还是十分冷静。“如果你真想爱善善,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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